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行秋的時候，已經是兩天後。

此時行秋滿臉菜色，有一說一，飛雲商會的二少爺，聰慧過人，溫文爾雅，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麽慘兮兮的樣子。

“他，怎麽了啊？”琉夏悄悄問重雲。

重雲很有深意地“啊”了一聲，然後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在琉夏的再三追問（好奇）下，重雲猶猶豫豫地，說道：“……不知道怎麽說，太慘了。”

什麽東西啊。

你在說什麽，說的是璃月話嗎？

“行秋，早上好，早飯吃了嗎？”琉夏搖搖頭，只好自己去問了，他走上前，用璃月人習慣打招呼。

誰知，行秋一把捂住嘴，急急忙忙左看右看，確認了什麽之後，長籲一口氣：“……別提吃飯了。”

意料之外的回答把琉夏整懵了，他“啊？”了一聲，又問道：“你在看什麽？”

“咳咳，就是，香菱身邊那個，鍋巴，你有沒有看到。”行秋悄摸摸地問。

“沒見到呢。”

“他有沒有出門？”

“這得問香菱吧？他一般不都是跟著香菱一起行動嗎。”琉夏搖搖頭。

不知道是不是該繼續緊張的行秋表情實在一言難盡，讓琉夏更加好奇了。

“究竟怎麽了？”

行秋嘆了一口氣：“這件事，還要從前天晚上我們吃飯的時候那個胡蘿蔔絲說起……”

找了家比較隱蔽的茶樓，行秋坐在嘴裏面的角落，叫夥計上了幾樣小食，還有一壺茉莉花茶。

“不好意思，我確實是沒吃早飯。”點心還沒上來，行秋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之前在海燈節的時候，香菱隨口說過，鍋巴最看不得人挑食了。”

“……額，所以呢？”鳴不理解，這話他們在聚餐的時候也說了。

“……千萬不要挑食，後果真的很可怕。”

正說這話，之前叫的點心上來了，水晶蝦、明月蛋、叉燒包、蒸鳳爪，一眼看去就知道行秋的飲食愛好，最主要的是，這幾樣裏面都沒有胡蘿蔔。

“哈哈，胡蘿蔔。”

行秋拿起一個水晶蝦，他曾經研究過更好吃的水晶蝦，並取名叫“江湖百味”。但是在這個小小的茶樓，能吃到這幾樣特色已經很不錯了。

“然後我每次吃飯——”

“嚕嚕——”

“對對，沒錯，就會有這個聲音——！嚇——！！！”行秋點著頭，反應過來之後立刻碑嚇得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

“嚕。”鍋巴認認真真朝著琉夏他們打招呼。

“哦，鍋巴，早上好，沒跟香菱一起出門嗎？”琉夏不明所以，還是蹲下身跟鍋巴打招呼。

“嚕嚕。”鍋巴點點頭。

琉夏煞有其事地點點頭，一邊點頭一邊回應：“哦哦，原來是這樣啊。”

“嚕。”

“嗯嗯，鍋巴辛苦了！加油！”琉夏擡起拳頭鼓勵。

重雲和鳴對視了一眼，鳴眨了眨眼睛，問道：“琉夏，你能聽懂鍋巴說什麽嗎？”

“——聽不懂啊。”琉夏笑容燦爛，迅速回答。

“……”

“那有什麽關系，難道鐘離先生就能聽懂了？”琉夏坐回位置上，“是吧，鍋巴？”

“嚕嚕嚕～”

“你看吧，果然鐘離先生也是假裝聽懂的。”

“…………”

行秋悄悄挪著位置，正打算開溜，木制的凳子發出了“吱呀”一聲，行秋的行動瞬間就被鍋巴發現了。

“嚕！”鍋巴眼神瞬間認真起來。

接著從隨身的小口袋裏，掏了掏。

掏出一個——

胡蘿蔔？

盯。

行秋冷汗津津，視線轉過坐在一個桌的一眾好友，見他們擡頭的擡頭，看花的看花，整理衣服的整理衣服，不由得感嘆真的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還是吃胡蘿蔔吧。行秋。”琉夏不忍，於是出口勸到，“鍋巴這麽辛苦，特地來關照你一定要營養均衡，不掏挑食，還不快謝謝鍋巴！”

行秋瞪大眼睛，發出不可置信的聲音：“你，你你你！——怎會如此！”

“快說謝謝鍋巴！”琉夏朝他眨眨眼睛。

行秋瞬間領悟，一把拿過鍋巴遞過來的胡蘿蔔：“我再也不挑食了，謝謝鍋巴！”

“咯嘣”咬了一口。

鍋巴頗為認真地點點頭，然後又向琉夏他們打了招呼，邁著歡快的小步伐，離開了。

“……”

啊這。

“所以，昨天一天，不管你是吃飯，還是吃點心，還是吃宵夜，鍋巴都會神出鬼沒，出現在你身邊，給你塞胡蘿蔔並且一定盯著你吃掉？”琉夏總結了行秋後來吧啦吧啦說的一串話。

“是啊！隨時隨地！不管我在哪！不管我吃什麽！胡蘿蔔！都會！出現！”

“……其實你可以頂住壓力不吃啊。”鳴出言提醒。

“不行啊！那個壓迫感——”行秋想到了什麽，掩遮著說道，“而且有傳言，鍋巴就是曾經璃月的爐竈之神馬科修斯，各種證據……”

“這麽嚴謹的嗎。”琉夏有些驚訝，想了想，又問道，“那鐘離先生怎麽說？他也認可這個說法嗎？”

行秋一下子趴在桌子上：“問題就在這裏啦，鐘離先生說是市井傳言，不可信。”

“他說不可信那應該就是真的不可信吧。”琉夏和鳴蓋章認證。

“連你們也這麽說啊……”行秋陷入思維困境，璃月人都知道的仙人傳說，但是真正見過仙人的又有幾個呢？“除了魈仙人……該不會沒有什麽真的仙人在世了吧……連巖王帝君都隕落了，不知道還有什麽仙人能經受住時間長河的沖擊。”

“哦……”琉夏點點頭。忽然反應過來行秋說了什麽，“——啊？”

“……你說，巖王帝君——死了？”鳴一字一頓地問道。

行秋點點頭，畢竟帝君隕落已經是兩三年前的事情了，即便是他給帝君的去世一開始思索了多少，最終千巖軍公布的結果就是這樣：“不過琉夏你和鳴是稻妻人，應該還不清楚這個事情吧？……就是旅行者第一次來到璃月之後的事情，在參與一年一次的請仙典儀的時候，哦，請仙典儀就是巖王帝君每年一次會用真身露面的時候，他會指導璃月接下來一整年的發展方向，那年……在凝光大人舉行儀式的時候，帝君的仙體從高空墜落，已然是魂歸高天了。”

“後來人心惶惶的，還出了海中魔神覆活襲擊璃月港的事情，但是即便是這樣帝君都沒有出現，我們才真的相信帝君已經沒了……接著，千巖軍就公布了調查結果，在那之後，黃金屋的摩拉就不再繼續產出了，關閉了經營，帝君的仙體也被供奉在黃金屋，禁止任何人靠近。”

行秋講的斷斷續續的，一直補充信息，不難聽出他對這件事的在意。

“……還有仙體保存？”

那黃金屋得多大啊？

不不不，不對，如果巖王帝君已經死了，那鐘離是誰？

他上次在望舒客棧可是親口承認自己的身份了呀，連旅行者和派蒙也知道這件事呢！

“那個！”琉夏拉著鳴，一下子站起來，“行秋，你知道一般在哪裏能見到鐘離先生嗎？”

行秋楞了一下，想了想，說道：“要說哪裏，好像在哪裏都曾經見過鐘離先生，但是要說非

要某個地方去找……嗯，或許的話，雲先生的戲臺，遛鳥的人喜歡的水中回廊，萬文集舍也有可能，還有蘇先生說書的地方……等等之類的。”

怎麽還有等等之類啊！

鐘離先生，你為什麽不務正業，怎麽聽著你一天到晚喝茶遛鳥——

“我算是理解胡桃為什麽提起鐘離先生都一副很無語的樣子了……”琉夏抽搐著嘴角，感覺自己好像悟到了什麽。

“而且，我聽胡桃說，鐘離先生出門不帶錢的——不過最後都會有人買單的，倒是確實不用擔心商家收不到摩拉的情況。”

“……”

真是絕了。

琉夏一心想要找鐘離先生了解情況，便順著行秋給的路線找，雲堇今天沒有戲，水中回廊人滿為患，琉夏擠了一圈都沒見到人，最終在萬文集舍二樓的一個拐角，找到了想找的人。

“鐘離先生——！”

撇見一抹鐘離先生的衣角，琉夏急忙喊他。

“嗯？”鐘離腳步一頓，微微頷首，“是琉夏，有什麽事情嗎？這麽急匆匆的找我。”

“我們，找個沒人打擾的地方說話？”琉夏做了一個“帝君”的口型，鐘離了解，帶著他們來到一個偏僻的高臺。

這大概是整個璃月港最高的地方了，往下就是之前他們去過的水中回廊，或許都不算在璃月港內，從這個高臺往另一個方向下去，就是野外。

“何事如此慌張？”

“我們……”琉夏緊張地組織語言，但還是磕磕絆絆。

鳴沈思了一下，問道：“行秋提起，巖王帝君‘仙逝’了，在黃金屋還存有他的仙體……”

“哦……黃金屋。”鐘離笑了笑，沒有對“仙逝”的事情多做解釋，“無妨，一具法蛻而已。”

“可是你的真身有那——麽——大。”琉夏舉起手比劃著。

“縮小一點還是能做到的。”鐘離沒有說太多，倒是問起另外的話，“你們曾在‘另一個世界’見過我的本體嗎？……哦，你們的來歷是旅行者告知我的。”

“是啊……遮天蔽日的……感覺天地都無法撼動的強大。”

鐘離微微瞇起眼睛，笑著說道：“是嗎……”

“可是，既然你沒死，為什麽要對外宣稱已經仙逝，還……”

——還舉行了送仙典儀，說不定還吃了自己的席呢。

“個中源由，也並不覆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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