立春以後，風的味道多少有所改變。持續目前的溫度，並漸漸回暖的話，大概用不了多久便能看到櫻花開放了。

流川楓離開家的時候，仙道和以往一樣，還睡著。回到自己家，他又可以到小公園練習了。

很不巧，他來的時候櫻木已經在了。

想起上周日回家的路上聽洋平講的那些話，櫻木此時的心情有點覆雜，哼了一聲便離開籃架站到一邊。他除了欷歔不正常，倒也沒有感到特別厭惡，仙道和流川兩個都是討厭的家夥，站在一起負負得正，所以抵消了這種討厭的感覺，肯定是這麽回事了！再仔細想想確實慶幸，晴子小姐早晚也會明白的吧？到時她一定會放棄的。

流川楓見他主動讓到一邊也沒客氣，徑自拿出球來練習。他不停變換角度和位置投籃，櫻木覺得好像是專門示範給他看的，心想誰用他多事啊！流川楓投球的時候，無論是三分球還是普通的跳投，身體的節奏，那個波動都不是特別明顯，動作又快又幹脆，雖也有失手球不進的時候，但無人防守的情況下90%以上都會命中。盡管心裏萬千不爽，但現在周圍沒有其他人，沒有搶不搶風頭的問題，櫻木倒也留心觀察著，反正安西老爹說過，模仿別人也是一種學習，多看幾個人的動作，分析一下看看他們身上哪一點值得自己學習，早晚有一天能超過他們，哈哈！

櫻木這麽安靜地站在一邊，竟沒有亂嚷嚷，流川楓多少有點納悶了，不過這樣更好，不會妨礙他。

過了一會兒，櫻木有點郁悶了。晴子今天出來晨跑了！那麽多自己單獨在公園練習的早上她偏偏不出現，唉，天才的戀愛之路也很崎嶇啊。

晴子走進公園，笑著招手和他們打招呼，櫻木歡快地跑過去，流川楓視而不見繼續投球。

今天她的心情出奇得好，告訴櫻木，哥哥馬上就考完了，到時候一定想辦法勸他去體育館指導大家練習，不然到四月這段時間空閑的時間太多了！她對哥哥的成績非常有信心，絕對不會落榜的，不存在繼續覆習等待明年重考的問題。

櫻木一聽，連忙擺手，表示絕對不要啊！大猩猩的拳頭太可怕了，好不容易才擺脫來著！不過麽，他之前能夠進步得很快多半也因為大猩猩的單獨指導，從這方面來講，大猩猩確實是個關心隊員的好隊長。嗯，就算是只猩猩，也還是有那麽一點優點的！哈哈哈！

“晴子小姐——”他見晴子不說話了，轉頭叫她。果然是這樣！她目不轉睛望著流川楓的身影。這種時候，櫻木就有種想把他和仙道的事一口氣全說出來的沖動。嗯，晴子小姐對那只狐貍一直是單戀，那就沒理由看她繼續蒙在鼓裏了吧？單戀著沒有希望的家夥，仙道都挑明了啊……

“櫻木君，你的頭發好像又長了呀！”他腦中正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卻被晴子的話打斷了。

“哈？”他下意識摸摸頭頂，確實該剪了，後腦勺剪得過短的那塊地方的頭發也長齊了。上一次晴子幫他修剪過之後就一直沒動過，是舍不得動。“是啊，是啊！有空我就去剪！這星期就去！”

“呃，其實我想，”晴子略顯羞澀地低了下頭，“要是櫻木君不介意我上次的失誤……還是讓我來幫你剪吧！”上次不小心把他後腦勺的頭發剪壞了，其實她挺想彌補這個過失的。

“哈、哈哈！怎麽會呢！我很樂意啊！剪壞了也沒關系，沒關系的！”簡直是喜從天降啊！櫻木高興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和晴子小姐比起來，頭發算什麽呀！“晴子小姐不是總說，沒有人天生就能做好什麽事，都是要經過練習的！所以盡管拿我這個天才的頭發來練習吧！哈哈哈！”

“真的嗎？太好了！”晴子仰起頭對著他微笑，他頓時覺得全世界都在微笑。“那麽，就這個周日早上吧！”

“好，好！沒問題的！不過啊，”櫻木朝流川楓那邊瞟了一眼，“晚一點吧，晚一點再來。”他一點也不擔憂晴子再把他的頭發剪壞，只是不願意她總看著流川楓發呆，所以要錯過那家夥來練習的時間，嗯。

“嗯，嗯。”晴子點點頭。“我也沒什麽問題，具體時間櫻木君定吧。”

“這、這樣啊，哈哈……”櫻木不好意思地揉著後腦勺。“那，那就十點吧，十點左右？”

“呼……”流川楓終於停了下來，望著籃筐用衣袖揩了揩臉上的汗，收起球準備走人了，也懶得和旁邊交談甚歡的兩個人打招呼。他對晴子的認識就是球隊經理，而且發現她在場的時候，白癡櫻木特別喜歡找自己麻煩，不曉得他想幹什麽，少搭理為妙。他走出公園，跨上停在一旁的自行車。

“誒！這狐貍怎麽就這麽走了！一聲招呼也不打！”櫻木瞥一眼他的背影，直咧嘴。

“呀，櫻木君，我們也該走了！”晴子擡頭望著立在公園裏的時鐘說，“不然上學要遲到了啊！”

“啊？”櫻木循著她的視線望去，是不早了啊。“對呀，對呀，那就走吧，走吧！”他心裏感嘆時間過得也太過快了吧！有點失望啊，和晴子小姐單獨說話的時間總是那麽短暫呀！

“我先回家換衣服啦，櫻木君也快點準備一下去學校吧！”晴子揮著手跑出了公園。

“好的！晴子小姐，再見。”櫻木望著她跑遠的身影久久揮手。

“話說，你真的沒事吧？”越野頗為擔憂地問道。

“沒事，沒事啦！”仙道連連擺手。“餵，今天可是托福田的福啊，訓練提前結束了，哈哈！”他沖站在臥室門口的福田笑著擠眼。“哇，不過當時真是嚇了我一跳啊！要是被砸中的話，恐怕會腦震蕩吧？”

陵南體育館的籃板不知是年久失修還是福田扣籃的力氣過大，整個掉了下來。當時仙道正在籃下防守植草，將他擠在身後，籃板掉下來那一刻他下意識推著往後躲，兩個人倒都沒被砸中，不過仙道腳下滑了一下，摔倒了，然後他捂著右腳踝疼得齜牙咧嘴。

田岡教練嚇壞了，趕忙讓越野他們送他去醫務室，情況不妙就趕緊打電話送醫院，自己氣哼哼去找理事長了。今天的訓練也就不得不中斷了。

誰知離開體育館沒走多遠，仙道忽然脫開扶著他的越野和福田。“嘿，快跑吧！”

“你這是幹什麽呀？就算你不裝受傷，今天的訓練也不可能繼續了吧。餵，明天教練問起你的傷，我們怎麽交代？”越野瞥著他攤手。

“就說……”仙道望望天花板，“隨便編個一個理由唄，反正一點也不礙事就是了。”

“真搞不懂你！”

“啊，要是不這樣的話，福田會被罵慘了吧？”仙道看看他，福田則是一臉驚訝。“暫時啊，老師顧不上訓人了，等到了明天他氣也消了，道個歉就行了。”

“這也不能全怪福田吧，”越野說，“教練又不是沒有理智，意外就是意外，我們的體育館多久沒有修繕啦？我都忘記了誒！那籃板早就不穩固了，就算今天沒出事，早晚也要掉下來啊！”

“嗯，可是老師當時難免著急上火吧，一通臭罵是免不了了。唔，換做是宏明，我也照樣會維護哦。”仙道瞄了他一眼，“我可是時時記得你的恩情啊。”

“快算了吧！”越野耷拉著嘴角，大力揮手。

他們說的沒錯。那個松動的籃板，教練和校方說過很多了次了，左等右等就是不見派人來修理，他只好提醒大家扣籃的時候不要太過用力，萬一掉下來砸傷了誰就糟了。福田知道教練對他的態度比過去已經好了很多，可這不表示事事都縱容他，籃板的問題重申過不止一次，今天他等於是明知故犯，難免被罵得狗血淋頭。

“這回可是不得不修理嘍。明天還是不能正常訓練吧，可能。”仙道晃著腿猜測道。“唔，再過幾天教練就徹底忘記要訓人的事了，反正以後都不會再發生這種情況了。”

“……真是對不起，幸虧你沒事。”雖然是意外，但自己絕對有責任，福田向他道歉。

“用不著啦！”仙道沖他搖手。他歪著沖著越野說，“偶爾也該有個隊長的樣子，是不是？我才不想總被你們念叨不像話呢！”

“餵，哪有隊長帶著隊員翹練習的啊！”越野馬上嗆了回去。

“我沒有啊，今天這不是意外麽。”仙道一臉無辜地說。“呵，這可是‘同甘共苦’啊。”越野剛要反駁，卻聽他表情有些迷惑地說道，“其實我真的沒有這個概念，隊長究竟該做什麽，做怎樣的事才算稱職呢？按照我自己的標準來做不對嗎？”

“像魚住學長那樣做就合格啦！”越野道。福田也跟著點頭。其實他們心裏都認同，仙道是稱職的，就算沒有隊長的頭銜也一樣，替大家擔責任，從來不打擊誰，挨教練罵的時候他會幫忙開脫……

“哇，看來蠻有難度的啊。”仙道一撐床鋪站起來，走到客廳看看時間，估計湘北那邊的訓練也該結束了。“待會兒留下來一起吃飯吧，我給流川打個電話，讓他不用等我了。”

福田心裏還是過意不去，主動到廚房找材料做晚餐。那兩個人當然一百個樂意。

越野坐在沙發上，擺弄著電視遙控器。

“哎，現在你住他家了啊？”

仙道眨眨眼，點頭。“下個禮拜就住回這裏。”

“那個，你不告訴他今天的事嗎？”越野剛才沒聽到他在電話裏提起。

“該說嗎？我什麽事都沒有啊。”仙道拉過椅子，在桌前坐下，從越野手中拿過遙控器，把電視打開。

“我才該問：不該說嗎？幹什麽，怕他擔心啊？哎，真的差一點被砸中啊！非要等砸中了腦袋才要他擔心啊？”

“哦？”仙道轉過頭去，“你幹嘛不早說呀！這主意不壞啊，故意說得嚴重點，可以逗逗他啊！唉，現在晚了，電話都打完了嘛。”

越野覺得，他臉上的笑容看起來怎麽有種洋溢著幸福的感覺呢？自開學以來，這家夥好像特別有神采，都是拜那小子所賜嗎？一時找不到話頭兒了。

“餵，明天能收獲多少？”他想了一會兒，換了個話題。“我說巧克力！哇，這幾天一上街就味道那股甜味了誒！我猜啊，明早你一到校，鞋櫃和書桌裏就塞滿了吧！可惡的家夥！”

“啊……”仙道楞怔看了他一會兒，遂伸手笑道，“禮物呢，準備好了沒有？別告訴我，你忘了哦。”

“咦？”隨即想起明天還是他的生日！故意用責怪的口吻高聲道：“哪有你這樣的啊！居然主動找別人要禮物！”

“有什麽關系啊，反正都要送嘛！”仙道笑得愈發沒正經。

“切，你不該找我要吧？找錯對象了！”越野也開始使壞，瞇縫著眼睛乜斜他。“去找你那個‘女友’要才是合適吧？”

“這個啊，”仙道垂下眼簾，擺出憂傷的神態，“不一樣哦。朋友是朋友嘛。唉，原來我是個得不到朋友重視的人，太傷心了。”

“呸！我問你，我生日是哪天？”

“唔……”仙道作思考狀。

“你看，你看看！哼，不重視別人的人也得不到別人的重視！”越野頗為揚眉吐氣，雙手盤胸道。

“好了，好了。不開玩笑了，今年我一定會記得。”仙道主動結束了這番調侃。

“哼，那麽姑且就等著你看的表現吧！”

他們經常這樣互相逗鬧，然後一笑而過，彼此都覺得十分輕松。

系著圍裙的福田端著飯菜上桌了，看起來好像是什錦蓋澆飯，不過是簡化了的。他說冰箱裏的材料有限，只能這樣了。

仙道不回來吃飯了，流川楓便將半成品食材加熱，快速解決了晚餐。以前他吃飯向來不會花費太久時間。

之後沒什麽做了，他把唱片機仔仔細細擦了一遍，然後坐在檐廊上和花卉對望。不知從二樓的窗戶俯視自己是怎樣一番光景。這幾天，他喜歡推開臥室的窗戶，探出頭看著仙道坐在這個位置，他說植物也是有感情的，閉上眼睛靜下心來聆聽，真的能聽到它們的聲音。平息而論，自己是喜歡侍弄這些花草的，它們總是安安靜靜不吵不鬧，能讓人覺得安心，可說起植物的感情這就……不過，大概真的萬物皆有靈吧。

坐了一會兒，他有點困了，幹脆關上拉上，躺在起居室裏打盹。

流川楓對於節日向來沒概念，更不用說什麽情人節了。他只覺得胡亂塞在鞋櫃和書桌裏的巧克力清理起來很麻煩，倒不是討厭吃，就是不想要不明不白的陌生人送的東西，和過去一樣，統統弄出來擱在一邊，願意拿回去的自動拿回，不願意的就這麽放著好了。

籃球隊的人驚訝於堆放在社團活動教室門口的巧克力，他們心想幸虧送這些的都是女生沒有力氣把門鎖撬開。

對於其他人的羨慕挖苦，流川楓完全漠視，一句“想要就拿走”，更是讓眼紅的櫻木氣得蹦了起來，多虧宮城和其他人拉住他才沒在走廊裏動起手來。

出於禮節，彩子和晴子給籃球隊的每個人都送了巧克力，這才多少平息了櫻木的妒火。流川楓只吃了一塊彩子送的巧克力，初中學姐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訓練結束後，流川楓回到家裏，聽起居室有動靜，便趕忙跑過去。

“哎呀，太甜了。”仙道正捧著一大盒巧克力，往嘴裏填。面前矮桌上還堆著一攤各色鮮艷包裝的巧克力。“誒，你回來了？快來，一起吃哦，我一個人解決不了。”

他就是不會拒絕這些，流川楓早就知道，除了還是認為他厚臉皮之外，懷疑或是妒忌一點都沒有，也相處了一段時間，這點默契還是能達成的。收下的只是東西，他不會隨便承接別人。

“咦？來，過來！”仙道見他不動連連沖他招手，從自己的衣袋裏掏出一盒明治巧克力，便利店裏最普通的那種，抹茶口味。“這是我自己買的，巧克力我可不會做啊。”他剝出一塊塞在流川楓嘴裏。“啊，商店裏買巧克力的那些女生啊！我是不好意思擠進去啊。要是我親手做的話……還是算了。”他笑笑，“所以就隨便一點吧。誒，說起來，說起來，該你這個‘女朋友’做給我吃才對吧！”說著照著對方的頭拍了一下。

這一下從流川楓腦子裏拍出了一件事。他一下擡起頭，“……你生日？”

“呀？才想起來啊！”仙道裝出一副不滿的樣子。“餵，我該怎麽懲罰你啊？”流川楓登時站起來往外走，卻被他拉住了，“你幹什麽去？”“買巧克力還有……禮物。”“無所謂啦！我買給你吃還不是一樣。我們不該計較這些細節，對嘍？”“不行！”“那……真的不必啦！”

流川楓從來沒有送過禮物給誰，也沒有想過要送，根本沒有經驗，送什麽樣的東西才能讓別人滿意。就算馬上出去買，他也完全沒有主意。仙道喜歡什麽，他好像對什麽都挺感興趣，可若說特別想要的東西，他又從來沒說過，似乎什麽都是有最好，沒有便罷，對什麽都沒有執念。這更令人為難。

“你有這份心意就行嘍。”仙道扳著他的胳膊，收緊下頜看著他的眼睛說，“我就是中意你不谙世事這一點，所以不必勉強自己坐不習慣的事，以後慢慢來就好。”

心意？這個人就是重視抽象的東西，這才是最不好辦的地方。還有，不谙世事是什麽意思？被他看成不懂事的小孩小覷了，流川楓很不愉快。他甩開仙道的手，蹬蹬跑上樓去。

不曉得唱片機的價格，應該是不便宜吧。他從儲藏櫃裏翻出父親寄來的天文望遠鏡，估計價錢差不多。

仙道傻眼了，這至少價值幾十萬，他執意不收。“禮物嘛，可不是越貴越好哦。”

“你想要什麽，你又不說。”流川楓氣呼呼地坐下來。

“呃，非要說嗎？那我想想看。”見他不肯罷休，仙道皺起眉頭認真思考。半晌才道：“那我說啦，我要被爐。”

被爐……？流川楓以為自己聽錯了，驀地擡頭盯著他看。怎麽會有人想要那東西，根本用不到的，再說冬天已經過完了。

“就是暖桌啊。”仙道踱到起居室中央，用手比劃著，“我早就想體驗過去的人那種生活了，在房間裏挖一個坑，放上炭火盆，然後圍坐在裹著棉被的矮桌裏，看著外面漫天飄雪。多愜意啊！哎，住在市裏是不可能在屋裏挖坑了，那就只體驗點氣氛吧，去商店買個帶電熱器的暖桌吧。”

“原始人。”流川楓又想起了自己曾經的評價，果然沒錯。“明天去買。”明天又是星期天了。

“對呦，還是過去的生活好嘛。”仙道和那次一樣，滿意地笑起來。他蹲下來打開望遠鏡的盒子，“原來你有這麽好的東西啊，為什麽不拿出來用啊？”

“反正現在是你的了。”

仙道對著他深深聳了下肩，像是在表達：真拿你沒轍。他取出望遠鏡和支架，按照說明書裝好，並放到院子裏所剩不多的空間。

“餵，來天空！真是不一樣啊！”他叫流川楓一起來看。透過那小小的目鏡，深遠的夜空一下子變得親切了。

“唔，裝得太匆忙了，還應該再調整一下各個鏡頭。”仙道自言自語，“看來有必要了解一點關於星座的知識了，那樣會更有樂趣吧。”他兀自點頭。

原來快樂和病一樣，是可以傳染的。一個人的快樂能傳染給另一個人。不，好像光是看著他快樂的模樣就覺得是種身心的享受。流川楓看著仙道專註研究望遠鏡的樣子，看來他又找到了一項新的樂趣，雖然自己不能向他那樣沈浸，卻也為他深感愉悅。

“餵——”仙道忽然湊過來，對準他的嘴唇輕輕貼了一下。“以後啊，有時間一起坐下來觀察天空吧。”

“生日……快樂。”流川楓垂下視線，小聲道。

“嗯，謝啦。”

再擡起頭，大概是光線昏暗的緣故，他覺得仙道的臉頰上有些許紅暈。平時明明什麽丟臉的話都能嬉皮笑臉地說出來。

原來那句話是真的啊。人的一生中很多東西並非須要數載才能確定，而是一瞬間就定下來了，此後任憑浮沈，再不可能更改。

“天亮再慢慢擺弄吧。”仙道將望遠鏡搬進起居室。

“明天真的去買被爐嗎？”

“嗯。”

“呵，真是太好了！”

太好了，終於又聽到這句話了。

“我們是不是該先把這些巧克力解決了？”仙道指著矮桌問。

流川楓瞥了一眼。“你為什麽都拿回來？”

“這還是分給了別人很多哩！”仙道得意地翹起嘴角。“你都不吃醋呀？唔，真沒勁呢。”

“白癡。”這點事他還是能體會的，難道說他認為自己是個如此小心眼的人？流川楓不禁搖搖頭。“我收到的比你多。”

“哎？”仙道驚訝了一下，他竟會說這種話，是不是和過去有點不一樣了？“又沒有看到，怎麽算數啊？”

“要確認自己去學校，我都扔出來了。”流川楓說著走出起居室。

“哇，你真過分誒！”仙道跟上去，雙手重重搭在他肩膀上，調侃道，“人家不知該有多傷心呢。”

“扔掉和你厚臉皮吃掉，結果都是一樣的吧。”

“你知不知道，你說話的方式也很過分哦。”仙道驀地從背後勒住他的脖子。“……本來就是。”“餵，你好像懂事一點了？”“快放開！”流川楓忍不下去了，給了他一腳，徑自上樓去了。

“唔…….這小子。”仙道揉著小腿，望著他消失在樓梯上的背影。他敢打包票，上樓去的這家夥絕對會躺在被爐裏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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