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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誠王府(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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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陣子,沈苓一直有些糾結。

當初看文的時候,她對這些男二們投入了很深的感情,體恤他們情場失意,她也幻想過自己去找他們,給他們一段完美的愛情,還為此寫過一些同人文。

可有朝一日,真到了小說中的世界,面對了有血有肉的男二本人,感覺就完全不同了。她還有一連串的任務要完成,還在期待著最終可以回到現實世界,不能留下陪人家過日子,那還怎麽好勾引人家、跟人家談戀愛呢?

莎士比亞老前輩說過,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都是耍流氓,沈苓還真不是個能放開手腳耍流氓的人。撩完就跑,很毀三觀的啊!

對於她這樣的糾結,系統曾經鼓勵:“宿主你沒聽過‘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這種結局嗎?這是一個小說構建的世界,等你完成任務,給了男二一個美滿的結局,你和他的故事就圓滿結束了,並不是撩完就跑啊。”

這個解釋沈苓怎麽聽都覺得像是自我安慰,給了人家一個美滿結局就不算撩完就跑了?那她去到下一個任務是不是還要跟下一個男二談戀愛?那樣又算不算是背叛上一個男二?還是說只因為人家不在同一個時空,劈腿就可以不被看做是劈腿?

系統就覺得,人類真是一種覆雜的動物,竟然會有那麽多的想法要考慮,就不像它,除了任務之外,什麽都不用計較。

沈苓現在也是別無選擇。身周其他女孩子的素質都和她之前那三個室友仿上仿下,即使她有心撮合,誠王也很難對那樣的小丫頭看得上眼,就不像對她,至少還有著一點興趣的;

她也無法指望女主提前出場,漫說她根本無望離開王府去把女主找來,就是找來了,人家女主也該是男主的人啊,強行拆了人家的cp重組,還不一樣是毀三觀?

所以說,日子還得過,任務還得做。姑且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接下來的幾天,沈苓都沒得到機會再與誠王見面。

燕萃堂就是誠王所住的後宅正屋,這道宅院分內外兩重,外院的一排倒座房是值班下人吃飯和臨時歇息的值房,出了院門,緊靠在西院墻外的一排房子,是在燕萃堂當值的丫鬟們的住處。

沈苓就是被華嬤嬤分配到了這裏居住。和她一起住在這邊的都是王爺的近身大丫鬟,算是王府之中比較有頭有臉的下人。誠王雖然指名留下了沈苓,卻既沒給她名分,也沒為她安排值司,沈苓平日就閑著,常會主動幫鄰居與室友們做些雜活。

這些大丫鬟們大多待她還算溫和客氣,只有一個名叫“鎖兒”的時常對她吆五喝六——鎖兒姓華,是華嬤嬤的親閨女。她對誰都吆五喝六。

宮女不是尋常丫鬟那樣賣身的奴籍,而是良籍,聽說是在三年以前,華嬤嬤趁著宮裏選宮女的機會,走熟人的門路把親女兒弄進勖勤宮裏,做了誠王的宮女。

沈苓覺得三年前這個時間點有點耐人尋味——那不就是宮裏開始準備教誠王人事的時候嗎?鎖兒要是早早做了王爺的女人,將來做王妃是沒指望,但憑著資格老,遲早混個側妃還是很有希望的。

聽其他丫鬟透出的口風,這次為誠王選通房丫頭,華嬤嬤確實也為鎖兒爭取過,只是皇後娘娘沒有答應。依沈苓猜想,此事無關皇後對華嬤嬤是否器重和信任,只不過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鎖兒做著誠王的貼身下人天天在眼前晃,也沒被誠王看上眼,真給她封了個通房丫頭的頭銜,誠王就會對她發生興趣了嗎?人家皇後只是否決了一件一看就沒戲的事。

鎖兒沒做成王爺的女人,氣焰卻一點也沒消減,如今在平級的大丫頭中間依舊以領導自居,頤指氣使,其他丫鬟懾於華嬤嬤的積威,也都對鎖兒盡量容讓。

就像從前對待金翠一樣,沈苓沒興趣與這些小人物鬥心眼,但凡不太損及個人利益的,她都盡量忍讓。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鎖兒也不過是指派她幹些零活,沈苓便都聽之任之。

這天下午,鎖兒不當值,就差遣沈苓采了一大籃新鮮玉簪花來做玉簪粉。

這些日子,沈苓常會發現古人做的一些事很新奇,就說這擦臉的香粉,雖說公中直接分派了胡粉下來,但大夥還是都要再加工一道,做成“珍珠粉”和“玉簪粉”兩種再去使用。

珍珠粉並不是用珍珠磨成的粉,而是收集草茉莉的果實,敲開外殼,剝出裏面像珍珠一樣的白色果仁,搗碎之後與胡粉混合,再蒸熟了制成。玉簪粉則是摘來鮮玉簪花,剪掉花蒂,剩下一個小鐘形的花頭,把胡粉小心地塞到花朵裏面,再去蒸熟。

胡粉就是鉛粉,也就是普通的化妝香粉,據說有著一點點毒性,經過了上述的處理之後,不但會有效祛除毒性,還能混合進去花朵天然的香味,很受此時貴女們的青睞。

在沈苓看來,就是古人真能折騰。就說這玉簪粉吧,既然只是為借玉簪花的香味,那把粉和花都摻和在一處放碗裏蒸去不就行了嗎?有什麽必要這麽一朵一朵的塞呢?

“你怎這麽笨!瞧瞧花兒都被你撐破了,這麽笨手笨腳的,真去到王爺面前服侍也是天天挨打的份!”

但凡有鎖兒在,沈苓聽見的都是她槍藥一樣的聲音,不是訓這個,就是罵那個,就沒好好說話的時候。她真懷疑這小姑娘去到誠王面前還能否順利切換為乖順狀態。

兩人坐著小杌子,對著一個竹笸籮,鎖兒拿著剪刀,從籃子裏取出一朵朵玉簪花剪去花蒂丟進笸籮裏,沈苓拿著將瓷瓶裝的胡粉倒在折了一道折痕的白紙上,沿著折痕小心地灌進一朵朵玉簪花。

鎖兒的工序簡單,見到笸籮裏堆了一堆花,沈苓也沒灌好幾個,少不得又來厲聲斥責她:“手這麽慢,幹什麽都不中用!”

沈苓面上不吭聲,心裏卻也有些煩了,她又不是抖M,天天忍著這不入流的小丫頭挨罵也不是個事兒啊。

系統適時狗腿:“就是啊親,在等級社會不往上爬就要被人踩,力爭上游才是高明之舉!”

這幾天來系統總會著急,盼著她能主動做點什麽去接近誠王,沈苓卻很沈得住氣。她拿得準,誠王留下她就絕不會把她拋諸腦後的,不會等很久,他就會主動再找她去說話。想收拾鎖兒這小丫頭,也遲早是順手的事——誠王自己一定也在惦記著收拾著母女倆呢,至少沈苓知道,三年後的誠王府沒有這麽作威作福的兩個人。

門外忽然傳來腳步聲響,一眾大丫鬟裏年紀最小的碧瑩小跑著邁進門檻道:“鎖兒姐快來,正屋裏出大亂子了!”

鎖兒連忙站起:“出什麽事了?”

“別提了,方才王爺在屋裏練字,一不留神打翻了硯臺,墨汁淌了一桌子,這也還罷了,偏小徐侍衛多手去幫著擦,又把桌上的墨汁擼了一地,小徐侍衛踩了兩腳墨,還裏裏外外走了好幾圈,弄臟了不少東西,地也踩得一團糟,惠萍姐只好差我來叫大夥都過去一道幫著收拾。”

沈苓聽見她說“小徐侍衛”就是心頭一動,難道是……

鎖兒的話立刻驗證了她的猜測:“這個徐顯煬,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徐顯煬,那是原文中的男主啊!在原文裏他一出場時就已經是威風八面的錦衣衛指揮使,那是三年之後的事,因他武藝過人,現階段他仍在誠王跟前做著侍衛,也是個誠王的小夥伴。

腦中的印象一直認定他是身居高位、威嚴逼人的“徐大人”,聽見如今連鎖兒這小丫頭都能罵他“敗事有餘”,沈苓大感妙趣盎然。

鎖兒匆匆放下剪刀,理了理衣裙便隨碧瑩往外走,碧瑩看看沈苓,還問:“要不要叫苓兒一塊兒去?”

“要她去幹什麽?笨手笨腳的貨,也配到王爺跟前現眼!”

聽著她這語氣,沈苓覺得自己就像被繼姐拋在家裏的灰姑娘——原來去王爺跟前幹活都是要論資排輩的美差啊!

隔著兩面墻的那一邊,誠王打翻了墨汁,徐大人弄了一屋子墨跡,聽上去就像兩個熊孩子惹出的禍事,沈苓繼續悠然灌著玉簪粉,想象著那情景便覺好笑。

說起來徐大人是個男人,又不是宦官,聽說在誠王開府之前,他就常常去到勖勤宮裏陪誠王讀書練武,今年也該有十七歲了,竟然還能隨意進出王府後宅,雖說這邊還沒有女主人吧,小徐大人與王爺的關系之鐵也可見一斑了。

房門敞開著,她也沒留意過了多會兒,冷不防跟前傳來一個男子聲音:“做什麽呢?”

沈苓嚇了個激靈,手上灌了一半的胡粉都抖了下去。

“王爺,您……怎麽上這兒來了?”沈苓慌忙站起,手上撲打著灑在裙子上的香粉。

誠王的穿著與上次見時差異不大,雖是換了不同的外衣和頭冠,還是一樣家常閑散的打扮。這一回對面站立就看出來了,他果然比沈苓高了大半個頭。

“正因為誰都想不到我會上這兒來,來這兒說話才最方便。”誠王很隨意地在方才鎖兒坐過的杌子上坐了,眼睛瞟著笸籮裏沒灌的和灌好的兩種玉簪,“這是做什麽呢?”

“做玉簪粉。”沈苓心裏有點嘀咕,聽他這意思,怎好像他是有意整了屋裏那一出,調走了其他丫鬟,好趁人不備來偷偷找我說話呢?不是我自作多情吧……

她雖然猜到誠王會主動找她,可沒想到他會采用這麽處心積慮的方法。怎麽跟做特務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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