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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賢惠的嫣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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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孟庭身上瞬間冷凝的氣息, 韓嫣蹭了蹭他的肩頭:“孟郎。”

孟庭平覆了一下怒氣:“我看看你的手。”

孟庭說著就輕輕拉過韓嫣的右手。她說了, 她給了曹元亮一連串巴掌, 她自己的手定也疼的很。

孟庭見過韓嫣打人, 都是用右手。這會兒他將韓嫣的右手攤開在掌心,白嫩嫩的小手看起來不紅也不腫,至少沒留下傷。孟庭這才放心。

自然, 剛打完曹元亮時,韓嫣手心也是火辣辣的痛。這會兒看孟庭如此體貼, 韓嫣心裏甜壞了,連那種疼痛都忘了。

兩人說著就走到了長廊,孟庭又問:“曹元亮可有傷著你?”

“當然沒有,你知道他那人的德性,慫的很。”韓嫣鄙視的撇撇嘴,“倒是還恐嚇我來著。”

孟庭眉頭微皺:“如何恐嚇?”

韓嫣便學著曹元亮的語氣道:“韓嫣, 你是覺得這裏是大街, 我不能拿你怎麽樣嗎?你惹惱了我,大不了我們就在這兒兩敗俱傷。我看誰敢管汾陰侯府的閑事!到時候我要是不小心撕了你的衣服,看到你的身子, 我就不信孟庭能不嫌棄你!”

話落,從孟庭身上散發的冰寒之氣,瞬間漲大。若說適才孟庭的寒意能冰凍周身十尺,那這會兒就恨不得把整個汾陰侯府都凍了去。

他眼神中映寒如冰, 更有隱秘的怒火起伏。要是讓韓茹見著這樣的孟庭, 定要被怵得發抖。但對韓嫣來說, 感受到的卻是被在乎的安心。

韓嫣停下腳步:“孟郎。”

孟庭正攬著韓嫣,也跟著停下腳步,等著她往下說。

韓嫣說:“孟郎,要是哪天曹元亮真喪心病狂扒我衣服,你會不會嫌棄我?”

孟庭眸中淺怔,沈默一瞬。

他本以為韓嫣這麽問是想逗他,但是當看見韓嫣認真嚴肅的表情時,孟庭便知道,她是真的想知道答案。

孟庭心一軟,擡手撫了撫韓嫣的發頂,道:“莫要胡思亂想。”又加上一句:“你是我娘子,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嫌棄你。”

瀛臺的事已經夠令他焦灼了,他不會再讓韓嫣受到傷害。同樣的,如果她真的不幸受到傷害,他也只會恨傷害她的人、和無法保護她的自己。

得到答案,韓嫣心中觸動。她不禁挽住孟庭,把頭倚在他肩上。他的官服滑滑的,貼得近了,官服上寧靜清淡的熏香味令她沈迷。

就這麽一路走回房間,房間裏的八仙桌上,已經備好了給孟庭的晚膳。

韓嫣替孟庭脫下官袍,為他套上家常的氅衣。她卸下孟庭的烏紗帽,去放在衣櫃裏。

隨後,她和孟庭在八仙桌邊坐下。孟庭吃晚膳,韓嫣也隨便吃點作為宵夜。

孟庭吃飯慢條斯理的,看著就很美觀。即便在家裏放松,也依舊保持著坐如金鐘,腰板亦挺得直。

韓嫣一手捏著蟹黃膏慢慢的嚼,一手托腮瞧著孟庭,兩只眼睛就沒從孟庭身上移開過。

她的相公,不論何時都如此養眼,她還怎麽也看不膩。

韓嫣知道孟庭太忙,就隨便撿了點家常的事和他說,幫他放松心情。

她能感覺到孟庭已疲憊不堪,不過是強撐著精神吃飯,他眼底的血絲已經很明顯了。

用膳過罷,韓嫣親自收拾桌子。

她將剩菜剩飯用托盤裝好,送出院子。這些剩飯剩菜韓嫣就放在小院外的桌子上,待會兒會有下人過來收走。

隨後韓嫣去木桶裏凈手,順便打了盆水,打算給孟庭凈手洗臉。

她端著盆子,進了房間。剛想喊一聲孟郎,卻見孟庭竟是趴在八仙桌上,睡著了。

如不是累到極致,怎會這麽快就睡著?

韓嫣不由心疼孟庭,同時也腹誹起皇帝和翰林院來。她自是不知孟庭是為了楚王而忙碌受累,只以為孟庭是在忙秋闈的事。

她腹誹皇帝做什麽給翰林院丟這麽繁重的任務,還有溫掌院也是的,就不能安排別人稍微接替下孟庭嗎?簡直是把人當牛馬用。

韓嫣無奈呼一口氣,輕手輕腳走進屋。

她小心將盆子放在桌上,然後去洗臉架上取了孟庭的面巾來。

用面巾沾水打濕,韓嫣小心拿著面巾,給孟庭擦臉。

她動作輕柔,先從孟庭的鬢角擦起,然後一點點的往他的下頜擦,最後是面頰。

面巾沾的是溫水,不會凍著孟庭。

韓嫣移動面巾,到了孟庭的面頰處時,孟庭醒了過來。

“孟郎。”韓嫣動作一停。

“……嫣嫣。”孟庭應了。

他本也睡得不沈,實在是累壞了,才神思迷糊了去。剛剛那會兒小寐,他感受到有人在細心為他潔面,便醒來了。

他有些赧顏:“抱歉。”

他從韓嫣手裏接過面巾,自己擦了臉。韓嫣笑笑,端起水盆走去洗臉架那兒,把水盆放在架子上。孟庭也到了洗臉架旁洗漱。

韓嫣找了條幹毛巾,擦幹凈自己的雙手,向孟庭道:“秋闈馬上都要結束了,你們怎麽還是這麽繁忙?溫掌院怎麽都不心疼你。”

孟庭道:“快了,再等等就好了。”

韓嫣嘟了嘟嘴,行吧,真希望秋闈這攤子事趕緊過去。

待孟庭洗漱完畢,韓嫣過來扶著他。

她親昵的貼著孟庭,將他送到床榻上去。

孟庭坐在床榻上,韓嫣站在他跟前。他擡手撫了撫韓嫣的肩頭:“辛苦了。”

成婚這些時日,孟庭知道,韓嫣雖然潑辣難馴,但其實是個很賢惠的人。就說她的女紅那樣好,就必定是個手巧的。

這些日子韓嫣的確表現得很利落,她為他更衣、侍奉他,都做得十分合格。當然平日裏孟庭是不願韓嫣侍奉他的,她是他的妻,不是奴仆,反倒該是他這個做丈夫的多照顧她一些。要不是這幾天累壞了,一回到家中就只想休息,孟庭也不會讓韓嫣端茶倒水的伺候他。

“不辛苦不辛苦。”韓嫣笑了笑,眼波一蕩,在燭火通明的屋子裏悠揚而灼人。

她望著孟庭這疲憊卻強撐住力氣關懷她的樣子,不覺心裏一澀,更心疼他了。韓嫣索性提議道:“孟郎,我替你揉揉筋骨,放松一下吧。”

孟庭沒有推辭:“好。”

韓嫣這便脫了鞋,爬上榻來。

她爬到孟庭身後跪好,把袖口挽到胳膊肘上,露出兩條纖細瓷白的小臂。

一雙手輕輕按在孟庭雙肩上,找好位置和力度,揉捏起來。

韓嫣這套按摩的手法,是和鄒氏學的。

鄒氏剛嫁給韓攸那會兒,自知韓攸完全是被迫娶了自己,心中難免愧疚。故而鄒氏決心要做個賢惠的妻子,專門找人學了這按摩筋骨的手法。

韓嫣從前是見過娘給爹按摩的。

娘的手法很好,一遭按摩下來,爹的關節也不痛了,通體舒暢。

韓攸為此還誇過鄒氏。

韓嫣想著以後自己的相公在外勞累了,自己也要為他按摩,於是主動向鄒氏學了這手法。

現在正好用在相公身上。

捏肩、捶背、揉腿,韓嫣力度事宜,做得很好。

孟庭覺得一身的疲憊慢慢化開。舒服多了,困倦之意也更濃。

韓嫣察覺到孟庭快要睡著,便加快速度,為他按摩完了穴位和關節。

這會兒孟庭還保有一絲神智,他看著韓嫣不語,眼神中卻有種令韓嫣覺得發燙的暖意。

這人是在感謝她呢,韓嫣笑著拆掉孟庭的發髻。

他一頭烏發灑下,她扶他躺下,又為他蓋好被子。

隨後韓嫣出去洗漱。

當一刻鐘後,韓嫣洗漱完畢,換好了薄薄寢衣回來時,孟庭果不其然睡著了。

他睡得似乎很沈,韓嫣倒也放心。

她輕手輕腳的去吹滅燈燭,然後爬上床,小心從孟庭身上跨過去。

孟庭是平躺著的。韓嫣鉆進被子裏,在他身邊躺好,一手在被下摟住孟庭的腰。

她身子貼著孟庭,把頭輕輕枕在他肩上,聽著孟庭的心跳聲,漸漸入眠……

第二天早晨,黎明時分。

天還灰蒙蒙的,孟庭就又起了。

經過昨夜韓嫣的按摩,孟庭這一覺睡得極好,晨起時都能感覺到那種頭腦輕快之感。

他盡量小心的起床,這段時間他每天都是這麽做的,大部分時候都不會驚動韓嫣。

但今天,韓嫣察覺到孟庭起了。她睜開眼睛,惺忪的眸子睇向身邊人,他正在穿衣。韓嫣迷迷糊糊的伸手去,扯住孟庭的袖角。

“孟郎……”

“你多睡會兒。”孟庭溫聲囑咐,同時輕握住韓嫣那只扯他袖角的手,她的小手溫溫的。

“今晚我爭取早些回來。”

韓嫣迷迷糊糊的應了,又道:“還好秋闈快要結束了,你看你起的比雞都早……”

孟庭揉著韓嫣的手說:“方才隔壁的雞打鳴了。”

“我沒聽見……”

孟庭將韓嫣的手塞回被子裏,他將被子往上提了些,把韓嫣蓋嚴實。

穿好衣服,孟庭下床,回頭瞧了眼,韓嫣還睜著雙朦朧的美眸望著他。

心裏不由軟軟的,孟庭躬身湊近韓嫣,撫了撫她的頭。

“嫣嫣。”

“嗯?”

孟庭斟酌著說:“目下時局有些動蕩,楚王和梁王之間明爭暗鬥,或許會殃及百姓。接下來,你和晶清靜嫻都少出門。”

韓嫣眸中微現詫異,不知孟庭為何忽然囑咐她這話。

但她還是聽話的應了:“好。”

孟庭這才放心下來,他隔著被子拍拍韓嫣:“睡吧。”這方離去。

……

戌時正,楚王府上。

孟庭正坐在案前,手中持筆。他眉頭深鎖,間或寫些什麽。

楚王坐於上首,見孟庭似有疲態,說道:“累了就回家去吧。”

孟庭擡眼看楚王。

“本王往日裏認為自己辛苦,直至看了孟大人,才知什麽是夙興夜寐。”楚王輕嘆,“這些天你都跟不要命似的。”

孟庭淡淡道:“時間不等人,早些將局勢定下來,才能踏實。”

楚王誠懇道:“本王何嘗不是如此想的,只是人的身子骨不是鐵打的,本王擔心孟大人累垮。”

孟庭原地躬身行了個禮:“謝殿下體恤,但微臣哪怕是累垮,也要豁出全力。不為別的,只為一家人能安樂無憂。”

楚王懂孟庭背負的壓力,也理解他想要讓家人早日踏實下來的心理。

不同於旁的投靠他的人,那些人爭得是榮華富貴從龍之功。

那些人有利所圖,其實用著更放心。像孟庭這樣被迫上了船的,怕是口服心不服,反倒多出一份不穩定因素。

然楚王內心是更欣賞孟庭的。

重情重義之人,同樣重諾。即便孟庭被逼效力於他,孟庭既承諾下來,就定會完成。

更重要的是,這種人雖工於心計,卻內心純善,沒有野心。

“孟大人。”楚王忽然道,“梁王近來忙於給父皇侍疾,進出皇宮越發殷勤。對此孟大人怎麽看?”

孟庭稍一思量就道:“聖上每況愈下,梁王抓準最後時機殷勤討好聖上,目的不言而喻。殿下只需多多關心聖上即可,不必過於殷勤,更不必與梁王爭搶,任由他去。”

“哦?為什麽?”楚王笑著問。

知道楚王定是門清兒的,孟庭仍舊耐心解釋:“微臣從太醫那裏打聽過,聖上雖病重,卻不糊塗,心中甚為明白。梁王眼下越發殷勤,聖上如何不知其用意。梁王的‘孝順’怕會適得其反也未可知。故殿下不必與他爭搶,沈得住氣方能致勝。”

楚王點點頭,又疑惑道:“梁王聰穎,不該不知道自己的殷勤或許會引起父皇的警惕反感,他為何還要如此?”

孟庭思索了會兒:“只怕是先禮後兵。若能博得聖上最後的偏心,立他為儲再好不過;若是適得其反,便索性逼宮。”

楚王不覺若有所思:“他倒是真有這個膽子。”

孟庭定定道:“那就幫他一馬,助他逼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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