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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1章 蝶亂蜂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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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寧宮裏,荼單怒氣沖沖地站在那裏。

老頭子也是豁出去了,大不了砍他的頭,還能怎樣?

徐海生站在楊瀚身測,簸箕大的手掌一屈一伸的,骨節隆起,青筋微隆,看來著實威猛。

荼單不屑地一瞥,可惜練外功的都是老不以筋骨為能,隨著年歲漸長,氣血漸衰,反應和速度、力量都會下降。

不然,老夫會被他摁住?

“談妃娘娘駕到~~~”

二狗子公公引著小談和荼狐到了坤寧宮,立即高喊了一聲。

小談快步上前,盈盈拜下:“小談見過大王,見過青女王。”

小青馬上上前拉住她的手,笑道:“妹妹不必多禮,快起來,快起來。”

荼狐跟在後邊,向楊瀚屈了屈膝,用細若蚊蠅的聲音在喉嚨裏說了一聲“民女見過大王”,也不管楊瀚聽沒聽見,便怯生生地喚了聲“爹。”

荼單瞧見女兒與那位談妃娘娘同時出現,心中微微一寬,如此看來,果然不是楊瀚召她進宮?

這個大王看起來也不是那麽荒唐的人,總不會幹出一修三好、大被同眠的事兒來吧?不過也不好說,想當初老夫年輕時,何嘗沒幹過荒唐事兒?

最重要的是……就算女兒清白,可這人言可畏啊。

心思這樣轉著,沒有憑據在手,荼單倒是不好發難了。

楊瀚笑道:“荼老爺子,你看,令媛這不是好好的麽?”

荼單冷哼一聲,向楊瀚拱了拱手:“是草民莽撞了,忽然不見了女兒,一時情急,冒犯了大王,還請大王治罪。”

楊瀚道:“罷了,說起來,也是談妃的不是,未曾想到民間諸多非議。今後,令媛不會再隨意入宮了,還請荼老爺子放心。”

“那麽,草民謝過大王了。”

荼單說著,上前一把攥住女兒手腕,瞪她一眼道:“還不跟爹回去?”

荼單說著,扯起荼狐就走。

瞧著父女倆離開,楊瀚瞟了小談一眼,苦笑道:“你呀,若是與那荼狐姑娘相處親密,也不好召進宮來的,畢竟是人家女眷。我又不禁你出宮,煩惱了,想與好友聚聚,可以出宮一見,再不好召她進宮了,免得惹人非議。”

小談冰雪聰明,一瞧這場面,也就明白了原委,忙謝罪道:“妾身莽撞了。妾原本想著,荼單執拗,或可通過他的女兒,勸得荼單回心轉意,能為大王所用,誰想到……妾身知罪。”

楊瀚這才明白她與荼狐頻繁接觸的原因,便一笑道:“我如今固然是求賢若渴,這荼單論品性論才幹論威望德行,也確是難得的人才。但是,國家強盛,最終靠的還是合理的制度,才能長治久安。這位荼老爺子,由他去吧,你以後不要幹預。”

小談委屈地應了一聲。

小青見狀,親熱地挽住小談的手道:“你也是好心嘛,不用理他,他這人就這樣兒,以後啊,你看他端架子的時候,無視就好。”

小談心道:“你當然可以如此,我哪兒敢吶。”但有小青圓場,心中還是暖和,便撒嬌道:“也就是姐姐疼我,大王呀……”

小談瞟了楊瀚一眼,小青道:“那是提起褲子就不認人的主兒,哈哈哈哈……”

小青笑得肚皮直顫,只得雙手捧住。

楊瀚哭笑不得,佯怒道:“你呀,哪有一點國母的樣子,該打屁股。”

小青向他扮個鬼臉兒,道:“誰是國母呀,誰家是與你共治天下的青女王……哎喲!”

小青說完,就扶著肚子,微微蹙眉道:“這小王八蛋,這麽維護他爹呀,我才說了一句,他就不高興了,還踢我。”

小談關切地道:“姐姐,你沒事兒吧?”

小青無所謂地擺擺手,道:“自然無事,來,我們……哎喲……”

小青又是一聲輕呼,黛眉兒顰著,提著嗓子輕輕兒地道:“我好像……不對了……怕是,怕是要生……”

楊瀚一聽大驚失色,嚇得一轉身就扯開嗓子叫:“快傳……”

兩字出口,楊瀚的聲音又猛地一下子壓了下來,生怕嗓門太大了驚著了小青,急急向二狗子揮手道:“快快快,快傳禦醫,快傳穩婆,快去,快去!”

青女王和千尋貴妃臨盆在即,何善光遍尋三生,早就選了八個家裏多子多孫、自己身體康健、接生的本事高明、而且在她接生過的孩子裏男孩居多的穩婆,重金養在宮中。

隨著楊瀚的一聲令下,宮中頓時雞飛狗跳,一通大亂。

……

荼單是騎馬來的,而荼狐是乘車來的,回去時依舊是老子騎馬,女兒乘車,但是路上無人時,荼單還是免不了訓斥。

荼狐年方二八,又是自小嬌慣慣了,剛才怯生生的,倒有八成是因為怕了楊瀚,這時對老爹的訓斥卻不甘忍受,忍不住掀起了窗簾兒,趴在車窗上和老爹互懟。

小姑娘在外邊溫柔和善,跟自己老爹卻是牙尖嘴利,一路說下去,反倒是荼單先沒了脾氣。

到了人多的地方,荼單就更不想說話了,免得被人聽去成了笑話,偏生荼狐卻不肯善罷甘休,一張小嘴吧吧吧個沒完。

只一下了山,人就多起來了。

因為高初高相國親自負責環山四十七鎮的改建和重新規劃,以後這兒就是皇城範圍,這四十七鎮的百姓都要鳥槍換炮,大不相同。

再往前去,就是京城,原西山豪門,有錢沒處花的東山酋長、從南秦、南澤、南孟遷來的權貴與豪紳、在楊瀚一朝新晉的士大夫官員們,還有利用這改朝換代之機,通過商賈行為積累了大量財富的巨商們,人人都看出了這京城現在雖是一片荒地,將來必是寸土寸金,因此不但不惜投入地造宅子,更有人開始大肆購買無主土地,擴建商鋪、修整街道。

人力是不用愁的,原本東山遷來的百姓,原本都是打獵的或者出海的,現在一部分務農了,一部分充斥入茶樓酒肆服務行業,一部分經商,一部分從軍,剩下的全都投入了建築行業。

草原來遷來的牧民更是如是,高級建築人才、那些大匠也不必擔心匱乏,南澤和南孟的匠人早已識得機遇,紛紛趕來,而瀛州一直在打仗,唐傲和木下親王動輒交手,互有勝負,看起來戰事綿綿無期,所以,有點手藝的人都跑了。

手藝人走到哪兒都不用擔心沒飯吃,這也是他們果斷、大膽地離開故鄉的主要原因。

而瀛州帝國繼承、延續了五百年前天聖帝國的種種文化,比三山洲繼承、發展的還要完整,在這些大匠師的共同努力下……

千尋有一日站在鹹陽宮前向山下一望,看那輪廓兒,還以為回了瀛州帝京呢。

眼見前方勘址的、定宅的、挖地基的、運建材的,人流如潮,熙熙攘攘,荼單不由瞪了女兒一眼,低聲嗔道:“你這膽大妄為的丫頭,荒唐事兒做的還少了?趕緊閉嘴,不然晚上沒飯吃。”

荼狐也是說的累了,這才氣鼓鼓地閉了嘴巴。

但她沒有縮回頭去,也沒放下簾兒,目光一轉,瞧見路邊一位只以黑白兩色布實裁衣,卻是搭配甚為賞心悅目的男子,看起來最多二十出頭,面似冠玉,目若朗星,不由得暗讚一聲:“這男子真漂亮,鼻子比瀚王還好看些,只是嘴巴不如瀚王好看。”

那以黑白兩色布料簡單裁衣,卻是豐神如玉,翩翩不俗的年輕人此時負著雙手,正向面前那位大腹便便的老員外道:“有人說,選陰宅更覆雜些,要尋龍點穴、四靈山訣,其實陽宅一樣的重要,同樣需三元九運,天星定風。”

楊三壽道:“誒!”

胖員外期期地道:“呃,是是是,白藏大師說的,呃……老夫也不甚明白。我只是看白大師您堪輿風水,羅盤都不用,有些納悶兒。”

白藏曬然一笑道:“龐員外,這裏尚是一片空曠,地勢會變、河流也會變,現在堪輿地理,那不是唬人麽?正所謂一流看星鬥,三流滿山走,無論這人間如何變化,可這天上星鬥的方位卻是不會變的的,以三元九運,天星定風,才能選定一處可以子子孫孫受用無窮的好宅子啊。”

楊三壽道:“就是!”

龐員外身邊最得寵的八姨太、九姨太、十三姨太瞪著白藏那張俊臉,恨不得和一口水,一口把他吞了下去的樣子,聽他一說,立即小雞啄米似地點起頭來。

“是啊是啊,小白先生說的真好看……堪的也好!”

“老爺啊,小白先生那是世外高人,你不懂就不要多問了,就讓小白先生大顯神通吧。”

街對面,玄月蹲在面前的卦攤兒後邊,一臉的郁悶。

在內陸大秦帝國也算神使中一個風流人物的她,本以為要在憶祖山下落腳,就近觀察瀚王很容易,可她沒有想到,她竟然找不到活兒幹。

宗伯大人給的錢,在順舟而下,掙紮上岸時,早掉進忘川河了。結果,楊三壽那個沒義氣的,為了有飯吃,居然屁顛屁顛地給白藏打下手去了,拋下她一人……

玄月可不想跟著白藏吃白飯,左右宗伯,也是存在競爭關系的。她若跟著人家討飯吃,還有什麽資格成為右宗伯門下正式下了玉諜的女巫師?

現如今,太多豪門權貴、富紳巨賈在蓋房子,誰要動土,都得找堪輿師選址選方位定門戶,她本以為,憑著自己一身所學,還不被這些有錢人奉若神明?就如在大秦時一般?

結果……一瞧她是女人,而且還這般年輕,根本就沒人問津。

再瞧白藏,明明也是嘴上無毛、辦事不牢的年紀,偏偏也有人請,真是氣煞人了,這一遭,我右宗伯一脈,可是叫他左宗伯一脈比下去了。

這時,卻有一對四旬上下的男女乘著輕車,馳到面前時那男子忽然驚咦一聲,喝住了車夫,跳下馬車,到了近前上下打量一眼,露出親和的微笑道:“姑娘,會看風水?”

玄月一瞧生意上門,登時精神一振,忙站起身來,故作矜持地一撣衣袖:“正是!”

那四旬婦人目光閃爍了一下,笑問道:“姑娘是哪裏人,師承哪位大師啊?”

玄月遲疑了一下,道:“我來自極遠方,家師名號,說來你們也不曾聽說過的。不過他老人家一身本領,學究天人,這世上少有人及的。”

明知此時要給人信心,才有被雇傭的可能,但是因為她堅定的信仰,還是不願編瞎話兒,此時一答,心中便先涼了一堆,肚子咕咕叫了已經,莫非還是要沒飯吃?

不想,那旬人一聽,卻是笑靨如花,咯咯咯的跟只剛下了蛋的老母雞似的:“哎呀,那敢情好,我們兩夫妻,在鳳求城中開了一家‘蒔花館’,近來生意不是太好,可否請小仙師給看一看風水呢?”

玄月道:“啊?這‘蒔花館’好風雅的名字,是個什麽所在呢?”

婦人剛要搭話,她那男人用胳膊肘兒輕輕拐了她一下,道:“如今這望龍城和鳳求城,人口稠密,百業待興。只是,奔波忙碌者,不是為了功名,就是為了求財。

所以,我夫妻二人便開了這家‘蒔花館’,環境雅致,有茶有酒,素手調箏,歌舞娛人,為的是讓身心俱疲的人們,能夠在這樣的所在靜下心來,花前月下,深入交流……”

玄月自幼入太蔔寺,學成後便以太蔔寺神使的身份行走各方,誰人見了都是敬若神明,許多地方她不但見都不曾見過,連聽都沒有聽過,此時一聽,頗為神往,不由欣然道:“好所在啊,人,豈可一味追求功名利祿,心的寧靜,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你們信得過,我願意幫你們好好勘一勘這‘蒔花館’的風水。”

那婦人一聽,眉開眼笑,欣掀然道:“姑娘請上車。”

玄月也不客套,就與那婦人一同上了車,那男人便在馬夫旁邊坐了,馬夫一揚鞭子,輕車便向鳳求城轆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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