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兩天兩夜，夕顏只覺如置身炭火之上。她小產後每每來癸水都疼得死去活來，這次不但掉進水池，還淋了雨，於是更難過得仿佛被撕裂了一般，在睡夢中也啼哭不止，哭到最後竟連嗓子都啞了，再發不出聲來。

黎軒雖然也在雨中淋了一陣，可他自幼習武，身板也好過常人，吃了兩貼藥就沒什麽大礙，便每天什麽都不做，只是守著她。

“醒了？”當她茫然地睜開眼睛，最先見到的就是他憔悴的俊臉。

“我……”她才發現自己的嗓子沙啞得根本發不出音來。

“先喝口水吧。”他餵她喝了水，柔聲說道。“嗓子啞了，少說話。”

她點點頭，慢慢想起昏迷前的事。“我跟允恒哥……貝勒……”她幾乎是無聲地解釋。

“不必說了。”他輕輕地，毫不遲疑地打斷，“什麽都不必說，我明白……”他笑了笑，“只要……你好好的……就好。”

她安下心，微涼的手指輕輕拂過他的眉心，“你怎麽……”她艱難地說。好像瘦了，胡子也沒刮……

“變醜了？”他握住她的手，輕聲問道。

夕顏點點頭又搖搖頭。

“我是被你嚇的。”他笑道。“所以你以後別生病，也別嚇我了，好不好？”

“好……”她苦澀地朝他笑笑。“不……生病……了……”她心酸地保證。

他伸手把她攬在懷裏。

苦麽？很苦。

甘心麽？不甘心。

放手麽？舍不得。

享受著他溫暖的懷抱，夕顏心裏感到一絲絲愧疚。那天她居然還對他暗暗有些怨恨，生過放棄他的念頭。她怎麽能放棄呢？他已經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堅持，如果沒有他，她活著豈不是更加沒有意義？

就算再難，她也……不想放棄。

兩人很有默契地再也沒提那天發生的事。病好以後，夕顏臉上的笑容少了。雖然她極力想要掩飾，可還是會時常一個人望著窗外出神，會想心事想到淚流滿面。他什麽都不曾問，坦然地接受她刻意為他展現的甜美模樣。只是他不禁懷疑，夕顏自己到底知不知道，她的笑容其實讓人很心碎？

自從夕顏“淋雨病倒”，好些日子不曾進宮請安，如今她康覆了，便再沒有不去的理由了。

“我陪你。”他說。

夕顏楞了楞。“你不忙麽？”

“還不至於連這麽點功夫都沒有。”他淡淡地說。

他是不是知道了？夕顏有些心虛地偷偷瞅了瞅他。

黎軒只當沒看到她眼中的異樣。

他不會再給他們任何私下見面的機會。

多好笑！有一天，他竟也會狼狽到這般田地！

來給太後請安的人很多，幾個福晉見黎軒陪在夕顏身邊，目光中都帶著心照不宣的笑意。夕顏心裏更覺忐忑，跟在黎軒身後，不敢擡頭。

幾個小貝勒小格格在一旁玩得起勁，讓略顯莊重的氣氛也多了些活潑熱鬧。

“夕顏的身體也太弱了，平日要多註重著保養。”太後說道，“再說那天怎麽就淋了雨呢？”

“……我本來是想賞雨的，沒想到雨會……下那麽大……”

“瞧這丫頭，”太後笑道，“都嫁了人了，還這麽孩子氣。”

十六福晉笑著附和道。“夕福晉果真是好興致呢。”說著意味深長地打量了夕顏一眼。

夕顏嚇得不自覺地縮了縮，看在黎軒眼裏，卻像是被人看破心事一般。他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卻輕輕握了握夕顏冰涼的手，淡淡笑道，“她從小就有些傻氣，讓十六福晉見笑了。”寵溺之情，毫不掩飾。

十六福晉意興闌珊地回了兩句，轉頭去跟其他福晉說笑。

本來正在嬉鬧的幾個格格這時都跑過來找自己的額娘，一時之間身邊充滿了女孩子奶聲奶氣的撒嬌聲，軟軟甜甜，夕顏默默看著聽著，不自覺也露出一抹微笑。

“你年紀也不小了，”太後看在眼裏，轉頭對黎軒說道，“什麽時候，也能讓哀家聽到你的好消息？”

黎軒笑了笑，看向夕顏。

夕顏有些蒼白的臉上，頓時升起兩片紅暈，四目相對，她忙別開眼，只裝作饒有興致地看向還在遠處玩樂的幾個男孩。

一個孩子……如果有了孩子，她的心思是不是就會放在孩子身上，放在……孩子的阿瑪身上？

他目色幽深，竟認真盤算起來。太醫雖然說夕顏體質不易受孕，但也並非沒有辦法，只是他總覺得她身子還沒有完全恢覆，想緩一緩再說。現在看來……他再一次瞥向正聚精會神地看孩子們游戲的夕顏，她的臉上還掛著他多日未見，發自內心的笑容……或許，也是時候了……

他自嘲地笑了。當她在他懷裏問“黎軒哥哥，長大以後，我嫁給你好不好？”時，他何曾想到會有那麽一天，他需要用一個孩子來綁住她……

可即使這樣，他也不想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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