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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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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留下陰影了麽?

魚非魚攏在袖子裏的兩只手相互揉搓了兩下,心想回去後得罵他一頓。那家夥是個賤脾氣,不罵不振奮。枉稱自己乃她的嫡傳弟子,小有所成,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她不過就是跟他提了個醒兒,心裏有數就對了,那至於把自己好好的一棵樹苗砍成木頭樁子啊?

對,一會兒回去就說說這事兒,要跟著她,就得學會肚子裏一套,面子上一套。陽奉陰違,趨吉避兇才能活得長久。

暗自點頭,再擡起眼皮來時,發現場中的火焰已經消失,只剩下股股青煙散入空寂。跑去旁邊樹林方便的同袍陸續走出來,相互揖別。她也跟身邊的人致謝道別。轉過身來,只見負責焚化的執事者正蹲在灰堆旁邊,拿小鏟子鏟了一些灰燼,裝在一個陶甕中,闔上蓋子,交給喪主這邊的執事。魚非魚遠遠地作揖道謝,跟著眾人返回城裏。

快到城門口的時候,身後忽然飄來一縷臘梅花香,一個身穿白色直裰外罩灰色氅衣的男子跟她肩並肩走成了一列。

魚非魚的唇角悄然揚起,眉眼之間落英繽紛:“你的病人怎樣?”

“救治及時,無礙。”

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心照不宣地微微笑了。

城門口簇擁著很多人,因為今天是“春社日”,是向土地“社神”祭獻的日子,滿城的人都出動了,扶老攜幼、呼朋引伴,擔酒擡牲、敲鑼打鼓,以各種方式歡歡喜喜地慶賀一年勞作的好收成,同時鄭重地迎接新一年耕作的到來。

魚非魚的小身子在這浩浩蕩蕩的游行隊伍中顯得格外單薄弱小,所以,她不得不一邊跟熟悉的人打招呼,一邊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以防被撞倒、踩到。

正左支右絀呢,手上忽然一緊,一只溫軟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輕輕一拽,便貼上了一具挺拔馨香的身子。

含笑擡頭,望見的是一個熟悉的仙人一般美好溫婉的側臉。

人群中響起數聲驚呼。那些三裏之外就循香趕來欣賞平蕪城第一美男子兼大醫的女人們的表情可以用五顏六色來形容。怯弱的女孩子看著兩個人交握的位置,咬著紅唇水著眼睛,一臉的幽怨委屈。而膽大的卻不管這麽多,照舊擠過來攔住去路,狠狠地盯一眼那美男子,揚手將果子、香包、手帕什麽的往身上一丟,霍地車轉了身子就跑。也不跑遠,停在目所能及的地方,抿著嘴兒含情脈脈或虎視眈眈地瞅著他。結果就惹得笑聲四起,紛紛打趣:“這姑娘害了相思病,大醫該給瞧瞧才好。”

“大醫好象應該成親了吧?”

“大醫豈是你們該取笑的?都安分些吧。”

“大醫是平蕪城的驕傲,你們誰也不配獨霸了他。”

……

眼見堇色臉上浮上櫻粉,魚非魚不由得心裏發悶,順手揭下旁邊一熟人頭上的冥蘺,翹起腳戴在了堇色的頭上。

手上一緊,他低下頭來看著她,雖然隔著一層黑紗,她卻能感覺到他正在朝她微笑。

她一點也沒覺得好受。說起來今天有點失策,忘了過節這一茬兒了。平時他走門串巷給人看病,也沒覺得怎樣,現下掉進人海裏方才明白,他這張臉絕對是個大麻煩。瞧瞧,瞧瞧,那些姑娘婦人的,都是啥眼神、啥表情啊?當他好吃麽?沒廉恥,不知羞!要不怎麽說來著?沒有知識真可怕,不會遮遮掩掩,不懂含蓄委婉,就那麽直勾勾、惡狠狠地盯著,什麽心思全寫在了臉上,真氣死人了!

不成,回去後得給他定個規矩,往後凡是遇上這種大規模的活動,必須戴上面紗,遮住這張女人見了羞愧男人見了流淚對生活喪失信心的見了安慰慕名光顧她家店鋪的顧客排隊的俊臉,也省得給心懷不軌的竊賊惦記上。財帛不外露,美妾不示於人。她的堇色絕不容許旁人染指。剛才誰說的?對,她們統統不配!……

一念至此,暗中更是抓緊了堇色的手。

前方的人群突然起了騷動,一個小乞丐跌跌撞撞地狂奔而來,在對上魚非魚的眼睛後,身形一頓,上氣不接下氣地急呼:“老大,快……快跑!……他們要抓你呢!……”

耳聽得身後混亂加劇,小乞丐神情大亂,端起肩膀直接就從魚非魚和堇色之間沖了過去。

“臭小子,站住!”

“再跑打斷你腿!”

……

恐嚇聲夾雜著跑步聲,似兩軍交戰馬蹄狂亂,轉眼就殺到了跟前。

魚非魚因為方才那一撞,差點仰躺到地上去。堪堪地穩住身形,眼睛一花,幾個黑衣人就跟鐵柱似的橫在了前方路上。一個個提刀橫劍,殺氣騰騰的。

她心下打了個突,出於條件反射地錯開兩腳,亮出了一個隨時開跑的姿勢。

“小子,是你?!”打頭的這話有點怪,聽不出是肯定還是疑問。

魚非魚倒是十分地肯定,眼前這人可不是那晚被她勒索了金銀去的家夥麽?冤家路窄,還真是顛撲不破的真理呢。

“我不認得你。”她快速地截斷對方的話,眼珠子骨碌碌一轉的空檔兒,小身子像是一枚楔子,“嗖”地釘入旁邊的人群中,如魚得水般幾個穿梭就不見了影子。

“該死的,追!”金醜的臉都青了:這真是破天荒啊破天荒,一個半大小子居然一而再地從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逃脫,說出去誰信?他以後還要不要在世面上立身了?

得益於今天過節人多勢眾,加上熟門熟路,再加上個頭小目標薄弱,魚非魚穿街越巷,很快地就遙遙領先了。聽到身後的呼喝聲有些距離了,她從容地折向旁邊的小巷子。

這條巷子素有“夾死驢”之稱,細長逼仄,稍微胖一點的人根本無法通過。游刃有餘地穿過巷子後,魚非魚沒有急著逃跑,而是好整以暇地望著另一頭的追兵們。

現場的情形有些滑稽可笑,先是一個大男人沒有很好地做到知己知彼,貿貿然試圖穿過巷子,結果才走了幾步便給卡住了,待要回頭吧,身後自己的同伴已經跟了上來,退無可退,不得已只好側了身子,含胸收腹,一點點地往前擠。這情景好像是擠牙膏,而且還是那種忘記蓋蓋子有些幹燥的牙膏。

魚非魚笑得直打跌,兩頭看熱鬧的也是,指指點點,笑得肆無忌憚。

“餵,該節食了啊!”她可沒有膽子看完全場,大聲地撂下一句打趣的話,返身撒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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