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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誆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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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在貨攤上逡巡著,然後就瞅上了一對米粒大小的血石耳珰。問了價錢買下來,拉住紅線諂笑道:“你跟我也有些日子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看看這耳珰,跟你是多麽的般配!米粒之珠,也敢同日月爭輝,多麽的恰如其分!咦,紅線你居然沒有耳洞!身為女子,怎麽可以沒有耳洞!要知道這些東西雖然不起眼,卻能夠起到錦上添花畫龍點睛的作用。你看你,渾沒個女人的模樣,太強幹了。弄個耳珰戴戴,一定會平添幾分女兒家的溫婉和善呢!來來來——店家,你這兒能穿耳洞不?”

紅線悚然一驚,就想要掙開她的抓扯。奈何她揪得死死的不說,口中還黑白顛倒地大喊大叫:“怎麽,主人說的話你也敢不聽?主人有心提攜你,你就這麽個態度?你還是不是女人哇?天底下有你這麽不愛美的女人麽?你們大家都給評個理兒,見過這麽牙聱的婢女麽?小可我哪裏不對了?這女郎平日裏都給我寵壞了!……”

四下裏蜂鳴不絕,指指點點說什麽的沒有?不說魚非魚這小主人強人所難,只道紅線這婢子面目可憎不識擡舉公然忤逆自家主人,按律該吃板子才是。更有人好心地提醒魚非魚,當心著婢子狼子野心反噬於她。反正又不是什麽天香國色,不成了賣掉,這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前陣子打仗,不是俘虜了好些火鳳國的人麽?托關系從中買幾個有姿色的應該不成問題。

但這話一出,馬上遭到了某些人的反駁,說道俘虜是俘虜,只要沒給牽到集市上,就不能買賣。關於這批俘虜,火鳳國哪能沒個說法?說不定過一陣子就要贖回去呢。

也有人說風涼話,說火鳳國最不差的就是人,倘若嫌麻煩,景明帝不想要回這些俘虜也不一定。建議魚非魚不妨留點心,註意一下這批俘虜的去向。真要是給自己國家拋棄了,倒真的可以買一個回去用。畢竟,這些年買賣奴隸的現象太少了,可遇不可求的事情,也算是搶手貨。

“小郎,要不要紮?”山羊胡業已在油燈上燒了針,且已拭去了上面附著的黑灰,陽光下泛著刺目的白光。

“紮!死都不怕,紮點血出來算什麽!”魚非魚氣勢磅礴地吼了一嗓子,暗地朝人群飛了個眼色,馬上就有多事之徒對準紅線的腘窩飛了一腳。

“撲通”,紅線當眾跪下了,“嘭”的一聲,臉部便撞上了魚非魚的前胸。

魚非魚吃痛地吐了個臟字,倒吸口冷氣,雙手就勢按住了紅線的肩膀。大義凜然地吩咐“劊子手”:“來吧!她若是亂動,你就多紮兩下都不打緊的。”

顯而易見,這話是說給誰聽的。

“瘋子……死人……”紅線埋首在她胸前,牙齒癢得難受,心想若是這身子有料,她絕對會咬一塊下來。可惜卻是個“太平天下”,好像是苛刻的店家做出來的饅頭,一口下去咬到的是皮,兩口下去到了底兒,就是吃不到一點肉。

於是,便嚼著她的胸襟洩憤。

幹巴粗糙的指腹在左耳垂上不停地撚搓著,越撚越薄、血色越淡,後來,撚搓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寒光一閃,穿耳而過。

耳垂上忽然地有一簇火苗膨脹起來。

紅線明白,她到底還是、被穿了!下意識地伸手去摸,卻摸到了一點溫涼的光滑。心下那叫一個百感交集哇:好,很好!這筆賬,她記下便是了!

“疼不疼?什麽感覺?”魚非魚彎下腰殷切地詢問。別說,丫多了這點小玩意兒,還真順眼了很多呢!人靠衣裳馬靠鞍,豬八戒打扮起來賽天仙,這話太精辟了!

紅線拿眼絞著她,陰沈沈地道:“疼不疼,試試不就知道了?”

滿心以為平日裏叫囂著怕疼的她會予以拒絕,不料,聽了她的話後,魚非魚反倒是一幅恍然大悟的表情:“也是。身體力行才最有說服力。”

直起身,慷慨激昂地要求店家:“給我也來一個……想要趁機報覆的話,這可是好機會哦!……”

……

聽著那待宰羔羊般的痛呼,雖然手被掐出了幾個指甲印,可是紅線心裏卻覺得舒坦多了。看著魚非魚擎著一只手,想捂耳朵卻又怕疼的狼狽模樣,她甚至有仰天大笑三聲的沖動。

可是,當魚非魚眼淚汪汪地扯著她的衣袖一疊聲地叫著“紅線,好疼……真的好疼……一定紮到骨頭上了……”的時候,她忽然又為自己方才的幸災樂禍產生了負罪感。再看她的耳珰,跟自己的那一只恰好是一對兒,似是少了一個便不會完整。她的心,忽地就亂七八糟地捋不順暢了。

“不要鬼叫了,難聽死了!”哼哼唧唧的,煩死了煩死了!

她的訓斥起到了反作用,魚非魚越發地撒起嬌,揪著她的衣裳,紐股糖似的打著吊吊兒。

“滾開……你給我放手!……”紅線氣急敗壞地撥拉著她。這人到底把自己當男人當女人啊?光天化日拉拉扯扯,這算什麽事兒啊?這人腦子壞掉了麽?

“餵,你要去哪兒?你走那麽快趕著投胎去啊?你不要我了?……你敢把我一個人丟下?……”

魚非魚給她拖曳著,一邊小跑一邊譴責,引得路人紛紛側目,交頭接耳非議不絕。

“你個瘋子,就不能正常點兒?”紅線對準她耳朵低吼。

眨巴著眼睛,蠻無辜可憐的:“你都說是瘋子了,還要人家怎麽正常?”

“你、你——”

指尖突然被一團濕熱緊緊地包裹住。魚非魚的水眸波光粼粼,長眉高高挑起,昭示著挑釁,那眉梢唇角噙著的調笑分明就是一幅欠揍的模樣。她望著她笑呀笑的,口中含著她的指頭吸呀吸的,那樣子要多放浪就有多放浪。

“你!……”紅線傻了,眼皮嘴皮一起抽筋。

她的手指啊,從出門就沒洗過啊,她也下得去口?

還沒容她多想呢,魚非魚倏地退了出去,笑意陡然翻作陰雲:“下次再敢拿指頭亂戳,我不反對就指頭下酒。”

“不要臉……”

“丟你的臉了麽?就算是裸奔跟你又有什麽關系?你不是一向涇渭分明麽?”魚非魚嗤之以鼻。

“白沙在涅,與之俱黑,你不明白?”紅線反譏。

“行啊,紅線,出息了哦!還會出口成章了呢!你看,你冤枉我了吧?跟著我這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博士處久了,你不覺得你的思想境界、言行談吐比以前高了不止一層樓麽?這分明就是近朱者赤啊!”顧影自憐,嘖嘖有聲。

“臉皮比豬皮還厚!”

“你臉皮薄,也沒見鉆出根胡子來。”

“女人長胡子,還能叫女人?”

“你丫的沒長胡子,你覺得你哪兒像女人了?”

“呸!下流貨!”

“呀呸!滯銷貨!”

“你才是個假貨呢!”紅線紅了眼。

“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你個一葉障目不見泰山頭發長見識短的女流之輩,懂個屁!”

“不許罵人!”

“罵的不是人。”

“……”

於是乎,在益州城繁華熱鬧的大街上,上演了一幕滑稽可笑的“悍婦追夫記”。前頭的瘦弱郎君邊跑邊叫“不好啦,謀殺親夫啦!——”後面長手長腳的未婚女子磨牙霍霍怒氣滔天,直令觀者搖頭大嘆世風日下陰陽失序。

追逐在一個茶館門口終止。兩個人在一棵黃桷樹下坐了,要了一壺茶。魚非魚解開了腰帶,抖著衣袂風涼,露出裏頭白花花的中褲。

紅線看在眼中,恨在心裏,拿眼睛一個勁兒地剜她:這還是女人麽?正經男人也沒見這麽大咧咧的。虧還是穿袍子的呢,這舉手投足活脫脫就是一山賊流寇!

要不怎麽說來著?跟著這樣的主人,若不具備超強的心理素質超厚的臉皮,估計早臊得撞墻自盡了。

魚非魚對她的白眼早就麻木不仁了,撇撇嘴,抓起茶壺就對上了自己的嘴巴。——倒是連茶碗都省了。

“我還要喝。”紅線陰沈地一個字一個字地提醒道。

“放心,我不會往裏吐口水的。”回答真叫人嘔心瀝血肝腸寸斷。美滋滋地啜了一口熱茶,魚非魚斜著眼角,好心勸導,“我知道你想罵娘,想罵就罵,不用顧忌。我能理解的,這大熱的天,很容易上火的。適當的發洩有益健康。”

“咚!”紅線忍無可忍地在簡陋的桌子上擂了一拳。

“嘩啦啦”,對面的人置若罔聞,傾身給她倒了一碗茶,盛情款款地:“來,嘗嘗這新鮮的豬草茶。”

紅線鼓著腮幫子,很想生氣很想咆哮的,可是一想到這市井中所賣的茶,大多都是苦不堪言,還真像是她形容的那個味兒,不由得感到好笑。又不想給她瞧見,便越發地拉長了臉,轉頭看別處。

作者有話要說:有猜到紅線是誰的沒有?猜對了,吃大白兔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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