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歌很好聽，我很喜歡。”虞琛說。

“謝謝喜歡。”

離得近了，他註意到白蕭右耳的耳釘是一顆藍色的小星球，藍色寶石中混雜著煙霧般的白，很可愛。

或許是看得久了，白蕭突然伸出手摸了下耳垂，他看上去和舞臺上的人差別很大，好像有點沈默。

虞琛也不是一個多話的人，全靠林楓深才讓氣氛沒有變得那麽尷尬。

夜晚的咖啡廳冷氣有點低，冰冰涼涼的空氣包裹在皮膚上，激起一片顫栗，鼻尖環繞著甜品和咖啡混合的香氣。

虞琛瞇著眼聽一旁的林楓深和白蕭聊天，時間晚了，他開始犯困。

“是不是好巧，小琛。”林楓深轉過頭說到。

“嗯？”虞琛驟然清醒，迷迷糊糊卻不知道他們究竟在說些什麽，還未完全驅散困意的眼睛迷茫地看向兩人。

“你是不是困了？我忘了，你每天早睡的，要不我們回去吧。”林楓深關心道。

“沒關系，你剛才說什麽好巧？”

“白蕭也是南藝的哎，你算是他的學弟呢。”林楓深挑了挑眉，他有意將話題朝著身邊的兩人上引，似乎想讓他們多說說話。

“那我可以喊你一聲學長了？”虞琛笑道。

他沒太驚訝，南藝的聲樂和舞蹈是出了名的好，娛樂圈中許多有名的歌手和演員都是從他們學校畢業的。

“是啊，學弟。”白蕭反應平平，只客氣應了一句，就不再接話。

兩人之間沒像林楓深預料的那般繼續聊天，他不放棄，從腦海中努力搜刮著這兩人會有什麽共同愛好。

終於，想了半天從角落中翻出一件事來。

“小琛，再過兩天就到你們學校校慶了吧。”林楓深皺皺鼻子，向虞琛示意。

“對，到時候白先生會去嗎？”虞琛看出林楓深的苦心，他好笑地搖搖頭，順了好友的心願，主動朝白蕭拋出了話。

“會的，學校有邀請我。”白蕭食指在咖啡杯的杯沿打著圈，說話時總是一副好脾氣的模樣。

虞琛註意過，這個人自從進來，表情就沒怎麽變過，不管誰和他說話，說了什麽，永遠淺笑著，聲音柔和，但這種柔和也可以說是一種虛假。

他好像和記憶中書裏的白蕭性格不太一樣。

“說不定你能看到小琛呢，他在晚會上有演出，都排練了幾個月了，人都瘦了。”林楓深說。

“那到時候我一定要仔細看了。”白蕭。

一番話過去，氣氛始終不冷不熱的，林楓深熱烈的情緒消退，他是覺得這兩人挺配的，不過兩人都沒這個心思，他也不再瞎操心。

初夏的夜裏涼風陣陣，虞琛出了咖啡廳，舒服地抿了抿唇。

“我發個朋友圈，介不介意？”林楓深沖他晃了晃手機中的照片。

是他們和白蕭一起拍的，虞琛坐在中間，白蕭在左，林楓深在右，三個人長相都好，隨手一拍也好看。

“發吧。”虞琛去開車，沒管他究竟發了什麽話。

林楓深是個很喜歡發朋友圈的人，平日裏不出門每天都能發一到三條，今天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不發那才叫奇怪。

虞琛的車是輛白色保時捷，剛成年的時候買的，他是個很念舊的人，很多時候，一件東西，他會一直用，直到用不了。

“琛兒送我回去唄。”林楓深趴在車窗上笑著懇求。

虞琛敲敲車窗，示意上來，朋友之間無需在意太多，更何況，他們也不會占對方的便宜。

幾分鐘後，林楓深到了目的地，擺了擺手，渾身帶著活力的樣子下車了。

“琛兒，你車後面的外套，別忘了拿上。”他說著，就沒了人影。

虞琛朝後座看了一眼，深色座椅上隨意放著件黑色西裝外套，在黑夜裏並不顯眼，和濃稠的夜色融於一體。

他發起了呆，那件外套是盛明空的，應該是那天他醉酒後忘在那裏的。

不得不說，想要徹底忘記多年的感情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從小到大養成的習慣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

虞琛趴在方向盤上，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輕輕嘆口氣，好像要將內心翻湧的全部情緒都跟著那口氣嘆出去。

朗清苑的房子有些老了，住的也多是些年紀大的人，這個時間點，已經沒有一棟房子亮燈。

虞琛抱著那件西裝外套，回到家，父親和母親居然還沒睡，顯然是在等著他。

從小到大，他們總是這樣，會因為你出去玩而擔心，卻又不會主動打電話給你去問情況，總是會害怕打了電話就打擾了虞琛玩的興致。

“爸，媽，這麽晚了，你們快去睡吧。”

“這就睡了，和你盛叔叔和顧阿姨說話忘了時間。”虞母從廚房盛了一小碗湯，遞給虞琛。

湯是溫的，喝起來剛剛好，味道酸中帶甜，量不多，三兩口就喝個幹凈。

虞琛的房間是在二樓，窗子剛好對著庭院裏的一棵玉蘭樹，眼下花期快過，花雖然還在，卻已有了頹敗的趨勢。

虞琛將那件外套搭在了沙發上，深黑的顏色，和整個房間清新的色彩不太搭。

他知道盛明空都不記得會有這麽一件外套落在他的車上，他完全可以扔掉，但虞琛莫名有點舍不得，他舍不得過去那個一心掛在盛明空身上的自己，外套就這麽放著，當做對過往的一個念想也當做是他重新開始的一個見證吧。

手機裏播放著演唱會上的歌，虞琛很少聽搖滾音樂，但奇怪的是，白蕭的歌他很喜歡。

一首接著一首，虞琛擦幹凈身上的水珠，他皮膚白，在浴室的光下散發著瑩潤的光澤，細白的手腕都被水汽蒸出紅暈。

清水園，盛明空從浴室出來，濕潤的頭發往下滴著水珠，頭發不長，額前的發絲剛好落在眉眼處，垂下的陰影更顯得眉眼深邃。

他穿上搭在椅背上的上衣，光滑有力的背上有著一道猙獰的傷疤，由左肩一直眼神到右腰，讓整個人都因為這道疤痕變得兇惡起來。

今天比往日裏要晚了一個小時，在健身房，他有些不受控制地想要發洩精力，這不是他往日的作風，但他沒有多想。

吹風機的聲音不大，但聽在耳中卻覺得煩躁，或許是太晚了的原因。

盛明空靠在床上，深灰色的被子蓋在腰際，他拿出一本書，接著昨夜沒有看完的地方繼續。

今晚好像過分安靜了，他想。

手機鈴聲不知道是不是碰到了靜音，一整晚都沒有響過，盛明空面無表情地點開，微信的圖標上沒有紅色的消息提示。

“叮~”水滴墜落般的手機鈴音一瞬即逝，一個小紅點憑空出現在放在的圖標上。

盛明空瞇了下眼，指尖一動，點開圖標。

虞琛忘了他？上午時他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反應便是驚詫，突然的消息擾亂了他的思考能力，以至於一整天都在失神。

可現在，對於這個消息，他持著懷疑態度，先不說那一晚虞琛究竟有沒有傷到腦袋，只這一句忘記了他就足夠讓人懷疑。

為什麽，會偏偏只忘記他盛明空一個人呢？

盛明空有自信，不管在什麽時候，虞琛如果要忘記誰的話，一定不會選擇忘記他。

“是在撒謊嗎？”盛明空輕聲說。

微信圖標上的數字已經從1變成了3，可惜，發來信息的人不是他熟悉中的虞琛，也不是虞琛的任何一個好友。

是工作上的事，盛明空是個工作狂，也不介意別人在大半夜給他發來消息，但現在，他頭一次發現原來工作真的挺討人厭的。

指尖下移，翻找到那個掛著淺綠色頭像的虞琛，它安靜躺在那裏，沒有一絲動靜。

盛明空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勁，他今天太在意虞琛有沒有給他發消息了，這不應該。他想，或許是因為不習慣吧。

突然的，他的腦海裏出現了“欲擒故縱”四個字，但很快，他就被自己奇怪的想法逗笑了。

嘴角上掛著淺笑，眼睛裏卻帶著凝重，他的瞳色淺，深灰色，但呈現出的並不是猶如琉璃般的剔透感，更多的像是一團化不開的濃霧。

在盛明空意識到自己的動作之前，他已經點開了那個對話框，消息還停留在四日前的晚安上。

他搖搖頭，沒有猶豫地退出，轉而故作自然地樣子去看他從來沒有看過的朋友圈。

朋友圈的消息紛紛湧來，翻了半晌，盛明空覺得沒什麽意思，卻突然跳出一條來自林楓深的消息。

剛要退出的手停頓了，盛明空放大那張讓他一眼註意到的照片。

照片上的虞琛看上去和從前沒有任何區別，他拍照的時候總是喜歡抿著唇笑，淺淺淡淡的，剛好能將唇邊不明顯的酒窩露出來。

少年的右手邊是一個他不認識的男人，虞琛所有的朋友他都見過，只有他，盛明空不知道在什麽時候，他開始不了解虞琛了。

盛明空瞇起眼睛，那個面容陌生的男人卻又好像在哪裏見過，想了許久，才記起上午時那個廣告牌上的人就是他。

林楓深發出的話讓他格外在意。

“雖然出了一個意外，但是誰說不是小琛一個新的開始呢？”

盛明空不用想也知道這說的是虞琛忘了他的事情，新的開始嗎？是真是假的失憶他不清楚，但喜歡了他那麽多年的虞琛真的會從此和他遠離，開始新的人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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