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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2章 香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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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準卻不會看著大梁太平。

他幫著蕭綦,將蕭允解決了,可不是為了坐視蕭綦做大,順理成章入主東宮的。

他的目的,是讓大梁亂起來,越亂越好。

“葉準?”裴錦箬不懂,葉準已經成了階下之囚,他還能做些什麽?

燕崇笑著輕彈了一下她的腦門兒,“給你說了多少次了,想不通,便別想了,莫要為難了你的腦子。”

裴錦箬擡起頭瞪他,真不知是該惱還是該笑。

“總之,你放心!蕭綦想要安安穩穩入主東宮,未必是易事。且看著吧!安生不了幾日的,爬得越高,才可能跌得越重。”燕崇抿起嘴角笑。

裴錦箬還真是不懂他們這些九曲十八彎的心思,“對了,方才,福王府來給我下了帖子,說是要一道往大相國寺去做場法事,還說要湊份子給菩薩塑尊金身。”

一旦有災,便會被人聯想到天意,便有人會借著天意來行事。

美其名曰,消災解厄,造福萬民。

“有那錢還不如都投到咱們家的粥棚裏。你就當沒有這回事兒,咱們與福王府本也沒什麽交情。”燕崇很是幹脆道。

裴錦箬想想也是,他們家也是在城西設了粥棚的,這去一趟大相國寺,幾百兩怕是跑不了的,可投進粥棚裏,卻說不得能多救活好些人。

燕崇卻是沈斂下了雙目,今年這雪,下得太大了些,他所憂慮的,卻遠遠不止大梁境內的災情。

到了福王府牽頭去大相國寺的那一天,裴錦箬果真未曾到場。

之後,便有了些傳言,說她畢竟是小門小戶出身,哪怕是守著這靖安侯府偌大的家業那又如何?還不是小家子氣得很。

這話,裴錦箬也不是沒有聽到風聲,卻都當作沒有聽到,安之若素得很。

燕崇也是,夫妻倆,該幹嘛,便是幹嘛。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便到了年關下。

這個年,卻是因著這些種種,到底過得是索然無味。

過了年關,這天兒終於是放晴了,看著日頭,想著在日頭下慢慢融化的積雪,便讓人不自覺地盼望起了春回大地。

正月十七,黃道吉日。

靖安侯府向林家下聘。

看著綿延的車隊從府門口駛離,裴錦箬長吐一口氣,拎起裙角往回走。

府門內,綠枝卻是行色匆匆跑了來,不等喘勻了氣,便是促聲道,“夫人,剛剛福王府送了訃告來。”

訃告?裴錦箬一驚,“是誰?”

“是福王妃。也不知怎的,從樓上跌了下來,不過一夜的工夫,便是沒了。”

“怎麽會?”裴錦箬想起年前,福王妃不還張羅著去大相國寺做法事,給菩薩塑金身了麽?

等到去了一趟福王府回來,裴錦箬仍是難以置信。

“這好好的人,說沒便沒了。裴錦蕓那孩子是她一手帶著的,平日裏,怕也很是疼愛,孩子哭著一勁兒要找母妃。王家老太太哭得死去活來,說是她女兒死得不明不白,定要查個清楚,她家那個兒媳婦兒卻是嚇得連忙捂了她的嘴,說是她難承喪女之痛,有些失心瘋了,忙不疊將人送回了自家。”

燕崇手裏捏著本兒三十六計,明明都已是倒背如流、爛熟於心,他卻每一回仍看得格外專註。

聽得這話,他微微一頓,從書頁後擡起眼望向她道,“你覺得呢?”

問的,自然是福王妃之死,她是怎麽看的。

裴錦箬斂下眸子,眼底一掠而過的沈黯,“雖然開了春兒,可春寒料峭,她一個人在夜裏穿著寢衣上湖畔閣樓做什麽?為什麽一個人也沒有帶?更沒有與身邊伺候的丫鬟們說上一聲?真的如他們說的,她是中邪了?我不知道,可王老太太說得對,死得蹊蹺,不明不白。”

燕崇合上手裏書冊,“沒什麽不明白的,不過就是因著她擋了別人的路罷了。你不是一直覺得奇怪,蕭奕憑什麽覺得他還有一力相爭嗎?”

“你怕是還不知道,他此去遼東,可不是半點兒收獲也無。他與遼東總兵董大榮關系甚好,而董大榮手握重兵,又久在遼東,天高皇帝遠……”

“那位董大人,家中必然是有待嫁的女兒吧?”裴錦箬驟然問道。

燕崇頓下話頭,擡起頭來,見她垮下了雙肩,垂著頭,整個人好似驀地突然萎頓下去了一般,燕崇便知道,她不是沒有猜到,不過是不願相信罷了。

“是。”燕崇輕聲應道,“董大榮共有八子一女,這唯一的一個女兒,愛若掌上明珠,如今養至十六歲,尚未婚配。”

至此,還有什麽不明白?董大人一方土皇帝,愛若掌上明珠的唯一女兒尚未婚配,自然是因為要尋一門千好萬好的婚事。

蕭奕要爭取董大人的支持,還有什麽,比許他女兒一個王妃之位,甚至是未來的皇後之位,更能讓董大人心甘情願與他綁在一處,還死心塌地的?

果真如燕崇所言,福王妃只是因著擋了旁人的路,今日不墜樓,明日也會跳湖,也可以一病不起,只為了給那位董姑娘騰位置。

要她性命的,甚至是她托付終身的枕邊人,不知福王妃臨死時,可想通了一切,又是怎樣的心境?

燕崇看她臉色有些發白,甚至輕顫起來,忍不住黯了眸色,將手裏的書放下,走到她身邊,擡手將她攬進了懷裏。

“害怕了?”

裴錦箬將臉埋在他胸口,說不出心裏是怎樣的感受,先有周側妃,再有福王妃,這些人與她,都算不得有什麽交情,可這一刻,卻還是讓人不由得心中泛涼。

女人,在皇權面前,不值一提,隨時可能被丟棄與犧牲。

“綰綰,不要多想,你和她們不一樣,永遠不會。”他在她耳邊輕聲道。

她沈默片刻,終究是啞著聲道,“我知道。”他是個怎樣的男人,她花了兩世的時間,方才看清。前世時,她待他那般,他尚且竭盡所能給她一個安定,遑論今生?

她可以懷疑任何人,哪怕是她自己,也絕不會不信他。

不過,不管真相如何,那個可憐的女人,終究是香消玉殞了,就如一顆石子入了大海,不過驚起了剎那的漣漪,便是歸於沈寂。

蕭奕閉府不出,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而王家,除了最開始王老太太的那一場哭鬧,再無半點兒雜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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