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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爭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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拋下濟濟一堂的貴族與此起彼伏的讚嘆不已,魚非魚以身體不適為由,離開了宴席。緊緊護在左右的,是踏雲與垂青。

她們選擇的是宮中的一條夾道,穿堂風呼嘯,陰寒刺骨。但好在絕無人蹤,頗與她眼下的心境相稱。

走著走著,忽然斜刺裏沖出一隊浩浩蕩蕩的宮眷。

沖在最前面的是兩名老婦,一看就是那種久經風雨洗練城府與手段都已臻化境的老宮婢。緊隨其後的是一名高挑美妍的宮裝女子,像是突遭霜降的南方竹林,清冷冷地。在她身後,簇擁著雜色衣裳的宮女。

這群人沖的有些急,要不是踏雲前頭擋得及時,只怕兩下子要撞個滿懷。

魚非魚頓住腳步。她已經通過對方的裝束,判斷出對方的身份,應該是夫人以下的品階,比起她這個有資格穿紫色的桂閣“夫人”,還差了點兒。

於是她站立不動。

那位嬪妃也停了下來,也沒有仔細看,但只憑著衣裳顏色,朝她不深不淺地行了個禮,明顯地看出,那女子很著急。

魚非魚正立不動,目送對方風風火火地一窩蜂往前去了。

寒風吹來幾句話,倒是清清楚楚的——

“她那是針對修儀呢……”

“公主有什麽了不起?有能耐別裝死,光明正大地走出去啊!……”

“婢子早就看出來了,上次中宮那樣對待修儀,就是公報私仇。母子同心,那丫頭這是想夥同中宮,把修儀踹下去呢!……”

“修儀莫怕。吵嚷起來,只有他們害怕的份兒。現在的公主可是他們的軟肋呢。……”

“……”

“知道這是怎麽回事麽?”魚非魚微微側目,問踏雲。

踏雲是細作出身,知道很多常人所不明了的隱秘。包括這皇宮裏,幾乎各處都安插有桂閣的眼線。上至嬪妃,下至最不起眼的針黹婦或雜役,若有異常,絕對逃不過她的耳目。

“是竹修儀。”踏雲先是肯定了剛才之人的身份,然後說道,“應該又是同懷恩公主起了齟齬了。這兩個人天生不對盤,從竹修儀一得寵,兩個人就結成了仇,見面就跟鬥雞似的。聖上平時都盡量避免讓這二位站在一處。”

魚非魚頓了一下,歪頭問:“你確定,你說的是楚十二和姬鳳音?我可是認識她們的。”

垂青笑了:“夫人自然是認得她們的,可是,夫人認識竹修儀和懷恩公主麽?”

這話有水平。魚非魚大力點頭,讚許道:“不錯,不錯!這文字游戲玩得真不賴!跟著我,你們倆倒是進步不小哇!”

那兩個被她毫無愧色的居功自傲逗笑了。

“我記得以前的竹修儀,紙美人兒一個,說話都不敢大聲。現在倒好,倒顯出金子般的氣質了。不得不說,這深宮內院還真磨練人。懷恩公主更是,孩子一個,而且還算是個比較乖順的。這會兒,都學會吵架了……”

“夫人其實很清楚,要在這裏頭活得長久些,沒有點心思手段肯定不成。退一萬步說,總得吃飯吧?要是沒有靠山,你是連口熱水都喝不上的。被打入冷宮的那些嬪妃,要什麽沒什麽,多少人都給逼瘋了?在外面的哪裏知道這裏頭的故事!”踏雲接口道。

“所以說,不是我不識擡舉得隴望蜀非要獨吞一個男人。你們想,兄弟再親還有反目的一天呢,幾女共侍一夫?僧多粥少,餓不死才怪!打個最簡單的比方,就說這裏吧,多少女人?一後、三夫人、九嬪、二十七世婦、八十一禦妻,每個人能分得多少雨露?皇後兩夜,三夫人兩夜,世婦六夜,禦妻十八夜。——當皇帝也不容易啊!要沒個好身體,還不早給妻妾們熬幹榨空了?這種事,原本就是女人的欲望要多一些,得不到滋潤,她們心裏能不上火?一上火就生氣,生氣了就不利於健康,經行不暢、面色枯黃、情緒反覆,久而久之,可不就什麽病都來了?……

這還是好的,碰到那種起事精,閑著發瘋就要沒事找事。於是,女人們的明爭暗鬥就轟轟烈烈地上演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風高浪急,多少人死於非命。我不想跟人爭,也不想成為別人的盤中餐。所以,我的要求就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半醉半醒半浮生。”

垂青便吃吃地笑道:“就說我們夫人與眾不同,心氣高、眼界高、見識高,這說的每句話,聽著多新鮮、多豪邁地!一般女子,豈能做到!”

踏雲正色道:“如此,倒是真的看出閣老對夫人的厚愛了。自打有了夫人,以前的可都是盡數發付了出去哦!”

“你確定是因為我?”魚非魚一語雙關,“飯不能亂吃,話不能亂說。小心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讓我成為某些妒婦怨婦棄婦潑婦的箭靶子。”

“是,夫人教訓的是。是屬下大意了。”踏雲一怔,當即承認了錯誤。

垂青嬉笑道:“我看夫人真是天生的貴人氣質,到哪兒都不輸陣。不像別的女郎,但只憑著妝容奇巧、服飾妍麗嘩眾取寵。夫人憑的可是真才實學。婢子活這麽大,見過的貴人無數,還沒有碰到哪個有夫人這般的見地和瀟灑的呢!”

踏雲笑著嗔怪道:“怨不得夫人習慣讓你伺候,聽聽說的這話,既貼切、又貼心,那叫一個舒坦啊!”

垂青一本正經地反駁道:“你道夫人是那種不辨真假愛聽好話的糊塗蛋麽?才不是呢!夫人可是懂得醫術的,比誰都懂得良藥苦口、忠言逆耳的道理。婢子才不會傻得吹捧阿諛自討沒趣呢,婢子只說實話。”

這下連魚非魚都給逗笑了:“真看不出,我們垂青竟然是這麽個可愛的人兒。回頭我一定替你張羅個稱心如意的好郎君,庶不辜負了你這份伶俐乖巧。”

“婢子說實話,夫人倒是只會消遣婢子。”垂青紅了臉嘟囔。

“我是那種說話不算話的人麽?還是你的親事壓根就不需要我多管閑事?如此,倒是我自作多情了。”魚非魚凝視著她道。

“不是不是!”垂青有些著急了,那張臉越發紅得像著了火,“婢子身份卑微,從不敢有這奢望,能讓夫人費心操勞。倘若真的能得夫人擡愛,婢子……婢子就算是再次丟掉一條手臂,也是歡喜的……”

說到這裏,話語中隱約含了哽咽。

她比誰都忠實於魚非魚,因為上次斷臂的事。魚非魚的維護以及後頭的關心、那麽多珍貴的藥材一把把地往她屋子裏送,這是她做夢都沒有想到的。一個下人,居然可以得到主人如此的重視,當時她就將魚非魚當成了一輩子的主人,下了要用生命去維護的決心。

魚非魚完全能夠理解她。事實上,她覺得這一世的人,其忠誠度根本不是前一世的人所能比的。前一世,說得直白點,那就是:人心壞了。打個比方說,人和豬有什麽區別?那就是豬永遠是豬,而人,有時候卻不是人。

論起來,她更喜歡跟這一世打交道,就像是平蕪城那會兒,身邊的人雖然各有特色,但是都是好人。容易滿足,安分守時,勤懇樸素,沒有野心、壞心。尤其是對於綱常倫理,那叫一個重視。這邊的人有規矩,知道敬畏,懂得退讓。可不像她的前世,人心不古、世風日下、道德淪喪、唯利是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五濁惡世”。

因此,垂青的反應激起了她內心的波動。她自是見過也明白這種賣身為奴的人的艱辛。故而,沈默有頃後,她拍拍垂青的手臂,打趣道:“我知道,你是恨嫁了。放心,這麽親事包在我身上了。不過,事成之後,你可要送我個豬頭啊!我最愛吃豬頭肉、醬口條、鹵耳朵、鹵拱嘴,這種天氣,圍著火爐,溫上一壇子米酒,再配上三倆小菜,叫上三五知己,談天說地古往今來針砭時事怪力亂神,□不曾緣客掃,蓬門今始為君開。——直是比那天天天進洞房,夜夜做新郎,到處都有小兒郎,鄉鄉都有丈母娘的還愜意啊!……”

“噗嗤”

踏雲和垂青掩面而笑,直道“荒唐”。

“難怪主君喜歡逗弄夫人,聽夫人說話,簡直太開心了,再難的事,笑一笑就全過去了!”踏雲感慨道。

“夫人……夫人說這種話就不會臉紅麽?”垂青頻頻打量冪籬下的人,笑得花枝亂顫。

魚非魚清清嗓子,裝模作樣地喟嘆道:“這你就不懂了。臉紅,那是處女的標志之一。不瞞你們倆,我都忘了上次臉紅是哪一年的事了……歲月如飛刀,刀刀催人老啊……”

“這是好事啊。”踏雲持相反意見,“這說明夫人已經接受了主君了。……”

“屁!”魚非魚爆了句粗,“踏雲,你不知道吧?你對你以前的恩客們什麽感受,我對你家主君就是什麽感受。——還不如你呢!你家主君,到現在都沒給過我一個銅錢。就沒見過他那麽摳門兒的!他沒有逛過女間,不知道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道理,這可以理解。可是,他都睡了那麽多女人了,難道就從來不知道麽?女人的安全感其實是與財富成正比的。落袋為安。還是他擔心我拿了錢跑路?……”

“……”

“你們不要怪我尖酸刻薄,我現在就這張嘴還算是自由的。——不過,也得看時候,哼……”

面紗下的臉,薄嗔微燒。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忙於替母上大人張羅漢服店的開業,更的慢,大家不妨先放在一旁,過陣子看個囫圇的。

手寫稿已經快收尾,就差電腦輸入了……

都是在外面抽空寫的,本本不方便隨身攜帶,這才出現手寫稿的情況,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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