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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九章 鎏金褪盡,三尺殺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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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劍陣護身,葉非也不免心頭一凜,三百劍舞成一團銀風,如今再想搶占先機萬無可能,只有硬著頭皮去擋這近在百丈的兇狠一箭。

不料下一刻蘇景冷笑變嬉笑,雙臂轉白弓揚,嘣一聲弓弦震顫,妖箭離弦、九尾白狐緊隨屠晚之後殺上天去。

隨即蘇景再無片刻停留,背後元吉天都火翼展開,他自己也撲向天空。

蘇景動、陽火動,那是鋪滿視線的無邊火海啊,轟轟浩浩的大火盡做追隨,與蘇景一起……燒過了大地、再燒天!

同為離山第一代弟子,蘇景並未攻過來,葉非卻面生戾氣!他的性情孤僻古怪,只把蘇景所為當做輕視,冷叱一聲:“走不了!”喝斷中正要揮手散劍猛攻,不料想一道他熟悉異常的蕭殺氣意撲面而來……天劫、這世界獨有的血雲天劫的氣意!

葉非只覺腦子裏嗡一聲響,這次真顧不得去攔阻蘇景了,心裏不免想不通,可動作不敢稍有遲緩,錯動牙齒咬破舌尖借以逼出潛力,同時雙臂擺動又放出來六十劍。

三百六十劍死死護衛周身,葉非眼中既有恐懼又有不甘,神情卻是癲狂的,怒聲大笑:“又來?好,那便再來!”

可更讓他意外的,在他怒喝過後,天劫氣意忽又消失不見了……

黑石洞天中的蘇景對不聽道:“上次浪浪仙子說,有個人只憑劍法渡天劫,就是葉非了吧。”一邊說著,小師叔心意流轉,洞天內剛剛綻放殺意的那片血色劫雲迅速平靜下來。

不聽若有所思:“應該不錯……可他未飛仙也未隕喪,當真邪門。”說完、很快她又笑了:“不管怎麽說,至少上次渡劫把他嚇得不輕。”

蜂僑另有擔心:“不理會葉非了?莫被他逃掉了。”

蘇景看了不聽一眼,後者笑吟吟:“若我沒猜錯,影子和尚已然離袍而去了吧?”

“猜錯了——”蘇景笑答:“影子未離袍,他老人家是穿著袍子出去的。”

以影子和尚的本領,又有鬼袍在身,沒了修為的葉非怎還會有逃亡之路……

葉非猜不到蘇景洞天內藏了一道劫雲,更想不到是蘇景綻放劫數氣意來嚇唬人,不過如此一耽擱,憑他“舞劍而行”的身法再想去追蘇景是萬萬來不及了。

苦笑中,葉非圍護身邊的長劍一下子掉落了百餘柄——因危機突顯,他強提起來力氣禦劍;危機莫名散去,那份力氣就再也把持不住了,而猛一用力對他身體損傷頗大,連三百劍也維持不住了,還能護佑身邊的,只剩下兩百零三劍。

陽火燒灼、地面幾近琉璃形質,被掉落的長劍敲起來叮叮當當地好聽。

地面輕響悅耳,可天上的慘叫卻淒厲無比……鬥風已然不是對手,再加上三屍屠晚妖狐一箭和蘇景的近身攻殺,天上的敵人哪裏還支持得住,墨十一倒黴在前,被三屍殺掉兩個,被屠晚斬殺三個,又被妖狐暴射炸碎兩個,剩下三人魂飛魄散,不管不顧撤了風法就要逃遁,可惜他們爭得那“一線生機”並未顯現,直接被七色金風剿殺粉碎。

墨家十一邪修,也算是個異數,修持精深本領了得,只因看錯了“便宜”敲錯了竹杠,最後落得這等淒慘下場。

葉非眼見天空戰團大局已去、相救不來,嘆口氣、雙足落地,收手了。雙袖一籠將諸多長劍重新收起,只留手中一柄劍,想要就此離去。可是才邁出一步、便又停頓了身形,側頭沈吟片刻,他把雙腿一盤、也不嫌地面燙人幹脆坐了下來,等蘇景。

影子和尚捏了隱身法訣,見葉非未走和尚也就沒現身,繼續從一旁監視……

天空戰團上,國師風法無法撤銷只有拼命堅持,明明希望全無,也還得咬牙苦鬥。

銀光一閃沒入蘇景體內,屠晚不打了;白霧彌漫、一放即收,妖狐一箭威力落盡。但陽火湧動依舊、金風七色妖嬈,死死壓住國師的混金邪風,三屍各執好劍圍住國師猛打不休。

四面八方巨力轟砸不休,國師一脈維持不住隱身法門,自風眼中顯身出來。

才片刻,他身邊兩個師弟當先支持不住,齊齊怪叫一聲身體爆碎,喪命陣中,國師自己也維持不住人身,化歸巨鐘本形做最後支撐,只見風眼中巨鐘急急顫抖著,於蘇景等人的強壓下,巨鐘一道道深璺綻裂開來,隨即金色鮮血流淌出來……

血湧、血流,而巨鐘在被自己的鮮血洗過時,原先的燦燦鎏金迅速退散,露出灰黑本色。

盞茶功夫,鎏金退盡,若非親眼得見,蘇景根本不會想到天下還有這等醜陋之鐘:其行詭怪,斜扭之身,與其說它是口鐘倒更像個長歪了的巨大茄子;鐘面凹凸不整,仔細看……人面,千千萬萬、多到無以計數的人面,個個面容扭曲痛苦,眼中滿滿的不甘與憤怒!

那是萬萬只被煉於鐘內的怨魂,死前面目豈能不怒。

到得此刻,天下萬萬人誰還能辨認不出:殺鐘!

本形顯現,真相大白,正如夏歸仙所言,國師是兇器殺鐘修行得道、化人所扮。

事情還沒完,蘇景拿捏的力量恰到好處,重擊狠辣偏偏又不會讓國師立刻敗亡,殺鐘顫抖不休、道道開裂中,一枚枚暗灰中透出絲絲慘綠的怪人摔飛出來。

單看五官,這些“怪人”長得與馭人仙祖祠中諸神祇全無區別,可再看它們身上的腌臜顏色……仙祖真靈怎會是如此汙濁之物!

金鐘都告顯形,冥金怪靈又哪裏還維持得住仙祖真靈模樣,被蘇景震出大鐘後哭號不休,或咒罵或求饒,但又有哪裏還有活命機會,呼吸功夫就湮滅風中。

“金鐘,師弟徒弟都死光了,不過你應該還有師父吧?”蘇景開口了,風法攻勢也隨之放緩,容對方開口說話。

金鐘妖僧曉得自己再沒活路了,笑聲怨毒:“妖人,憑你也配問我師尊?今日金鐘敗亡無妨,也不過是先走一步,去往陰曹等你過來!到那時我在與你好好親熱!”

蘇景笑了下:“恁多廢話,你還欠我甲子局賬目,總得有個著落。你有師父就好。”

金鐘猙獰大笑:“想去問我師尊要賬……哈哈……好,就給你見一見我的師尊!”話音落處。只聽得轟隆一聲爆響,殺鐘竟逆轉修元,功法自爆。

說死便死,不存絲毫猶豫。

妖僧自裁、殺鐘崩碎。

就在大鐘碎裂一瞬,一頭六耳殺獼憑空躍出!

身形不過三尺,面目尚顯稚嫩,跳出來的是個殺獼小娃,只是眉目之間說不出的妖邪詭異。

再如何妖孽也還是個娃娃,可蘇景一見這頭小殺獼,雙瞳陡然收縮,口中猛暴發一聲淒厲怒喝!

陽火爆起,金風倒轉,急攻小殺獼;

九九劍羽綻爍鋒芒、金烏劍獄從天而降、北冥刀螂雙劍化形,急攻小殺獼;三屍挾劍飛射、十七迦樓羅持棍猛沖、青蛇煞新娘煞厲嘯撲出,急攻小殺獼!

剎那之間,蘇景攻勢爆起。他自己則急震雙翅向後退去……拼出了所有手段與手下,只為能給自己爭取片刻:爭來發動丈一的片刻!

退勢如電,丈一君王在手,可那頭娃娃六耳真就如鬼魅一般,矮小身形一晃直接鉆出風火利劍猛鬼兇屍等等阻攔,直接沖到了蘇景面前。

再也來不及重新退後了,空有神劍在手卻沒機會發動,那頭殺獼就在蘇景眼中一閃隨即消失不見……消失不假、但絕非“不見”,蘇景能把他看得清清楚楚,兇物已然沖入自己體內。

不是奪舍殺魂,那頭怪物是施展了一道類似“芥子須彌、身變隨心”的法術,化做肉眼難辨之小,沿著蘇景的體膚鉆入了血脈中去。

且不論敵人法術如何,單只他的身法,便遠勝於蘇景。

唯獨慶幸金烏弟子、煉火鑄體,幾百年精修中火法淬煉血脈,蘇景身血可辟易邪法,那頭小鬼似的怪物鉆入他血脈後,就要受蘇景的陽火真血所治、暫時不能再施展其他法度,否則兇物只消還猛擴身軀,就算蘇景不被他撐爆也得遭受重創。

血能克其法,卻沒辦法阻起行移,還不如一粒塵埃大的兇物隨血急行,直奔蘇景心臟而去!

敵人雖小,可他在蘇景體內,是以蘇景查探得清楚,這個怪物正凝聚全力以求擺脫陽血壓制、奮力讓它指甲長出一截……只消長出如針寸許,它就能戳破心臟、要了蘇景的性命。

兇物潛血、誅心而去,蘇景又是一聲厲叱,身邊再次晃出一片人影:黑石洞天內的不聽、小相柳、炎炎伯兄妹等人盡數被扔出體外!

清空黑石洞天,蘇景轉念如電,拼卻巨大痛苦,將血脈與氣脈接駁!

血脈,明白可見,一刀破開嘩嘩流血;氣脈,玄虛之物,就算一千具屍體完好無損擺放面前,剖開他們的身體,也無法把任督二脈,丹田三竅拿出來吧。

一實一虛、一真一玄,血脈氣脈共處人身內,但彼此從無交集,若百年前蘇景想把它們接駁一處也無能為力,這是結成寶瓶身、修家能夠完全掌控自己身體後才有的本領。

根本無用的本領,血脈氣脈接上了,能夠把人活活疼死,對修行還全無益處。但於此一瞬,這個沒點用處的本領卻是蘇景保命的唯一辦法。

氣血相通,小小殺獼自血中落入經脈,蘇景不容它有剎那反應,氣竅行移、寶物急動……黑色的石頭。黑石是離山巔,是洞天寶物,更是蘇景的幾大氣竅之一,能隨主人心意於氣脈中隨意移動:洞天迎上,那頭六耳殺獼直接掉進了黑石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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