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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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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趙接過去瞄了幾眼。

魚非魚一旁“哧”地笑了,低聲打趣:“不會吧?趙叔啥時候練就了一目十行的本事?”

老趙認字不多可不是什麽秘密,但是給她這麽當眾揭發出來,盡管聲音不高,可還是讓老趙臊紅了老臉。恨恨地把單子擲還給她,故意咬著牙道:“你個孩子真該打,成天沒大沒小的!”

“小?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千裏之堤,潰於蟻穴。趙叔你跟我辯,是得不了好的。”嬉笑著,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那幾位公吏此時也撐不住了,紛紛笑罵她混:“你老子這一死,你可就是山中大王了。”

魚非魚啐了一口,正義凜然地反問:“他在,難道就該管我?你們這些大人就知道拐著彎兒罵人,沒意思。”

“是,是,是,你厲害。誰不知道你魚非魚天縱奇才萬裏挑一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承前啟後名垂青史啊?嘖嘖,就沒見這麽敢誇自己的,也算是平蕪城第一了。”

故意聳肩抖臂做出不寒而栗的意思,嘻哈說笑著就要離開。

魚非魚卻喊住了他們。

“各位大叔且慢。”她吩咐有司取來四塊新烙的大餅,分給四個人,一板一眼地說道:“這種事,沒有空手走的道理。咱也沒有什麽能拿出手的,這點東西就當路上吃著玩兒。”

要知道,火鳳國的平民素日飲食多以粗糧為主,像這種白面幹糧只有逢年過節的時候才會奢侈一把。是故,那四個人定定地看著手上熱乎乎的白面熱餅,安靜了數息。然後擡起頭看著儼然一派大家風範的魚非魚,忽然明白了為什麽她在眾人中的聲譽會那麽好、那麽高,——真的與年紀無關呢。

而後,幾個人齊聲道了一聲“謝謝魚姑娘”,躬身還了禮,離開了。

戎歌袖子下緊握的拳頭終於松開了。那些公吏的出現原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沒想到會這麽輕描淡寫地離開了。而且,自始至終竟沒朝他看上一眼。絕對不是當差的不用心,他算是看明白了,非魚——嗯,應該是這個稱呼吧?——非魚那丫頭在當地卻是有些不同尋常。年紀雖小,卻是個吃四海的。只可惜對面她的那個娘很是叫人不爽利。媚態十足,那雙眼睛閃閃爍爍沒個定性,輕佻有餘,端淑不足。話又說回來,這“輕佻”二字,似乎有幾分遺傳。他可沒忘了非魚摸著他的臉調笑他的情景,一想起來臉就有點發燒。

一日平安度過。

傍晚時分,眾人依次散去,桃三娘也走了,臨走前,去西廂照魚非魚的吩咐,喊冬月關了鋪子,去買了晚飯。看到桃三娘給的菜單子上增加了一個人的飯量,冬月知道原因,心裏老大不原意。

不原意也沒辦法,還是乖乖地去買了飯菜回來。

“堇公子說,他要看病人,晚上就不回來吃了。”端起碗,冬月悶聲說道。

魚非魚應了一聲,沒有什麽表情。卻給戎歌夾了好幾筷子的菜:“補充體力要緊。”

而以往,她只有對堇公子和他才會這麽做。這個不知道哪裏來的男人,憑什麽!

他這邊情緒低落,要是在平時,老大早就發表慰問了,可是直到吃完晚飯,她都沒吭一聲。把個冬月郁悶得好像窩了食,亟需繞城暴走方能消化掉心裏的痞塊。

他的煎熬還沒完。他還要去準備熱水替戎歌擦身子,還要打下手幫他換藥。

真是憋屈得很哪!老大啥時候淪落成別人的使喚丫頭了?還那麽大方地讓他繼續住在她的房間裏!

憤憤地在不被註意的時候朝著戎歌翻白眼、扁嘴巴。

沒人搭理他。

因為戎歌的配合,這次的換藥速度很快。換了藥,依然包紮好傷口。換下的帶血的衣服喊冬月即時去洗了晾到院子裏。而那些繃帶則給剪成小塊,丟到火盆裏燒掉了。幹幹凈凈,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戎歌那個佩服啊,看她的眼神簡直能擰出水來:“果然是個小妖精,修為不低吶!”

“沒禮貌!”冬月聽他這麽稱呼自己的偶像,再也憋不住了,低聲斥了一聲。

“做生意嘛,總得彼此滿意不是?”魚非魚不以為忤,笑瞇瞇地說道。

戎歌凝視著她,橘色的燭光下,她看上去是那麽的美好。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是那麽的鮮活可親、真摯可敬。不見小女兒家的唯唯諾諾,但只見一派恬適從容令人心儀,是因為讀書的緣故吧?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女孩子。似乎什麽都無所謂,什麽都可以摶玩,卻又什麽都明白,什麽都在掌中。她就像是一支春筍,叫人忍不住想層層剝開來,看看那裏頭是怎樣的潔白清香!

魚非魚敏銳地感覺到了他眼裏的熾熱,替他掩好被子,斜睨著他笑:“怎麽,一見鐘情了?知道何謂‘心靈美勝似外表美’了吧?沒錯,說的就是我。雖無羞花閉月之貌,卻有慈悲良善之心。以色侍人者,色衰而愛弛。只有我這種靠內在修為立世的,就像那陳年好酒,愈久彌香,叫人欲罷不能啊!”

戎歌連打了幾個哆嗦,一點愛意登時給澆了個精濕。但是心裏卻是歡喜而放松的:“你呀,你還算是個女孩子麽?”

“靠,我不算,那戎歌你算?”魚非魚不屑地丟出一句,如願以償地看到他哼了一聲,偏轉了腦袋。

她沒有馬上離開,坐在床邊靜靜地不知在想些什麽。

反倒是戎歌,半天沒有聽到回聲,很不適應。轉過臉來驚奇地看著沈思中的人。

他沒有說話,因為他感覺得到,她所想的一定跟他有關。

果然,過了一會兒,魚非魚輕聲說:“明天申時焚化。守城的那邊我會打點,出城四裏就是極樂原。途中會經過一片樹林,屆時我會在那裏給你備好一匹馬,一些幹糧和水,還有衣服。到時候你把衣服換下來,交給接應你的那個人。放心,他是我的人,不會坑你的。完了,你想幹嗎就幹嗎去。至於欠我的錢呢,不用急。合適的時候再給我吧。說好了,五十兩黃金,少一個子兒都不成。不過,到時候你如果覺得過意不去,想多給點我也沒意見。呵呵,我也是有錢人了……”

邊點著頭兒,邊美滋滋地笑,仿佛眼前已經堆滿了金燦燦的金子似的。

戎歌卻是不勝惆悵。這於他又是一種陌生的情緒。男子漢大丈夫,本該提得起,放得下,怎可以這般絲絲連連進退兩難呢?

“去吧!你不走,我就沒錢拿。別舍不得啊,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小手拍拍他的臉,依然不輕不重的。可是他卻寧願她打得重一點,最好能留下幾個指印作紀念。

顯然,她沒有他那樣的纏綿心思。大大地打個哈欠,她揉著眼睛出去了。她把房間讓給了他,她就只能睡在廳裏面。這個女孩子外表跳脫疏離,其實內心柔軟得像塊豆腐。這樣的孩子,應該捧在手心裏用心呵護著才對,那單薄的肩膀,實在不適合擔負起那樣沈重的生活……

作者有話要說:李闡提今天開始將更文時間定為上午。歇息了兩天,看到點擊又增加了,非常高興。即便是大大們的無心之舉,對李闡提來說也是莫大的支持。謝謝,我會努力碼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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