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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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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動作他做的極自然。

但是,當對上她愕然的眼神時,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這個舉動有多麽的親昵。

面上微微一熱,心卻軟了幾分。那只手卻不想收回來。

魚非魚有些懵,眨巴了兩下眼鏡,張開嘴叼走了那塊魚肉,悶聲道:“我自己會吃……又不是三兩歲……”

舞楓看到她吃鱉,心情大好:“你本來就是孩子,需要寵愛。這有什麽不好?”

不想看到她迷茫地失神、故作的堅強,那會令他氣悶。男人生來就是要頂天立地的,難道從來沒有人告訴她這個?

“丫頭,說說你家裏人吧。離開這麽久,是不是很想他們?”以往,像這種家長裏短的話題他從來都不屑的,然而自從遇上她,相處愈久,就越想知道她更多,想知道她是如何出生、成長的。他對那過程充滿了好奇,似乎一旦了解了,也就等於擁有了她的全部。

“丫頭,你最在乎誰?”不知道為什麽,在問出這個問題時,他心裏竟有幾分期許。期許什麽,卻又說不明白,似乎是希望能跟自己有關。

魚非魚將山雞骨碌著翻了個身,扁著嘴巴道:“我從不強求什麽的。差不多就行,或者也可以說是‘難得糊塗’。誰是誰的天長地久?你要知道,這世上本來就沒有什麽是永恒的。”

舞楓訝異地睜大了眼睛。

“你覺得不對麽?”魚非魚白他一眼,心道:為了寫作,我聽過、見過那麽多的故事,有幾個是完滿的?只有那種未谙人生疾苦的小孩子才會對未來一切充滿粉色希望。

人啊,少年應有所求,中年應有所思,老了應有所悟。人生本苦,誰也逃不過最後的孤獨。

不過,她這話落在舞楓耳朵裏就變成了另一種含義。他由此判斷,她以前過得一定很辛苦,缺乏關愛,所以才會形成現在這樣堅強獨立的性子。

“你放心,以後我會疼你的。”他定定地望著她,用心地說道。

魚非魚避開了他深情的溺死人的註視,哂笑了一下,道:“那就太謝謝你了。……”

一想到自己在這裏不過是個過客,她就什麽也不敢希冀、更不敢強求了:“你能有這個心,我已經很滿足了。你是要成大事的,兒女情長暫且擱到一邊去吧。”

這話有些違心的感覺。是的,他的認真叫她心動。她也相信,他是個一諾千金的男子,既然許下了她的終身,必定會給與她必需的生活。但是,她不甘心。她想要他的心,而不僅僅是他偶爾的興起。

這就不免矛盾了。一面想著遲早要離開,不能牽扯太多感情、累及太多無辜,一面卻還貪圖著感情和人——

天哪,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到底她在這邊能存在多久?如果就是幾年的時間,那好,她只要自己,憑他再好,她盡量躲著就是了。如果要在這裏居留幾十年,她這般掙紮豈不是犯傻麽?

煩惱啊!

使勁甩甩頭,心裏亂得像塞了一團野茅。吃在嘴裏的魚肉頓時沒了滋味。

她低聲吐了個臟字,把手裏未吃完的半邊魚擲進了火堆裏,抓起另一張樹葉上的野菜,揞進嘴裏嚼得吱咯響。

“是什麽?”舞楓有樣學樣,也拈了一根端詳著。葉如蕎麥而肥,莖紫赤色,聞著有魚腥氣。

“這是菹菜,聞到味道了吧?也可以叫魚腥草。性微寒,味苦,有小毒。主治肺癰吐膿、痰熱喘咳、熱痢、癰腫瘡毒。可以跟黃芩、貝母、桑白皮等同用,治肺癰少不了它。當然了,有些人就不能多吃,不然,會發虛弱,損陽氣,消精髓。你應該多吃點兒,沒壞處。”

舞楓點點頭,依言吃了一根,卻不難吃,於是有拈了一根。

魚非魚看著他的吃相,不由得吃吃笑了:“其實,你很好騙的。我若是想毒死你,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舞楓眼角上挑,睨她一眼:“哦,你這口氣真叫人懷疑你是澹臺清寂的細作。”

“好好的,幹嗎提他?敗興!”魚非魚的臉“哐當”一下砸下來。

舞楓不禁莞爾:“就你這個脾氣,真難為澹臺清寂肯親下去。”

自己都沒有察覺這話裏的酸滋味。

“所以說他是妖孽啊。”魚非魚鄙夷地說道,“什麽意思?你居然替他惋惜?我還沒嫌棄他呢。那張嘴巴,還不知道吃過多少人的口水和胭脂呢!說不定,還有更惡心的東西呢!呃!——”

說著,做了個惡心嘔吐的表情出來。

舞楓給逗笑了,因為她對澹臺清寂的不以為然:“多少女人巴望著能爬上他的睡榻,你倒好,十分不屑。”

“她們能跟我比麽?”魚非魚挺起平平的胸脯,豪氣幹雲,“就好像舉莛之與楹柱,厲之與西施,根本就不具備可比性。民食芻豢,麋鹿食薦,且甘帶,鴟鴉嗜鼠,誰知道誰的口味更正確?”

舞楓的目光裏透出毫不掩飾的嘉許:“你平日讀書,讀的什麽?”

“太多了,四書五經、諸子百家、天文、地理、稗言類鈔……這麽說吧,凡是過眼的文字,都會看一看的。當然,春宮啊什麽的如果能邂逅,也絕對不會放過的……”

舞楓的眉骨跳了跳,心裏犯起了嘀咕:她這是打算考仕途麽?……好像有那麽點意思。……女扮男裝倒有幾分文弱書生的架勢……

“《女誡》之類的書可曾讀過?”

“看過呀。”魚非魚答得稀松平淡。

“你這個樣子,大概也只有我敢要。”

魚非魚聳聳肩,甚無所謂。

舞楓抓住她的手。——這感覺極好,這習慣漸成。與抓握兵刃一樣地隨心所欲,感覺卻截然不同。兵刃是冷的、硬的,而她是暖的、軟的。——

“丫頭又在轉什麽花花心思?”真想挖出她的心來看看,到底是怎麽想的?為什麽總不肯與他親昵?

魚非魚瞪大眼睛,極力否認:“怎麽會!我不過是在想:看上我,算你眼神不好呢,還是口味太獨特?”

哼一聲放開手,在這蒼莽山林間,倒也不怕她逃跑。就算出了這深山老林,也不怕她能翻出他的手掌心。

“說說你以前吧,丫頭。你最在乎的,事也好,人也好。”舞楓將烤好的山雞從泥團裏剝出來,擰下一條大腿遞給她。自己則用寶劍切了半邊胸脯,拿手撕著吃。

魚非魚深吸著香氣,道:“別老拿我說事兒,你更像是主角。你先說,你最在乎什麽?”

“當然是定天下、息幹戈,國泰民安。”

魚非魚翹起一根大拇指,讚嘆不已:“了不起!大丈夫!妖孽他放虎歸山總有一天是要後悔的。”

“你可以不必對他心心念念。”牢房裏曾經發生過的事,雖然他當時看不到,卻是聽得一清二楚。彼時倒沒覺得怎樣,可這會兒越想越覺得不是滋味。作為他的女人,他都還沒品到她的滋味呢,卻讓那人占了先。有心選擇淡忘,奈何那丫頭三不五時地提起這茬兒,唯恐他忘記似的。

魚非魚哪裏知道他此刻的心思?聽得這話有些不滿地翻個白眼道:“至少他沒讓我吃太多苦頭。跟你這一路,我把幾輩子的苦難都經歷完了。還不許人發洩,你比妖孽霸道多了!”

“做我的女人,吃些苦頭也是必須的。”他的回答鄭重其事。

魚非魚撇嘴,結果給逮個正著:“又後悔了?還是覺得桂閣更好一些?”

魚非魚哼了一聲,起身走到他背後,拍拍他的肩膀道:“現在,脫衣裳。”

感覺他的身體僵了一下,不禁哈哈大笑起來:“脫衣裳而已,你怕什麽?男人碰到這種事,不是應該很麻利地照辦麽?”

受到奚落的舞楓面皮有點燒:“一般來說,都是女人幫我脫衣裳。”

這下輪到魚非魚吃鱉了。出了兩口粗氣,她不再客氣地開始扯他腰帶和系帶,然後甚是粗魯地扒下了他的上衣,亮出古銅色的上身來。

“啪啪”兩聲,她在他闊背上拍了兩下:“資本不錯!令人垂涎!”

舞楓忍俊不禁展顏而笑:“能聽到你一聲好,可真不容易。”

“我從不吝嗇對美好事物的褒獎。”魚非魚慢條斯理地一邊說著,一邊挖了蜂蜜細細地塗抹到他背上的鞭傷上,“妖孽的人真狠,典型吃飽了撐的,有事沒事打你一頓。虧得你皮糙肉厚,不然,換成妖孽那種細皮嫩肉的,不早成粉條了?”

“哦?你知道的倒不少,看過人家的身子?”舞楓的眼睛瞇縫起來。

就覺得她跟澹臺清寂之間沒那麽簡單。別人不曉得,他可是清楚那人的脾性。雖然放縱□,卻是從不允許女人觸碰他的嘴唇。道理很簡單,正如這丫頭方才說說的那樣,他厭惡吃女人的口水和脂粉。

可是,他卻主動地吻了她,不是瘋了麽!

要不要告訴她這一切?

答案無疑是否定的。告訴她,好讓她琢磨那人的心思?反反覆覆念叨那個名字?他的女人心裏卻藏著別的男人,這跟爬墻偷人有什麽區別!

“丫頭,你偷看過人家辦事?”澹臺清寂歡好並不避人,若是看到了也不算稀奇。

魚非魚略停了一下,歪頭看看他臉色,笑道:“你這是吃醋麽?我怎麽聽著像是捉奸在床的感覺呢?要不,你也親我兩口?”

說著,拿根指頭點點自己的櫻唇。

作者有話要說:周日,依然有更。

關於本文,既是架空,時間選擇在魏晉之後,唐之前,也就是南北朝時期。所以,這個時期的各種風俗人情衣食住行都或多或少參照了這幾個朝代。也許會有不符之處,就當是架空朝代的特產吧。

還有,非常感謝那些打分的以及默默支持的看官大人們,沈默就當是承認,李闡提會堅持到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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