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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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翹臉龐緋紅,他的話讓她感覺很踏實，並未覺得冒犯，不過她還是說出內心的顧慮：“你看過王爾德童話裏的那句話嗎,能為一朵玫瑰尋死覓活的人，必然也能冷淡地將玫瑰拋棄。更何況我們還沒有那麽深的感情,也許有一天你會發現你曾經有更好的選擇，今天的決定影響了你的工作和生活，也許你會想到放棄。”
顧凜的暴脾氣快上來了，誰特麽瞎攪和老子的婚事！
看把人家姑娘糾結的！
讓他知道是誰幹的馬上絕交。
不過他對林翹說話的語氣無比溫和聲音又低沈好聽：“你是文化人,我是粗人，我沒那麽多想法,我就知道我選擇了你就是一輩子,絕對不會變心，我對你會象對待祖國一樣忠誠。”
他的雙眸黝黑，目光深邃,瞳孔中有她的身影，林翹揚起笑臉：“我相信你。”
他的語氣誠懇篤定，讓林翹很輕易就產生信賴感。
“我希望你也一樣,你也是一輩子都不能變心，否則我絕對饒不了你。”他的語氣是命令混合著祈求，完全不會讓人有不適感,可最後一句那股子彪悍勁兒又上來了。
覺察到不妥，他趕緊找補：“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當然不會對你不好,我只是……”
林翹現在是個缺乏安全感的人,她正好需要一個強大的男人,強悍點會讓她覺得踏實，磨磨唧唧的小白臉她才不喜歡呢，她抿著嘴笑：“反正我又不會變心，饒不了就饒不了吧。”
顧凜不知道想到什麽，突然臉紅了，趕忙把臉扭向一邊。
“你臉紅什麽？”林翹沒錯過他的表情，眉眼含笑故意問他。
“我，兜兜坐在我肩上，我覺得熱。”顧凜找了個蹩腳借口。
他鄙視自己，光天化日，他在想著欺負媳婦，讓她用甜糯糯的聲音哼哼唧唧向自己求饒，他還得再欺負一會兒才能饒過她……
他使勁用拇指掐了下自己手心，把思路拉回來，臭不要臉，這都是在想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
兜兜正凝神聽著父母的對話，他聽不太明白，但他覺得父母應該談的很愉快，心意相通。
突然聽到父母提到自己：“……”
“爸爸，你會跟媽媽結婚吧。”兜兜期待地問。
“當然會啊，等上級批準下來我們就領證。”顧凜語氣堅定地說。
“太好了。”兜兜歡呼，“爸爸，那你跟媽媽拉鉤，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顧凜看了眼林翹垂在身側的手，光滑纖細，看著柔弱無骨，剛好可以包在自己的大手裏。
不著急，等領了證可以每天拉媳婦小手。
“不了吧，這兒人多，省得被人看見。”顧凜收回視線說。
林翹被他有賊心沒賊膽的語氣逗笑。
顧凜一手托著兜兜胳膊，一手扶著他屁股，把他從肩膀抱下來，“臭小子別亂動，一會兒掉下來。”
兜兜很開心，側著身體湊到林翹身旁，濕潤的小嘴在她臉上親了一大口：“爸爸媽媽能結婚太好啦。”
時間不早了，林翹邀請顧凜在家吃飯，顧凜說他只請了一個小時假，還要趕回營地，還說要把兜兜帶回營地，兜兜不肯：“我要跟媽媽在一起，等你們領證再來接我。”
他一定要呆在媽媽身邊。
顧凜一向淡定，從來沒這麽心急如焚過，他說：“還不知道結婚申請什麽時候批下來呢。”
“沒關系，就讓他跟我呆著吧。”林翹說。
“那就麻煩你了。”顧凜說。
林翹笑道：“不麻煩，我喜歡這個小家夥。”
兜兜又鼓起腮幫子，在林翹臉上親了一大口，他很開心媽媽能喜歡他。
把母子倆送到大雜院附近，兜兜牽著林翹的小手突然想起什麽，很難為情地說：“爸爸，我把媽媽的褥子跟床單尿了，你得給媽媽買新的。”
顧凜彎下腰，伸出大巴掌在兜兜屁股上拍了一下，笑著說：“臭小子，我給你媽買新的。”
林翹看著他們倆笑。
目送母子倆走到拐彎處，顧凜又趕回營地。
第二天，顧凜派人給林翹送來兩套嶄新的被褥。
“嘖，真是財大氣粗，給買了兩套新的。”黃美芹懷疑林翹這個對象有什麽貓膩，還沒領證就大手筆地送東西。
看媽媽把被褥放進衣櫃，兜兜甜甜地說：“媽媽，咱倆的約定還算數，我長大了也要送你新被子。”
“好呀。”林翹摸摸兜兜的小腦袋，“媽媽等兜兜長大。”
周日早上，林振開回家來了，他要在家裏呆一天，等到傍晚再返回廠裏。
他們廠夥食便宜又好吃，早飯就是他帶回來的南瓜玉米粥跟豬肉包。小樹跟兜兜這倆半大小子一人吃了一個大肉包。
“下周日回來還給你們倆帶肉包。”林振開說。
“謝謝二舅。”兜兜吃得特別香。
林振開笑道：“這小家夥嘴也太甜了吧。”
吃過早飯，黃美芹外出，小樹帶著兜兜去胡同裏玩兒，林翹跟二哥說顧凜的事兒：“二哥你不在家，他們上門提親來得也突然，我們也沒通知你，已經提過親，咱媽同意，就等他上級批準，我們去領證。”
這速度讓林振開大跌眼鏡，了解過顧凜的情況後，林振開說：“才二十八就是團長，聽著比陳起程還要優秀，家庭條件也好，是不是他哪方面有短板，才找咱們這樣的人家。”
林翹覺得二哥的疑惑情有可原，她說：“我看他各方面都挺好的，他家人都在部隊，他爺爺是顧長亭將軍。”
顧長亭是建國後第一批授銜的將軍，原本是青城人，提起他的大名，青城本地人無人不知，是青城的傳奇人物，也是青城人的驕傲。
這回連許曼梔都驚訝不已：“林翹，你怎麽沒跟我說過，他這樣的家庭出身怎麽瞧的上咱們。”
即便是在林家沒敗落之前，顧家這樣的家庭也不願意跟林家這樣的資本家家庭結親。
這不是林家妄自菲薄，是整個社會環境如此。
林翹說：“我也是才知道的。”
林振開覺得對方的家庭簡直是高不可攀，既然如此，那就完全沒必要糾結，他說：“肯定是妹夫覺得咱妹妹各方面都好唄，林翹，咱們就閉著眼睛嫁，婚後好好過日子。”
許曼梔現在覺得林翹能跟顧凜去守島挺好，不用在高門大戶裏跟公婆長輩朝夕相處。
“對，你可千萬別犯大小姐脾氣，好好跟人過。”許曼梔叮囑道。
——
再說許送秋最近忙得腳不沾地，她知道黃美芹想要撮合小姑子跟衛惠民，這讓她很有危機感，她最近多了個心眼，盯著黃美芹。
她覺得林翹可太作了，也不看看現在自己是什麽身份！竟然看不上衛惠民。
衛惠民在廠裏非常受歡迎，宣傳科的花小蘭送了衛惠民一本語錄，擺明了對他有意思，這是她的頭號情敵，她就該采取點手段，把廠辦主任爭取過來。
晚上林家剛吃過晚飯，許送秋又來了。她滿臉喜氣，剛掀門簾見到正好收拾衣物的林翹，就很開心地說：“表姐，我要跟衛主任結婚了。”
許曼梔完全沒好臉色：“我們家對這事兒不感興趣，不是跟你說過不要再來了嗎！”
林翹聞言擡頭看了許送秋得意洋洋的表情一眼，她倒是很樂意許送秋來，她不來怎麽知道兩人進展！
這才多長時間，他們就要結婚，是不是許送秋用了什麽手段？
既然她要想方設法撿垃圾並且成功，林翹當然要祝福她。
“恭喜你。”林翹淡聲說。
看林翹果真很關註這件事，許送秋沾沾自喜。
衛惠民可是廠裏的香餑餑，林翹都沒有福氣嫁給他，而自己勝過眾情敵，終於成了衛惠民對象。
但許送秋仍然對林翹平淡的反應不滿：“表姐，你不是誠心恭喜我啊，你是不是很羨慕我，衛惠民才二十五就是廠辦主任，以後肯定會前途無量。”
“我當然是真心恭喜你，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林翹臉上沒什麽表情。
真希望他們快點結婚，等結婚後這許送秋必定與衛惠民互相折磨，這就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見林家人反應平淡，許送秋覺得沒意思，只呆了兩分鐘便在許曼梔的逐客令下離開。
走到門口，見到花小蘭跟黃美芹一塊站在大門口，像是特意等人一樣，許送秋立刻感覺倆人都不是善茬。
“許送秋，你來做什麽，是來炫耀你最近新釣到的金龜婿嗎，我們都很羨慕你哦。”花小蘭拿腔捏調地說。
許送秋立刻像打了雞血一樣進入戰鬥模式：“花小蘭，你別在這兒陰陽怪氣的，還不是你最嫉妒我，你不是又給衛主任又送語錄，又幫著打飯洗飯盒的，百般討好人家還不是不願意搭理你。我建議你以後離衛主任遠一些。”
大雜院現在住的都是機械廠的工人及家屬，林家的四合院被沒收後分給了機械廠工人當家屬院。所以當許送秋跟花小蘭這兩個機械廠廠花吵架，大家都出來觀戰。
林翹聽到院門口傳來的聲音，也搬了板凳走到一進院看熱鬧。
“我最多是幫打飯，你直接投懷送抱，你還有臉說了，看你那大臉盤子還挺得意，你這是恬不知恥。”
聽到投懷送抱幾個字，林翹立刻精神起來，她要繼續吃瓜。
機械廠職工跟家屬也都伸長脖子，準備聽八卦，知道這個八卦的人已經迫不及待跟周圍的人分享勁爆信息。
“呸，我跟衛主任有緣分，你少胡說八道。”
花小蘭知道吊人胃口，佯裝驚訝：“你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咱廠建廠以來就沒發生過這樣有傷風化的事兒。”
見眾人興趣高漲，花小蘭才慢悠悠開口：“衛主任加班到八點多，那時候澡堂子都快關門他才去洗澡，可巧，許送秋也去了，還恰好暈了澡堂子，暈之前還有力氣往男賓那邊跑還能大喊救命，結果她衣衫不整就被衛主任抱到門口做人工呼吸，許送秋就賴上人家，說摸也摸了，抱也抱了，倆人必須得結婚。”
這種男女之間的八卦最讓人感興趣。
“許送秋，你敢說不是你故意接近衛主任？誰知道你是真暈還是假暈？衛主任端方君子，為了你的清白考慮，才同意跟你結婚。要不，咱廠裏想跟衛主任談對象的人都那麽多，他能找比你好的多的對象。許送秋，你逼婚可有一套。”花小蘭見眾人感興趣，越說越嗨。
林翹看花小蘭跟許送秋叫板這勁頭，還真沒想到衛惠民在廠裏這麽受歡迎。
衛惠民習慣澡堂快關門時自己去，單換一小池子水自己洗，不過她不敢說，只敢說衛主任加班錯過澡堂子開放時間。
許送秋臉皮厚得很：“花小蘭，這明明是廠裏勇於救人的好人好事被你說得那麽惡心，你打飯洗飯盒那些破事忘了嗎？你這是嫉妒我才這樣編造，我跟衛主任看上對方才決定結婚。”
林翹真想不到許送秋會用這種低級手段逼婚，相信許送秋是假裝暈倒故意接近衛惠民，說不定正中對方下懷，這倆人各懷鬼胎，正好配一對兒。
千萬要鎖死，不要禍害旁人。
許曼梔很慶幸許送秋已經跟林家劃清界限，她都沒想到許送秋會長歪成這樣。
黃美芹聽得津津有味，兩個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絕對是天生一對。
她嘴皮子非常利落：“說送秋有心眼子我絕對不信，送秋暈得時間、地點可真剛剛好，就是算計都算計不了這麽準，是吧送秋，衛主任高風亮節品德高尚才同意娶你，換個人誰管你的清白。
小蘭，你在廠裏負責宣傳，衛主任見義勇為這事兒可得好好宣傳，值得發獎狀發獎金，值得上報紙，上報市裏，要樹為典型，樹為榜樣讓大家學習，而且因為救人而喜結連理，說不定更多男女青年得到啟發，那樣光棍不就少了。”
許送秋氣得牙癢癢，這個黃美芹說的話乍一聽好聽，句句都是嘲諷。
要想反唇相譏有點難度。
花小蘭會意佚?：“衛主任勇於救人的精神肯定值得表揚，我明天上報科長，看這事兒能不能先在廠裏樹成典型。”
許曼梔柔和著嗓音招呼黃美芹：“美芹，回家來。”
別人只會覺得婆婆和藹，但黃美芹從中聽出嚴厲的意味，不情不願地朝婆婆旁邊走。
眾人吃瓜覺得不盡興，就問花小蘭搶救細節，花小蘭啐道：“我怎麽知道？正主在這兒呢，問她唄。”
許送秋呸了一聲：“不要臉。”
她狐假虎威起來：“你們敢當著衛主任的面嚼舌根子嗎？小心他讓你們都寫檢查。”
“對，我們差點忘了，你現在是衛主任太太了，可嚇死人了。”
吃完瓜，林翹跟許曼梔先回自己家，眾人還在興致勃勃地議論仍舍不得回家。
——
顧凜擔心夜長夢多，提親第二天就把結婚申請提交到師機關，他的結婚申請得由馮師長批準，馮師長壓了幾天之後，終於批準了。
一點時間都沒耽擱，周日革.衛會不上班，顧凜要請半天假，周六下午去革.衛會領結婚證。
兜兜比顧凜還要積極，他很驕傲因為自己在，父母這輩子能早早走到一起，倆人就差領證，一定要敦促爸媽，不能出什麽岔子。
顧凜上午穿的軍裝已經皺出褶子，他特意換了身嶄新潔白熨燙過沒有褶皺的軍裝。
他換衣服的時候，兜兜也換好衣服，天藍色格子襯衣、深藍色短褲、尼龍短襪、皮涼鞋。
“臭小子比你爸都精神。”顧凜看兜兜頭發偏分，梳理得很整齊，相貌像自己，可氣質像過去大戶人家的小少爺。
顧凜幫他系好扣子，父子倆出發去大雜院接林翹。
倆人到了大雜院門口，顧凜按自行車鈴，林翹正凝神聽著動靜呢，聽到自行車鈴響，拿著斜挎包鎖上家門往門口走。
顧凜騎的是二八大杠，現在的小孩沒有後世那麽嬌貴，三歲的小孩就會坐在橫梁上，林翹看兜兜穩穩地坐著，雙手牢牢地抓著前車把，開心地喊她媽媽。
“快走吧，終於要領證了。”小家夥歡呼著。
顧凜看了媳婦一眼，白色襯衣，藕荷色半裙，皮膚晶瑩白皙，感覺領證這天比平時還要好看。
他揚揚唇角，媳婦肯定也很期待跟他領證，要不氣色怎麽會那麽好。
林翹還是第一次坐顧凜的自行車後座，只見他雙腿頎長有力，穩穩地左腳蹬腳踏板，右腳支地。
“上來。”顧凜招呼她。
林翹坐到後座上，車子非常穩地起步，幾乎感覺不到路上的石子、坑窪等障礙。
走到區革.衛會門口，顧凜拐彎躲避行人的時候，林翹伸手抓了下他的腰帶，臉上帶笑說：“你要是反悔的話，現在還來的及。”
顧凜覺得腰部的皮膚都緊繃起來，好不容易要抱得美人歸，聽林翹這樣說，突然有點急：“咋了，你反悔了？”
他感覺到心臟在劇烈跳動。
那可不行。
等車停好，兜兜仰著頭看著父母，他們這是在說什麽，看吧，沒有兜兜來他們就會出岔子。
本來緊緊牽著父母的手，兜兜急得把媽媽的手往爸爸手裏遞，觸到林翹手上柔滑的皮膚，看著四周沒人，顧凜一激動，就把她還有兜兜的手一起握住。
“爸爸、媽媽，你們不能亂說，必須領證。”兜兜跺著小腳，奶聲奶氣地說。
林翹低頭摸了摸兜兜的小腦袋，看顧凜著急，笑意更深：“我沒反悔，我是問你。”
“老子當然不會反悔，我一輩子都不會後悔。”顧凜一著急，“老子”又脫口而出。
“你也不許後悔。”
他的語氣堅決不容反駁，雖然很霸道，但林翹只覺得甜。
“我也不會後悔。”林翹說。
“你得保證一輩子。”顧凜神情特別嚴肅，簡直像大狼狗跟小奶狗的混合體，語氣帶著命令，帶著央求，讓林翹壓根無法抗拒。
林翹相信他，?蒊他是會對婚姻家庭忠誠，會對媳婦忠誠的人，他肯定不會變心。
“好，我保證一輩子。”林翹柔聲說。
顧凜終於扯了扯嘴角：“那就好。”
兜兜聽父母這樣說，很明顯地松了一口氣，催促道：“趕緊走吧。”
只有結婚證拿到手裏他才放心。
“你家長同意咱們的事兒嗎？”林翹問。從他們最開始接觸到現在，都沒聽他提過他家裏人的看法。
兜兜的小心臟又提了起來，趕緊豎起小耳朵聽著，不會又出什麽幺蛾子吧。
顧凜說：“我爺爺算是同意的，他同意我父母也不會說什麽，總比我打一輩子光棍強。”
林翹笑笑說好吧。
“哎，那就趕緊走吧，你們倆竟讓我操心。”兜兜像模像樣地嘆了口氣說。
顧凜曲指在他大腦殼上彈了一下：“人不大，凈瞎操心。”
兩人牽著兜兜的手往裏走。
婚姻登記處是個單獨辦公室，前面有一對新人在□□，很快輪到林翹他們。
登記員看到長相極為養眼的一對眼前一亮，但她很快看到兜兜。
她在三人身上來回看了幾遍，說：“你們倆這是未婚先孕？”
這年頭未婚先孕可是見不得人的不得了的大事。
顧凜興致高漲，並沒覺得辦事員的話唐突，說：“孩子是我收養的。”
辦事員已經腦補出男同志收養戰友遺孤的戲碼，趕忙道歉說：“對不起同志，我看你們倆長得挺有夫妻相，這孩子又跟你們倆長得都像，還以為是你們倆生的，沒想到你們這麽有愛心。”
顧凜表示無所謂。
“介紹信跟戶口本我看一下。”
兩人趕緊把四樣東西遞過去。
工作人員很快往獎狀樣的結婚證上填好兩人名字跟日期，然後蓋上有“青城人民政府河東區革.命.委員會”的印章，再遞到顧凜手裏，手續就算辦完了。
顧凜拿著結婚證手看了一遍又一遍，就跟做夢似的，他跟林翹現在是蓋章認證的夫妻。
終於把媳婦追到手。
拿著結婚證走出革.衛會大門，兜兜提議去拍照，他非常希望能跟父母拍一張合照。
畢竟身穿之前根本就沒有跟父親同框的機會。
“我剛好要寄照片給我爺爺跟父母。”顧凜說。
三人又去照相館，以前林翹都用家裏的相機拍照，很少來照相館，聽接待員說：“五寸照片是拍照五毛，加印兩毛，拍出來是黑白的，想要彩色得上色另價錢。”
他們只想要黑白照片，先拍三人合照。一張選了當下流行的天壇圖案背景布，林翹跟顧凜站著，後者抱著兜兜；另外一張是在有道具的屋子拍攝，三人坐在古色古香的椅子上，兜兜坐在他們倆中間。
兜兜雙頰鼓鼓的，笑得很燦爛：“爸爸，媽媽，你們再拍一張合照。”
合照就是從胸部開始的半身像，紅色布當背景，兩人頭往一塊靠，看著很喜慶。
拍完這張照片，林翹突然想起兜兜珍藏的照片，有那麽一瞬間，覺得兩張照片重合了。
從照相館出來，三人去百貨商場。
別看顧凜不出聲，他早就看到林翹腳上的皮鞋擦破了點皮，說要給她買雙新皮鞋，他看中的是六十塊錢一雙的黑色皮鞋。
林翹說：“島上路不好走吧，不用穿這麽好的鞋子。”
顧凜堅持：“也不用把島上條件想得那麽艱苦，先買了準備著，你想穿了就穿。”
售貨員看男同志是個軍官，三人又都特別體面，一看家庭條件就不一般，態度非常又好地說：“你們今天運氣好，這兩雙鞋剛到貨，明天就該沒了，你要想買得托人上京城、海城這樣的大城市買。”
他付款特別痛快，林翹手裏拿著新鞋，恍惚回到之前隨意花錢的日子。
接著顧凜想給林翹買裙子，見她並不太想買，顧凜說：“我給你挑一條行嗎？”
林翹點頭：“好呀。”
她並不需要擔心顧凜的眼光，他專挑貴的，選了一條二十多塊錢的半身長裙，湖綠色，有不大不小的裙擺，配白襯衣特別洋氣。
“怎麽樣？”顧凜期待地問。
“好看，你眼光真好。”林翹真心實意地誇獎。
這條裙子別說在六十年代，往後幾十年都依舊時髦。
顧凜得到媳婦的誇獎，很自豪地把腰桿挺得更直一些。
給兜兜買的是最時髦的海魂衫跟塑料涼鞋，小家夥說：“我可以把海魂衫換上嗎？”
林翹覺得應該先洗一下，但不想掃他的興，找了個背人的地方，給他換上新上衣。
穿著海魂衫的兜兜就是大街上最精神最時髦的崽兒。
兜兜抱著塑料鞋，穿著新上衣可開心了。
林翹的鞋子和衣服都屬於高價品，不要票，兜兜的衣服鞋子，用了跟兩尺布票，一張鞋票。
母子倆都有了新衣服，林翹看顧凜準備了厚厚一疊票，也想給顧凜買。
“不用給我買，我就穿軍裝，我的軍裝都穿不完，再買衣服就是浪費。”顧凜說。
林翹抿著嘴笑，這是什麽絕世好男人啊，明明掙的不少，給媳婦孩子買東西很大方，卻舍不得給自己買。
她說：“我嫁妝裏有布料，我給你做衣服。”
顧凜痛快地答應下來，他想穿媳婦親手做的衣服。
買完衣服，他們去一樓賣日用品，林翹要買肥皂、香皂、洗發膏跟衛生紙，需要用肥皂票跟日用工業品票。
沒有這些東西，尤其是衛生紙，她覺得日子幾乎過不下去。
顧凜準備的票多，為了避免一次買太多別人會覺得怪，除了在百貨大樓，他們還去了附近一家供銷社，一共買了十塊香皂，十塊肥皂，兩瓶海鷗牌洗發膏，還有十卷衛生紙。
她想要囤貨，反正這些東西會提前運到島上，顧凜說會有卡車運物資，並不麻煩。
顧凜看著她買，心說多虧準備的票多。
另外還給兜兜買了三罐麥乳精補充營養，花了九塊一毛五。
兜兜這個小豆丁很開心地把裝三罐麥乳精的網兜拎在手裏，爸媽對他太好了，還給他買麥乳精喝。
“我們的油鹽醬醋跟糧食怎麽買啊？”林翹問。
顧凜覺得媳婦別看長得漂亮，也是能過日子的人，已經考慮到他們在島上的生活了，他說：“島上現在沒有供銷社，島民生活也不方便，不過等人多了，大船一周開一次，以後島上也會建供銷社，日用品都會有。我會讓人在榕城買了這些東西給我們運到家裏去。”
“那就好。”林翹說。
憑結婚證能領四斤糖票，顧凜要回營地領，不過他準備的有糖票，他就買了三斤水果糖，三斤奶糖，還有瓜子要帶回營地給戰友分。
林翹不準備在大雜院分喜糖，親戚也不怎麽來往，就各抓了一把糖跟瓜子給家人吃。
顧凜剝了三顆大白兔奶糖，先塞到兒子、媳婦嘴裏各一顆，自己也吃一顆，三人一致，都是右臉頰鼓鼓的。
“吃到爸爸媽媽喜糖啦。”兜兜歡呼。
林翹看看顧凜笑：“吃自己的喜糖甜嗎？”
顧凜看著她明媚的笑臉，看四周沒人註意他們，靠近一些說：“不如媳婦甜。”
單看他冷峻嚴肅的臉，絕對想不到他會這樣說話，林翹的臉頓時變得緋紅。
第一次叫媳婦，就叫得這麽順溜。
帶了這麽多東西，再帶個崽崽很不方便，他們決定返回。
顧凜仍騎車把林翹送到大雜院門口。
林翹要收拾東西，顧凜決定把兜兜帶回營地，兜兜興奮地揮舞著小手：“媽媽，我們很快會再見面。”
跟父子倆告別，林翹拎著一大旅行袋的東西回到自己家。
見到皮鞋裙子跟大量日常用品，不僅黃美芹兩眼放光，就連許曼梔都覺得驚訝，她感覺很欣慰，這樣采買東西一看就是閨女的意思，肯定是女婿願意縱容閨女這樣買。
“還這沒見過誰這麽買東西的，你對象掙得可真多。林翹，還是你命好，先是家裏有錢，現在又找了個軍官，有本事又舍得給你花錢，以後有他養著你，你的日子差不了。”黃美芹看著那兩大瓶海鷗牌洗發膏，酸裏酸氣地說。
這是嘲諷林家敗落的意思，明顯現在黃美芹跟林家人不是一條心，林翹不動聲色，說謝謝大嫂。
——
住大雜院可沒有什麽秘密，更何況是林翹結婚這樣的大事。
很快林翹跟軍官領證的事就在大雜院傳開了，作為近期大雜院頭號大事，眾人情緒高漲，都在談論這件事。
“林翹真的跟排長領證了？”
“啥排長，明明是個團長，那級別可高了。”
“團長？真是團長，林翹這種家庭成分能找到團長對象？”
眾人驚訝得不得了，他們絕對不會想到軍官會願意娶林翹。而且在他們眼裏，團長是級別特別高的幹部，是他們平時根本就見不著的人。
“不可能吧，林翹對象看著特別年輕，年紀輕輕怎麽能當上團長。”有跟顧凜打過照面的人說，他扳著手給大家算：“就算十六歲入伍，兩年提排長，在提副連長需要三年，等提拔到團長一共要二十年，怎麽也得三十六了，林翹對象看著都不到三十。”
“說不定人家立功多，提拔得快。”
“誒，林翹來了，問問她不就得了。”
再說林翹這些天雙喜臨門，一是領結婚證，二是領畢業證，今年她們這屆畢業生都不管分配，這跟她沒啥關系，只要能拿到畢業證她就很開心。
這天從學校辦完畢業手續剛回到大雜院門口，就聽花小蘭叫她：“林翹，快來，大家正說你呢，你對象是部隊啥幹部啊？”
林翹見眾人都用好奇的、八卦的眼神打量她。
“是不是排長？”花小蘭著急地搖晃著林翹胳膊。
林翹淡聲說：“是團長。”
花小蘭巴不得林翹對象只是個排長，林翹話音剛落，就看到對方臉上露出無比失望的表情。
眾人有的驚訝，有的對林翹賀喜，有的馬上盤算能不能跟團長拉上點關系。
“林翹你命真好，找這麽好的對象。”
林翹將眾人的神情盡收眼底，大雜院這些鄰居都非常現實，確實得讓他們知道她嫁了個團長，至於更多的，就讓他們自行領悟，無需多說。
——
顧凜第一時間安排人給陳家送了喜糖，並特意給陳起程打電話告訴領證的事兒，讓他以後得改口管林翹叫三嬸。
陳家早就得到顧凜通知，知道他在跟談對象，為了避免兒子搞破壞，他們一直把兒子關在家裏，不讓他出門。
“說起來還要感謝你主動讓位。”顧凜說。
他那得意的、炫耀的語氣把陳起程刺激到了，甚至想要當面跟他說我不聽我不聽，可他出不了門，只能在電話裏嘰歪幾句。
現在他的感覺是遺憾且意難平。
悔意在他心頭瘋狂滋長，本來覺得林翹可有可無，退婚之後陳起程才發現林翹的女性魅力，她的相貌精致明媚，性格溫雅大方。糾結好多天他終於想清楚了，等他當上副營長，他也可以帶林翹走，可讓人意難平的是她嫁了更優秀的顧凜。
陳起程覺得自己有點嫉妒顧凜，大家說他也很優秀，可是到二十八歲，他絕對當不上團長。
“三叔，我想不到你會對哪個女人一見鐘情，說的好聽是一見鐘情，其實就是見色起意。你身邊有很多優秀女性，可那些女人都不如林翹漂亮，你選的是最漂亮的女人。”
顧凜氣定神閑地喝了口茶，淡聲說：“我是。”
陳起程：……
說不清楚原因，他覺得林翹跟顧凜很般配，而自己像是小醜，在可笑地蹦跶。
“可是三叔，林翹現在年輕，等她容顏不再，你就會對你失去熱情。到那時候，你們之間的矛盾就會凸顯出來，林翹的成分問題就會成為你們之間的障礙，你們的婚姻就會發生危機。”
顧凜哂笑：“你這是有多嫉妒我才能說出這些話來。鹹吃蘿蔔淡操心，我以前只覺得你幼稚不成熟，現在覺得你愚蠢，你這樣愚蠢的人都不配跟林翹有婚約。”
陳起程：“……”
掛斷電話，也顯擺完了，顧凜心情好極了，他媳婦各方面都好，有人惦記正常，可媳婦還是跟他結婚了。
他才是獨一無二的勝利者。
這說明他眼光好，說明他們的緣分上天註定！
——
吃過晚飯，許送秋這個掃把星又來了。
林翹板著臉：“我家不歡迎你，你哪來的那麽大臉三番五次登門。”
“表姐，聽說你嫁了團長，恭喜你，想不到你能嫁這麽好。”許送秋語氣酸溜溜的。
她都不相信這事兒是真的，要是她能嫁個團長，她早就美滋滋到處炫耀，沒想到林翹依舊這麽平靜。
“你設計嫁的衛主任也不是挺不錯嗎，但我聽說衛主任對你好像不冷不熱的，送秋，你還得加把勁兒啊。”黃美芹笑著說。
話語中的嘲諷之意非常明顯。
許送秋煩躁了幾秒，她跟衛惠民雖然領了證，但對方確實似乎對她不太滿意的樣子，酒席沒有，領證當天也沒同房，衛惠民對她似乎沒興趣。
不過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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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凜的暴脾氣快上來了，誰特麽瞎攪和老子的婚事！
看把人家姑娘糾結的！
讓他知道是誰幹的馬上絕交。
不過他對林翹說話的語氣無比溫和聲音又低沈好聽：“你是文化人,我是粗人，我沒那麽多想法,我就知道我選擇了你就是一輩子,絕對不會變心，我對你會象對待祖國一樣忠誠。”
他的雙眸黝黑，目光深邃,瞳孔中有她的身影，林翹揚起笑臉：“我相信你。”
他的語氣誠懇篤定，讓林翹很輕易就產生信賴感。
“我希望你也一樣,你也是一輩子都不能變心，否則我絕對饒不了你。”他的語氣是命令混合著祈求，完全不會讓人有不適感,可最後一句那股子彪悍勁兒又上來了。
覺察到不妥，他趕緊找補：“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當然不會對你不好,我只是……”
林翹現在是個缺乏安全感的人,她正好需要一個強大的男人,強悍點會讓她覺得踏實，磨磨唧唧的小白臉她才不喜歡呢，她抿著嘴笑：“反正我又不會變心，饒不了就饒不了吧。”
顧凜不知道想到什麽，突然臉紅了，趕忙把臉扭向一邊。
“你臉紅什麽？”林翹沒錯過他的表情，眉眼含笑故意問他。
“我，兜兜坐在我肩上，我覺得熱。”顧凜找了個蹩腳借口。
他鄙視自己，光天化日，他在想著欺負媳婦，讓她用甜糯糯的聲音哼哼唧唧向自己求饒，他還得再欺負一會兒才能饒過她……
他使勁用拇指掐了下自己手心，把思路拉回來，臭不要臉，這都是在想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
兜兜正凝神聽著父母的對話，他聽不太明白，但他覺得父母應該談的很愉快，心意相通。
突然聽到父母提到自己：“……”
“爸爸，你會跟媽媽結婚吧。”兜兜期待地問。
“當然會啊，等上級批準下來我們就領證。”顧凜語氣堅定地說。
“太好了。”兜兜歡呼，“爸爸，那你跟媽媽拉鉤，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顧凜看了眼林翹垂在身側的手，光滑纖細，看著柔弱無骨，剛好可以包在自己的大手裏。
不著急，等領了證可以每天拉媳婦小手。
“不了吧，這兒人多，省得被人看見。”顧凜收回視線說。
林翹被他有賊心沒賊膽的語氣逗笑。
顧凜一手托著兜兜胳膊，一手扶著他屁股，把他從肩膀抱下來，“臭小子別亂動，一會兒掉下來。”
兜兜很開心，側著身體湊到林翹身旁，濕潤的小嘴在她臉上親了一大口：“爸爸媽媽能結婚太好啦。”
時間不早了，林翹邀請顧凜在家吃飯，顧凜說他只請了一個小時假，還要趕回營地，還說要把兜兜帶回營地，兜兜不肯：“我要跟媽媽在一起，等你們領證再來接我。”
他一定要呆在媽媽身邊。
顧凜一向淡定，從來沒這麽心急如焚過，他說：“還不知道結婚申請什麽時候批下來呢。”
“沒關系，就讓他跟我呆著吧。”林翹說。
“那就麻煩你了。”顧凜說。
林翹笑道：“不麻煩，我喜歡這個小家夥。”
兜兜又鼓起腮幫子，在林翹臉上親了一大口，他很開心媽媽能喜歡他。
把母子倆送到大雜院附近，兜兜牽著林翹的小手突然想起什麽，很難為情地說：“爸爸，我把媽媽的褥子跟床單尿了，你得給媽媽買新的。”
顧凜彎下腰，伸出大巴掌在兜兜屁股上拍了一下，笑著說：“臭小子，我給你媽買新的。”
林翹看著他們倆笑。
目送母子倆走到拐彎處，顧凜又趕回營地。
第二天，顧凜派人給林翹送來兩套嶄新的被褥。
“嘖，真是財大氣粗，給買了兩套新的。”黃美芹懷疑林翹這個對象有什麽貓膩，還沒領證就大手筆地送東西。
看媽媽把被褥放進衣櫃，兜兜甜甜地說：“媽媽，咱倆的約定還算數，我長大了也要送你新被子。”
“好呀。”林翹摸摸兜兜的小腦袋，“媽媽等兜兜長大。”
周日早上，林振開回家來了，他要在家裏呆一天，等到傍晚再返回廠裏。
他們廠夥食便宜又好吃，早飯就是他帶回來的南瓜玉米粥跟豬肉包。小樹跟兜兜這倆半大小子一人吃了一個大肉包。
“下周日回來還給你們倆帶肉包。”林振開說。
“謝謝二舅。”兜兜吃得特別香。
林振開笑道：“這小家夥嘴也太甜了吧。”
吃過早飯，黃美芹外出，小樹帶著兜兜去胡同裏玩兒，林翹跟二哥說顧凜的事兒：“二哥你不在家，他們上門提親來得也突然，我們也沒通知你，已經提過親，咱媽同意，就等他上級批準，我們去領證。”
這速度讓林振開大跌眼鏡，了解過顧凜的情況後，林振開說：“才二十八就是團長，聽著比陳起程還要優秀，家庭條件也好，是不是他哪方面有短板，才找咱們這樣的人家。”
林翹覺得二哥的疑惑情有可原，她說：“我看他各方面都挺好的，他家人都在部隊，他爺爺是顧長亭將軍。”
顧長亭是建國後第一批授銜的將軍，原本是青城人，提起他的大名，青城本地人無人不知，是青城的傳奇人物，也是青城人的驕傲。
這回連許曼梔都驚訝不已：“林翹，你怎麽沒跟我說過，他這樣的家庭出身怎麽瞧的上咱們。”
即便是在林家沒敗落之前，顧家這樣的家庭也不願意跟林家這樣的資本家家庭結親。
這不是林家妄自菲薄，是整個社會環境如此。
林翹說：“我也是才知道的。”
林振開覺得對方的家庭簡直是高不可攀，既然如此，那就完全沒必要糾結，他說：“肯定是妹夫覺得咱妹妹各方面都好唄，林翹，咱們就閉著眼睛嫁，婚後好好過日子。”
許曼梔現在覺得林翹能跟顧凜去守島挺好，不用在高門大戶裏跟公婆長輩朝夕相處。
“對，你可千萬別犯大小姐脾氣，好好跟人過。”許曼梔叮囑道。
——
再說許送秋最近忙得腳不沾地，她知道黃美芹想要撮合小姑子跟衛惠民，這讓她很有危機感，她最近多了個心眼，盯著黃美芹。
她覺得林翹可太作了，也不看看現在自己是什麽身份！竟然看不上衛惠民。
衛惠民在廠裏非常受歡迎，宣傳科的花小蘭送了衛惠民一本語錄，擺明了對他有意思，這是她的頭號情敵，她就該采取點手段，把廠辦主任爭取過來。
晚上林家剛吃過晚飯，許送秋又來了。她滿臉喜氣，剛掀門簾見到正好收拾衣物的林翹，就很開心地說：“表姐，我要跟衛主任結婚了。”
許曼梔完全沒好臉色：“我們家對這事兒不感興趣，不是跟你說過不要再來了嗎！”
林翹聞言擡頭看了許送秋得意洋洋的表情一眼，她倒是很樂意許送秋來，她不來怎麽知道兩人進展！
這才多長時間，他們就要結婚，是不是許送秋用了什麽手段？
既然她要想方設法撿垃圾並且成功，林翹當然要祝福她。
“恭喜你。”林翹淡聲說。
看林翹果真很關註這件事，許送秋沾沾自喜。
衛惠民可是廠裏的香餑餑，林翹都沒有福氣嫁給他，而自己勝過眾情敵，終於成了衛惠民對象。
但許送秋仍然對林翹平淡的反應不滿：“表姐，你不是誠心恭喜我啊，你是不是很羨慕我，衛惠民才二十五就是廠辦主任，以後肯定會前途無量。”
“我當然是真心恭喜你，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林翹臉上沒什麽表情。
真希望他們快點結婚，等結婚後這許送秋必定與衛惠民互相折磨，這就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見林家人反應平淡，許送秋覺得沒意思，只呆了兩分鐘便在許曼梔的逐客令下離開。
走到門口，見到花小蘭跟黃美芹一塊站在大門口，像是特意等人一樣，許送秋立刻感覺倆人都不是善茬。
“許送秋，你來做什麽，是來炫耀你最近新釣到的金龜婿嗎，我們都很羨慕你哦。”花小蘭拿腔捏調地說。
許送秋立刻像打了雞血一樣進入戰鬥模式：“花小蘭，你別在這兒陰陽怪氣的，還不是你最嫉妒我，你不是又給衛主任又送語錄，又幫著打飯洗飯盒的，百般討好人家還不是不願意搭理你。我建議你以後離衛主任遠一些。”
大雜院現在住的都是機械廠的工人及家屬，林家的四合院被沒收後分給了機械廠工人當家屬院。所以當許送秋跟花小蘭這兩個機械廠廠花吵架，大家都出來觀戰。
林翹聽到院門口傳來的聲音，也搬了板凳走到一進院看熱鬧。
“我最多是幫打飯，你直接投懷送抱，你還有臉說了，看你那大臉盤子還挺得意，你這是恬不知恥。”
聽到投懷送抱幾個字，林翹立刻精神起來，她要繼續吃瓜。
機械廠職工跟家屬也都伸長脖子，準備聽八卦，知道這個八卦的人已經迫不及待跟周圍的人分享勁爆信息。
“呸，我跟衛主任有緣分，你少胡說八道。”
花小蘭知道吊人胃口，佯裝驚訝：“你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咱廠建廠以來就沒發生過這樣有傷風化的事兒。”
見眾人興趣高漲，花小蘭才慢悠悠開口：“衛主任加班到八點多，那時候澡堂子都快關門他才去洗澡，可巧，許送秋也去了，還恰好暈了澡堂子，暈之前還有力氣往男賓那邊跑還能大喊救命，結果她衣衫不整就被衛主任抱到門口做人工呼吸，許送秋就賴上人家，說摸也摸了，抱也抱了，倆人必須得結婚。”
這種男女之間的八卦最讓人感興趣。
“許送秋，你敢說不是你故意接近衛主任？誰知道你是真暈還是假暈？衛主任端方君子，為了你的清白考慮，才同意跟你結婚。要不，咱廠裏想跟衛主任談對象的人都那麽多，他能找比你好的多的對象。許送秋，你逼婚可有一套。”花小蘭見眾人感興趣，越說越嗨。
林翹看花小蘭跟許送秋叫板這勁頭，還真沒想到衛惠民在廠裏這麽受歡迎。
衛惠民習慣澡堂快關門時自己去，單換一小池子水自己洗，不過她不敢說，只敢說衛主任加班錯過澡堂子開放時間。
許送秋臉皮厚得很：“花小蘭，這明明是廠裏勇於救人的好人好事被你說得那麽惡心，你打飯洗飯盒那些破事忘了嗎？你這是嫉妒我才這樣編造，我跟衛主任看上對方才決定結婚。”
林翹真想不到許送秋會用這種低級手段逼婚，相信許送秋是假裝暈倒故意接近衛惠民，說不定正中對方下懷，這倆人各懷鬼胎，正好配一對兒。
千萬要鎖死，不要禍害旁人。
許曼梔很慶幸許送秋已經跟林家劃清界限，她都沒想到許送秋會長歪成這樣。
黃美芹聽得津津有味，兩個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絕對是天生一對。
她嘴皮子非常利落：“說送秋有心眼子我絕對不信，送秋暈得時間、地點可真剛剛好，就是算計都算計不了這麽準，是吧送秋，衛主任高風亮節品德高尚才同意娶你，換個人誰管你的清白。
小蘭，你在廠裏負責宣傳，衛主任見義勇為這事兒可得好好宣傳，值得發獎狀發獎金，值得上報紙，上報市裏，要樹為典型，樹為榜樣讓大家學習，而且因為救人而喜結連理，說不定更多男女青年得到啟發，那樣光棍不就少了。”
許送秋氣得牙癢癢，這個黃美芹說的話乍一聽好聽，句句都是嘲諷。
要想反唇相譏有點難度。
花小蘭會意佚?：“衛主任勇於救人的精神肯定值得表揚，我明天上報科長，看這事兒能不能先在廠裏樹成典型。”
許曼梔柔和著嗓音招呼黃美芹：“美芹，回家來。”
別人只會覺得婆婆和藹，但黃美芹從中聽出嚴厲的意味，不情不願地朝婆婆旁邊走。
眾人吃瓜覺得不盡興，就問花小蘭搶救細節，花小蘭啐道：“我怎麽知道？正主在這兒呢，問她唄。”
許送秋呸了一聲：“不要臉。”
她狐假虎威起來：“你們敢當著衛主任的面嚼舌根子嗎？小心他讓你們都寫檢查。”
“對，我們差點忘了，你現在是衛主任太太了，可嚇死人了。”
吃完瓜，林翹跟許曼梔先回自己家，眾人還在興致勃勃地議論仍舍不得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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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凜擔心夜長夢多，提親第二天就把結婚申請提交到師機關，他的結婚申請得由馮師長批準，馮師長壓了幾天之後，終於批準了。
一點時間都沒耽擱，周日革.衛會不上班，顧凜要請半天假，周六下午去革.衛會領結婚證。
兜兜比顧凜還要積極，他很驕傲因為自己在，父母這輩子能早早走到一起，倆人就差領證，一定要敦促爸媽，不能出什麽岔子。
顧凜上午穿的軍裝已經皺出褶子，他特意換了身嶄新潔白熨燙過沒有褶皺的軍裝。
他換衣服的時候，兜兜也換好衣服，天藍色格子襯衣、深藍色短褲、尼龍短襪、皮涼鞋。
“臭小子比你爸都精神。”顧凜看兜兜頭發偏分，梳理得很整齊，相貌像自己，可氣質像過去大戶人家的小少爺。
顧凜幫他系好扣子，父子倆出發去大雜院接林翹。
倆人到了大雜院門口，顧凜按自行車鈴，林翹正凝神聽著動靜呢，聽到自行車鈴響，拿著斜挎包鎖上家門往門口走。
顧凜騎的是二八大杠，現在的小孩沒有後世那麽嬌貴，三歲的小孩就會坐在橫梁上，林翹看兜兜穩穩地坐著，雙手牢牢地抓著前車把，開心地喊她媽媽。
“快走吧，終於要領證了。”小家夥歡呼著。
顧凜看了媳婦一眼，白色襯衣，藕荷色半裙，皮膚晶瑩白皙，感覺領證這天比平時還要好看。
他揚揚唇角，媳婦肯定也很期待跟他領證，要不氣色怎麽會那麽好。
林翹還是第一次坐顧凜的自行車後座，只見他雙腿頎長有力，穩穩地左腳蹬腳踏板，右腳支地。
“上來。”顧凜招呼她。
林翹坐到後座上，車子非常穩地起步，幾乎感覺不到路上的石子、坑窪等障礙。
走到區革.衛會門口，顧凜拐彎躲避行人的時候，林翹伸手抓了下他的腰帶，臉上帶笑說：“你要是反悔的話，現在還來的及。”
顧凜覺得腰部的皮膚都緊繃起來，好不容易要抱得美人歸，聽林翹這樣說，突然有點急：“咋了，你反悔了？”
他感覺到心臟在劇烈跳動。
那可不行。
等車停好，兜兜仰著頭看著父母，他們這是在說什麽，看吧，沒有兜兜來他們就會出岔子。
本來緊緊牽著父母的手，兜兜急得把媽媽的手往爸爸手裏遞，觸到林翹手上柔滑的皮膚，看著四周沒人，顧凜一激動，就把她還有兜兜的手一起握住。
“爸爸、媽媽，你們不能亂說，必須領證。”兜兜跺著小腳，奶聲奶氣地說。
林翹低頭摸了摸兜兜的小腦袋，看顧凜著急，笑意更深：“我沒反悔，我是問你。”
“老子當然不會反悔，我一輩子都不會後悔。”顧凜一著急，“老子”又脫口而出。
“你也不許後悔。”
他的語氣堅決不容反駁，雖然很霸道，但林翹只覺得甜。
“我也不會後悔。”林翹說。
“你得保證一輩子。”顧凜神情特別嚴肅，簡直像大狼狗跟小奶狗的混合體，語氣帶著命令，帶著央求，讓林翹壓根無法抗拒。
林翹相信他，?蒊他是會對婚姻家庭忠誠，會對媳婦忠誠的人，他肯定不會變心。
“好，我保證一輩子。”林翹柔聲說。
顧凜終於扯了扯嘴角：“那就好。”
兜兜聽父母這樣說，很明顯地松了一口氣，催促道：“趕緊走吧。”
只有結婚證拿到手裏他才放心。
“你家長同意咱們的事兒嗎？”林翹問。從他們最開始接觸到現在，都沒聽他提過他家裏人的看法。
兜兜的小心臟又提了起來，趕緊豎起小耳朵聽著，不會又出什麽幺蛾子吧。
顧凜說：“我爺爺算是同意的，他同意我父母也不會說什麽，總比我打一輩子光棍強。”
林翹笑笑說好吧。
“哎，那就趕緊走吧，你們倆竟讓我操心。”兜兜像模像樣地嘆了口氣說。
顧凜曲指在他大腦殼上彈了一下：“人不大，凈瞎操心。”
兩人牽著兜兜的手往裏走。
婚姻登記處是個單獨辦公室，前面有一對新人在□□，很快輪到林翹他們。
登記員看到長相極為養眼的一對眼前一亮，但她很快看到兜兜。
她在三人身上來回看了幾遍，說：“你們倆這是未婚先孕？”
這年頭未婚先孕可是見不得人的不得了的大事。
顧凜興致高漲，並沒覺得辦事員的話唐突，說：“孩子是我收養的。”
辦事員已經腦補出男同志收養戰友遺孤的戲碼，趕忙道歉說：“對不起同志，我看你們倆長得挺有夫妻相，這孩子又跟你們倆長得都像，還以為是你們倆生的，沒想到你們這麽有愛心。”
顧凜表示無所謂。
“介紹信跟戶口本我看一下。”
兩人趕緊把四樣東西遞過去。
工作人員很快往獎狀樣的結婚證上填好兩人名字跟日期，然後蓋上有“青城人民政府河東區革.命.委員會”的印章，再遞到顧凜手裏，手續就算辦完了。
顧凜拿著結婚證手看了一遍又一遍，就跟做夢似的，他跟林翹現在是蓋章認證的夫妻。
終於把媳婦追到手。
拿著結婚證走出革.衛會大門，兜兜提議去拍照，他非常希望能跟父母拍一張合照。
畢竟身穿之前根本就沒有跟父親同框的機會。
“我剛好要寄照片給我爺爺跟父母。”顧凜說。
三人又去照相館，以前林翹都用家裏的相機拍照，很少來照相館，聽接待員說：“五寸照片是拍照五毛，加印兩毛，拍出來是黑白的，想要彩色得上色另價錢。”
他們只想要黑白照片，先拍三人合照。一張選了當下流行的天壇圖案背景布，林翹跟顧凜站著，後者抱著兜兜；另外一張是在有道具的屋子拍攝，三人坐在古色古香的椅子上，兜兜坐在他們倆中間。
兜兜雙頰鼓鼓的，笑得很燦爛：“爸爸，媽媽，你們再拍一張合照。”
合照就是從胸部開始的半身像，紅色布當背景，兩人頭往一塊靠，看著很喜慶。
拍完這張照片，林翹突然想起兜兜珍藏的照片，有那麽一瞬間，覺得兩張照片重合了。
從照相館出來，三人去百貨商場。
別看顧凜不出聲，他早就看到林翹腳上的皮鞋擦破了點皮，說要給她買雙新皮鞋，他看中的是六十塊錢一雙的黑色皮鞋。
林翹說：“島上路不好走吧，不用穿這麽好的鞋子。”
顧凜堅持：“也不用把島上條件想得那麽艱苦，先買了準備著，你想穿了就穿。”
售貨員看男同志是個軍官，三人又都特別體面，一看家庭條件就不一般，態度非常又好地說：“你們今天運氣好，這兩雙鞋剛到貨，明天就該沒了，你要想買得托人上京城、海城這樣的大城市買。”
他付款特別痛快，林翹手裏拿著新鞋，恍惚回到之前隨意花錢的日子。
接著顧凜想給林翹買裙子，見她並不太想買，顧凜說：“我給你挑一條行嗎？”
林翹點頭：“好呀。”
她並不需要擔心顧凜的眼光，他專挑貴的，選了一條二十多塊錢的半身長裙，湖綠色，有不大不小的裙擺，配白襯衣特別洋氣。
“怎麽樣？”顧凜期待地問。
“好看，你眼光真好。”林翹真心實意地誇獎。
這條裙子別說在六十年代，往後幾十年都依舊時髦。
顧凜得到媳婦的誇獎，很自豪地把腰桿挺得更直一些。
給兜兜買的是最時髦的海魂衫跟塑料涼鞋，小家夥說：“我可以把海魂衫換上嗎？”
林翹覺得應該先洗一下，但不想掃他的興，找了個背人的地方，給他換上新上衣。
穿著海魂衫的兜兜就是大街上最精神最時髦的崽兒。
兜兜抱著塑料鞋，穿著新上衣可開心了。
林翹的鞋子和衣服都屬於高價品，不要票，兜兜的衣服鞋子，用了跟兩尺布票，一張鞋票。
母子倆都有了新衣服，林翹看顧凜準備了厚厚一疊票，也想給顧凜買。
“不用給我買，我就穿軍裝，我的軍裝都穿不完，再買衣服就是浪費。”顧凜說。
林翹抿著嘴笑，這是什麽絕世好男人啊，明明掙的不少，給媳婦孩子買東西很大方，卻舍不得給自己買。
她說：“我嫁妝裏有布料，我給你做衣服。”
顧凜痛快地答應下來，他想穿媳婦親手做的衣服。
買完衣服，他們去一樓賣日用品，林翹要買肥皂、香皂、洗發膏跟衛生紙，需要用肥皂票跟日用工業品票。
沒有這些東西，尤其是衛生紙，她覺得日子幾乎過不下去。
顧凜準備的票多，為了避免一次買太多別人會覺得怪，除了在百貨大樓，他們還去了附近一家供銷社，一共買了十塊香皂，十塊肥皂，兩瓶海鷗牌洗發膏，還有十卷衛生紙。
她想要囤貨，反正這些東西會提前運到島上，顧凜說會有卡車運物資，並不麻煩。
顧凜看著她買，心說多虧準備的票多。
另外還給兜兜買了三罐麥乳精補充營養，花了九塊一毛五。
兜兜這個小豆丁很開心地把裝三罐麥乳精的網兜拎在手裏，爸媽對他太好了，還給他買麥乳精喝。
“我們的油鹽醬醋跟糧食怎麽買啊？”林翹問。
顧凜覺得媳婦別看長得漂亮，也是能過日子的人，已經考慮到他們在島上的生活了，他說：“島上現在沒有供銷社，島民生活也不方便，不過等人多了，大船一周開一次，以後島上也會建供銷社，日用品都會有。我會讓人在榕城買了這些東西給我們運到家裏去。”
“那就好。”林翹說。
憑結婚證能領四斤糖票，顧凜要回營地領，不過他準備的有糖票，他就買了三斤水果糖，三斤奶糖，還有瓜子要帶回營地給戰友分。
林翹不準備在大雜院分喜糖，親戚也不怎麽來往，就各抓了一把糖跟瓜子給家人吃。
顧凜剝了三顆大白兔奶糖，先塞到兒子、媳婦嘴裏各一顆，自己也吃一顆，三人一致，都是右臉頰鼓鼓的。
“吃到爸爸媽媽喜糖啦。”兜兜歡呼。
林翹看看顧凜笑：“吃自己的喜糖甜嗎？”
顧凜看著她明媚的笑臉，看四周沒人註意他們，靠近一些說：“不如媳婦甜。”
單看他冷峻嚴肅的臉，絕對想不到他會這樣說話，林翹的臉頓時變得緋紅。
第一次叫媳婦，就叫得這麽順溜。
帶了這麽多東西，再帶個崽崽很不方便，他們決定返回。
顧凜仍騎車把林翹送到大雜院門口。
林翹要收拾東西，顧凜決定把兜兜帶回營地，兜兜興奮地揮舞著小手：“媽媽，我們很快會再見面。”
跟父子倆告別，林翹拎著一大旅行袋的東西回到自己家。
見到皮鞋裙子跟大量日常用品，不僅黃美芹兩眼放光，就連許曼梔都覺得驚訝，她感覺很欣慰，這樣采買東西一看就是閨女的意思，肯定是女婿願意縱容閨女這樣買。
“還這沒見過誰這麽買東西的，你對象掙得可真多。林翹，還是你命好，先是家裏有錢，現在又找了個軍官，有本事又舍得給你花錢，以後有他養著你，你的日子差不了。”黃美芹看著那兩大瓶海鷗牌洗發膏，酸裏酸氣地說。
這是嘲諷林家敗落的意思，明顯現在黃美芹跟林家人不是一條心，林翹不動聲色，說謝謝大嫂。
——
住大雜院可沒有什麽秘密，更何況是林翹結婚這樣的大事。
很快林翹跟軍官領證的事就在大雜院傳開了，作為近期大雜院頭號大事，眾人情緒高漲，都在談論這件事。
“林翹真的跟排長領證了？”
“啥排長，明明是個團長，那級別可高了。”
“團長？真是團長，林翹這種家庭成分能找到團長對象？”
眾人驚訝得不得了，他們絕對不會想到軍官會願意娶林翹。而且在他們眼裏，團長是級別特別高的幹部，是他們平時根本就見不著的人。
“不可能吧，林翹對象看著特別年輕，年紀輕輕怎麽能當上團長。”有跟顧凜打過照面的人說，他扳著手給大家算：“就算十六歲入伍，兩年提排長，在提副連長需要三年，等提拔到團長一共要二十年，怎麽也得三十六了，林翹對象看著都不到三十。”
“說不定人家立功多，提拔得快。”
“誒，林翹來了，問問她不就得了。”
再說林翹這些天雙喜臨門，一是領結婚證，二是領畢業證，今年她們這屆畢業生都不管分配，這跟她沒啥關系，只要能拿到畢業證她就很開心。
這天從學校辦完畢業手續剛回到大雜院門口，就聽花小蘭叫她：“林翹，快來，大家正說你呢，你對象是部隊啥幹部啊？”
林翹見眾人都用好奇的、八卦的眼神打量她。
“是不是排長？”花小蘭著急地搖晃著林翹胳膊。
林翹淡聲說：“是團長。”
花小蘭巴不得林翹對象只是個排長，林翹話音剛落，就看到對方臉上露出無比失望的表情。
眾人有的驚訝，有的對林翹賀喜，有的馬上盤算能不能跟團長拉上點關系。
“林翹你命真好，找這麽好的對象。”
林翹將眾人的神情盡收眼底，大雜院這些鄰居都非常現實，確實得讓他們知道她嫁了個團長，至於更多的，就讓他們自行領悟，無需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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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凜第一時間安排人給陳家送了喜糖，並特意給陳起程打電話告訴領證的事兒，讓他以後得改口管林翹叫三嬸。
陳家早就得到顧凜通知，知道他在跟談對象，為了避免兒子搞破壞，他們一直把兒子關在家裏，不讓他出門。
“說起來還要感謝你主動讓位。”顧凜說。
他那得意的、炫耀的語氣把陳起程刺激到了，甚至想要當面跟他說我不聽我不聽，可他出不了門，只能在電話裏嘰歪幾句。
現在他的感覺是遺憾且意難平。
悔意在他心頭瘋狂滋長，本來覺得林翹可有可無，退婚之後陳起程才發現林翹的女性魅力，她的相貌精致明媚，性格溫雅大方。糾結好多天他終於想清楚了，等他當上副營長，他也可以帶林翹走，可讓人意難平的是她嫁了更優秀的顧凜。
陳起程覺得自己有點嫉妒顧凜，大家說他也很優秀，可是到二十八歲，他絕對當不上團長。
“三叔，我想不到你會對哪個女人一見鐘情，說的好聽是一見鐘情，其實就是見色起意。你身邊有很多優秀女性，可那些女人都不如林翹漂亮，你選的是最漂亮的女人。”
顧凜氣定神閑地喝了口茶，淡聲說：“我是。”
陳起程：……
說不清楚原因，他覺得林翹跟顧凜很般配，而自己像是小醜，在可笑地蹦跶。
“可是三叔，林翹現在年輕，等她容顏不再，你就會對你失去熱情。到那時候，你們之間的矛盾就會凸顯出來，林翹的成分問題就會成為你們之間的障礙，你們的婚姻就會發生危機。”
顧凜哂笑：“你這是有多嫉妒我才能說出這些話來。鹹吃蘿蔔淡操心，我以前只覺得你幼稚不成熟，現在覺得你愚蠢，你這樣愚蠢的人都不配跟林翹有婚約。”
陳起程：“……”
掛斷電話，也顯擺完了，顧凜心情好極了，他媳婦各方面都好，有人惦記正常，可媳婦還是跟他結婚了。
他才是獨一無二的勝利者。
這說明他眼光好，說明他們的緣分上天註定！
——
吃過晚飯，許送秋這個掃把星又來了。
林翹板著臉：“我家不歡迎你，你哪來的那麽大臉三番五次登門。”
“表姐，聽說你嫁了團長，恭喜你，想不到你能嫁這麽好。”許送秋語氣酸溜溜的。
她都不相信這事兒是真的，要是她能嫁個團長，她早就美滋滋到處炫耀，沒想到林翹依舊這麽平靜。
“你設計嫁的衛主任也不是挺不錯嗎，但我聽說衛主任對你好像不冷不熱的，送秋，你還得加把勁兒啊。”黃美芹笑著說。
話語中的嘲諷之意非常明顯。
許送秋煩躁了幾秒，她跟衛惠民雖然領了證，但對方確實似乎對她不太滿意的樣子，酒席沒有，領證當天也沒同房，衛惠民對她似乎沒興趣。
不過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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