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一年的冬季，柳氏集團頻頻登上商業媒體，原因只有一個——惡意收購大戰打得正酣。

雲頂會館包間內，姚微一邊翻著最新一期的《商界縱橫》，一邊搖頭道：“你真打算收購柳氏集團？”

沈霆均笑一笑，不置可否：“要收購柳氏的是新瑞科技，關我什麽事？”

“哼哼。”她斜他一眼，眼波流轉，“不老實。”

他輕笑出聲，伸了手捏住她的手指，滿面戲謔：“我還不老實？冤枉死了。要不今晚我給你演示一下什麽叫不老實？”

她輕咳一聲，極生硬地扭轉話題：“監控那邊有新消息嗎？”

他把眼神溜到她微紅的耳根，好笑地點頭：“恩，曲之靜那邊最近跟一個叫老七的男人過從甚密，這個老七似乎跟莊家那邊的生意有些聯系，兩人的對話裏經常出現緬甸、泰國的一些地名。你之前聽說過這個人嗎？”

“老七？”她想了好一會兒，茫然地搖搖頭，“從來沒聽說過啊……”

“可惜莊煜英的書房裏弄了監控屏蔽，還只連內網，除非趁進入書房的時候放監聽器，不然總是得不到最確切的消息。”她有些遺憾地繼續道。

“不要輕舉妄動。”他皺眉打斷她，“直接放監聽器風險太大，不值得。連警方那邊都沒有動靜，咱們安全為上。”

她怔一怔，笑起來：“我也沒說要去放監聽器啊。放心，我不會擅自行動的。之前咱們不都談過了麽？”

他摸~摸鼻子，也覺得自己好像過分急切了一些，略略有些不好意思，清清嗓子道：“駱威那邊……有什麽特別舉動麽？”

“沒什麽特別的。”姚微說著，嘆息了一聲。

“怎麽？”他敏銳地追問。

這段時間，每次提起駱威她情緒都有些低落。

她擡眼看他，眸子裏漂浮著些淡淡的情緒：“我只是覺得很可惜。他本性並不壞……”

上次把對柳潤的處置交給駱威，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她對駱威的一個測試。到底他是不是殺手Will，他做事的底線和原則是什麽，他值不值得她的全部信任，能不能在莊煜英這件事上合作？她對這個哥哥有很多的期待和猜想，但……

終究還是不行吧……

對於柳潤的處理，他淡漠而決絕，下手狠辣絲毫不留退路。如果說之前只有六成把握的話，現在她幾乎已十成十確認他就是殺手Will。按照三叔的資料，殺手Will當年在境外暗殺過許多人，裏面全然無辜的人也不少……

說到底，她不敢把所有的秘密對他和盤托出，更不敢把所有人的身家性命托付給他。

但她又明明知道他對她很好……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糾結什麽，但隱隱的，總覺得有些自己在利用他的感覺。

沈霆均對著她默了默，低聲道：“好人有時候也會做壞事，壞人有時候也會做好事。你的救世主說不定是別人眼裏的儈子手。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你做了這麽多年律師，應該比我更清楚人性的覆雜。”

姚微抿抿唇，沒有出聲。他還待再說，門就被敲響了。

上菜了。

等到菜上齊，門再度被關好，這事兒就被岔了過去。

這些天，兩人晚上回去都晚，又還是分房睡，雖然算是同居，但跟合租的室友也差不多。晚上沒什麽聊天的機會，就白天找機會一起吃個飯，順道聊天，那些食不言寢不語的古訓自然是被丟到了一邊。

他想起之前她的疑惑，跟她解釋：“我的主要目標是柳氏集團最重要的子公司柳氏精工，柳氏集團本身要不要反倒是無所謂。”

“柳氏精工？”她皺眉想了想，道，“你是想要打通醫療器械這條線？”

“不光是醫療器械。”他悠然道，“還有些別的考慮。不過大致如此。”

“所以並不是臨時起意？”她挑了挑眉。

“當然不是。”他笑一笑，“早有準備。”

她夾了一筷子冬筍塞進嘴裏，含含糊糊地嘟囔道：“還以為有人真的沖冠一怒為紅顏呢，嘖嘖。”

他無奈地拿了紙巾替她擦嘴角：“沖冠一怒也得帶腦子啊。”

她乖乖湊過來給他擦，眉眼帶笑。

他哭笑不得地點一點她的鼻尖：“還挺配合的。”

她輕笑著在他面上一吻：“謝謝。”

那輕柔的觸感從臉上一直沁入心裏，他忍不住也笑起來。

“那如果真的買下了柳氏呢？”她又問。

“那就拆掉賣了唄。”他心不在焉地道，“柳氏集團這幾年大不如前，但旗下的子公司還是有不少挺不錯的，買家不會少。”

她楞了楞，輕嘆一聲：“商場果然還是不適合我。”

爾虞我詐，唯利是圖，動不動就是魚死網破。

“等莊氏的事了結了，你打算怎麽辦？繼續當律師嗎？”他擡一擡眉，問她。

“也許吧。我也沒想好。”她面上的神情有些迷茫，“這兩年，發生了太多事。”

他等著她的下文，她卻又停了口，過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道：“總覺得，我好像已經回不去了……”

為了覆仇，她偏離了自己預想的人生軌跡，遇到了許多不曾出現的覆雜人格，三觀也受到了不小的沖擊。

什麽是正義？什麽是光明？什麽才是法律的意義？姐姐、姐夫、哥哥……每個人都難說清楚到底是不是好人……

他頓了頓，捏住她的手，語音低而柔：“不管怎樣，我都會陪著你。”

她低了頭，忍住湧上來的淚意，晃一晃他的手：“我知道。”

是啊，他會陪著她。這一世，再也不分離。

這天晚上，臨睡前，她抱著被子，自己進了他的房間。

他半是驚喜半是驚嚇，懵了一會兒，才道：“怎麽了？要換房間？”

她撇撇嘴，轉身走人，弄得他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急急追在她身後，就見人家回房間又拿了一堆洗漱用品。

“……”他想問又不敢問，只好默默尾隨，直到人家進了他的洗手間，“砰”地一聲在他眼前關上了門，他才反應過來。

豎著耳朵聽洗手間裏的水聲，他坐立難安地盯著洗手間的門。

等到姚微洗完了穿著睡袍出來，就見沈大少傻乎乎地咧著嘴對著她笑。

她故作不見，自己端端正正坐到桌前，遞了吹風機給他，十分自然地要求：“幫我吹頭發。”

發絲在手上飄，心也被吊在可怕的高度飄搖。等到長發終於被吹幹，他也總算恢覆了常態。

“所以……不跟我分房睡了？”他低聲在她耳邊問，還是止不住嘴角的上揚。

她置若罔聞地自己爬上床，占掉了右邊的一半。

他也跟著上床，伸了胳膊小心地摟住她的纖腰，在她耳邊輕聲細語：“以後，每天都跟我一起睡吧？”

好一會兒，才聽見她低低“嗯”了一聲。

沈大少按捺不住自己心頭的驚喜，又輕輕親了親她的耳~垂：“晚安。”

“晚安。”她聽起來像是松了一口氣，讓他頓時堅定了忽視自己內心的歡呼，繼續扮演柳下惠的決心。

事實上，這一晚，他們都睜著眼睡不著，又不敢輾轉反側，生怕弄醒對方。

第二天早上，看著對方的黑眼圈，兩個人都忍俊不禁。

“你也沒睡好？”他一臉的遺憾，“早知道反正大家都睡不著，我就抱著你睡了。”

本來是怕影響她休息，他才沒敢亂動的。

她紅了臉，聲音輕得像蚊子叫：“今晚可以試試。”

巨大的驚喜再一次包裹住他全身，他停一停，一時竟找不到話來回答，只是拍了拍她的手。

兩人相視一笑，都有些釋然。

這天，沈大少的心情出奇得好，對每個人都帶著種說不出的溫柔。

二秘徐楓拿了一堆文件給他簽，剛出董事長辦公室的大門，立刻拐到歐含那兒跟她八卦：“老板今天怎麽這麽開心？”

歐含頭都懶得擡：“還能因為什麽？肯定又是那位給了些甜頭唄。”

徐楓長長嘆息一聲：“真是一物降一物。我算是服氣了。咱未來老板娘真不是蓋的，老板簡直前後判若兩人啊。”

“我老早就說這位能修成正果了，你還不信。”歐含搖頭笑。

“對啊含姐，你怎麽那麽有先見之明？”徐楓算了算時間，一臉嘆服。

“那麽明顯……”歐含恨鐵不成鋼地敲敲她腦袋，“你沒看老板老穿那件黑色的襯衫嗎？”

“哈？”徐楓回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哪件，“他不有挺多黑色襯衫的嗎？”

“你這觀察力也太差了。”歐含簡直無語，“都穿得快起毛了都。”

“啊……啊啊！”徐楓終於有了點印象，“那是她送的？”

“可不是嘛。”歐含抱了肩，憂心忡忡地道，“說起來，我是不是該提醒下老板娘再給老板買幾件新的啊？這麽穿下去，我都擔心他給穿破了……”

徐楓笑得不行，笑著笑著，忽然看見了歐含的項鏈：“哎，含姐，你這項鏈新買的嗎？真好看。”

“呃，對啊。”歐含心虛地低頭。

卻聽一把清朗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胡說，明明是我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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