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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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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七,大哥問你,你說你嫂子這雙腳,是不是比娘們兒的肉皮還要白?”

面對大哥這句帶著些香艷味道的問詢,鐘信沒有接言,只是唯喏地“嗯嗯”兩聲,腰越發彎下去,遮住了大半臉色。

秦淮此刻心裏有如小鹿亂撞,按在大紅錦褥上的雙手,已不自禁地滲出汗來。

他剛剛經歷了出人意料的‘穿書’,雖然還不至於被嚇到魂飛天外、驚慌失措。可是時間短促,還沒來得急調整好心緒,便已經被迫進入到角色當中,內心未免惶恐。

關鍵是,在看書的時候,他便對鐘仁的所作所為一頭霧水。

說鐘家大少風流成性吧,娶了男妻卻不行房。

明明一直對鐘信視為草芥,非打即罵吧,卻又忽然一改做派,和對方變得很是親近。

對於沒有看到下文的秦淮來說,實在不知道他這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只是不管賣的是什麽藥,一個當家老大,拿自己妻子的腳和小叔子逗趣,似乎已經不僅僅是酒後放蕩,簡直有些隱隱的變態了。

鐘仁依舊淫邪地看著秦淮雪白的腳掌,被酒精燒紅的瞳孔裏似乎有一股火焰越來越烈,呼吸也變得粗重起來。他伸手從裏懷裏掏出一個鼻煙壺,下巴朝雀兒一擡。

雀兒看在眼裏,抿了抿嘴角,有些悻悻地走過來將鼻煙壺擰開,放在鐘仁鼻孔下。

鐘仁用力吸了幾口鼻煙,喉結上下滑動了兩下,忽然又朝鐘信開了口。

“老七,今天怎麽這樣沒有眼色?你嫂子方才不是說身上不舒服嗎,這洗腳水都快涼了,你這做小叔子的,也不是外人,幫他洗洗腳又如何了?”

“大哥說的是,是老七沒有想到,我這就幫嫂子洗。”

秦淮感覺自己的臉肯定在瞬間漲紅了。

有那麽一瞬,他甚至以為自己穿進的,是一本描寫兄弟叔嫂共違人倫的禁忌文了。

他沒有想到,他在《鬥破豪門》裏看到的人物故事,不過是冰山露出水面的一角。等他真的融身到書裏,才發現水面下的故事已經不是普通的狗血,簡直可以用瘋狗的血來形容了。

雀兒正在擰鼻煙壺的蓋子,聽到鐘仁的話,眼角猛地吊了起來,滿綠春帶彩的翡翠煙壺險些脫了手。

鐘信卻好像聽慣了長兄的命令,一邊低聲應著,一邊躬身來到秦淮身前,蹲下身去,一雙大手在空中稍稍遲疑了下,便落在了秦淮的腳上。

老天,這該如何是好!

秦淮知道,書中的秦懷本就對小叔動了淫心,何況以鐘仁的霸道和蠻橫,此情此景下,對他滿是懼意的秦懷是一點不敢言語的。

可是,那個只知一味風騷和討好鐘仁的秦懷,又哪裏會知道面前窩囊的小叔偽裝得有多好,骨子裏有多兇悍。

今天給自己端洗腳水,只怕將來就有自己喝洗腳水的時候了。

恍惚之間,秦淮見鐘信的一只手已將自己的右腳握在掌中,另一手探進銅盆裏,浸了些水出來,撩在自己的腳掌之上,便開始輕輕揉搓起來。

這一剎那,像是有一種電擊般的感覺,從秦淮的腳心直傳到他的心口,不知是害怕還是什麽,一顆心七上八下,砰砰亂跳,握在鐘信手中的腳掌,也不自禁地抖了抖。

鐘信只見那白生生的腳趾微微一顫,竟從趾尖開始慢慢暈紅起來。他面無表情,恍若未見,還只一味地揉搓著。

秦淮心裏有句實話。

且不論這鐘信多會偽裝,有多腹黑,單說這服侍人的功夫,還真是一等一的。

他揉捏在自己腳上的手指,溫熱滑潤,在柔韌中透著男人的剛勁,楞是讓自己在恐懼和害怕中,體會到了一種不可言說的舒爽。

秦淮努力讓自己的臉色平靜如水,在身邊鐘仁淫邪滾燙的目光裏,極快地瞄了一眼鐘信的臉。

這一眼將秦淮從那份異樣的舒爽中快速拉了回來。

雖然他看到的,是一個正在認真幫自己揉捏腳趾的鐘信,可是在他輕輕掰開雪白腳趾的瞬間,秦淮卻敏銳地感覺到,這個男人正在用超常的定力控制著他的手指。

秦淮明白,如果命運不做出改變,這雙看似溫熱的手,總有一天,會冷冷地將自己的腳趾一根根掰斷!

“咣當!”

在鐘仁和雀兒的詫異目光中,秦淮驚叫了一聲,面前的銅盆好像被他在不經意間踢翻了,灑了一地的水。

“怎麽搞的老七,這麽不當心,還是上不了臺面!”

鐘仁一直緊貼著秦淮坐著,一只手游魂般伸進了他的中衣,在他光滑的後背上移動,一雙眼睛,則像蛇一般在秦淮的腳上糾纏。

看著鐘信揉搓著老婆雪白的腳掌,鐘仁的心裏不知在想著些什麽,呼吸越發地粗重,倒像在自家弟弟給老婆洗腳的過程中,得到了莫名的快感。

“不是老七弄的,是我一不小心踢倒了盆……”

秦淮故作羞赧地笑了笑,腳下銅盆翻倒了,他只好向前伸出兩只雪白的腳掌。

腳面上有水珠順勢飛了出去,剛巧濺在鐘信的鼻尖上,慢慢向他的唇角滑去。

鐘信沒有擦。

“蠢貨!”

秦淮聽到身後有一個壓在嗓子眼兒裏的聲音,雖然很低,卻又明顯並不害怕讓人聽見。

是雀兒。

秦淮只裝作沒有聽見的樣子,一邊看著跪在地下擦水的鐘信,一邊對鐘仁道,“老七忙著,讓雀兒幫我擦腳吧,我這會兒肚子疼得很,彎不下腰去。”

他嘴裏說著,臉上亦帶出了痛苦的表情。

雖然不知道秦懷在鐘仁心中的份量,也不知道雀兒為何在鐘仁這裏如此硬氣,可是看著鐘仁眼中的欲火,秦淮還是想要試上一試。

無論如何,讓一個丫頭在自己背後咒罵自己是蠢貨,秦懷可以,秦淮不可以!

他性子中自有一股天生的倔強與執拗,雖然只是一個普通的男孩子,但是在現實生活裏,也從來都是不卑不亢,遇強則強。愛看大眾化網文的他,最愛的小說人物,卻是《紅樓夢》中自尊果敢、美而帶刺的紅玫瑰探春。

“還楞著做什麽?快幫大奶奶把腳擦了,再把床鋪收拾了,我們好睡覺!”

鐘仁嘴裏吩咐著雀兒,右手卻伸出食指,在秦淮眉角那顆痣上輕拈了一下,喉結滑動著,眼睛裏透出一絲猛獸般的欲望。

這欲望讓秦淮感覺害怕,下意識便打了個寒顫。

穿書過來至今,這是他最擔心的事。

雖然書中的鐘仁一直不與秦懷同房,還給他帶上了守貞鎖。可是誰知道,這個有些古怪的大少爺,什麽時候會忽然發瘋。

雀兒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卻沒有走過來的意思。

秦淮擡眼看了下鐘仁,眉梢的痣跟著動了動,覆又低下頭踢了踢兩只帶著水珠的腳,聲音甜脆:“怎麽,大爺都叫不動你啦!”

雀兒的臉上有一股氣,在她的眉眼和唇齒間來回沖撞著。

鐘仁瞬間掉了臉子,用力咳了一聲。

雀兒聽到了,喘了口粗氣,終還是走過去,抓起床邊擦腳的絲帕,死命地按在秦淮的腳上,用力擦拭了兩下。

“不愧是老太太房裏出來的丫頭,活幹得就是好,還真是天生伺候人的命呢!”

秦淮的聲音很是誠摯,倒像是發自內心在誇獎雀兒的樣子。

正在擦拭地面的鐘信聽清了他的話,佝僂的後背微微晃了晃,幾不可查。

雀兒哪裏聽不出秦淮的嘲諷,手裏的絲帕氣得哆嗦起來,剛要開腔,門外忽然傳來幾聲叩響。

“大少爺,您睡下了嗎?我是蕊兒!”

這是鐘仁嫡母、鐘家老太太何意如房裏的親信丫頭。

鐘仁沒有做聲,卻朝雀兒擡了擡下巴,搖了搖頭。

雀兒強壓怒氣,勉強從秦淮那邊轉過身,揚聲道,“大少爺喝了酒,已經睡下了,老太太那邊可有什麽事吩咐嗎?”

“老太太讓我告訴大少爺,明兒個是咱們家大姑奶奶的生日,她要在園子裏的品簫堂擺上幾桌家宴,把姑奶奶接回來慶賀生辰,不僅闔家上下都要到場,還請了族內幾房重要的親眷,讓大少爺勿必推了外面的應酬。”

雀兒答道,“就請回了老太太,我一定說與大少爺知道。”

門外的蕊兒應了一聲,忽然又道,“哎呀我這腦子,有件事險些忘了。老太太又說了,大少奶奶進門多日,還一直未與族中人等相見。明天是鐘家的齊整日子,他也是要過去的。老太太特意叮囑了,大少奶奶雖是男妻,也要顧念些未出閣的女眷,還請大少奶奶形止最好素淡著些!”

雀兒一雙眼睛輕蔑地橫了一眼秦淮,嘴裏卻笑道,“還請放心,我一定把老太太的話給帶到,老太太真是識大體的人,連這種事都替我們想著,只是這素淡二字,有些人怕是聽都聽不懂呢!”

外邊蕊兒笑著去了。

房間裏鐘仁卻皺緊了眉毛。

“老太太也是的,電話公司明明裝好了電話,大晚上的,還派個人來啰嗦。再者說,家裏人熱鬧熱鬧也就罷了,還請什麽族裏人,橫豎不過是想要鐘九那老東西過來罷了……”

秦淮聽到鐘九二字,心裏一動,想到了書裏看到的一些情節,忽然明白了鐘仁為何會是這種厭煩的口氣。

鐘仁嘴裏抱怨一半,大概想起鐘信還在一旁,便收了聲。

“你們都聽到了,嗯,老七從前很少有機會參加家宴,明天也一同去吧!”

鐘仁又轉向秦淮,在他肩膀上輕佻地捏了捏,“什麽素淡不素淡的,我偏愛你穿紅著綠的那個浪勁兒,不用理她們!行了,酒燒得渾身難受,雀兒快把床鋪好,我著急睡覺了!”

雀兒撅著嘴,三兩下收拾好床鋪,一陣寒風般出去了。

鐘信出門前,特別將燉好的參茶用蓋鐘給鐘仁端過來。

這參茶是鐘仁每日睡前必喝的,說是有生精固元、強身健體的功效。從鐘信年紀稍大些起,給鐘仁燉茶送茶的活計便落在了他的身上。一晃,已有十年的光景。

看著大哥將已晾涼的參茶一飲而盡,鐘信收好蓋鐘,彎腰告辭,在幫兄長關門之際,目光在床邊的秦淮身上輕輕掠過。

他發現,那男嫂子此時的臉色,好像有一種緊張至極的慘白。

這慘白卻讓鐘信想起那俊臉上曾經飄過的緋紅。

前幾日,這個男嫂子常常粉面含春,私下裏對他唱一些調情的小調。今天,還把洗腳水濺在了自己臉上。

鐘信站在門外,慢慢將手指從鼻尖滑到唇上,沒來由地擦了擦。

他的生母在發瘋之前,就是伺候老爺洗腳的婢女,今天,自己又一次重覆了母親受過的屈辱。

他眼前浮現出秦淮由白變紅的腳趾,一根根,嫩白如筍。鐘信握緊了右手,骨節處發出一聲壓抑的悶響。

隨著那些雪白的腳趾,他的腦海裏又浮現出秦淮忽然踢翻洗腳盆的情景。

他相信自己沒有看錯,這個被雀兒罵成“蠢貨”的男嫂子,是故意把洗腳水踢翻的。

為什麽呢?

鐘信四處看了又看,雀兒已經回房,一彎瘦月下,整個泊春院靜寂無聲。

他瞄了眼手裏的蓋鐘,掀開蓋子嗅了嗅,唇邊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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