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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二十三章 靈慧吉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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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十三王貪樂,邪廟中、邪廟外、邪廟四面八方所有仙家都於此刻驚呼連連跌倒在地。即便修為遠遠高出同輩的閉獄王也不例外!

並非外力侵襲,只在靈臺識海的沖擊,讓所有人都於此刻眩暈、再難掌控身體。

看似玄奇其實道理簡單,只因北鬥七星炸碎於西天極樂。雖力量的沖擊波及不到此處,但因巨力而起的玄靈沖擊足以波及仙天,仙家的靈識、識海收其轟打自然天旋地轉。

這是對神魂與感識的沖擊,修為越高受到的沖擊就越強烈。不會有具體傷害,但眩暈是免不了的。

就那麽一下子,靈寶出世之地無數仙家全都驚呼跌倒,而兩位鬼主、四位星君在摔倒後根本不等爬起,就此發動歸巢心咒、逃!

從佛祖離開戰場,鬼主、星君就想逃了,有三王阿伊在邪廟坐鎮他們全無勝算,可也是因為三王的修為太強讓他們連動咒逃跑都沒十足把握,不成想良機從天而降,此刻不逃更待何時。

而鬼主、星君動咒逃竄之時,三王阿伊的身形也同時消失!

閉獄王分出冥識一道進入蘇景的錦繡囊不是去玩的,她聽頭,聽七鬼主被收入好頭匣的頭,就是為了探明、破掉鬼主養在頭內的歸巢咒……在三王面前,鬼主和星君沒有逃跑的十足把握,反過來也是一樣,三王也沒有阻攔他們逃跑的十足勝算,是以要去了解、破解他們的咒法。

冥王心意相通。三王去解咒的時候,七王明白兄長的心思,這才放軟了口風,說些“敲竹杠”之類的言辭。當時事情看似有了緩和餘地,但冥王心裏明白:神君不再,咱即閻羅,咱們之中不管誰宣戰都是閻羅神君宣戰。

神君宣戰了,冥王就要:殺滅!

突變來得意外,可敵人會找機會逃跑早在意料之中,拔舌、貪樂、大天魔大金烏不及追擊。但三王早有準備。遁身追殺去!

……

西天、海底,再無力施法的道尊靜靜看著面前的和尚,青年和尚也和部州上眾人、天外群仙一樣,剛剛一句話問完。識海靈臺就受巨大沖擊。一個跟頭摔翻在海底。正紮手紮腳地爬起來。

道尊心裏知曉自己終歸還是落入了邪僧的手中,這次怕事在劫難逃了,可他既敢來這西天就已經做好赴死準備。是以無驚無怒,一曬反問:“榆錢?還有麽?以前吃過幾次,有點甜。”

年輕僧侶面色驚詫:“你……怎知榆錢的?”

“你嘴裏有股子榆錢味兒,一說話我就聞見了,挺香的。”道尊放松得很,笑笑回答。若他放松不下來,他就不是道尊了。

年輕和尚上次吃的東西的確是榆錢,可上一次吃東西的時候,他還在凡間,他還未飛仙,那是千多年前的事情。

和尚飛仙前是個小沙彌,一天路過自家寺院栽種的一棵老榆樹,見榆錢兒串串一時興起,飛身起想要摘一串來吃,未了人半空時忽覺識海中光明大作、雙耳內驚雷滾滾……然後他就在半空了定身懸浮了幾百年。

再然後他進入菩提真境,他破出菩提真境,他頓悟佛法真意,他得脫自由時適逢妖邪作祟神州,他的寺廟幾乎被妖邪徹底摧毀。

和尚奮起反擊,和尚與同伴斬妖除魔,和尚證得大道飛升天外,和尚法號果先。

當年,中土人間七大天宗裏,最最出色的年輕弟子,有果先,有蘇景,有蜂僑,有紫霄尚尚,有木恩先生。

當年,果先總算把那串榆錢摘到了手中,飛升前他把榆錢吃了,辛苦那麽多年才摘來的,豈能浪費。

果先不是普通的和尚,所以他才飛升就得西天接引,直接去往極樂世界,可是讓果先迷惑異常的是,就在自己滿心歡喜去往極樂途中,靈臺忽然一痛,一個肥壯魁梧的大和尚顯現真形。

大和尚顯形於識海,這是真識入侵!對方能不經自己同意就直接入侵識海,足見此人修為遠勝於己,若他願意,怕是隨便動個念頭就能讓自己的靈臺崩碎,可把果先嚇壞了,急忙動念、正心正覺並以禪雷天音喝問:“有事……好商量。”

那個胖大和尚的模樣兇狠可怕,添上些頭發就能去做屠夫了,聞言嘿嘿笑道:“好商量,好商量,兩重關鍵你且牢記。”

“上一重,我要蒙你靈慧吉祥光,不過你放心,我還會傳你一咒,只要你願意隨時可以動咒撤去我的蒙蔽法術,但是你動咒之時就是選擇之時,要麽拜西天裏那尊怪東西做師父,要麽立定決心修行真法,謹慎、謹慎、去了那邊後仔細看仔細想再做決定。”

“下一重,你先看看這部經,不好看但是能保平安,認真看、背熟了,能活命!”

言罷胖大和尚揮揮手,將一部經書直接打入果先識海。

果先不是個壞和尚,但他也不老實,或者說是假老實,一看這部經書立刻在心中破口大罵:這是什麽玩意?乍看與中土的真經差不多,可細細看來,關鍵地方、可能幾個字、可能是一句話,好似不經意的篡改,卻讓整部經書“味道”大變,從真善變作偽善,從除魔變作扶魔!

兇和尚卻不解釋什麽,再揮手蒙蔽了果先的“靈慧吉祥光”又再傳下一咒,就此消失不見。

得接引入西天,是一道破空法,只在瞬瞬;而靈臺發生的事情,不過一轉眼,也是瞬瞬,趕在果先進入西天之前,兇和尚就離開了他的靈臺。

由接引頭陀引領著,果先直接來到靈山腳下,小和尚滿心的歡喜。聽接引頭陀說,待會佛祖駕前第一高手蓋世尊者會親自來迎他、領他入大雷音寺。

竟然可以直接進入大雷音寺,果先很是開心,不過開心之餘也有些納悶:看頭陀提起“第一高手”的羨慕、尊敬甚至畏懼的模樣,果先有些不解。

我佛弟子,除魔衛道是本分,可是在中土流傳的佛家經義中,武力或者法力從來都不是僧侶的評判標準。雖然高僧一定是能打的,但能打的不一定就是高僧。第一高手這種稱呼實在不該出現在佛門裏。

至少。不應該出現在佛門弟子口中。

而接引頭陀隱隱約約的、對果先的巴結和不太對勁的熱情,也讓果先心中皺眉。

不過果先沒多問沒糾正,小和尚長得人畜無害,實際聰明得很。尤其會裝傻。總能呆呆的而且如果有必要的話、他可以永遠呆呆的下去……

多個心眼、多看多聽少說話總是不會錯的。當年辰光方丈說過:厚道不老實,才是菩提果。

果然,如接引頭陀所說。蓋世尊者親自來到靈山腳下迎接他。但見面時只一對視,果先便覺心中一寒、奇寒!雖然才入仙天可果先也能明白,這種感覺絕不應出現在同門之間。

而蓋世尊者在仔細打量過果先之後,也很快皺起了眉頭,問接引頭陀:“就是他?”

頭陀急忙點頭,蓋世尊者直接將手搭在了果先的頭頂上,一道真元侵入果先經絡,來來回回游走又是好陣子的查看,尊者最後對果先一笑:“好好修行吧。”然後他又對頭陀道:“弄錯了,你帶他去西牛賀洲吧。”言罷蓋世尊者轉身走了。

說好的大雷音寺不讓去了,果先一頭霧水,那位接引頭陀對他的態度也一落千丈。但果先嘴甜笑容甜,追在頭陀身後一路巴結著,大概問明白了真相:不久前大雷音寺中專責探查“本門佛徒升入仙天”的九目尊者察覺有一道“靈慧真光”出現在宇宙中,當是有大前途大潛質的佛門弟子飛升了上來,立刻查找方向、找到了果先。

靈慧真光非同小可,接引頭陀趕去引領果先,蓋世尊者親自下山迎接,可見面以後就發現這個年輕和尚根本沒有那重“真光”。

無人能不犯錯,真正佛祖還被凍成過大冰塊,何況假佛的弟子。弄錯“靈慧光”這種事以前也偶爾發生過三兩次,蓋世尊者只道九目師弟看錯了,果先在他眼中資質平平,自然沒有上靈山的資格,就安排去四部州了。

果先心知肚明是怎麽回事,當然不會自己揭破真相,暫不聲張先看看情形再說。等他真正落戶“西牛賀洲”這才驚訝發現,西天中的“真經”竟與中土不附,與兇和尚傳給自己的“篡經”卻一模一樣。

萬幸那個兇和尚提前為自己傳下假經,這才在僧侶間彼此說法、講經時候沒被揭穿,否則果先在西天裏說一部“假經書”,這種事情說無所謂或許就無所謂,可要說會招惹大禍、也許真就惹來滅頂之災。

當知,西天極樂與外面那些佛州、禪境大不相同,極樂之內人人虔誠,四部州內人人講法論禪,果先實在聽不慣他們的法和禪,但西天有規矩:被領入西天者,兩千年內除非有佛祖法旨,否則不得擅自離開。於西天修行滿兩千年後要想離開,也需得通報部州首座佛陀,得應允後才可離去。

其實要換成其他和尚,哪怕也是中土上來的高僧,見西天如此情形,怕事會先懷疑自己的傳承是否有誤。但果先非凡,他的佛緣來自“鎮地龜、自然佛”。當真假難辨時,至少還有善惡可供選擇,若果先連經文善惡都分辨不出來,當初那只“小烏龜”也根本不會選他做傳人。

聽不得他們的假經,又不能飛去天外,果先幹脆離開部州,一個人跑到海底去靜坐。

以果先的打算,自己才剛上來、本領不值一提外加什麽也不知道,就現在此刻修行兩千年,增長修為也算添些本錢,待兩千年後找借口離開這座西天,再去尋找本宗長輩和中土舊識。

此地的經不正、禪不純,可這裏說到底是西天。須彌海音樂天四部州等等所有地方都是真正佛祖開創、且以正法加持多年的,有大好靈力與慈悲本意,對真正佛家的修持很有幫助。

果先可沒想到,自己在坐著坐著,有天就等來了個老道……

四部州有佛家法術籠罩,不止州上普通弟子不能飛往天外去,那些天外景色州內弟子也看不到。

是以不安州、幽藍薔薇州前後兩場大戰,一次次的兆景懸掛天外、蘇景又是立壇離山又是更袍升位,果先都沒看到更未曾聽說。他只知道不久前靈山一去一返,跟著雷音寺大亂。再幾息之後北鬥沖入佛界、炸碎於寶剎。

在凡間時。從菩提真境內醒來發現彌天臺遭邪魔占據,果先心中狂怒,可今天親眼看著地位比著彌天臺崇高無數、宇宙中所有佛家弟子的聖地靈山被人炸了,果先一點也找不回當初的感覺。相反。他還覺得挺開心的。

不過果先也不敢就肯定面前的老頭子一定是好人。畢竟事情的經過他一概不了解,果先跳過了榆錢的話茬,跟道尊商量道:“我先把你封住帶走。其他事情咱倆慢慢說。”

外間佛徒已經行動起來,天上海下的四方巡查,老道在這裏躲不久,他身上一股子“道味兒”很快就會被佛家弟子尋到,果先不會輕易交人但也不敢隨便搭救,先將對方的氣息帶修為一起封住,讓人找不到他、他也逃不了。

語氣是商量,動作可一點商量的意思都沒有,果先自囊中取出串串法珠就要往老道脖子上套,沒想到的,面前道士眼中突然異光閃爍,居然滿臉邪佞地笑起來,分不清他是還要吃人還是要咬人。

果先的天資、心慧、機緣皆屬罕見,可說起應變就差遠了,比起蘇景差遠了。在凡間時候,小和尚身居高塔之中,雖有濟世之心但少見風雨,進入西方極樂又覓了個清靜一人獨處,他算得暖窖中的花兒。

無論表面如何平靜,大雷音寺被人炸了這事都足以震撼內心,再加上果先打算私藏老道,他心裏是緊張到極點的。拿著法珠正要去套忽見老頭子笑得詭異無比……這一笑是最後一根稻草,真正崩了和尚的已經擰著緊緊的心弦,果先只當對方要暴起發難,想也不想晃手取法棍直直打下。

“咚”一聲,棍中道尊額頭!

總算果先還有些心壑,這一棍打出時候緊張無比貫註全力,但掄下時候就已經察覺對方的眼中並無惡意,先前所以讓人覺得他的笑邪惡無邊主要是道士的面皮又老又僵、七竅還都掛著血線,這樣一笑實在笑不出和藹。是以果先收力了。

收力卻難收勢,棍子還是打下了,但並沒太大力氣,倒是挺響的。

道尊被“亂七八糟”地打了個一棍子,當下也是一楞,不過高人不和小和尚計較,搖頭笑道:“靈慧吉祥光啊!莫管我了,你自己快跑才是真的,跑跑跑!”

靈慧吉祥光?

果先聞言微揚眉,這才發現胖大兇和尚給自己加持的“蒙蔽吉祥光”的法術被破去了:適才雷音寺爆炸,可怕力量透過冥冥沖擊所有仙佛的靈臺識海,兇和尚的法術就被那巨大沖擊給摧毀了。

果先自己看不出來,但道尊是何等眼力,看得真真的:貌似呆呆其實有幾分聰明可還是難脫呆呆的和尚,正發光!

靈慧真光,靈慧吉祥光,聽起來相差不多,可是一重相差就是一重天地。

靈慧真光,大資質大機緣大前途的佛門弟子的光,高人眼中淡淡金芒籠罩;智慧吉祥光,大資質大機緣大前途、且非得是修行佛家正法真經的佛家弟子的光,金光中還有若有若現的粉色流轉。

果先剛飛升時候,靈山九目尊者只是察覺有帶著靈慧真光的弟子飛升上來了,可實際上果先的“法芒”是比著真光更高出一截的吉祥光。他非偽佛門徒,他是正法弟子!

今日偽佛在鏟除異己時全不手軟,但他也珍惜好苗子。若果先頂著滿頭“吉祥光”來到大雷音寺,偽佛當會先收服他,讓果先覺得假經才是真經,自己人間所學錯漏多多,實在不行再下手除掉。

可現在偽佛生死不知,西天極樂大禍降臨,眾多佛徒幾近瘋狂,果先頭上又冒出這樣一團“邪魔光”,被別人看到怕是立刻會將他當做奸細,拿下是輕的、直接斬殺了也不奇怪。

兇和尚不在,道尊重傷無力施法,果先自己不會“蒙”光,身處動蕩亂局中,他面臨的危險一點不比道尊小。

此時果先自己還不知道,他所在一片海域正透出金中帶粉的流彩奇光,三百裏海盡被透染,那奇光正沖天而起、直奔蒼穹!已經有精修佛陀察覺異象,正招呼人馬飛馳趕來。

果先心裏是慌亂的,可他動作不慢,串串佛珠往道尊脖子上一套,大袖翻翻將老人收入袖中,跟著拔腿就跑,身在海底、向著大海更深處逃出。

道尊從容得很,人在袖中:“和尚,你在跑?”

“深海處人跡罕至,先躲躲……”

不等說完就被道尊打斷,笑道:“你那光都照上天了,人家在上面一看便知,怎麽躲。往外逃才是活路,得靠你手中棍子了。”

果先立定,不再徒勞奔跑,皺眉無奈:“沖出去?我又打得過誰啊。”

“少裝傻。”道尊一笑:“那尊假貨佛或者他的精銳手下要在,你當然逃不出去,但現在雷音寺炸了,就憑一群蝦兵蟹將,你未必沖不出去。”

果先早就不再裝傻、他都真傻好半晌了,聞言驚悚:“蝦兵蟹將?你是說部州中那些高人大士?我……怎麽可能打得過!”話雖如此但身法已起,直直向上飛去,打不過和打不打是兩回事,束手就擒可不是中土人的行事做派!

道尊看果先態度不似作偽,老頭子的見識何其廣博,立刻就想通緣由,繼續笑道:“來仙天後還沒和人動過手吧?打過你就曉得了!對了,你認識一個名喚蘇景的小子麽?他是冥王,也是離山的。”

靈慧吉祥光,修持佛家真法才會有的光芒,道尊看出果先飛升時間不長,他的修持來自凡間,而無數凡間就只在中土有真經流傳,哪還猜不到果先的出身。

果然,聽到蘇景的名字,果先霍然大喜:“你……前輩識得蘇景?我與蘇景是過命的交情!真正性命恩情牽掛!”

“哦?看不出,你傻乎乎地的,居然還救過蘇景的命?”

“不是,他救我,救我好幾回。他跟我可好了。”

“嗯,看出你倆要好了,都喜歡不問緣由先往人頭上敲棍子。”道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還都是要緊人物。”

說話時候果先已經縱躍出海,正疾飛向天。就在此刻一個怒雷般的聲音傳來:“果先,你這一身邪魔光芒是怎麽回事,還不止步……”

隨著吼喝,一團金雲顯現半空,雲團鋪展百裏開外,滾滾翻騰不休,一群佛家信徒各持法器隱現身形。

“打。”道尊坐袖中,一字風輕雲淡。

果先還不知道尊真正身份,但短短相處中,從開始的懷疑戒備到沒法說清道理的信任,想也不想果先提棍、向前方金雲打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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