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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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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娓娓勸說著,一邊揮退左右閑雜人等。當目光落過桃三娘時,眼中明顯流露出憎惡與冷漠。

桃三娘身子一顫,謙卑地垂首躬身,隨著宮眷們退了下去。

“母後也討厭這桃氏吧?”姬鳳音撅嘴抱怨道,“我也是。第一眼瞧見她,就覺得很狡猾。因為記掛那魚氏,所以將她留在身邊伺候。今天看來,竟是好心當了驢肝肺。”

“音兒是如何與這桃氏認識的?”皇後牽著姬鳳音來到妝臺前,取了象牙梳,親自替她整理發髻。

“她原是竹修儀身邊的,她們兩個都是臨海郡的人,時常在一處說話。女兒就是那個時候認識她的。當時,她們在說魚……魚氏,正巧給我聽到了,心想竹修儀身份不高,怕桃氏跟著她日子不好過,就要了她來身邊差遣。母後瞧瞧,女兒一番好心,卻落了今天這個後果,可氣不可氣?”

“竹修儀?”皇後若有所思,“就是那楚十二麽?雖然出身不高,但是你父皇倒是滿喜歡她呢,說是南邊的女子細膩溫婉,又頗知風趣,一入宮,連著幸了三日,這是何等的榮幸!為這事兒,後宮幾乎炸開了鍋,母後也是費了好大的精神才壓下嬪妃們的怨憤。”

姬鳳音扁嘴不屑道:“她們怕她,我卻不怕!她再受寵,終究還是個修儀。依我說,母後就不該攔著嬪妃們找她的晦氣。哪能那樣啊,連幸三日,什麽身份!”

“什麽身份?你父皇喜歡的人。我兒在這兒說說就行了,見著她,還需恭敬些才好。”皇後諄諄教導。

姬鳳音憤憤道:“母後這是什麽話!身為中宮,怎麽可以這樣滅自己的威風!一個小小的修儀,要我一個公主低聲下氣,這是什麽規矩?!”

皇後笑著拍拍她的肩,道:“母後不是怕她,只是不想惹你父皇不開心。他年事已高,難得嬪妃中有個知機貼心的,我們又何必去招惹些麻煩呢?”

頓了一頓,又道:“倒是我兒這口氣,頗有大家氣勢。太子楓……終究會明白的。”

姬鳳音沒吭聲,過了一會兒,氣鼓鼓地說道:“母後,我討厭她!臨海郡的人,我一個都不喜歡!”

“我兒生性善良,自然看不慣那些南人的刁鉆滑頭。”皇後神情淡漠地說,“豈不聞花無百日好?後宮佳麗數千,各具千秋,你父皇豈會專註於一人?再好的美味,天天吃也要生厭的。男人的心態大抵差不多。別看太子楓現在那般振振有詞,應該很快就會放下那魚氏的。所以,我兒要記住,男人的寵愛不算什麽,倒是那能夠與他比肩的位置,才是最最重要的。我兒現在要想的,是如何能夠成為天闕國的太子妃。……”

“太子妃?太子楓不是早就放出話來,不打算立太子妃麽?”這傳聞在宮中流傳已有多年,久而久之,她都對此深信不疑了。

皇後笑著刮了刮她的鼻子,道:“以我兒的身份,不做太子妃,豈不令你父皇和我顏面無存?”

“母後說的,可是真的?我真的可以做太子妃?”姬鳳音雙目中重現光彩。

“母後可曾騙過你?”皇後滿面慈愛。

姬鳳音歪頭想了想,重重地點頭道:“沒有。父皇還有一堆女人要愛,只有母後才是最最疼愛女兒的。”

“知道就好。”皇後笑嗔著,卻在無人察覺的斂眉之際,成就了暮雲四合、木葉蕭森……

甫一被同樣裝束的侍女攙入象輅,魚非魚就覺得眼前一暗,一塊大幕兜頭罩下來,令她的悲切大打折扣。身上的穴位被解開,她三下兩下扯下頭上的東西,定睛一看,原來是一件襜褕,那精致的裁縫、柔軟的質感以及那胭脂色,一見便知是誰的家居禪衣。

她攥緊襜褕,包著兩泡淚花,狠狠地瞪著對面安之若素的澹臺清寂。

現在她明白了,為什麽他會把她打扮成侍女的模樣帶去參加宴會。他就是存心不想要她好過,要讓她聽到太子楓的傾訴,眼睜睜地看著舞楓卻無法靠向前去半步。明知舞楓在滿世界地找她,卻藏著她不讓見面,存心想要舞楓失信於天闕國的庶族,從而激發國內士庶間的矛盾,進一步挑起內亂。

見過壞的,沒見過這麽壞的!完全地是把自己的快樂構築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澹臺清寂支起一條腿,單臂搭在膝蓋上,另一只手則擱在隱幾上,一身紅色禮服襯著他的面龐,愈發顯得人如皚皚山上雪、皎皎水中月。

但在魚非魚看來,這人跟毒蜘蛛沒什麽區別。

“你什麽意思?你要怎麽著?”她氣苦地揉著襜褕,揉成一團後,惡狠狠地摔到他面前。

澹臺清寂沒搭理她,這讓她像是惡犬咬刺猬——無處下口。她很想砸東西發洩,可是諾大的空間裏楞沒件趁手的。

“我要學武功!……總有一天,我要宰了你們!……”她喃喃自語著,夾雜著臟話、粗話。

“我還道會哭的死去活來呢。”澹臺清寂不痛不癢地撂出來一句。

“我還如喪考妣呢!”她冷笑著斜睨他,“哭給你看笑話?做夢吧!倒是閣下你,是不是大受打擊十分失望啊?你當我們舞楓君是面人兒,由著你們搓揉?我說天底下怎麽會有你這種奇葩?七公主哪裏惹到你了,要你這麽曲折委婉地傷害她?啊?”

後面的那聲“啊”完全是用上了吼的。

他雲淡風輕置若罔聞:“依你之見,她應該嫁給誰才合適呢?”

嗯?

魚非魚的身子矮了一寸。旋即,她又振奮起來:“你倒是很關心她嘛!幹嗎不接收了她?門當戶對、郎才女貌,直是舉世無雙盡善盡美。你這麽多心眼兒,跟她那樣的,正好形成互補,多好!有道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順眼’,說不定哪天聖上一高興,就把皇位禪讓給你了呢!總是隱藏在陽光背後,做什麽都不能光明正大,這日子想必很憋屈吧?還是你覺得娶了七公主,自己的身份會自動降級,不想明面上的那個天子做你的長輩?”

“這還沒進門呢,就替人家說話了?”

“不過是個儀式。像我這般豪邁氣概、瀟灑有林下之風的人,會在乎那些個繁文縟節麽?你也太小瞧我了!”任何時候,都不能助長敵人的氣焰,這是她一貫的對敵原則。

“從來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關於這一點,相信你也能消散看待。”他頓了一下,自言自語道,“太子楓應該很快就會忘記你吧?”

魚非魚哼了一聲,本不想同他廢話的,卻怎麽也管不住自己磅礴的憤怒:“忘記?怕由不得他不想。”

天闕的庶族存心要拿她的平民身份說事兒、爭取政治權利,一句“下落不明”就想平息民憤?簡直幼稚!

“澹臺清寂,你真陰險。”居然拿女人做籌碼、做利器,這人做人的原則底線是什麽?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還有什麽是他不能做、不敢做的?

望鄉關一戰,給大鷹來了個全軍覆沒,連個俘虜都沒留。派公子緣在雨水裏下毒,還說什麽“天意”!老天若知道他竟然敢頂著自己的名兒幹這慘絕人寰的壞事,不知道會不會折他的壽?這種人,怕是到了陰間,同樣地不會安於本分,弄不好連閻王爺的寶座都想竊取吧?

越想越氣,就越替舞楓擔憂,也就顧不上二者間的力量懸殊,她此刻的心思恨不能與對方來個同歸於盡。於是就“噌”地跳起來,一個“餓虎撲食”渾無章法地朝著對面那優雅雍容的玉人兒撓過去。

“你這混蛋,怎麽不去死呢?啊?——”

還沒碰到他的衣裳呢,就被一股大力拋撒出去。“嘭”的一聲大響,後背結結實實地貼在了地板上,四腳朝天十分不雅。

“嗚……舞楓君從來不這樣的……”她的哭聲響徹了半條街。

只是她的悲傷來得快、去得也突然。臉上的淚水還沒幹,她混濁的聲音裏已然呈現出幾分事不關己的淡漠:“澹臺清寂,你為什麽不束發?”

為什麽不束發?須知男子成年後必須束發方合乎禮儀。像妖孽這種,一頭銀發紼紼本就驚世駭俗,偏偏就沒見他正經束起過。至多就是以發帶於腦後紮成一束。

不得不說,這人很奇怪。為什麽不束發?顯然不是因為年紀不夠。像他這種出身高貴的子弟,冠利是必少不了的。較諸其他人,不知要講究多少倍。一般男子行冠禮的年紀是十五歲、二十歲,早的,若想早些參與政事步入社會,會在十二歲的時候行冠禮,以彰示成人。當然,也有極其特別的。有的人會在老朽之年行冠禮,原因無它,冠禮須有父母主持。但是因為戰亂紛紛,很多人背井離鄉與親人失散,錯過了行冠禮的年紀。等到有所安定,而父母已故,孝子們便選擇終生不冠,以示哀悼紀念。

魚非魚此刻提出疑問,意思卻是再明顯不過了:她在拐著彎兒罵澹臺清寂缺爹少娘沒有教養。換成大粗話就是:澹臺清寂,我咒你丫的死爹死娘。

她這話果然起了作用。脖子上一緊,澹臺清寂淩空掐住了她。

她視死如歸、怒目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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