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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紫藤花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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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麗莎白立在原地,感覺到一種酥麻從腿上蔓延開來,又爬上尾椎,四肢百骸仿佛被大雨沖刷一遍。作為已婚婦女,她很想幹點什麽回應達西先生的讚美,然而這條路只通向花房,伊麗莎白強迫自己必須立即打消這個主意。

這裏可不是彭伯裏,他們沒法隨心所欲,哪怕是在彭伯裏,她也不能對“未婚”的達西先生動手動腳。

伊麗莎白不禁感到好笑,這時候又突然羨慕起來兩百年後的女孩子們可以隨心所欲。

“既然達西先生您盛情恭維,那我暫且認為我的腿的確漂亮,那就更不該穿著裙子遮住它們,”伊麗莎白抓住達西話裏的漏洞,堅持不放棄自己的立場:“我可不會因為您誇讚我,就要背負上這個包袱啦!”

達西並不覺得伊麗莎白唐突,他反而樂於和她探討這些問題,他們倆在一起總有說不盡的有趣話,足以打發某種遺憾,譬如沒法在公開場合親近一下的遺憾,但比起這些,達西寧願維持紳士禮儀,通過談話更加走近伊麗莎白的內心。

“如果您真的好奇穿褲子的感受,您可以……伊麗莎白小姐,我是說您可以偷偷地試試看,”達西很機靈地推銷自己:“試想在彭伯裏莊園,有時候你獨自散步一個小時都碰不到什麽人,所以也很難有人發現你到底幹了什麽。”

“您似乎很有經驗,達西先生,所以您到底偷偷幹了多少壞事?”伊麗莎白揶揄他。

做過多少壞事?達西可不記得,他記得他小時候采過林子裏的小小漿果,攢了一堆藏在枕頭底下,惹得雷諾太太發怒,因為漿果汁液很難清洗幹凈;他還抓過松鼠,為了騰出籠子,就把母親養的夜鶯給放走了;還有什麽來著,他為了去撈池塘上的浮萍,就把老達西先生珍藏的紅酒給倒空了。

後來他必須擔負起整個家族的生計,紳士的做派和漸長的年齡讓他不會再去做這些事。

但他很樂於同伊麗莎白分享這些快樂。

“這得靠您自己發現,伊麗莎白小姐,”達西因為往昔回憶的緣故,臉上的表情越發柔和:“我相信您一定會感興趣的。”

不要立flag啊,達西先生。

因為一旦伊麗莎白嫁進彭伯裏,管家雷諾太太就會事無巨細地統統和伊麗莎白八卦,足足有一段時間達西因為年少時候做過的那些好笑的事情,沒有辦法適應伊麗莎白和雷諾太太共同出現的場合。

伊麗莎白想到這件事,烏黑秀美的雙眼裏便滿是神采。

達西為那眼神陶醉,此處鳥語花香、小徑幽深,花房便在前方不遠處,他到底按捺不住想要接觸的沖動,便快速緊趕了幾步,在一處不顯眼的臺階處對伊麗莎白伸出手:“請當心腳下。”

伊麗莎白便順從地把自己的手遞給他,雖然她並不認為那處臺階能夠帶來什麽困擾。

“這處後花園比較小,”達西指指不遠處的花房:“在彭伯裏最好不要用走的,伊麗莎白小姐,您可以考慮下讓我教您騎馬。”

“所以問題又要回到裙子上啦,達西先生,”伊麗莎白努力不去低頭看二人牽得緊緊的手,沒錯,上了臺階之後達西也沒有放開她,他顯然很緊張,手心微微沁出汗來,這和戴著手套跳舞時候的接觸截然不同,等他以後不會再緊張,達西先生的手心就是溫暖而幹燥的:“穿著裙子就必須側鞍騎馬,不但不方便,而且還很危險。”

這點達西也同意,側鞍其實比男士用的跨鞍要危險,而且這東西出現的理由實在太滑稽了,其實有裙子罩著,女士叉開腿在裙下根本看不見,不存在什麽不雅的問題,然而社會觀念是這樣約定俗成的。他不能否認伊麗莎白的話有道理,因為他自己並不允許喬治安娜冒著風險騎馬。

不過作為未婚夫妻,他最好不要和伊麗莎白公開討論叉不叉開腿的問題。

“如果您還記得我們初次單獨相見的情景,伊麗莎白小姐,”達西提醒她那次的泥足深陷:“那您最好還是學一下騎馬,我可不能保證下次出現得那麽及時。”

伊麗莎白愉快地回答道:“可是您出現了,達西先生,總是那麽及時,”她暗示他舞會鞋子的事情:“好吧,我可以學著騎馬,和您一起。”

她這樣輕松地答應,達西卻想到了某些不合時宜的事情,以伊麗莎白的大膽活潑,她或許真的可能在沒有人的時候,穿著褲子用跨鞍來騎馬。這年頭褲子很緊身,常常令紳士們也覺得尷尬,逼著他們跟孔雀一樣炫耀自己粗壯有力的腿。

其實達西覺得沒有出嫁的小姐們其實並不明白粗壯有力的腿到底有些什麽好處。

但伊麗莎白小姐穿著褲子的話,那又該是一副怎樣美妙的情景?她酷愛走路,雙腿筆直修長,酒紅色天鵝絨的騎褲料子會繃在她的雙腿上,達西相信那曲線必定比彭伯裏莊園池子裏養的天鵝脖子還要優美。非但如此,褲子還會暴露出整個兒臀部的樣子……

他視線悄悄低垂,發現裙子果然令人完全看不出任何一絲端倪來。

伊麗莎白發現達西的眼神看向了奇怪的地方。

她了解他,知道他是在嚴肅地考慮女人穿褲子的樣子,認真到好笑的程度,而他想象中的模特必定是自己。伊麗莎白會知道,自然是因為在那秘密的只有她自己知道的五年,穿褲子騎馬是她和達西先生心照不宣的小游戲。

畢竟要讓裁縫保守住秘密,必須得達西先生親自出馬才行。

他們的話題果然往奇怪的方向義無反顧地奔去,這是在放任達西挑戰自己的自制力。

他拉著伊麗莎白鉆到茂盛的花架底下去。

“等等,等等,”伊麗莎白叫住他:“藤蔓會弄亂我的頭發。”

蓬頭散發地回到賓客當中去,伊麗莎白的名聲就完了,誰會相信她只是鉆了鉆花架。

達西這才意識到自己欠考慮了,低低地嘟囔了句什麽,小心地轉過身來,為伊麗莎白撥開細小的葉子和花苞,她臉頰的皮膚比花苞還要細膩,這還是達西第一次接觸,二人的呼吸近到可以吹拂到彼此的臉上,達西情不自禁把嘴唇印在了伊麗莎白臉頰的那朵花苞上。

明明還隔著什麽東西,伊麗莎白卻覺得那朵花苞像是完全不存在,因為達西落在臉頰上的吻,就和花瓣一樣輕柔醉人。

他的嘴唇又小心地往下探索,唯恐驚擾了伊麗莎白。

可惜伊麗莎白不得不制止他,因為頭發亂了和胭脂糊了直接能讓他們兩人的名聲完蛋:“你踩到我的裙子了,達西先生……”

達西把頭一偏,靠在了伊麗莎白肩上。

“該死的裙子……”他咒罵道。

“哦,你說了很不紳士的話呢,”伊麗莎白假裝驚訝:“我可以當做沒聽到,不過我以後可以不用騎側鞍嗎?”

“可以,”達西沈著臉退開了些,他當然不是真的生氣,他只是想讓自己冷靜冷靜:“您想要什麽,都會為您辦妥的,伊麗莎白小姐,不過您得為我保守秘密,關於那句‘該死的裙子’。”

伊麗莎白笑瞇瞇地鉆出花架:“自然是要為您保守秘密的,達西先生,很高興您終於討厭裙子了。”

他們又原路散步回去,遠離了馥郁芳香的花架和幽深暧昧的環境,達西又再次彬彬有禮,為了彼此的名聲著想,伊麗莎白知道這樣是對的,但她相信達西和她一樣,心裏的遺憾可不僅僅是一兩分。

但這股旖旎在見到來人之後,很快就煙消雲散。

賓客們都各自出發去布朗醫生在不遠處的宅邸參加晚上的慶祝活動,教堂門前的草坪只留下三三兩兩各自寒暄聊天的人群,伊麗莎白一眼就看到了活像個女鬥士一樣的安妮,要不是菲茲威廉上校游刃有餘地在應付格雷諾耶夫人,伊麗莎白毫不懷疑她就要跳上去打架了。

作為剛剛認識的朋友,瑪麗亞小姐就很為難了。

她不知道該幫著媽媽,還是該幫著安妮,一臉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

“達西先生,伊麗莎白小姐,你們可總算回來了。”格雷諾耶夫人一眼就看到他們,只要達西在,她總是一眼就能看到他,他就是她折騰一切的意義所在。格雷諾耶夫人自己也知道這或許是一種可笑的執念,可是就是因為她已經擁有了一切,才更不能容忍這唯一的遺憾,在得到至高權力之後,為所欲為是展示權力的唯一表達方式。

這就跟中了彩票之後突然一夜暴富,都不知道該怎麽花錢是一樣的道理。

達西自然不會讓她意有所指的話毀壞伊麗莎白的名聲,他作勢摸出懷表:“不過才十來分鐘,格雷諾耶夫人,大約您是被奉承多了,不知道等待是什麽滋味。”

她怎麽不知道,她等了二十多年了。

不過跟達西爭吵並沒有意義,她為什麽要跟男神起沖突呢?格雷諾耶夫人把眼光投向伊麗莎白,對女主她自然是無比苛刻鄙視的,縱然她是一個紳士的女兒,卻是個沒錢沒見識的鄉下人,這樣一個野丫頭,哪裏值得達西喜歡。

這都是奧斯丁開的金手指,她不服。

格雷諾耶夫人突然看到伊麗莎白鬢邊散落的一縷頭發夾著一片紫藤花瓣,這不足以說明任何事情,但在她眼裏,伊麗莎白勾引達西的罪名已經坐實了。

果然是個鄉下丫頭,班納特太太那樣的低素質中年婦女能教出什麽樣的好女兒來,光天化日之下在花園裏就勾引起男人來了。

她顯然忘了自己是幹情婦這個職業的,心裏卻在狂罵女主是個“小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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