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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6章 紕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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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今生,她方知曉,她前世以為了解,並且喜歡上的那個人,從來就不是真正的蕭綦,而不過是她想象當中的樣子。

他對皇位有勢在必得的野心。

那麽,在前世榮王已經成為儲君的時候,他裝出一副寵辱不驚的樣子,難道是認命了。

自然不是。

想起那時,她雖封閉在內宅,卻也隱約聽說,燕崇與榮王走得近。

是不是,前世時,燕崇也是看出榮王更適合那個位置,所以,悄悄站了隊?

那麽......燕崇的死......

蕭綦......葉準.......

裴錦箬越想,心口便是驚跳得越快。

卻不想,這一事過後,蕭綦反倒沈寂了下來,韜光養晦,也是正理。

日子平滑而過,轉眼,天兒便越發地寒涼了。

這是晟哥兒出生後頭一個度過的冬日,裴錦箬總怕會將小東西凍著,早早便為他準備起了小襖。特意用熟軟了的皮子縫在內裏,又輕軟,又暖和,也不會厚重得讓他不好動彈。

寶藍色團花錦緞,領子上一圈雪白的兔毛,擁著晟哥兒這些時日,越發圓潤軟嫩的小臉,黑葡萄似的眼睛晶晶亮,好似含著笑意,精氣神兒十足地被燕崇逗弄著,將雙腿蹬得歡實。

今日,燕崇休沐,外面北風刮得緊,便懶得動彈。父子倆在炕上亦是玩兒得不亦樂乎。

裴錦箬坐在邊上,一邊看著父子二人玩耍,一邊做著針線,她今年也嘗試著想為燕崇做件衣裳,在袁嬤嬤和幾個丫頭的指點下,雖然動作慢了些,衣裳卻也慢慢成形了。

窗外,不知何時,卷起了細碎的雪花,如同鹽一般,輕撒而下,落在竹葉之上,沙沙作響。

屋內,燒著地龍火墻,不時有嬰孩兒咯咯的笑聲,和男人低沈悅耳的笑語聲,讓人平生出歲月靜好的感覺來。

只是,這般的寧靜,卻很是短暫,轉瞬,便被人打破。

聽得門外動靜時,裴錦箬便是放下了手裏的針線,站起身來,隔著落地罩往外瞧了瞧,而後,又轉頭往燕崇望去。

燕崇已是目下輕閃,抱著晟哥兒笑著站起身來,走到她身邊,將晟哥兒交到她手裏,什麽也沒說,只是安撫地深深一望,他便是轉身走出落地罩去。

晟哥兒在她懷裏咿咿呀呀的,她卻全然無法在意,只得輕輕撥開晟哥兒的小手,目光則往落地罩外瞥,瞧見洛霖正拱手朝燕崇說些什麽。

隔得有些遠,他們又刻意壓低了嗓音,自是聽不清的,燕崇面上的神色亦是平靜,可裴錦箬卻是斂起了眉心,這麽些時日的平靜,已是不尋常了,自是不會一直這般平靜下去。

果不其然,一會兒燕崇回來後,便是面色沈靜地對她笑道,“我得出京一趟了。”

外邊兒風雪已是在須臾間大了起來,裴錦箬沒法問,卻是神色惶惶抓住了他的衣袖,什麽也沒說,卻什麽都已盡在不言中。

燕崇能看懂。

只他卻是低頭,在她額上輕輕一吻,然後,擡手輕觸了一下她懷中晟哥兒的臉蛋,笑著道,“乖乖聽娘親的話。”說罷,便是扭頭,大步流星出了門去。

裴錦箬從落地罩後看著他和洛霖轉身而去,懷中的晟哥兒咿咿呀呀,手指扯著她胸前的盤扣,她伸手,將那小手握在手中,雙眼,卻奇怪地潮熱了。

入冬以來的頭一場雪,下得不大,也不久,燕崇剛出府,便是停了。

直到了第二日夜裏,又下將起來,這一回,便是洋洋灑灑,鋪天蓋地,一夜間,整個鳳京城,便成了一片粉雕玉砌。

偏還不肯歇,一連下了幾日。

裴錦箬心裏的焦灼,卻絲毫沒有因這大雪而有絲毫緩解,反倒是一日,重過一日。

燕崇離京,到現在,已經第六日了,一直半點兒音訊也沒有,其間,邵謙過府來探過他的“病”,走時交代他好生將養身子,卻不想,連永和帝也驚動了,還專程讓人送了一趟藥材,說他自來身子強健,也不知如何竟受了風寒。

病來如山倒,還一病便是這麽幾日,竟是他長到這麽大也難見的事兒。

天使來時,燕崇正好“睡著”了,天使倒是識趣,只是交代了陛下的話,在裴錦箬婉言謝恩,說明並無大礙之後,那天使也沒有要求定要見燕崇,便被送了出去。

可裴錦箬還沒有松上一口氣,靖安侯那裏也來人問了。

雖然還是以同樣的言辭搪塞了過去,但只怕也再撐不上幾日了。

比起這個,裴錦箬更擔心的,卻是燕崇的安危。

能讓他稱病瞞著行蹤也要出京去辦的事兒,必然不簡單。

以他之心智,如何算不到這般安排時間一長,必然會出紕漏。他如今還未能回來,必然不在他的預料之中,一定是出了什麽差錯,他才未能如期而歸。

只是明白這點,反倒讓她心下更是惶惶。

但她面上,卻很是端得住,畢竟,燕崇只是“風寒”,她若表現得太過焦心,那落在有心人眼裏,怕就是不打自招了。

不過,待得夜深人靜時,一個人躺在偌大的床鋪中,她便常常一宿一宿地睡不著,即便是好不容易睡著了,也是一有點兒風吹草動便驚醒過來。

譬如,現在。

幾乎是在那細微得不可察覺的動靜盈入耳中時,裴錦箬便是悄無聲息睜開了眼,在暗夜中坐起身來,將一直就放在枕邊的外裳展開披上。

而後,便是沈靜著嗓音道,“有什麽事,進來說。”

今日守夜的,是紅藕,夜已深,想來,已是睡沈了。室內室外,皆是一片沈寂,隱約能聽見屋外肆虐的風雪聲。

裴錦箬卻已是趿拉了軟鞋,站起身來。

這時,窗扇微動,兩道身影一前一後,從窗外竄了進來,無聲在面前跪下,拱手喚道,“夫人。”

“夫人,是薛定。”今夜,在暗中值守的是丁洋,行罷禮,便是道。

裴錦箬的目光落在與丁洋同跪在眼前的人身上,他一身精幹的短打打扮,只這會兒,卻很是狼狽,盡是血漬泥漿,可人,卻是熟悉的,正是燕崇身邊的近衛之一,裴錦箬識得,正是喚作薛定的那一個,今回,也是隨著燕崇一道悄悄出京去的。

此時此刻,卻這般模樣出現在了這裏。

裴錦箬雙瞳一縮,到了此時,反倒出奇地冷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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