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四、周日、海、魚、雨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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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井打開書包，稀裏嘩啦，將裏面的東西一股腦倒在地板上。
“這都是些什麽啊？”
花紙牌，撲克牌，游戲機，漫畫書……
“啊……”三井撓著頭發說，“其實還有哩，被老師沒收了一部分。”
“餵，你上課都在幹什麽呀？”宮城似乎可以想象到，他不良的那段時期，老師在前面講課，他們坐在教室最後面的課桌上打牌，老師稍加阻止便會遭來惡語頂撞。
“反正都送給你們吧。最近三年級又要進行階段考試了，這些放在書桌裏，上課難免會分神。”他似乎下決定要把成績搞上去一些。
“噢，噢，真的嗎？小三你可真大方呀，送大禮啊，哈哈！”櫻木撿起漫畫書，隨手就翻了起來。
“嘿，給這最糟糕的家夥拿去只會更麻煩啊，你不想讓他畢業了嗎？”
“你說什麽，良田？！”
“你可是全隊裏最該努力學習的一個，應該沒有閑空看漫畫書吧？”
“哼，你以為考試這種小事能難倒我這個天才嗎？”
彩子抱著臂搖搖頭，“良田，說起來你翹課的次數也不少啊！以前赤木隊長在這方面可是無可挑剔哦！”
宮城立即一臉不好意思，對著她點頭哈腰道：“啊、啊，彩子你說的對！我知道了，以後我會註意的，一定註意！”他扭頭看看其他人。“幹脆把三井前輩的東西放在社團教室保管吧，訓練間隙供大家娛樂一下，等他想拿回去的時候再拿回去好了。”
“不要啦！”三井一揮手，“都說了送給你們就是送給你們了，怎麽再要回去！我是那種人嗎？算了，隨便你們處理吧。”
“哈哈，那我就不客氣啦！”櫻木一一撿起來抱在懷裏。“哎呀呀，你的父母對你也太縱容了吧！”
“花道，”宮城湊過來戳戳他的胳膊，神神秘秘告訴他，“聽說三井前輩的父母都是企業經理一級的人物，他家公寓所在的小區管理很嚴，一般人想進去都難。那次我和他，打架住院，醫療費都是由他家一手包辦的，而且還想辦法把這件事壓下來了，所以學校才沒有追究的。”
“哦？”櫻木瞪圓眼睛，瞅瞅他，又轉頭過看看三井，不由得以別有意味的目光打量著他，“這家夥果然是個不肖子啊。”
“你嘟囔什麽哪！我可是都聽到了！”
“呵呵呵，這麽熱鬧啊？”安西教練出現在了體育館門口，他推推眼鏡框，“大家在討論什麽呢？”
“哈哈哈！老爹！”櫻木撲過去，站到他旁邊攬著他的肩。“三井這個壞學生打算改過自新好好學習，不知道做不做的到啊，對於他來說可是很困難啊，嘿嘿嘿！”
“快放手，混蛋！你胡說什麽呢！”三井最受不了櫻木對老師的無禮舉動，那可是他非常敬重的人呀！
“這很好呀，有決心就一定能做到。”
“是，老師。”三井向安西教練鞠了一躬。
“你這個笨蛋快點放開老師，這是什麽態度啊！”
“每天都這麽吵。”門前鬧成一團，唯獨流川楓事不關己一人站在遠處看著。
“好了，別鬧了，到此為止吧！”宮城拍手叫停，宣告練習開始。
首先是體能訓練。
先由宮城帶隊，大家圍著體育館跑步，並按照口號沖刺，十圈結束。接著每人俯臥撐100次。
然後是基礎步法練習和跑動中互相傳接球。
“櫻木，”跑步結束後，宮城走到他身邊，看了看高處的籃架，“以前赤木首領教給你的卡位技巧，還記得不？”
“嗯？”櫻木腦中登時浮現大猩猩指著板子上的圖，重覆畫出的籃下三角區域，說那三個頂點是最有利的位置。“當然了！你怎麽能問我這個天才這種廢話嘛！哈哈哈哈！”
“那就好啊，你練完步法，覆習一下吧。就和——”他轉頭挑選作為練習對手的人選。“一會兒讓三井前輩和角田來阻擋你吧。”
“他們？”櫻木輪流瞅瞅他兩個，“只有兩個人夠嗎？”
“切！少說大話吧！”三井不滿地盤起胳膊。
“行了，就這麽決定了！下面開始做俯臥撐吧！”
彩子和晴子計數。
櫻木覆習搶籃板的練習似乎並不太順利。
“你手上的動作太多了！”擋在他前面的三井說，“裁判沒看到就罷了，不然絕對要判你犯規！”
“你的手擋著我了！這樣我怎麽跳起來搶球啊！”
“廢話啊！就是為了阻止你跳起來！你以為只要站在籃下就可以輕輕松松搶到球就大錯特錯了！看過我們比賽錄像的隊伍一定會針對你的彈跳力想對策，別以為跳得高就有勝算啊！”
“什、什麽？”
“角田，過來。下面我們雙人防守，把這家夥擋在線外，看他怎麽突破！”
“小三！你、你們太奸詐了吧！”
“這算什麽奸詐！比賽的時候就算遭到三個人同時阻擋也很正常啊！既然剛才你說出那樣的大話，肯定是心有成竹吧，那就是來試試吧！”
“可惡！可惡！”櫻木左沖右撞，奈何三井和角田總是能快速擋到他面前。
“你這麽盲目亂闖是行不通的！讓你練習步法是為了什麽，好好想想吧！”
“蠢材，又不是賽跑。”流川楓走到一邊拿過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
“老師，還是給櫻木一點指導吧？”宮城也走了過來。
一年的桑田他們趕緊用拖把將滴落在地板上的汗跡擦幹，大家休息5分鐘，都看著櫻木那一組練習。
“呵呵呵。就交給三井同學吧，我想沒有問題的。”安西教練發話了。
“註意空當啊！你要學會抓住對手防守的漏洞進行突破！”
“不是用身體撞！而是用腳步，走位，明白嗎？！”三井一面繼續阻擋他，一面告訴他要領。“對，就這樣轉身！也可以用上假動作迷惑對方！另外，假設這時球在手裏，註意配合手上的動作，別讓對手搶去，也別走步啊！”
流川楓喝過水，又拿起球走到對面籃架的罰球線前。
“咻”一聲，球出手了，磕在籃圈上從左邊掉下來了。
失準了……
大家都為之吃驚，罰球時永遠心無旁騖的流川楓竟然——不過，這也是難免吧，他畢竟也是和大家同樣的高中生，也是會犯錯的吧。
第二個球依然沒進。
流川楓不甘心，撿起球重新來，第三次還是磕在了籃圈上。
連續三次失準，這……也許今天他狀態不好？
“啊哈哈哈！看到了吧，那個流川也沒有多了不起嘛！”只有櫻木一個人幸災樂禍，還高興得不得了。
“笨蛋，你現在沒空管別人的事！”三井提醒他。
奇怪呀，昨天還不至於這樣，今天是怎麽回事？流川楓自己也納悶起來。他反應比較遲鈍，總是慢了不止一拍，昨天早上離開仙道家直到晚上回到自己家，一切都還算正常，只是很想聽聽他口中提到的那個天才大提琴演奏家的作品。一覺醒來，便有些迫不及待想聽，這一整天都惦記這件事，一心想著訓練結束後去趟音像店。
“休息時間結束了！繼續練習傳球！”宮城大聲招呼道。
“全名叫什麽來著？”流川楓騎車來到隔著學校幾條街的音像店，將車停在店門口，費力琢磨著演奏家的名字。他也不太擅長記別人的名字，尤其是很長的英文名，雖然為了將來去美國做準備，他也在努力惡補英文，但目前收效不大。
走入店內，他擡頭張望掛在天花板上的分類牌。大提琴……應該是古典樂吧？他徑直朝古典樂區走去。
一堆堆標著看不懂的英文單詞介紹的磁帶和唱片闖入眼簾，他實在無從下手挑選。或許應該問問這裏的店員？站在貨架一側的戴著眼鏡的男店員正搓著手，似乎就等著他開口詢問了。
這家夥，看起來聒噪得很，流川楓覺得一旦自己開口，他一定會喋喋不休說個不停。遂轉身離開，朝店外走去。就算想問，也不知道問什麽，連名字和知名的曲目都不曉得，該怎麽問。
“哈哈哈！原來你搞這種把戲啊！下次也幫我弄一份吧！……對啊，就是你說的答案紙條……沒有啊，這學期開始我都沒太看書呢，估計很難過關了，尤其是歷史啊，總是第一堂課，經常遲到幾乎沒聽過老師講什麽。對了，歷史老師是哪位啊？……”
掛斷越野的電話，仙道舒了口氣，回到客廳，剛要在沙發上坐下，外面的電話再度響起。“哎？”他不得不再次走到電話前，拿起聽筒：
“餵餵，這裏是——”
“名字。”
對方不做任何介紹，劈頭就來了這麽簡單的一句。仙道不禁笑了，“什麽名字啊，你說清楚一點啊。”
“前天，上次你提到的，大提琴家，還有她有哪些曲子。”
仙道剛要告訴他，轉念一想，改變了主意。“這個啊，改天我親自帶你去欣賞好了。怎麽樣，想去的話，這個周日早上來海邊的碼頭吧。啊，就是你碰到我那個。”
“……”
“不願意嗎？那就算了，沒關系的，我這就告訴你，你稍微記一下啊。”
“嗯。”
對方掛斷了。
仙道看著手中的話筒怔了一會兒，又覺得好笑。“嗯”是什麽意思呀，是答應了自己，還是去找紙和筆，等一下再打過來？
唉，這習慣可不好呢，有話不說清楚。他聳聳肩，放下聽筒。
坐在沙發上，望著亂糟糟的桌子楞了一陣。電話沒有再響起，那就是他表示同意這周日見面的事。
唉，到底在期待什麽呀！知道這樣不好的吧，剛才怎麽還是做了周日的約定啊？
罷了，說都說了啊，反悔什麽的可是不對的。
他一拍腿站起來，進屋看書吧，功課真的一點進展都沒有呢。不追求成績多麽優秀，但掛科他也是不願意的。
有了上一回的經驗，這周日流川楓決定不能來得太早。跑步，去公園練球，做完這一切他才乘車來到江之島。
遠遠的，看到仙道站在那小小的碼頭上沖他招手。嘿，真沒想到，一向沒有時間觀念的他竟也有比別人早到的時候。
“呀，你的臉……怎麽了？”
流川楓下意識擡手抹了抹。“沒什麽。”不消說，早上在公園碰到櫻木又打了一架。
“今天，似乎不適合釣魚啊。”仙道側過頭，仰臉看向遠處的天空，海上的冷風刮起，將他身上的短款運動風衣吹得鼓鼓的。話雖這麽說，可他依然帶來了釣具。
天空陰沈，不見一絲陽光，天氣預報說會下雨。
流川楓想起了放在這裏的塑料桶，不知他後來取回去了，還是被別人的什麽人拿走了。總之今天他腳邊換了一只藍色的塑料桶，朝裏面瞥一眼，兩條普通的魚搖尾游動。
“不過這樣的天氣啊，最適合邊欣賞海景邊吃烤魚了。”
“噢，這不是我釣的。嗯，算是臨時起意，就做了點準備。”看到流川楓臉上的狐疑，他解釋道。“現在你來了，可以開始了！在這裏等我一下啊，馬上就回來！”
他大步朝岸上走去。不一會兒就拿著炭火和箅子回來了。
“和附近烤肉店的老板打了聲招呼，借來這些。”他笑著用石子壘好竈臺。拿起一支鐵釬，從水裏抓出一條魚，穿進它的身體，魚很快就不動彈了。另一條也是照做。
點燃炭火，他們圍坐在竈前。仙道時不時給魚翻身，並撒上一些奇怪的作料。
“聞到了吧，很香是不是？”仙道笑著問他。
這味道勾起了流川楓的食欲，他不禁點點頭。“你……總做這種事嗎？”他剛才的舉動看起來十分熟練。
“啊，我實在很喜歡神奈川這個地方。”所答非所問。“總是能看到海，我很喜歡大海。而且啊，也不像東京，高樓林立的地方那麽多。”他看看流川楓，又說，“東京也有教人心情平靜下來的好地方啊，比如說代代木公園，我最喜歡在那裏散步。”
這公園很有名，流川楓知道，但一次都沒去過。
“如果有機會的話，和我一起到東京逛逛吧，我可是個不錯的向導哦。”
流川楓默默搖了搖頭，仙道不明原因，大概是想起了他的父母吧，他有說過父母在東京工作，那應該很高興地答應才對吧？
“差不多了，可以吃了！”他望著烤得焦黃的魚身，滿意地點著頭。小心翼翼拿起鐵釬的一端，遞到流川楓手裏。“小心，有點燙。刺應該不算多。要是覺得味道不夠，就再撒點鹽巴。”
“你好像很閑，不用訓練嗎？”
“周末的話，訓練一般都是下午才開始啊。”仙道咬著自己的那條魚說。“教練也要休息啊。啊，你們學校不是這樣嗎？”
這說的沒錯，湘北也是下午3點開始訓練。
“嘿！誰讓你們在這裏生火的！”
一個穿著深藍色連體制服的人怒氣沖沖朝碼頭這邊走來。
“呀！糟糕了！”仙道大驚失色，想逃跑也來不及了！
碼頭管理員好生數落了他們一頓。起初管理員不相信他們是高中生，想騙誰啊，光身高就不像！仙道拼命道歉、辯解，又帶著管理員到熟悉的烤肉店，老板幫他們說了很多好話，這次作罷，不然管理員本來打算沒收他的釣魚竿和燒烤用的箅子。
流川楓覺得十分丟臉，除了和櫻木胡鬧，被赤木大聲斥責之外，還甚少被誰這麽嚴厲的責罵過。自己到底是幹什麽來的呀？不是為了欣賞大提琴演奏嗎？
“真是對不起啊，我沒想到會這樣的。”離開烤肉店，仙道對著他那張鐵青的臉道歉。“這個管理員是新來的啊，過去都沒有見過，若是我認識的就沒事了。”
“不是要聽演奏嗎？”生氣也沒用了，還是趕緊辦正事吧。
“啊！差點都忘了！”仙道像是才想起來這回事。“那，跟我來吧，一定讓你聽到。”
事到如今，流川楓也只好繼續跟著他走了。
與烤肉店相鄰的街上，有家不起眼的私人咖啡店。
“不能聆聽現場，黑膠唱片就是最好的選擇了。”仙道這麽對他說道，“老式的唱片機可不是隨處可見哦。”
流川楓懷疑這附近的店家是不是全認識他。真是不敢相信，這個才搬來不到兩年的東京人竟比他這個土生土長的本地人還要熟悉神奈川這個地方。
仙道和老板笑著攀談了一會兒，說不要喝什麽，只想欣賞傑奎琳.杜普蕾的名作。
他從吧臺那邊走到流川楓對面坐下。“餵，要開始了——《Jacqueline's tear》。”
聽不懂，流川楓沒言語。
靜謐的小店內響起了清晰的樂曲。
說不出口的感覺。大提琴在她的操縱下跳出一個又一個令人膚顫的音符，對音樂一竅不通的人都能產生強烈的共鳴。低沈，哀婉，令人窒息，仿佛在講述著悲傷的往事，窗外下著淒冷的雨，而音符深處卻又透著淡淡的愉悅，宛如幽幽的河水下靜靜浸沈的金沙……就算不懂的人，也不由得會為之動情嘆息。
一曲結束。流川楓緩緩睜開眼睛。
“這就是凝聚著生命之華彩的聲音了。”仙道說，“我說過，她是用自己的生命在拉大提琴，你相信了吧？”
他站起來，走到吧臺前，合掌向老板道謝，招呼流川楓，該走了。
大提琴的聲音依然縈繞在耳畔，與海的聲音交融在一起，產生了一種莫可名狀的奇妙感覺。前面的人扛著釣魚竿，瀟灑地在沿海的公路上散步。
“咖啡店的老板人不錯哦，喜歡收集唱片，還和我講了不少有趣的事。”仙道頭也不回說著。
“……你真會搭話。”
“不是啊，”仙道腳下一頓，“並不是和誰都行。同別人打交道，我也蠻困擾的……”他忽而轉過頭一笑，“對不起啊，從剛才起凈自顧自說些有的沒的。”
“現在差不多該回去了吧？”他詢問道。
不想回去，還想多待一陣，一直這樣散步也無所謂，流川楓心中一動。他站在原處沒有動。
“時間還很富裕？”仙道擡手看看腕表，還不到下午1點。“我是肯定來得及，不過你坐車回家，再準備一下，就要去學校了吧？”他擡頭望望天空，“說不定一會兒雨就要來了。”
“那改天……”
“嗯？”
“沒事。”流川楓擺擺頭。
坐在回程的電車上，流川楓望著灰蒙蒙的窗外。他在想時鐘的擺錘因而沒有打盹。任憑外面的世界怎樣狂風大作，都不會打亂擺錘均勻的節奏。這和仙道很像。他接人待物的態度，不會因為某件特別的事而改變，過去了就是過去了，不會對他造成一點影響，下一次見面的時候，該怎樣相處還是怎樣。這樣對其他人也好，和他相處絕對不會產生不必要的尷尬，這便是他受擁戴的原因嗎？可是也太冷靜了吧？
不，這是正確的。正因為他善於掌控情緒，在賽場上才總能客觀地分析形勢。流川楓兀自點頭。他倒不後悔那天的事，也沒感到什麽羞恥，只是當時很想那麽做，便做了罷了。
下了電車，時間尚早。他步行回家，經過帶籃架的公園，依稀看到裏面有人影晃動。
是那兩只猴子！他趕緊蹲到暗處，萬一被這一只紅毛猴子，一只野猴子發現，他們肯定又要結伴到自己家來胡鬧。
原來櫻木從早上到現在一直都待在這裏，哼，這白癡還算拼命吧。清田不曉得什麽時候來的，反正他離開的時候還不在呢。
“紅毛猴子，你要看天看到什麽時候呀？你不練了的話，籃架就歸我了啊！”
“少啰嗦！反正你也投不進！浪費地方嘛，笨猴子！”
“切！誰說的！投進了，下次可輪到你請客啊！”
流川楓走後，剩下櫻木一人，他想象著面前有三井和角田的雙重防守，重覆那天練過的卡位技巧和步法。
“你知道嗎，醫生只能幫病人和疾病做朋友。”臨出院前，療養院的女醫師說過，“醫生的手段是將疾病帶來的痛苦將至最低限度。人的身體一旦受都損傷，就幾乎沒有可能恢覆到未受創傷之前的狀態，和你說這些，是想讓你做好心理準備，櫻木同學。
“現在你可以說已經康覆了，可以回去打籃球了，不過恐怕回不到受傷之前的狀態。哈，也不要露出這麽難看的表情，很多職業運動員都是一身傷病，美國的NBA球員也不例外啊，總是將身體機能用到極限，想不受傷幾乎不可能的，但因傷很早便退役的也不多啊，所以你不必垂頭喪氣！
“和你說這些，是提醒你，曾有創傷的部位最容易再次受傷，不能因為覺得徹底好了就可以亂來，一點都不註意啊。呵呵，櫻木同學，你還很年輕，身體還在發育階段，我想多加養護，你說不定能夠徹底擺脫創傷的困擾吧。我覺得你與眾不同，或許能創造奇跡。嗳，身為醫生，才警告過你這麽多客觀事項，現在自己卻又說奇跡，真是……”女醫師望著他，和藹地笑了。
“你就放心吧，醫生！還要我再重覆一次嗎？好吧，最後一次嘍！我可是天才！沒有天才辦不到的事情！哈哈哈哈！”記得當時是這麽回答的。
今天猛力轉身時，背脊發出“哢”一聲，痙攣頓時傳遍全身，雖然只是一瞬間……他不由得想起了臨行前女醫師的話。不過他很快振作起來了，因為我是天才嘛！天才的身體也是與凡人不同的！況且醫生都說了他可能創造奇跡。他又想到了三井的膝蓋，左膝一直戴著護膝，而且訓練的時候他有時也會刻意留神一下，盡管醫生早就說他徹底康覆了……所以自己嘛，暫時也要養護一下，嗯，最近的確太不在意了，覆建那套保健操自打回來就沒做過，還有一個月一次的覆查，一定要記住！
“哇哈哈哈！紅毛猴子，你這是什麽動作呀！”
他正在做保健體操，清田信長不知從哪冒出來了。
兩個人鬧了一陣，眼看到了中午，便一起在附近找了一家餐館吃飯，當然付錢的還是清田。說起來，櫻木欠他的錢又增加了。
吃完飯，又回到了這個公園。
櫻木考慮到身體問題，便坐在一邊休息。
“哎，我看今天算了吧，得回學校訓練了。”總是吵個不停的櫻木忽然變得安靜了，好像還若有所思，清田大概覺得沒人陪他鬧了，有點無聊。
“啊？這麽說來，我也該回去了。”
“餵，下次見面你可是一定要還錢啊！”清田又提醒他一次。
“哈哈哈，知道了，知道了，反正遲早會還給你就是啦！”
蹲在外面的流川楓也快步離開了，總覺得馬上就要下雨了。
待大家來齊體育館，彩子宣布明天，最晚後天，冬季選拔賽預賽對陣表就要公布了，參賽的是全國大賽縣預賽上的八強隊伍，首輪淘汰一半，剩下四強參加循環賽，最終決賽選出一支隊伍代表神奈川縣出席冬季選拔賽。
“八強隊伍分四組，如果分組還是和全國大賽預選賽一樣的話，和我們首輪交戰的隊伍應該是津久武了。不過不知今年規則是否有變動啊……”彩子沈吟道。
雖說早為這一天做著準備，但親耳聽到這個消息，大家心裏多少有些緊張，不免沈默著面面相覷。
“嗯……”
櫻木的反應也和他們一樣，這有點奇怪了啊。以往的話，他不該是這樣嗎：哈哈哈哈！湘北可是天才櫻木坐鎮，沒有什麽可怕的！是不是？你們這群配角盡管跟著我上吧！而這次他若有所思的緘默顯得頗為詭異啊，這種深沈的態度完全不符合“單純王”的性格嘛。
“沒想到這麽快就要比賽了啊……”他可不想把背部稍感異樣的事告訴任何人，就像他當初怎麽也不肯透露病情和治療進展一樣。不想讓大家擔心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要是說出來的話，萬一不讓他參加預選賽怎麽辦？老頭子知道了，說不定又要說什麽“來日方長”之類的話……
“櫻木啊，你怎麽沒發表感想啊，好奇怪呀。”彩子將大家心裏的疑惑說出來了。
“哈？”他楞了楞，回過神來立馬肆無忌憚大笑起來。“哈哈哈哈！我當然是在想天才覆出後的首戰要拿下多少分！嗯！至少要超過流川這家夥才像話，啊哈哈哈哈！”
“這蠢材……”流川楓心說。權當沒聽見，不理會。
“原來是這樣啊。”彩子吐了口氣。“有志氣很對嘛，不過也要量力而為啊！”
“這不算什麽，絕對不算什麽！小事一樁嘛！”櫻木正色擺手道，“再說一遍，我這個天才早晚是站在全世界觀眾面前的！”
“櫻木君很有信心嘛！我們的第一戰一定沒有問題！”
“哈哈，晴子小姐……你說得對！只要有我在，哈哈哈哈！”
“從容自信是好事，但是可不能讓他們有輕敵的心態啊。”彩子撅著嘴沖她擺擺頭。
“不是啦，彩子學姐，我只是幫櫻木君打打氣嘛。”
“呵呵呵。”一直站在旁邊沈默的安心教練笑了起來。
“哈哈，老爹，你也認為剛才晴子小姐的話是正確的吧？”櫻木一下竄到他旁邊，顛著他的下巴問。
“快放手！你這壞毛病什麽時候能改改？！”三井呵斥道，“你不會看看其他人都是怎麽尊敬老師的嗎？你這例外的混蛋！”
“切！天才和普通人可是不同的！對吧，老爹你也是這麽認為的吧？”說著，他又顛起了教練下巴上肥肥的肉。
“你快住手！”宮城也跟著警告他。
“櫻木！”還是彩子的大紙扇管用，一下拍下去，櫻木立刻松開了教練。“別胡鬧了，快去站好。訓練馬上要開始了。”
館外下起了雨，聽聲音，應該下得不小。
“還好，大部分花卉都移到起居室了……”流川楓想著。
“櫻木，你的精神很不集中啊，在想什麽呢？”三井皺起了眉頭。
今天的運動量是不是太大了……？但比賽迫在眉睫不能不訓練啊……算了！不要想那些有的沒的！反正死也要上場！“你吵什麽呀！本天才現在才開始進入狀態！”
“嘿！”
“不好意思啊，打擾你們了。”體育館的門敞開一道窄縫，木暮側身擠了進來。他把雨傘留在外面，脫掉鞋子，拍了拍頭發上的水，向安西教練鞠了一躬。
“從圖書館回家的路上忽然下起了雨，我就想來幹脆先來學校避避，反正也不遠。哈，也是順便來看看大家訓練。”
“啊，前輩是惦記著選拔賽預賽的對陣表吧？大概下一個禮拜就要出來嘍。”
“呵呵。”心思被猜中了，木暮不好意思地撓撓臉頰。
“木暮前輩，哥哥沒和你一起來嗎？”晴子問他。
“赤木啊，他只說這個時候不想再分心，離開圖書館就一路趕去車站了。”
“呀，看來櫻木恢覆得很好啊。”他重新轉頭看著大家訓練，“不過就經驗而言……他還不及三井呢。”
“三井前輩可是鉚足了力氣啊，冬季選拔賽是他留在湘北打球最後的日子了，他不想再留下遺憾吧。”彩子望著防守櫻木的三井道。
“唉，我都有點想反悔了。時不時就會想，若是能陪大家打完選拔賽再隱退該多好。呵呵，這種想法真要不得，我這個人真是不果決。”他低了下頭，略自嘲地笑了笑。
“木暮前輩，到時候可要來替我們助威呦！”彩子沖他挑起他拇指。
“一定的！到時候，我一定會到場的！”
直到訓練結束，雨都沒停。
大家陸陸續續冒雨離開學校。
“嘖，又是最討厭的下雨天，而且今天還沒帶傘！”離開公園，櫻木直接來到學校，根本沒回家拿傘，當然他也沒將可能會趕上雨這件事放在心上。
“櫻木君，你沒有雨傘……”
“啊，晴子小姐！”他立即轉頭給了她一個笑臉。“哈哈，這點小雨根本不算什麽，跑回家一點問題都沒有！”說著他就要沖到雨中。
“等一下啊！現在可不是夏天，淋了雨很容易感冒的。不介意的話，我送你到車站吧！”晴子揚了揚手中淺藍色的塑料傘。
哈、哈、哈！真是喜從天降啊！這場雨下得好、下得妙！櫻木突然覺得自己喜歡上下雨天了。
“那、那那個，那就不好意思，麻煩你了，晴子小姐！”雖然他人高馬大，表情兇起來蠻嚇人，實際上內心很羞澀，在喜歡的女孩子面前常常臉紅，手忙腳亂，有時甚至連說話都不利索了。
“不用客氣的。走吧！”晴子撐開了手裏的傘。
夢寐以求的藍圖實現了——和心愛的女生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握著晴子的傘，和她並肩走在一起，櫻木簡直感動得快要流淚了。
晴子不禁轉頭朝車棚那邊瞄了一眼，流川同學好像也沒有傘，但他騎車的……要是他點頭的話，等在校門外的那些後援團女生們大概心甘情願跑著幫他撐傘吧？
“晴子小姐，晴子小姐？”櫻木見晴子沒理他，便循著她的視線望了過去，流川楓剛好騎車從他的視野中經過。晴子小姐剛才走神，該不會是在擔心他吧？！可惡的流川，快走吧，快走，快走！
“哎？櫻木同學，你剛才說什麽？”晴子回過神，仰頭問他。
“不，不，沒說什麽，沒說什麽要緊的話！”他趕忙擺手，“晴子小姐，不用替那個笨蛋擔心啦！俗話說，笨蛋都是不會感冒的！淋點雨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啊！哈哈哈哈！”
“呀！”心思被他道破，晴子臉紅了一下。“預選賽就要開始了，現在這個時候身體真的很關鍵啊，就是一點小毛病也會影響發揮的啊。”
“說的是，說的啊！這方面你盡管放心吧，晴子小姐！天才才不會患什麽感冒呢！”櫻木笑著誇口道。身體很關鍵啊……這個時候絕對什麽都不能說，嗯！
流川楓冒雨騎回家，身上的衣服全都濕透了。
他脫下衣服，扔進衛生間一角的洗衣簍裏。看看明天還是後天有空，一並拿去洗衣店。
洗完熱水澡換上睡衣，總算暖和過來了，他一頭栽到床上，打算直接睡覺了。好死不死，玄關的電話好像響了。不想理會，任其響到自然停止吧。大約十幾聲後，對方放棄了，可是好景不長，1分鐘後，電話鈴聲再度響起。
他一把掀開被子，極其不耐煩地下樓去了。
“……”拿起聽筒不講話，等對方先介紹。
“餵餵，是我啊，外面的雨還是很大吧？”
電話另一端，背景很噪雜，應該是什麽什麽店裏。
“剛剛在外面吃過飯，因為雨還沒有停，便留在店裏等雨稍小再回去。”仙道好像悉知道他滯留在沈默中的疑惑，先解釋了起來。“這麽待著有點無聊呢，就想給你打個電話看看號碼有沒有記錯，看來是沒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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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是些什麽啊？”
花紙牌，撲克牌，游戲機，漫畫書……
“啊……”三井撓著頭發說，“其實還有哩，被老師沒收了一部分。”
“餵，你上課都在幹什麽呀？”宮城似乎可以想象到，他不良的那段時期，老師在前面講課，他們坐在教室最後面的課桌上打牌，老師稍加阻止便會遭來惡語頂撞。
“反正都送給你們吧。最近三年級又要進行階段考試了，這些放在書桌裏，上課難免會分神。”他似乎下決定要把成績搞上去一些。
“噢，噢，真的嗎？小三你可真大方呀，送大禮啊，哈哈！”櫻木撿起漫畫書，隨手就翻了起來。
“嘿，給這最糟糕的家夥拿去只會更麻煩啊，你不想讓他畢業了嗎？”
“你說什麽，良田？！”
“你可是全隊裏最該努力學習的一個，應該沒有閑空看漫畫書吧？”
“哼，你以為考試這種小事能難倒我這個天才嗎？”
彩子抱著臂搖搖頭，“良田，說起來你翹課的次數也不少啊！以前赤木隊長在這方面可是無可挑剔哦！”
宮城立即一臉不好意思，對著她點頭哈腰道：“啊、啊，彩子你說的對！我知道了，以後我會註意的，一定註意！”他扭頭看看其他人。“幹脆把三井前輩的東西放在社團教室保管吧，訓練間隙供大家娛樂一下，等他想拿回去的時候再拿回去好了。”
“不要啦！”三井一揮手，“都說了送給你們就是送給你們了，怎麽再要回去！我是那種人嗎？算了，隨便你們處理吧。”
“哈哈，那我就不客氣啦！”櫻木一一撿起來抱在懷裏。“哎呀呀，你的父母對你也太縱容了吧！”
“花道，”宮城湊過來戳戳他的胳膊，神神秘秘告訴他，“聽說三井前輩的父母都是企業經理一級的人物，他家公寓所在的小區管理很嚴，一般人想進去都難。那次我和他，打架住院，醫療費都是由他家一手包辦的，而且還想辦法把這件事壓下來了，所以學校才沒有追究的。”
“哦？”櫻木瞪圓眼睛，瞅瞅他，又轉頭過看看三井，不由得以別有意味的目光打量著他，“這家夥果然是個不肖子啊。”
“你嘟囔什麽哪！我可是都聽到了！”
“呵呵呵，這麽熱鬧啊？”安西教練出現在了體育館門口，他推推眼鏡框，“大家在討論什麽呢？”
“哈哈哈！老爹！”櫻木撲過去，站到他旁邊攬著他的肩。“三井這個壞學生打算改過自新好好學習，不知道做不做的到啊，對於他來說可是很困難啊，嘿嘿嘿！”
“快放手，混蛋！你胡說什麽呢！”三井最受不了櫻木對老師的無禮舉動，那可是他非常敬重的人呀！
“這很好呀，有決心就一定能做到。”
“是，老師。”三井向安西教練鞠了一躬。
“你這個笨蛋快點放開老師，這是什麽態度啊！”
“每天都這麽吵。”門前鬧成一團，唯獨流川楓事不關己一人站在遠處看著。
“好了，別鬧了，到此為止吧！”宮城拍手叫停，宣告練習開始。
首先是體能訓練。
先由宮城帶隊，大家圍著體育館跑步，並按照口號沖刺，十圈結束。接著每人俯臥撐100次。
然後是基礎步法練習和跑動中互相傳接球。
“櫻木，”跑步結束後，宮城走到他身邊，看了看高處的籃架，“以前赤木首領教給你的卡位技巧，還記得不？”
“嗯？”櫻木腦中登時浮現大猩猩指著板子上的圖，重覆畫出的籃下三角區域，說那三個頂點是最有利的位置。“當然了！你怎麽能問我這個天才這種廢話嘛！哈哈哈哈！”
“那就好啊，你練完步法，覆習一下吧。就和——”他轉頭挑選作為練習對手的人選。“一會兒讓三井前輩和角田來阻擋你吧。”
“他們？”櫻木輪流瞅瞅他兩個，“只有兩個人夠嗎？”
“切！少說大話吧！”三井不滿地盤起胳膊。
“行了，就這麽決定了！下面開始做俯臥撐吧！”
彩子和晴子計數。
櫻木覆習搶籃板的練習似乎並不太順利。
“你手上的動作太多了！”擋在他前面的三井說，“裁判沒看到就罷了，不然絕對要判你犯規！”
“你的手擋著我了！這樣我怎麽跳起來搶球啊！”
“廢話啊！就是為了阻止你跳起來！你以為只要站在籃下就可以輕輕松松搶到球就大錯特錯了！看過我們比賽錄像的隊伍一定會針對你的彈跳力想對策，別以為跳得高就有勝算啊！”
“什、什麽？”
“角田，過來。下面我們雙人防守，把這家夥擋在線外，看他怎麽突破！”
“小三！你、你們太奸詐了吧！”
“這算什麽奸詐！比賽的時候就算遭到三個人同時阻擋也很正常啊！既然剛才你說出那樣的大話，肯定是心有成竹吧，那就是來試試吧！”
“可惡！可惡！”櫻木左沖右撞，奈何三井和角田總是能快速擋到他面前。
“你這麽盲目亂闖是行不通的！讓你練習步法是為了什麽，好好想想吧！”
“蠢材，又不是賽跑。”流川楓走到一邊拿過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
“老師，還是給櫻木一點指導吧？”宮城也走了過來。
一年的桑田他們趕緊用拖把將滴落在地板上的汗跡擦幹，大家休息5分鐘，都看著櫻木那一組練習。
“呵呵呵。就交給三井同學吧，我想沒有問題的。”安西教練發話了。
“註意空當啊！你要學會抓住對手防守的漏洞進行突破！”
“不是用身體撞！而是用腳步，走位，明白嗎？！”三井一面繼續阻擋他，一面告訴他要領。“對，就這樣轉身！也可以用上假動作迷惑對方！另外，假設這時球在手裏，註意配合手上的動作，別讓對手搶去，也別走步啊！”
流川楓喝過水，又拿起球走到對面籃架的罰球線前。
“咻”一聲，球出手了，磕在籃圈上從左邊掉下來了。
失準了……
大家都為之吃驚，罰球時永遠心無旁騖的流川楓竟然——不過，這也是難免吧，他畢竟也是和大家同樣的高中生，也是會犯錯的吧。
第二個球依然沒進。
流川楓不甘心，撿起球重新來，第三次還是磕在了籃圈上。
連續三次失準，這……也許今天他狀態不好？
“啊哈哈哈！看到了吧，那個流川也沒有多了不起嘛！”只有櫻木一個人幸災樂禍，還高興得不得了。
“笨蛋，你現在沒空管別人的事！”三井提醒他。
奇怪呀，昨天還不至於這樣，今天是怎麽回事？流川楓自己也納悶起來。他反應比較遲鈍，總是慢了不止一拍，昨天早上離開仙道家直到晚上回到自己家，一切都還算正常，只是很想聽聽他口中提到的那個天才大提琴演奏家的作品。一覺醒來，便有些迫不及待想聽，這一整天都惦記這件事，一心想著訓練結束後去趟音像店。
“休息時間結束了！繼續練習傳球！”宮城大聲招呼道。
“全名叫什麽來著？”流川楓騎車來到隔著學校幾條街的音像店，將車停在店門口，費力琢磨著演奏家的名字。他也不太擅長記別人的名字，尤其是很長的英文名，雖然為了將來去美國做準備，他也在努力惡補英文，但目前收效不大。
走入店內，他擡頭張望掛在天花板上的分類牌。大提琴……應該是古典樂吧？他徑直朝古典樂區走去。
一堆堆標著看不懂的英文單詞介紹的磁帶和唱片闖入眼簾，他實在無從下手挑選。或許應該問問這裏的店員？站在貨架一側的戴著眼鏡的男店員正搓著手，似乎就等著他開口詢問了。
這家夥，看起來聒噪得很，流川楓覺得一旦自己開口，他一定會喋喋不休說個不停。遂轉身離開，朝店外走去。就算想問，也不知道問什麽，連名字和知名的曲目都不曉得，該怎麽問。
“哈哈哈！原來你搞這種把戲啊！下次也幫我弄一份吧！……對啊，就是你說的答案紙條……沒有啊，這學期開始我都沒太看書呢，估計很難過關了，尤其是歷史啊，總是第一堂課，經常遲到幾乎沒聽過老師講什麽。對了，歷史老師是哪位啊？……”
掛斷越野的電話，仙道舒了口氣，回到客廳，剛要在沙發上坐下，外面的電話再度響起。“哎？”他不得不再次走到電話前，拿起聽筒：
“餵餵，這裏是——”
“名字。”
對方不做任何介紹，劈頭就來了這麽簡單的一句。仙道不禁笑了，“什麽名字啊，你說清楚一點啊。”
“前天，上次你提到的，大提琴家，還有她有哪些曲子。”
仙道剛要告訴他，轉念一想，改變了主意。“這個啊，改天我親自帶你去欣賞好了。怎麽樣，想去的話，這個周日早上來海邊的碼頭吧。啊，就是你碰到我那個。”
“……”
“不願意嗎？那就算了，沒關系的，我這就告訴你，你稍微記一下啊。”
“嗯。”
對方掛斷了。
仙道看著手中的話筒怔了一會兒，又覺得好笑。“嗯”是什麽意思呀，是答應了自己，還是去找紙和筆，等一下再打過來？
唉，這習慣可不好呢，有話不說清楚。他聳聳肩，放下聽筒。
坐在沙發上，望著亂糟糟的桌子楞了一陣。電話沒有再響起，那就是他表示同意這周日見面的事。
唉，到底在期待什麽呀！知道這樣不好的吧，剛才怎麽還是做了周日的約定啊？
罷了，說都說了啊，反悔什麽的可是不對的。
他一拍腿站起來，進屋看書吧，功課真的一點進展都沒有呢。不追求成績多麽優秀，但掛科他也是不願意的。
有了上一回的經驗，這周日流川楓決定不能來得太早。跑步，去公園練球，做完這一切他才乘車來到江之島。
遠遠的，看到仙道站在那小小的碼頭上沖他招手。嘿，真沒想到，一向沒有時間觀念的他竟也有比別人早到的時候。
“呀，你的臉……怎麽了？”
流川楓下意識擡手抹了抹。“沒什麽。”不消說，早上在公園碰到櫻木又打了一架。
“今天，似乎不適合釣魚啊。”仙道側過頭，仰臉看向遠處的天空，海上的冷風刮起，將他身上的短款運動風衣吹得鼓鼓的。話雖這麽說，可他依然帶來了釣具。
天空陰沈，不見一絲陽光，天氣預報說會下雨。
流川楓想起了放在這裏的塑料桶，不知他後來取回去了，還是被別人的什麽人拿走了。總之今天他腳邊換了一只藍色的塑料桶，朝裏面瞥一眼，兩條普通的魚搖尾游動。
“不過這樣的天氣啊，最適合邊欣賞海景邊吃烤魚了。”
“噢，這不是我釣的。嗯，算是臨時起意，就做了點準備。”看到流川楓臉上的狐疑，他解釋道。“現在你來了，可以開始了！在這裏等我一下啊，馬上就回來！”
他大步朝岸上走去。不一會兒就拿著炭火和箅子回來了。
“和附近烤肉店的老板打了聲招呼，借來這些。”他笑著用石子壘好竈臺。拿起一支鐵釬，從水裏抓出一條魚，穿進它的身體，魚很快就不動彈了。另一條也是照做。
點燃炭火，他們圍坐在竈前。仙道時不時給魚翻身，並撒上一些奇怪的作料。
“聞到了吧，很香是不是？”仙道笑著問他。
這味道勾起了流川楓的食欲，他不禁點點頭。“你……總做這種事嗎？”他剛才的舉動看起來十分熟練。
“啊，我實在很喜歡神奈川這個地方。”所答非所問。“總是能看到海，我很喜歡大海。而且啊，也不像東京，高樓林立的地方那麽多。”他看看流川楓，又說，“東京也有教人心情平靜下來的好地方啊，比如說代代木公園，我最喜歡在那裏散步。”
這公園很有名，流川楓知道，但一次都沒去過。
“如果有機會的話，和我一起到東京逛逛吧，我可是個不錯的向導哦。”
流川楓默默搖了搖頭，仙道不明原因，大概是想起了他的父母吧，他有說過父母在東京工作，那應該很高興地答應才對吧？
“差不多了，可以吃了！”他望著烤得焦黃的魚身，滿意地點著頭。小心翼翼拿起鐵釬的一端，遞到流川楓手裏。“小心，有點燙。刺應該不算多。要是覺得味道不夠，就再撒點鹽巴。”
“你好像很閑，不用訓練嗎？”
“周末的話，訓練一般都是下午才開始啊。”仙道咬著自己的那條魚說。“教練也要休息啊。啊，你們學校不是這樣嗎？”
這說的沒錯，湘北也是下午3點開始訓練。
“嘿！誰讓你們在這裏生火的！”
一個穿著深藍色連體制服的人怒氣沖沖朝碼頭這邊走來。
“呀！糟糕了！”仙道大驚失色，想逃跑也來不及了！
碼頭管理員好生數落了他們一頓。起初管理員不相信他們是高中生，想騙誰啊，光身高就不像！仙道拼命道歉、辯解，又帶著管理員到熟悉的烤肉店，老板幫他們說了很多好話，這次作罷，不然管理員本來打算沒收他的釣魚竿和燒烤用的箅子。
流川楓覺得十分丟臉，除了和櫻木胡鬧，被赤木大聲斥責之外，還甚少被誰這麽嚴厲的責罵過。自己到底是幹什麽來的呀？不是為了欣賞大提琴演奏嗎？
“真是對不起啊，我沒想到會這樣的。”離開烤肉店，仙道對著他那張鐵青的臉道歉。“這個管理員是新來的啊，過去都沒有見過，若是我認識的就沒事了。”
“不是要聽演奏嗎？”生氣也沒用了，還是趕緊辦正事吧。
“啊！差點都忘了！”仙道像是才想起來這回事。“那，跟我來吧，一定讓你聽到。”
事到如今，流川楓也只好繼續跟著他走了。
與烤肉店相鄰的街上，有家不起眼的私人咖啡店。
“不能聆聽現場，黑膠唱片就是最好的選擇了。”仙道這麽對他說道，“老式的唱片機可不是隨處可見哦。”
流川楓懷疑這附近的店家是不是全認識他。真是不敢相信，這個才搬來不到兩年的東京人竟比他這個土生土長的本地人還要熟悉神奈川這個地方。
仙道和老板笑著攀談了一會兒，說不要喝什麽，只想欣賞傑奎琳.杜普蕾的名作。
他從吧臺那邊走到流川楓對面坐下。“餵，要開始了——《Jacqueline's tear》。”
聽不懂，流川楓沒言語。
靜謐的小店內響起了清晰的樂曲。
說不出口的感覺。大提琴在她的操縱下跳出一個又一個令人膚顫的音符，對音樂一竅不通的人都能產生強烈的共鳴。低沈，哀婉，令人窒息，仿佛在講述著悲傷的往事，窗外下著淒冷的雨，而音符深處卻又透著淡淡的愉悅，宛如幽幽的河水下靜靜浸沈的金沙……就算不懂的人，也不由得會為之動情嘆息。
一曲結束。流川楓緩緩睜開眼睛。
“這就是凝聚著生命之華彩的聲音了。”仙道說，“我說過，她是用自己的生命在拉大提琴，你相信了吧？”
他站起來，走到吧臺前，合掌向老板道謝，招呼流川楓，該走了。
大提琴的聲音依然縈繞在耳畔，與海的聲音交融在一起，產生了一種莫可名狀的奇妙感覺。前面的人扛著釣魚竿，瀟灑地在沿海的公路上散步。
“咖啡店的老板人不錯哦，喜歡收集唱片，還和我講了不少有趣的事。”仙道頭也不回說著。
“……你真會搭話。”
“不是啊，”仙道腳下一頓，“並不是和誰都行。同別人打交道，我也蠻困擾的……”他忽而轉過頭一笑，“對不起啊，從剛才起凈自顧自說些有的沒的。”
“現在差不多該回去了吧？”他詢問道。
不想回去，還想多待一陣，一直這樣散步也無所謂，流川楓心中一動。他站在原處沒有動。
“時間還很富裕？”仙道擡手看看腕表，還不到下午1點。“我是肯定來得及，不過你坐車回家，再準備一下，就要去學校了吧？”他擡頭望望天空，“說不定一會兒雨就要來了。”
“那改天……”
“嗯？”
“沒事。”流川楓擺擺頭。
坐在回程的電車上，流川楓望著灰蒙蒙的窗外。他在想時鐘的擺錘因而沒有打盹。任憑外面的世界怎樣狂風大作，都不會打亂擺錘均勻的節奏。這和仙道很像。他接人待物的態度，不會因為某件特別的事而改變，過去了就是過去了，不會對他造成一點影響，下一次見面的時候，該怎樣相處還是怎樣。這樣對其他人也好，和他相處絕對不會產生不必要的尷尬，這便是他受擁戴的原因嗎？可是也太冷靜了吧？
不，這是正確的。正因為他善於掌控情緒，在賽場上才總能客觀地分析形勢。流川楓兀自點頭。他倒不後悔那天的事，也沒感到什麽羞恥，只是當時很想那麽做，便做了罷了。
下了電車，時間尚早。他步行回家，經過帶籃架的公園，依稀看到裏面有人影晃動。
是那兩只猴子！他趕緊蹲到暗處，萬一被這一只紅毛猴子，一只野猴子發現，他們肯定又要結伴到自己家來胡鬧。
原來櫻木從早上到現在一直都待在這裏，哼，這白癡還算拼命吧。清田不曉得什麽時候來的，反正他離開的時候還不在呢。
“紅毛猴子，你要看天看到什麽時候呀？你不練了的話，籃架就歸我了啊！”
“少啰嗦！反正你也投不進！浪費地方嘛，笨猴子！”
“切！誰說的！投進了，下次可輪到你請客啊！”
流川楓走後，剩下櫻木一人，他想象著面前有三井和角田的雙重防守，重覆那天練過的卡位技巧和步法。
“你知道嗎，醫生只能幫病人和疾病做朋友。”臨出院前，療養院的女醫師說過，“醫生的手段是將疾病帶來的痛苦將至最低限度。人的身體一旦受都損傷，就幾乎沒有可能恢覆到未受創傷之前的狀態，和你說這些，是想讓你做好心理準備，櫻木同學。
“現在你可以說已經康覆了，可以回去打籃球了，不過恐怕回不到受傷之前的狀態。哈，也不要露出這麽難看的表情，很多職業運動員都是一身傷病，美國的NBA球員也不例外啊，總是將身體機能用到極限，想不受傷幾乎不可能的，但因傷很早便退役的也不多啊，所以你不必垂頭喪氣！
“和你說這些，是提醒你，曾有創傷的部位最容易再次受傷，不能因為覺得徹底好了就可以亂來，一點都不註意啊。呵呵，櫻木同學，你還很年輕，身體還在發育階段，我想多加養護，你說不定能夠徹底擺脫創傷的困擾吧。我覺得你與眾不同，或許能創造奇跡。嗳，身為醫生，才警告過你這麽多客觀事項，現在自己卻又說奇跡，真是……”女醫師望著他，和藹地笑了。
“你就放心吧，醫生！還要我再重覆一次嗎？好吧，最後一次嘍！我可是天才！沒有天才辦不到的事情！哈哈哈哈！”記得當時是這麽回答的。
今天猛力轉身時，背脊發出“哢”一聲，痙攣頓時傳遍全身，雖然只是一瞬間……他不由得想起了臨行前女醫師的話。不過他很快振作起來了，因為我是天才嘛！天才的身體也是與凡人不同的！況且醫生都說了他可能創造奇跡。他又想到了三井的膝蓋，左膝一直戴著護膝，而且訓練的時候他有時也會刻意留神一下，盡管醫生早就說他徹底康覆了……所以自己嘛，暫時也要養護一下，嗯，最近的確太不在意了，覆建那套保健操自打回來就沒做過，還有一個月一次的覆查，一定要記住！
“哇哈哈哈！紅毛猴子，你這是什麽動作呀！”
他正在做保健體操，清田信長不知從哪冒出來了。
兩個人鬧了一陣，眼看到了中午，便一起在附近找了一家餐館吃飯，當然付錢的還是清田。說起來，櫻木欠他的錢又增加了。
吃完飯，又回到了這個公園。
櫻木考慮到身體問題，便坐在一邊休息。
“哎，我看今天算了吧，得回學校訓練了。”總是吵個不停的櫻木忽然變得安靜了，好像還若有所思，清田大概覺得沒人陪他鬧了，有點無聊。
“啊？這麽說來，我也該回去了。”
“餵，下次見面你可是一定要還錢啊！”清田又提醒他一次。
“哈哈哈，知道了，知道了，反正遲早會還給你就是啦！”
蹲在外面的流川楓也快步離開了，總覺得馬上就要下雨了。
待大家來齊體育館，彩子宣布明天，最晚後天，冬季選拔賽預賽對陣表就要公布了，參賽的是全國大賽縣預賽上的八強隊伍，首輪淘汰一半，剩下四強參加循環賽，最終決賽選出一支隊伍代表神奈川縣出席冬季選拔賽。
“八強隊伍分四組，如果分組還是和全國大賽預選賽一樣的話，和我們首輪交戰的隊伍應該是津久武了。不過不知今年規則是否有變動啊……”彩子沈吟道。
雖說早為這一天做著準備，但親耳聽到這個消息，大家心裏多少有些緊張，不免沈默著面面相覷。
“嗯……”
櫻木的反應也和他們一樣，這有點奇怪了啊。以往的話，他不該是這樣嗎：哈哈哈哈！湘北可是天才櫻木坐鎮，沒有什麽可怕的！是不是？你們這群配角盡管跟著我上吧！而這次他若有所思的緘默顯得頗為詭異啊，這種深沈的態度完全不符合“單純王”的性格嘛。
“沒想到這麽快就要比賽了啊……”他可不想把背部稍感異樣的事告訴任何人，就像他當初怎麽也不肯透露病情和治療進展一樣。不想讓大家擔心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要是說出來的話，萬一不讓他參加預選賽怎麽辦？老頭子知道了，說不定又要說什麽“來日方長”之類的話……
“櫻木啊，你怎麽沒發表感想啊，好奇怪呀。”彩子將大家心裏的疑惑說出來了。
“哈？”他楞了楞，回過神來立馬肆無忌憚大笑起來。“哈哈哈哈！我當然是在想天才覆出後的首戰要拿下多少分！嗯！至少要超過流川這家夥才像話，啊哈哈哈哈！”
“這蠢材……”流川楓心說。權當沒聽見，不理會。
“原來是這樣啊。”彩子吐了口氣。“有志氣很對嘛，不過也要量力而為啊！”
“這不算什麽，絕對不算什麽！小事一樁嘛！”櫻木正色擺手道，“再說一遍，我這個天才早晚是站在全世界觀眾面前的！”
“櫻木君很有信心嘛！我們的第一戰一定沒有問題！”
“哈哈，晴子小姐……你說得對！只要有我在，哈哈哈哈！”
“從容自信是好事，但是可不能讓他們有輕敵的心態啊。”彩子撅著嘴沖她擺擺頭。
“不是啦，彩子學姐，我只是幫櫻木君打打氣嘛。”
“呵呵呵。”一直站在旁邊沈默的安心教練笑了起來。
“哈哈，老爹，你也認為剛才晴子小姐的話是正確的吧？”櫻木一下竄到他旁邊，顛著他的下巴問。
“快放手！你這壞毛病什麽時候能改改？！”三井呵斥道，“你不會看看其他人都是怎麽尊敬老師的嗎？你這例外的混蛋！”
“切！天才和普通人可是不同的！對吧，老爹你也是這麽認為的吧？”說著，他又顛起了教練下巴上肥肥的肉。
“你快住手！”宮城也跟著警告他。
“櫻木！”還是彩子的大紙扇管用，一下拍下去，櫻木立刻松開了教練。“別胡鬧了，快去站好。訓練馬上要開始了。”
館外下起了雨，聽聲音，應該下得不小。
“還好，大部分花卉都移到起居室了……”流川楓想著。
“櫻木，你的精神很不集中啊，在想什麽呢？”三井皺起了眉頭。
今天的運動量是不是太大了……？但比賽迫在眉睫不能不訓練啊……算了！不要想那些有的沒的！反正死也要上場！“你吵什麽呀！本天才現在才開始進入狀態！”
“嘿！”
“不好意思啊，打擾你們了。”體育館的門敞開一道窄縫，木暮側身擠了進來。他把雨傘留在外面，脫掉鞋子，拍了拍頭發上的水，向安西教練鞠了一躬。
“從圖書館回家的路上忽然下起了雨，我就想來幹脆先來學校避避，反正也不遠。哈，也是順便來看看大家訓練。”
“啊，前輩是惦記著選拔賽預賽的對陣表吧？大概下一個禮拜就要出來嘍。”
“呵呵。”心思被猜中了，木暮不好意思地撓撓臉頰。
“木暮前輩，哥哥沒和你一起來嗎？”晴子問他。
“赤木啊，他只說這個時候不想再分心，離開圖書館就一路趕去車站了。”
“呀，看來櫻木恢覆得很好啊。”他重新轉頭看著大家訓練，“不過就經驗而言……他還不及三井呢。”
“三井前輩可是鉚足了力氣啊，冬季選拔賽是他留在湘北打球最後的日子了，他不想再留下遺憾吧。”彩子望著防守櫻木的三井道。
“唉，我都有點想反悔了。時不時就會想，若是能陪大家打完選拔賽再隱退該多好。呵呵，這種想法真要不得，我這個人真是不果決。”他低了下頭，略自嘲地笑了笑。
“木暮前輩，到時候可要來替我們助威呦！”彩子沖他挑起他拇指。
“一定的！到時候，我一定會到場的！”
直到訓練結束，雨都沒停。
大家陸陸續續冒雨離開學校。
“嘖，又是最討厭的下雨天，而且今天還沒帶傘！”離開公園，櫻木直接來到學校，根本沒回家拿傘，當然他也沒將可能會趕上雨這件事放在心上。
“櫻木君，你沒有雨傘……”
“啊，晴子小姐！”他立即轉頭給了她一個笑臉。“哈哈，這點小雨根本不算什麽，跑回家一點問題都沒有！”說著他就要沖到雨中。
“等一下啊！現在可不是夏天，淋了雨很容易感冒的。不介意的話，我送你到車站吧！”晴子揚了揚手中淺藍色的塑料傘。
哈、哈、哈！真是喜從天降啊！這場雨下得好、下得妙！櫻木突然覺得自己喜歡上下雨天了。
“那、那那個，那就不好意思，麻煩你了，晴子小姐！”雖然他人高馬大，表情兇起來蠻嚇人，實際上內心很羞澀，在喜歡的女孩子面前常常臉紅，手忙腳亂，有時甚至連說話都不利索了。
“不用客氣的。走吧！”晴子撐開了手裏的傘。
夢寐以求的藍圖實現了——和心愛的女生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握著晴子的傘，和她並肩走在一起，櫻木簡直感動得快要流淚了。
晴子不禁轉頭朝車棚那邊瞄了一眼，流川同學好像也沒有傘，但他騎車的……要是他點頭的話，等在校門外的那些後援團女生們大概心甘情願跑著幫他撐傘吧？
“晴子小姐，晴子小姐？”櫻木見晴子沒理他，便循著她的視線望了過去，流川楓剛好騎車從他的視野中經過。晴子小姐剛才走神，該不會是在擔心他吧？！可惡的流川，快走吧，快走，快走！
“哎？櫻木同學，你剛才說什麽？”晴子回過神，仰頭問他。
“不，不，沒說什麽，沒說什麽要緊的話！”他趕忙擺手，“晴子小姐，不用替那個笨蛋擔心啦！俗話說，笨蛋都是不會感冒的！淋點雨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啊！哈哈哈哈！”
“呀！”心思被他道破，晴子臉紅了一下。“預選賽就要開始了，現在這個時候身體真的很關鍵啊，就是一點小毛病也會影響發揮的啊。”
“說的是，說的啊！這方面你盡管放心吧，晴子小姐！天才才不會患什麽感冒呢！”櫻木笑著誇口道。身體很關鍵啊……這個時候絕對什麽都不能說，嗯！
流川楓冒雨騎回家，身上的衣服全都濕透了。
他脫下衣服，扔進衛生間一角的洗衣簍裏。看看明天還是後天有空，一並拿去洗衣店。
洗完熱水澡換上睡衣，總算暖和過來了，他一頭栽到床上，打算直接睡覺了。好死不死，玄關的電話好像響了。不想理會，任其響到自然停止吧。大約十幾聲後，對方放棄了，可是好景不長，1分鐘後，電話鈴聲再度響起。
他一把掀開被子，極其不耐煩地下樓去了。
“……”拿起聽筒不講話，等對方先介紹。
“餵餵，是我啊，外面的雨還是很大吧？”
電話另一端，背景很噪雜，應該是什麽什麽店裏。
“剛剛在外面吃過飯，因為雨還沒有停，便留在店裏等雨稍小再回去。”仙道好像悉知道他滯留在沈默中的疑惑，先解釋了起來。“這麽待著有點無聊呢，就想給你打個電話看看號碼有沒有記錯，看來是沒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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