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喬安娜擡起了自己的頭來，只是她臉上的表情是如此的詭異，又讓人是如此的心痛，原本只是一個小女孩的她，現在臉上不僅再也沒有了喜悅的表情，就連一個人最基本的喜怒哀樂都沒有了。所有的一切，都被人殘酷無情滴從她的身上剝奪了下來。

沒有人知道這種感覺究竟是多麽的令人心痛，但是每一個人都知道這樣的感覺絕對不好受。柳夢潮的心早已經破碎不堪，但是直到現在，柳夢潮才終於感受到了自己的心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地方了。

“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柳夢潮的聲音是如此的顫抖，卻又是如此的令人感到同情。他已經沒有任何的辦法，他所能夠想到的一切，就像是楚智所說的那樣，都是叢保全性命開始的。他在現實世界之中所做的一切，他在主神世界之中所進行的一切努力，他直到現在都依舊在奮戰不止的緣由，都是為了一個理由。

“活下去。那群在主神世界之中不斷掙紮著的白癡們，一直都是用這樣的理由來鼓勵自己的，不是嗎，柳夢潮？”楚智微笑著說道，又用目光柔和地註視著喬安娜，“可是，他們從來都沒有想過一件事情……”

“一件……絕對不能夠深刻思考的事情。”楚智一邊說著，一邊微微地瞇起了自己的雙眼來，他現在是感覺到如此的快活，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放聲歌唱出來。用自己最大的聲音高聲歌唱，這便是楚智現在心中的感受。

“你覺得呢，柳夢潮？一個人究竟怎麽樣才能夠活著，一個人的靈魂究竟是什麽？一個人活著只是因為他的心臟在跳動嗎？一個人活著難道是因為他能夠呼吸感受到空氣嗎？一個人活著難道只是因為他的雙眼雙耳還能夠感知到世界嗎？”

楚智根本就沒有給柳夢潮回答的機會，因為這個答案他已經想得太久了，久到了就連這個原本都沒有感情的人都會感覺到厭煩的程度。他不知道想了幾千次，想了幾萬次，想完了多少人的一生，想完了多少人的生命。楚智在這個世界之上，不斷地經歷著，不斷地奪取著，然後不斷地冷眼旁觀著，最後他終於得出了自己的結論。

“是感情。”

楚智冷冰冰地說著一個最困難，最讓人絕望的事實。

“一個人的感情，才是他的靈魂。這感情是如此的飽滿，裏面充滿了各種各樣的欲望，這感情又是如此的幹癟，只要身體消散，便會從此無影無蹤。但是話說回來，一個人之所以能夠被稱作人，便是因為他的感情。”

說著，楚智的手輕輕地點在了喬安娜的頭頂上。即使是一個在普通的小女孩，被這樣的對待雙眼之中也會閃爍出一絲恐懼的感情。

但是柳夢潮在這一刻什麽都沒有看到，他看到的只是一張冰冷的臉，一張像是人偶一般的臉龐。這個人偶的臉上甚至連預先設定的感情都沒有，只是一張空白的面孔。

“安娜……你為什麽不害怕……”

柳夢潮近乎顫抖地懇求著說道，但是他並沒有聽到一個能夠如自己所願的答案。喬安娜揚起了自己的頭來，用她那雙粉色的眸子凝視著柳夢潮的雙眼。

雙眼從未如此的近距離接觸過，但是柳夢潮卻是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和她之間的距離。這距離遠遠超過了人類能夠想象的範疇，已經到了望不到邊緣的世界之中。

“哥哥……我……應該害怕嗎？”

喬安娜一字一頓地說道，臉上不要說害怕了，就連一絲愧疚和無奈地表情都沒有。她只是安靜地擡起頭，安靜地，不，甚至說像是死寂一般地回答這柳夢潮的問題。

到了現在，楚智能夠獲得感情的原因便已經完全揭曉了，在柳夢潮極其不情願地情況下揭曉了。他從來沒有感受過現在這樣的情況，又或者說……現在的情況早已經超出了柳夢潮的思索範圍之內。他幹張著嘴，卻發不出一個聲音來。

“不用給自己再找什麽理由了，柳夢潮，事實便已經出現在了你的眼前了。”楚智微笑著說道，“你也不用再自己騙自己了，我敢肯定，當你第一眼見到我們主神小妹妹的時候，你便已經明了了一切。所以之前那些女人的死亡你雖然傷心，但是你只是借此掩飾著自己內心的慌張。你知道她們一定能夠死而覆生，但是你並不知道……怎麽樣把自己妹妹的感情從我的手裏奪回來。”

楚智微笑著說道，雙眼已經在不知不覺間瞇成了一條縫隙。

“我原本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人，這實在是不符合常理。一個人怎麽能夠沒有感情。”說著，楚智微笑著輕撫著喬安娜的頭，慢悠悠地說道，“在這個時候，我也發現了一件事情。這是一個主神，一個擁有著感情的主神，這也是一件不符合常理的事情。所以，從那個時候開始，我便在思考怎麽樣才能夠讓這兩者都恢覆到正常的狀態。”

說著，楚智的食指輕輕地點著自己的鼻尖，用極其緩慢而又深沈的語調說道，“讓我這個不正常的人類恢覆正常，同樣地，讓這個不正常的主神也恢覆正常。”

楚智的話便已經到了這邊，柳夢潮卻已經連呼吸都不能夠控制自如了。他已經知道了楚智話語之中的意思。

讓沒有感情的人類重新擁有感情，讓擁有感情的主神重新喪失感情。這便是楚智一直在努力做到的事情，這便是楚智真正的想法。

“一個人不會死去，但是只要他活在這個世界上一天，便會一天都沒有感情。他能夠呼吸，能夠思考，能夠讓心臟跳動。但是她無法看到一朵花便心生喜悅，她也無法為自己在意的人擔憂恐懼，不，不要說擔憂恐懼，即使是想要在意一個人，都會變成不可能。”楚智話不停，人卻已經走到了柳夢潮的面前，直視著柳夢潮的雙眼，用前所未有的語氣鄭重說道，“這便是我的戰略，不勝而勝。”

是啊，這不就是不勝而勝嗎？原本柳夢潮想要拯救的主神妹妹，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沒有一絲一毫感情的生物。即使她還能夠呼吸，她還能夠進食，但是她又和一個植物人有什麽不同。

難道只因為一個人的心臟能夠繼續跳動，便要讓她一直活下去嗎？

難道因為一個人已經感受不到感情了，便要讓她立刻死去嗎？

這是楚智交給柳夢潮的雙重選擇，無論柳夢潮選擇哪一項，他都有把握，柳夢潮必然會因為今天的選擇而抱憾終身。這才是楚智真正的覆仇，讓柳夢潮只要還活著一天，便會陷入內心之中無盡的煎熬。

“那麽，柳夢潮你現在想要怎麽做？是讓已經變成了行屍走肉的妹妹依舊茍延殘喘地活著，還是讓她從此便睡去，放棄可能出現的任何一個情況。”

話音剛剛落下，楚智的食指又突然跳了起來，臉上閃過了一絲驚訝的表情來。

“我失算了，我差點忘記了，你已經為自己所有在乎的人弄出了一道保命的符咒。就像你所知的那樣，就連上一代主神，就連現在的我都不知道破解的辦法。換句話說，柳夢潮你現在的選擇似乎只剩下一種了呢。”

楚智微笑著說道，聲音卻比極地的寒風還要讓人絕望。

“就是讓自己的妹妹，永遠地向著一個行屍走肉一般活著，直到天荒地老。”

和自己一起天荒地老的同伴，卻是一個完全沒有感情的行屍走肉。這是多麽令人絕望的場景，又是多麽絕望灰暗的未來。

這樣的未來絕對不是柳夢潮所期待的未來，也不是他所想要的結局。但是這個結局已經擺放在了柳夢潮的面前，容不得他不解決。

可是……

沒有辦法。

柳夢潮想不出任何的辦法來。

正在這時，楚智似乎已經猜到了柳夢潮心中的所想，聲音再次在柳夢潮的耳邊響了起來。

“當然，有來有回。我和你並不一樣，我親愛的弟弟，我有一個條件，你想要試試看嘛，試試看能不能夠恢覆自己妹妹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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