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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三章 君臣綱常,欠債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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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陋地圖上畫得明白:大湖彼端,有馭人的兩處神聖地方,不過都不在蘇景前行路上,一處是渡過大湖後路左首十裏處,設“南尊聖天碑林”,座座巨碑鐫刻馭人歷代皇帝的功績,是皇帝家的榮耀地;路右首三十裏則是一座浩大仙祖祠,據說規模比著灰山祠更恢弘。

三屍踮著腳尖和蘇景一起看圖,赤目費力伸手去指圖上神祠:“也搬了吧……待你到了馭人皇城,帶著一排溜的神祠,多大威風!”

“你也心疼心疼昆侖力士,那麽多神祠都搬了得多累贅,不擋路的不必理會。”蘇景搖頭。說話時候霖鈴城來到湖畔,昆侖力士無法長時間飛遁但生俱踏水浮身之能,全無減速之意快步奔馳到水面上。

開始渡湖,但才前行,負城四力士前兩人湖面、後兩人還在岸上時候,不聽忽然“咦”了一聲,只見她的烏黑發髻動了動,從中跳出來三寸長的一截小小藤蔓。

是小藤兒,但行動舉止好像一條調皮小蛇似的,就在主人頭上劈啪劈啪跳了幾下,搖頭擺尾,根腳還纏在青絲間,藤尖作勢一個勁像往水下去的樣子。

藤子上掛了一連串小小的六角鈴鐺,隨幼藤搖晃鈴鐺輕輕作響。

老熟人了,青燈藤。

藤子自青燈境中被采出後,一直養在師叔凈水精元凝煉的花盆內。不過出來青燈境,藤子前前後後給自己掛了大串鈴鐺,元力瘋長體魄強壯,再不需要“花盆”滋養了。

不久前不聽閉關,青燈藤願與主人分享元力,先幫著主人被那“花盆”煉化了。

沒了花盆,青燈藤就“四處為家”,有時睡在不聽的生生袖中,有時候鉆進主人的乾坤囊裏,有時化作衣領上一道花紋,有時還會跑去發髻中或者鞋底上,反正就是不離開主人。

蘇景伸手點了點藤子尖,打招呼:“小賊,好久不見。”

“小賊”是不聽給藤子起的名字,不過它能把離山寶庫上重天都偷個大半,“小賊”這名字真委屈藤子了。

小賊挺親熱,繞著蘇景的指尖纏上了手指,跟著蘇景就覺得一股輕輕力量自藤上傳來,好像是要拉自己下湖去。

不聽笑道:“這湖下怕是有不凡之物,把咱家的小賊給驚動了。”

蘇景挑眉峰:“那就下去看看……啊!”話沒說完,手指上巨力傳來,以蘇景的本事都未能把持住身形,被青燈藤“拉著”一頭栽進大湖。

藤子迫不及待,不聽哈哈大笑,也縱身躍入水中:“就快入‘秋’了,你留城中以應不測,我帶小賊下去就是了。”

蘇景點點頭,以不聽的機巧和本領不用多囑咐,倒是對“小賊”,蘇景忍不住笑問一聲:“你勁可夠大的。”看看藤子上掛的那一串鈴鐺都是什麽,它的力氣又怎麽可能小。

“小賊”在蘇景手上磨蹭了兩下,不知是耍乖還是道歉,跟著拉上主人潛入大湖深處去了。

蘇景回到霖鈴城,昆侖力士未停步,繼續前行,但速度放慢了不少,還未走到大湖中央時,水面搖蕩不聽飛出,她自己回來的,“小賊”還在湖底。

正要對蘇景解說湖底景色時候,天空裏忽然突然一聲鷹隼啼鳴,一頭白翅金睛、雙膀展開十丈開外的大雕迎頭飛來,雕身掛鞍鑾,端坐一頭六耳殺獼,迎上城池開聲喊喝:“前方重境,來者止……”

話還沒說完,耳中突然響起一陣蛇信嘶嘶低響,眼前陰影一晃而過,跟著殺獼只覺身體猛地一沈,胯下那頭巨大白雕居然消失了。

霖鈴城內,小相柳的嘴巴漱了漱,喉結一動吞下了什麽,跟著嘴巴一吐,當當響聲裏一副鞍鑾掉落地面。蛇、鷹本為天敵,九頭蛇什麽時候也看不得鷹隼之類的東西在自己眼前張牙舞爪,長信一吐大鷹落肚,可憐那頭大鷹到死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殺獼突失坐騎身體搖晃落下,急忙提氣以本身修元重又飛起,身形狼狽但兇狠態度不變:“前方糖人聽了,我知你在夏境耀武揚威,那裏是古人地方,我們懶得去管,但你來看!”叱喝間回手指向身後:“前方為我馭人秋域,容不得爾等放肆,想要入境不是不行,停步伐靜候原地,遣派使者通報來意,能不能再前行自有將軍定奪,若敢擅闖,個個死無葬身之地!”

馭人話說完,就覺勁風刮面,四力士扛著霖鈴城前行不停,根本沒人理會他。

一只小螞蟻跑到巨人面前搖頭擺須……理他作甚。

可這位馭校尉給自己選的位置不太好,正在霖鈴城正前方,不動的話就得被撞成肉泥,不自禁他就向後退飛,可這一退,那份尷尬可無以形容了。

六耳殺獼面色驚怒,正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身後不遠處忽然傳來呵斥聲音:“孽障,敢對夏先生無禮,還不滾去一旁。”

隨呵斥聲音,大湖彼岸重重金光沖天而起。一隊隊馭人精兵自金光中飛馳而出,轉眼擺開偌大陣勢!此刻蘇景所在這座金秋湖規模巨大,宏偉霖鈴城在湖面上如一葉落潭塘,而金光中飛出的馭人精兵足足鋪滿了整座大湖,水面、天上盡被遮蔽。

泱泱兵馬圍城。

圍城但不定身,一隊隊殺獼兵卒緩緩游弋,前後左右東南西北天上水面,從七人小伍到萬人大隊,彼此穿插環繞。

雪原擂臺時,只見一兩支殺獼兵馬時並不明顯,但此刻真正的馭人軍容亮陣,霖鈴城中眾人心中不約而同升起兩字:難怪。

難怪馭人能稱霸此間,難怪各族都對馭人俯首稱臣……自城頭向外眺望,密密麻麻都是敵兵,亂七八糟的行動看不出絲毫章法,但修家靈識探得清清楚楚,這座巨湖、這一片天空,正在殺獼軍馬的游移中迅速“合攏”:氣勢合攏。天、湖、殺獼軍正漸漸勾連成一個“整體”、如圓,渾渾卻完美無瑕、不著力卻無處不可發力。

再細看陣中卒勇,身魄強健目光銳利,舉手投足幹凈利落,不存一絲多餘動作;軍中校尉、統領更不必說,眼中暗蘊玄光、手上寶物光華隱隱,都有不錯的修持。

不過此間馭人軍馬再多,比得當年幽冥、不津一滴水一個兵的肆悅血海麽,蘇景笑了笑也就是了。

軍馬無盡,遙遙可見中軍一桿大旗高挑,背面三頭六臂九目十八耳猙獰殺獼圖案,大旗正面一方大字龍飛鳳舞:宗。

旗幟下,一個頭戴天寶金冠的六耳殺獼身形猶為高大,未著馭人喜愛的青色甲胄,而是披掛了一身紫絳金甲,顯得異常醒目。無需通名道姓,蘇景早都聽說過此人多少次了,軍功卓著貴封王公,宗慶宗屠子。

宗王貼身有三隊人馬,一隊千人眾,青色甲胄,個個左手青旗右手紫鈴,是為軍訊聯絡軍候,為大帥主掌大陣;一隊三百人眾,與大帥打扮相若,全都是金色甲胄,不過縛甲絲絳不是紫色、是淺淺的杏黃顏色,應該是元帥的親兵近侍;最後一隊人數最少,寥寥四十人,或麻衣草鞋或布袍薄靴,不做軍戎打扮,無論長相醜陋還是兇殘,這群人都養得神韻在身,四十人中七成是殺獼,另外十餘人有古有丁也有劊,各族精神大修追隨王駕。看上去他們不像望荊王府的“兩殘七苦九艷女”那麽整齊,但以蘇景、相柳等人目測,宗慶身邊大修實力比著望荊王府還要更強些。

蘇景隨手一拍墻垛,負城力士領會主人意思,暫時停步。

殺獼長相兇殘,但以殺聞名的宗旺看上去卻比著普通殺獼和氣許多,他的目光是“軟”的,遙遙揚聲:“夏先生可在城中?”

夏先生當然在城中。那頂軟轎由細鬼兒擡著,飄上霖鈴城城樓,轎簾卷開糖人露面:“宗帥?”

一樣的明知故問,卻是截然不同的聲音,宗慶氣貫肺腑聲音響亮飄蕩全湖,人人清晰可聞,夏離山只是尋常說話,連茶樓先生講書都比他的調子更響亮。

我懶得大聲說話,你想聊,請運耳力。

兩重聲音一響一喑,說話人的“氣勢”立判,威風霸道或許還是馭人的,但金貴驕傲穩穩當當是糖人的。

宗慶的神情沒變化,寒暄客套,不像猛帥人屠、更似個招呼主顧的掌櫃:“離火城、雪原擂,白鴉夏兒郎一戰成名、威震天下,夏先生能調教出這等精兵,宗慶心中佩服。”

“夏離山思念皇帝,急著趕路,宗帥有話還請快些講,先在此謝過。”轎中糖人一邊說話,一邊從錦繡囊中拿出了幾張紙,遞給了身邊赤目。

“宗慶想向先生求一個道理。”宗慶受催促但語氣仍不徐不疾:“夏先生是高人,自曉得君臣綱常,先生想見萬歲,總要先問一問萬歲是不是也想見你,你……”

話正說著一半,霖鈴城中突然想起一聲雷霆般的大吼:“啊哈,欠債的,還錢來!”赤目真人看清了蘇景給他的那兩張紙上寫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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