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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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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炸宗門這種行為,在修真界已不算新鮮事兒。

十數年前,星月宮主在去福祿閣尋仇的途中,很瀟灑地扔下一大片天雷符,直將那些參與圍攻星月宮的小宗門,炸得外焦裏嫩。

這件事被修真界津津樂道了很久。

有人覺得晏休快意恩仇,有人卻覺得晏休心狠手辣,一點情面也不留。

如今又有人來到中洲行轟炸之事,還把擎雲宗掌門給炸出來了,圍觀者紛紛用通訊器召集親朋好友速來留影紀念。

晏休浮於馴妖宅院的上空,漠視著疾行而來的三人,衣帶飄揚,手裏的沈玉劍錚然作響。

方才問“是誰造次”的人正是擎雲宗掌門,他和另外兩人,與晏休、秦蒼隔空而立,先是看了晏休一眼,待目光轉向秦蒼時,驀然驚詫出聲:“秦峰主怎會在此?”

見到熟人,他身上的敵對氣息頓時熄了大半,蕭掌門了解秦蒼,知道他不會亂來。

可另外兩人不知道啊,他們皆是高階劍修,身上銳意勢不可擋,似乎下一秒就要出鞘絞殺過去。

見晏休不說話,秦蒼只好解釋:“掌門,我與星月宮主在此,只是因路見不平。”

星月宮主?

這下不僅三人楞住,連圍觀修士都聽得清清楚楚,震驚的喧嘩聲逐漸蔓延。

那位容貌絕俗的女修竟然是星月宮主?!星月宮主難道不是一個樣貌醜陋的糟老頭子嗎?

幻滅了。

全修真界都敬仰的星月宮主,居然是位年輕貌美的女修,這叫人如何能夠接受?

蕭掌門好半晌才回過神來,神情覆雜地看向晏休,“不知星月宮主尊姓大名。”

既然已露出真容,想必不會再吝嗇姓名。

晏休安撫住沈玉劍,神情高傲冷漠:“吾名晏休,乃中洲晏氏後人。”

中洲晏氏?

中洲的修士們記憶還沒那麽差,數十年前的事情,他們還記得清清楚楚。中洲確實曾有晏氏,最後一位繼承人名字就是晏休,只是晏氏被滅滿門,這位嫡出繼承人怎麽會成為星月宮主?

這一切委實太過匪夷所思。

蕭掌門心下暗嘆,聯想到如今楚家的慘狀,便明白了一些,又見劍峰峰主都不管楚懷,還跟晏休待在一起,他便也不想趟這趟渾水。

但這座宅院並非楚氏所有,他總得問個清楚。

“晏大師,不知此處犯了何事?”

晏休冷冷反問:“你有神識,不會自己探?”

蕭掌門:“……”早就聽聞星月宮主脾性古怪,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他暗嘆著將神識探入宅院深處,宅院的符陣皆被晏休毀去,蕭掌門輕而易舉就看到了那些慘無人道的場面,面色驀然鐵青。

他身邊的兩人也不由變了臉色。

原先坐鎮宅院的幾人,心知自己已然逃脫不了,只能耷拉肩膀,低首不語。

他們沒覺得自己有錯,反而認為晏休和秦蒼多管閑事。人族與妖族互有仇怨,他們捉幾個妖族取樂有什麽問題嗎?

完全沒有問題啊!

要是晏休知道他們心中所想,一定上去給他們戳幾個窟窿。

若是為報仇,殺幾個妖族,晏休半句話都不會多說,可若是為滿足自己的私欲,肆意捕捉折磨妖族的無辜幼崽,便是喪盡天良。

但顯然,跟她持相反意見的大有人在。

蕭掌門心懷仁念,不喜這種肆意殘殺之事,未作多言。倒是他身邊兩位洞虛期大能,看著晏休的眼神帶著毫不掩飾的傲慢。

“人族與妖族本就是仇敵,你為妖族尋求公道,與人族為敵,你是何居心?”

晏休還沒說話,秦蒼就忍不住了。

“你若與妖族有仇,盡管去找有仇的妖族報仇,何必殘害這些無辜的妖族幼崽?這不是報仇,這是滿足私欲。”

秦蒼生性耿直,見不得這些腌臜之事,又心知天道之意,自然要替這些可憐的妖族討一個公道。

那兩人卻不會輕易被說動,反唇相譏:“你未曾受過妖族侵襲啃咬,自然不懂其中怨恨,你身為人族,卻為妖族討要公道,將那些受過妖族殘害的同胞放在何處?”

晏休在心裏給他鼓了一個掌,這狡辯之才不容小覷啊。

秦蒼嘴皮子不利索,能說出方才那句話已是極限,被人這麽一刺,又聽圍觀修士不滿的議論聲,吶吶無言。

“敢問閣下身份?”晏休出聲壓制住人群議論聲。

蕭掌門已經是邊緣人士,兀自閑散站在一旁,將戰場留給兩位洞虛期大能。

晏休問的正是這兩人。

兩人雖高傲,卻也知晏休不好招惹,遂自報家門。

一位是皇族中人,一位是皇族姻親賀氏族人。

賀?思及賀長亭那貴公子般的做派,晏休不由失笑。要是賀長亭當真與中洲賀氏有關,那她這個星月宮還真是臥虎藏龍。

歐陽琴出身扶風派,陸百草乃靈藥谷谷主之女,賀長亭可能是中洲賀氏之人,除了姜刀身份不明外,這三人都出自大宗大門,厲害得一批啊。

“敢問,二位可曾被妖族傷害過?”晏休再次發問。

修士最逃不掉的實踐課非出門歷練莫屬。

即便是皇族抑或是貴族世家,也必須在學有所成時外出歷練,在歷練途中,少不了會有一番際遇,是福是禍,端看自己能力和運氣。

能修煉到洞虛期,說明這兩人能力和運氣都出類拔萃。

他們年少時自然也出門歷練過,還去過妖族森林,差點就沒回來,對妖族當然沒什麽好印象。

兩人這麽想著,也就這麽說了。

晏休挑了挑眉,“既如此,待你們修為日益精進,是否重新去了妖族森林找當年的大妖報仇?”

兩人一怔,這是沒有的。

他們都吃過虧,根本不願再去遭一次罪,只是依舊心存怨懟。

“你們身為受害者,不去找當年殘害你們的大妖報仇,卻將怒意發洩在無辜的妖族幼崽身上,這樣的做法與當年欺負你們的妖族又有什麽區別?”

晏休不是覺得不應該報仇,但冤有頭債有主,誰欺負的,就反欺負回去,找不相幹的人欺負算什麽本事?

不給兩人狡辯機會,晏休繼續道:“這些妖族幼崽都是你們派人去妖族境地捕捉回來的,為了賣給喜歡妖寵的上流貴族,你們用極其殘忍的手段馴化他們,這就是所謂的公道?何其虛偽!”

圍觀修士有人不忿:“妖族害了咱們人族的性命不知凡幾,一點也不無辜,雖然這些幼崽沒有殺過人族,那說不準他們的父母親族殺過人族,你如今為妖族討要公道,到底是什麽意思?”

晏休精準定位說話之人,隔空就抽了他一巴掌,直將他抽得臉頰紅腫,血絲從嘴角蔓延。

“你惹到我了,我去找你孩子狠狠教訓一番,行嗎?”

這世道還流行父債子償嗎?簡直可笑!

那被打修士頓時不說話了,若是拿血脈做賭註,他是萬萬不願意的。

晏休淡漠看他一眼,“我這僅僅是為尋仇而已,你就受不了了,可是這些妖族幼崽是因為某些人的私欲才受此殘忍折磨,你倒是將之歌頌為為人族報仇,腦子是個好東西,希望你能有。”

一直默默圍觀的秦蒼,心中極為拜服。

星月宮主不僅樣樣精通,就連論辯都強過別人。

那兩個洞虛期也被說得啞口無言,此事他們本來就不占理,要不然這種買賣為什麽要遮掩得如此嚴實?

做賊心虛嘛。

就在這時,殷無盡回來了,向晏休微一頷首,說了幾句鮫人族的語言,

晏休神色不變,握著劍柄的手卻緊了緊,藏在這座城裏的妖寵數量,比她想象的還要多得多,怪不得人群中不少人都在反對斥責她。

無非心虛而已。

她方才讓殷無盡去打探,是因為那些被馴化的妖寵一般都是從小就帶到人族世界來的,他們尚且不能聽懂人族的語言,對人族也不信任。

由殷無盡去跟他們溝通,再合適不過。

晏休伸出右手,掌心潔白如玉,眾人尚不知曉她要做什麽,只見無數碎金光芒從她掌心輕盈而起,急速往四面八方散去。

識貨的人認出,這些都是破陣符!

她這是要幹什麽!

無數光點飛入有妖寵的人家,輕易破開那層禁錮妖寵的壁壘,讓妖寵們的淒厲慘叫聲響徹整個中洲上空!

破陣符撕開的不僅僅是妖寵們的牢籠,還有很多人的遮羞布。

一時間,幾乎所有妖寵的慘叫聲從各個方向傳來,最清晰的當屬眾人圍起來的宅院。

比起那些妖寵們,這座宅院裏正在受刑的妖族更加痛苦難耐。

原先有符陣阻隔,沒人聽得到他們的痛苦叫喊,現在符陣消失了,他們所有的憤怒與悲傷,都呈現在青天白日下,叫所有人都默然無言。

秦蒼一個心志堅定的劍修都聽得渾身發麻,心內揪痛,更何況其他修士。

他們尚且沒有親眼目睹,尚且沒有親身經歷,都覺得一股股寒氣沁入骨髓,更何況那些妖族幼崽們?

蕭掌門慨然長嘆一聲:“作孽啊。”

可不就是作孽。

若是心存仇怨,盡管去尋仇人報仇,緣何要為一己私欲殘害這麽多妖族?

這不是報仇,這是在加大人族和妖族之間的仇恨。

有這樣的大仇在,那些妖族見到人族,自然會更加憤怒,如此一來,人族與妖族的仇怨愈發深重。

那兩個洞虛期大能也慚愧地低下高傲的頭顱。

如果哪一天人族和妖族大戰,造成生靈塗炭,使得人族諸道雕敝,再無飛升可能,那他們就是罪魁禍首。

就在晏休打算趁此機會予以警示的時候,中洲上空隱現華光,無數道七彩華光覆蓋在所有妖寵身上,驅散他們心中一切陰霾與苦痛。

有人驚呼:“天道在幫助妖族!”

全城震驚。

晏休不知道天道還有這樣的神來一筆,倒是讓她輕松不少。

就在眾人沈浸在天道饋贈妖族這件事的時候,晏休忽然開口,誰都知道這是又要搞事的節奏,於是陸續安靜下來。

“方才兩位閣下教育我,人族與妖族素有仇怨,人族報仇未有錯處,是嗎?”

兩個洞虛期:“……沒錯。”

“那好,”晏休手持沈玉劍,神情傲然,“中洲楚氏曾殺我晏氏二百八十人,本尊作為晏氏後人,誓要為晏家報仇,同樣殺他楚氏二百八十人,並要求其歸還晏氏劍譜,此舉並無任何錯處罷?”

說實在的,她要是想殺楚氏,完全可以秘密滅人滿門還不叫任何人發現。

可她要為晏家討回公道,要讓楚氏的名聲跌落深淵,就必須大白於天下。

秦蒼到底是楚懷師尊,不忍回答,只當沒有聽見。

蕭掌門嘆息一聲:“如若真是楚氏所為,晏大師為家族報仇自然沒有任何錯處。”

晏休笑了一聲,再道:“楚懷與關如柳,曾與福祿閣勾結,意圖困殺星月宮,致我星月宮學子死傷若幹,本尊為學子討還公道,沒有錯處罷?”

“若是當真如此,自然沒有。”

“楚懷曾假借蕭掌門之女蕭林雪之手,入星月宮意圖暗害擎雲宗劍峰長老風連之弟風旬,以此敗我名聲,並買通一名劍修學子,與福祿閣裏應外合,本尊身為星月宮主,為自己與宮中講師風連討一個公道,沒有錯處罷?”

這件事幾乎傳遍了修真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風連被救回來成為星月宮的講師,大家也都知道。

想到晏休能治斷脈之癥,眾人皆搖首附和:“大師沒錯!”

晏休立於半空,俯瞰足下中洲大地,眼見楚家宅院驚慌失措,不少老祖皆出關趕來,再次高聲問道:“楚懷與扶風派方宣勾結,曾意圖抹黑星月宮東殿主歐陽琴,壞本尊與東殿主名聲,本尊討一個公道,有無錯處!”

“沒有!”

誰不知道東殿主歐陽琴是星月宮主面前的紅人,要想求到星月宮主面前,必須要先打通東殿主這條路,誰都知曉此事。

晏休很滿意他們的識時務,在楚家老祖們趕來之前,輕描淡寫撂下一句話:“所以,我定要滅楚氏滿門。”

眾人驚了,想說點什麽,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秦蒼沈嘆一聲,蕭掌門想到自家變得穩重的女兒,也不願再管,其餘人想到星月宮的霸道,根本不敢多言。

楚家幾位老祖終於來到晏休面前,滿心憤怒不甘,“你憑何說晏家覆滅是楚氏所為?你有何證據?”

眼前幾位楚家老祖修為比晏休低了不止一個境界,晏休壓根沒將他們放在眼裏,頗有幾分漫不經心:“我說是,那便是,用得著跟爾等解釋?”

楚家老祖還欲說些什麽,就聽一聲爽朗大笑由遠而近。

“找楚家尋仇,怎能少了我!”

話音剛落,兩道身影便出現在晏休身邊,一人濃眉大眼,身材健碩,另一人風姿秀致,清瘦頎長。

正是風氏兄弟。

風連手裏還拎著兩個人,將其扔到晏休面前,“楚懷和楚昊我帶來了,大師您看著處置……大師?您真的是大師?”

他瞪大眼睛緊盯著恢覆容貌的晏休,一時被她容顏所懾,吶吶說不出話來。

風旬也是微一楞神,很快反應過來,由衷欣悅:“恭喜大師恢覆容顏。”

晏休朝他頷首一笑,眉目生輝,麗色無邊。

清雅溫和的劍修不禁失了神。

見此情狀,殷無盡不動聲色夾在兩人中間,用自己的身軀牢牢擋住風旬的目光,轉首看向晏休:“尊主,此二人該如何處置?”

晏休興味看他一眼,很給面子地回答:“此二人姓楚,殺我晏氏族人,奪取劍譜進入擎雲宗,為利殺人我能理解。然關氏曾為晏家養女,卻恩將仇報與楚氏暗通首尾,便是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她悠悠俯視楚懷,“比起你,關氏更叫本尊厭憎,若是主動交出她,本尊或可……”

晏休本只想詐一詐楚懷,未料她話還未說完,就聽楚懷大喊:“她就在楚家!”

晏休眼底浮現幾分嘲諷,這樣懦弱無能的男人,實在叫人惡心。

作者有話要說:開文前就準備寫25萬的,不是大長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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