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空,你到底想幹什麽？”

虞琛的聲音並不大，但聽在盛明空的耳中卻如同驚雷，很少會有人這麽喊他的全名,更不用說是虞琛了。

從明空哥哥到明空哥，又到現在的盛明空。

他們似乎越來越生疏，關系也越來越糟糕。

盛明空垂著眼睛，他不敢去看虞琛的表情，生怕那張漂亮的臉上露出刺痛他的表情。

四肢似乎都僵硬的無法自如控制,讓他在心裏只能反覆地対自己提問這個問題，他想幹什麽，他想和虞琛在一起,想讓虞琛繼續叫他明空哥哥,想當他的男朋友，而不是像現在,只是一個討人厭的鄰居。

半晌後,盛明空找回自己的聲音,聲音沙啞到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嗓子都開始發疼。

話已經到達嘴邊，但他卻突然喪失了自信,他不敢去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就如過去的每一次一樣：“小琛,我想和你試試相處一段時間。”

回答他的是刺耳的一聲輕笑,虞琛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他只覺得有些好笑,盛明空永遠都是這樣，他在想什麽,從來都不去說給別人聽。

虞琛知道他想說的絕対不是口中說出的這些，可他也不知道這個人究竟在想些什麽。

他已經不喜歡盛明空了，自然不會再在心中小心揣測他的想法，花一整夜的時間去想這個人究竟想要什麽。

既然盛明空不說，那他也就當做不知道，只相信他口中的話。

“我覺得沒有必要，就算我們相處一陣子，關系也不會有什麽改變。”虞琛說。

他轉過身，聲音剛剛好能讓身後的人聽的清楚：“我曾經聽人說以前的我很喜歡你，你現在應該只是不適應我突然不喜歡你罷了，但習慣是一個很好養成的事情，再過上一段時間，你會適應的。”

軟綿綿的音色，說話的語速還總是比別人慢上一拍，明明聽起來應該是甜軟的，但現在卻有了幾分冷酷。

冷到盛明空站在原地做不出動作來。

虞父虞母下樓看見氣氛不対的兩人楞了楞，虞母知道大概是虞琛知道盛明空也一起的事情，她說：“琛琛，你明空哥哥前段時間工作太累，剛好也要休息一下，我就想著，正好咱們一起，也別讓他總是自己一個人。”

虞琛點點頭，跟在虞母的身後，一行人開車去了城北的度假村。

霞客山遠遠看上去是一片的綠蔭，在綠蔭之中有著一條如白練的瀑布飛流直下，山體筆直，水流湍急飛下，水汽讓四周宛如置身雲霧，將人渾身淋滿細密的水珠。

虞琛給應雲穹發了個消息，沒過多久就接到他的電話，說是已經在度假村，到了就能看見他。

抵達目的地，果然看見應雲穹正從裏面出來，他沒有穿平日裏的白色T恤，換了一身暗色的休閑襯衫。

“叔叔，阿姨，我已經訂好了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們胃口。”應雲穹打了個招呼後，看向虞琛低聲問道：“小琛，一路上累不累。”

“不累。”虞琛搖搖頭。

應雲穹看了眼後備箱的行李，車上還有一個人影，他匆匆掃過，沒有看清楚，只以為是司機，便說：“我讓人幫你們把行李搬進去，王叔能不能幫忙看一下？”

虞家的司機姓王，應雲穹曾多次在虞琛身邊見到過，一來二去的，也算是熟悉了。

“王叔沒過來。”虞琛一旁小聲說。

“嗯？”應雲穹擡眼望著駕駛座的男人，隔著一層玻璃只隱約看見裏面坐著一個人，但看不清面容。

虞琛剛要開口解釋，駕駛座的門就打開了，盛明空下車，他依舊是那副白襯衫西裝褲的模樣，冷冷清清的一個人，說：“我開得車。”

“不好意思啊。”應雲穹怔了下，隨即笑了笑，卻也沒像從前那樣聊上幾句。

虞琛心道，他們兩人的關系好像生疏了，但他並未多想。

“不是要搬行李嗎，搬到哪？”盛明空看著應雲穹說，明明沒有感情的聲音居然讓人聽著有些陰陽怪氣？

應雲穹皺眉：“放這吧我讓人來拿。”

虞母和虞父兩人已經走遠，虞琛趕忙跟在他們身後，關於司機的風波就這麽結束下來。

休息好，傍晚十分，霞客山露出它最美的樣貌，橘紅色的陽光灑在飛流直下的瀑布上，山澗中出現一道明顯的彩虹。

虞琛站在石橋上，頭頂就是瀑布，水流下落時的自然弧度給地面形成一個隱藏於水流之下的空間。

應雲穹舉著相機喊了一句：“小琛。”

虞琛回過頭，哢嚓一聲輕響，一張照片被拍了下來，他探過身去看，兩人的距離就挨得極近。

應雲穹比虞琛高了許多，從盛明空的角度看上去，就像是虞琛趴在他的懷裏一樣。

“等回去發我一張啊。”虞琛還在笑著看照片。

盛明空咬牙，他本以為這個假期會是他的最好時機，卻沒想到被應雲穹搶了先，自己和虞琛沒有絲毫進展，但他們兩卻是一日比一日親近。

“那邊有水上摩托，小琛要不要試一試。”盛明空忍不住開口打斷身邊兩人的対話。

湖面上有人騎著摩托快速飛過水面，車尾卷起的水浪翻卷至半空，嘩啦一聲落下，在湖面上激起點點漣漪。

虞琛看著的確感興趣，但可惜的是，他從小到大因為怕疼，一切和運動有關的項目他都敬而遠之，生怕會磕到哪裏。

盛明空勾起唇，將領口的扣子解開兩顆，好讓動作更加方便些：“我帶你。”

虞琛沒有立刻應答，他看去很糾結，將不喜歡盛明空的模樣擺在了明面上。

“小琛坐我這裏也一樣。”應雲穹突然插話道，他是個醫生，為了能站手術臺，體力自然不能差，很是擅長運動。

虞琛舔了下唇，這一次，他應得很快：“好啊。”

“上來。”應雲穹指著自己前方的座位。

盛明空嘴角的笑容已經僵硬了，從前關系最為要好的朋友，在這一刻不順眼到讓他想要將人驅趕。

嫉妒的情緒已經占滿了胸腔，盡管怒火快要燃燒上頭，但他依舊不敢做出什麽事情，他害怕虞琛會不喜歡，沒錯，如果現在虞琛不在身邊，他可能會和應雲穹打上一架，不管是輸是贏，都會讓対方知道虞琛不是他能惦記的。

但虞琛就在一旁，他和應雲穹挨的是那麽近，他們之間的距離也讓盛明空的表情能被清晰看見。

所以，他不敢去動手，他害怕會被虞琛看見，然後対他失望，破壞掉曾經維持的形象。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害怕這個，就好像是本能一樣，發自內心地覺得真正的他沒有人會喜歡，他真實的想法也沒有人關心，他必須去隱藏。

盛明空喘了一口氣，如同瀕水的魚驟然回到大海一樣大口的呼吸，他看向應雲穹，那個人恰好撇過來一眼，接著是釋放在唇邊的淺笑，帶著兩人都心知肚明的挑釁。

盛明空咬著牙，突然問道：“應雲穹，聽說你有了喜歡的人，再和小琛這麽親近不太好吧。”

他很了解虞琛和應雲穹，虞琛不會和任何一個対他有明確好感的人距離過近。

而應雲穹是一個不會做沒有結果的事的人，之所以這麽多年都如普通朋友対待虞琛，也不過是因為看不見虞琛會喜歡他的希望罷了。

盛明空在賭，他賭應雲穹還和以前一樣，在這種場景下，他會否決自己，不敢承認他的心意。

也不過是個和他一樣的膽小鬼罷了。

應雲穹動作停頓，片刻後，他嘲諷道：“我喜歡的是誰，我想你應該很清楚不是嗎。”

出乎意料的，他沒有否定。

兩人之間的氣氛太過古怪，以至於一心撲在摩托上的虞琛也註意到，他先是疑惑地擡頭，緊接著忽然意識到什麽。

他轉過頭，正対上應雲穹看著他的目光，因為兩人的対話，他有了懷疑，再觀察這個人的目光時，那裏面的確有著他往日沒有發現的情愫。

他下意識將身體稍稍後退，讓兩人之間拉開距離。

他対應雲穹了解不多，甚至不知道這個人也是喜歡男人的，或者說，他根本就沒去想過應雲穹的性取向。

“你……喜歡我？”虞琛問道，但其實他的內心已經隱約有了答案。

應雲穹點點頭，瞇起眼睛，那一雙淩厲的眼睛微微彎起變得柔和，他說：“是，我喜歡你，從很久以前就開始了。”

虞琛抿起唇，眼神裏帶著迷惑，他沒有發現，或許是從前他滿顆心都掛在盛明空身上，忽視了其他人的原因：“我一直都不知道。”

應雲穹彎了彎唇：“沒關系，是我一直以來都沒有和你說過。”

說著，他發現虞琛皺眉的表情，問道：“那現在你知道了，我可以知道你的想法嗎？”

虞琛頓了頓，那張紅潤的唇被他輕輕咬著，很快就變得艷紅：“対不起。”

應雲穹料得到他的反應，只是擡起頭看了眼盛明空，嘴角帶著嘲諷，再看向虞琛時，他輕聲說：“不用說対不起，我沒想過要你現在就喜歡上我，如果你願意，可以當做不知道，我們就像現在一樣相處。”

但虞琛搖搖頭，這並不符合他的觀點，他之所以現在會如此討厭盛明空，就是因為他対自己的喜歡表現得太暧昧。

他不想自己也成為這樣的人。

“那……還玩嗎？”應雲穹依舊勾著唇，他很喜歡笑，只是現在的笑容透露著苦澀，讓人想跟他說，你可以不笑的。

“不玩了，我們回去吧。”虞琛垂著頭說。

應雲穹走在他身後，路過盛明空時，他停下來，眉毛輕輕挑了一下，臉上帶著冷意：“盛明空，你滿意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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