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裏，雲瑾卿找來幹凈的外袍親手替他換上，用濕帕子替他擦過手臉後，順手替他將發也重新束了一遍。

他願意效勞，陶清之樂得方便，張開雙手任他擺弄。

將人打理好，雲瑾卿眼裏透著滿意，下意識要摟上去親近一二，卻被人用手擋住。

陶清之指著他身上還沾著的花瓣、葉子，睨他一眼道：“你還是先替自己也換一身衣裳先。”

說完，正好察覺有客人到店中的他擡腳走到靠窗的軟榻上坐下，順手拿出乾坤鏡。

雲瑾卿打理完自己，轉頭就見他眉頭微蹙的模樣，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榻邊。

擡指撫平他蹙起的眉心後，雲瑾卿坐下來，動作自然的將人攬進懷裏：“怎麽了？”

陶清之靠在他胸膛上，舉起鏡子給他看：“這人也不知怎麽回事，到店裏後就一個勁的哭，和他說話也跟聽不見似的。”

鏡中，功德商店內的客人是個白面書生模樣的青年男子，如今正跪坐在地上，哭得情難自制，估計連突然轉換了地方都還沒發現，更別說聽見方才陶清之傳音的話。

“或許是遇到了什麽傷心事，不如我們去一趟店裏。”雲瑾卿掃了鏡子一眼後提議。

“就算遇到傷心事，哭有什麽用。”陶清之嘴裏這麽說，卻還是在下一刻帶著他一起來到店中。

他們兩個大活人憑空出現，店中那人也跟看不見似的還在繼續哭，陶清之無語的望了眼殿頂後，直接走到他面前。

“你，隔……你是誰？”

哭得嗓子都啞了的青年先註意到面前的二人，隨後又發現周圍環境的變化，瞬間露出驚慌的表情，“這是什麽地方？”

雖然他不哭了，陶清之卻沒耐心再給他解釋，於是隨手一指他面前的立牌。

書生擡眼看去，隨後先驚後喜。

他擡袖擦幹淚水後，踉蹌著站起來，期待的問：“只要有功德，換什麽都可以？”

“如果你的功德夠的話。”

見他不耐煩的坐到旁邊的桌前，拿出一盤點心吃起來，雲瑾卿縱容而寵溺的看他一眼後，自己開口解釋。

“那好，我要換讓六娘成為我娘子！”書生情緒有些激動，說話間就要上前拽他的手。

正端起茶盞的陶清之餘光掃見後，不悅的丟出茶蓋砸中他的手。

書生吃疼的嘶了一聲，正要說什麽，就聽面前的人問他：“六娘是誰？”一時間註意力被轉開，開始滔滔不絕的講述起來。

卻原來，六娘是鎮上一家富戶的小姐，他某日在寺廟中見到以後，對其一見鐘情，寫了許多詩賦想要送給她，奈何她家下人狗眼看人低，根本不願意幫他送信。

後來，他聽說富戶家要給六娘說親，便親自上門提親，卻被打了出來，結果六娘卻被家人許給了另一戶有錢人家的公子。

他方才之所以哭，就是因為今日是六娘出嫁的日子。

陶清之聽了半天，也沒聽出那位六娘有對他另眼相看的意思，分明是他一個人在那唱獨角戲。

至於下人不幫忙送信，那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沒打他都算客氣了。

而關於親事，人家男女雙方門當戶對，可能還是世交，那更沒有什麽問題。

雲瑾卿同樣覺得這人太過憤世嫉妒俗，好似任何不如他意的地方，就是旁人的不對，不由微微搖頭。

“你不是說什麽都可以換？”見他搖頭，書生有些生氣的道。

雲瑾卿淡淡的回了一句：“你功德不夠。”

聞言，書生立刻露出失望的表情，雙眼甚至又紅了起來，在要重新哭出來前問：“那我可以換與她的來世嗎？”

雲瑾卿倒是不清楚，於是看向桌前的人。

“就你那點功德，最多換你們來世的一面之緣。”陶清之覺得，他與其拿來換這個，還不如先換點補腦的東西。

在書生看來，有一就會有二，這會的功夫，他都已經從來世的一面之緣腦補到自己與六娘成婚後的畫面去了，臉上露出喜悅的笑容。

頭一次遇到如此奇葩的客人，陶清之當真是好氣又好笑，等他傻笑出聲後問：“你到底換不換？”

“換！”書生斬釘截鐵道。

他話落的同時，金光從他身上飛出，隨即陶清之一揮手直接將人送走。

“這人也真是……”

送走人後，陶清之有些無語的說了一句，隨即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雲瑾卿。

見他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陶清之不由擡手在他臉上摸了一把：“想什麽呢？”

雲瑾卿順勢握住他的手，看了他一會後，驀地站起來走到店中央。

只當他是突然想起來他有什麽東西要換的陶清之原也沒當回事，以手支在桌子上托著下巴望著他，心裏甚至在想他要換什麽食材給自己做好吃的。

然而，等看到一道道金光從他身上飛出來融入殿頂時，陶清之驚了，猛地站起來，卻發現也就眨眼的功夫，他身上的功德已經全部消失。

要知道，他當初換出去的糧食救下的百姓的功德以及帶領定邊軍保家衛國的功德加起來，哪怕他們兩天天在店中換山珍海味、瓊漿玉液都夠吃一輩子還有多。

那麽多功德全部沒了，他面前卻空無一物，陶清之心念一動，開始查看他方才究竟換了什麽。

等發現他原來用全部功德換與自己生生世世後，陶清之心中一震，不由自主的朝他走去。

看到面前人的表情，雲瑾卿猜到他知道了，心情愉悅的將人攬入懷中：“如此一來，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是雲瑾卿從未有過的快樂，可偶爾想到百年以後，自己人死如燈滅，他卻會去下一個世界，或許還會遇到其他喜歡他的人，光是想想就難以忍受。

“傻子。”陶清之笑罵一聲，想著他換都換了，就沒說自己可以去找他的話。

只要想到來世他們還會相遇，雲瑾卿就算被罵傻也認了，反而還笑出聲來。

見此，陶清之是真覺得他傻了，心裏卻是又甜又軟，像是泡在蜜水中一般。

他擡手勾住雲瑾卿的脖子，讓人低下頭後，主動親上他的唇。

金光閃閃的大殿中，二人緊緊相擁，耳鬢廝磨，殿內空氣都因為他們變得熱起來。

這日之後，原就琴瑟和諧的二人感情更加親密，使得偶爾上山學習的袁石都忍不住側目。

當然，小時候他還不懂，只當知己間關系都是如此好，甚至還期待過日後也能遇到自己的知己。

長大後，袁石才明白，還是自己太天真了……

陶清之夫夫二人原本是在山上與功德商店中輪流住，等到袁石長大以後，他們便開始外出游玩。

這些年，功德商店的客人越來越多，不過許是日子好了，如今他們換的都是對生活錦上添花的東西，如養生丸藥、劍譜拳法、古董字畫之類的東西。

二十多年後，店裏來了一位老客——夏葶。

當初大家都以為她會與小王爺在一起，然而並沒有，既是因為她不願進入金絲籠一樣的後宮，也是因為她始終沒忘記自己的初心。

這些年，她除了致力向百姓推廣玉米與紅薯，還想辦法賺錢，然後用來建學堂、善堂。

若說最開始的目的是為了賺功德，後來在卻是發自內心的想要幫助那些窮苦百姓們。

“店主，你給我的珠子已經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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