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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不追究,殷十九不追究,不代表除了宮紫玄之外的其他人就真的不會再追究。“……笏君卿已死,笏家再無後人,那面匾上的名字我就可以刮掉了~~”殷十九心情不錯。

恨不逢題字的那個空缺原本是留給他的……要不然,他怎會無緣無故去查一個恨不逢。

“時間不早,待一切結束後,吾四人再聚上一聚?”上官尋命擡頭看看天色,建議。

愁落暗塵沒有意見。他一直到現在才知恨不逢身份,心裏也悶了很多話想說。

殷十九擡頭看了眼愁落暗塵:“拜托了。”笑蓬萊那邊的事,他顧不上。

“嗯。”愁落暗塵與他自有默契在,點一點頭。

三人做鳥獸散,都是上位殺手,都擁有無聲無息沒入黑暗的方法。

獨自一人行走在夜色林間。

殷十九非常想回到笑蓬萊躺在色無極軟軟香香的床上睡上一覺,一如交談過後,相繼離去的上官尋命和愁落暗塵。

想來長途跋涉之後,愁落暗塵最需要的選擇,也是回去見一見傾君憐。

風如月色流動。天穹之上,而已西斜……月色泛紅!

殷十九心中嘆氣,警覺停下腳步。

樹林內再無蟲鳴。

突然四周環境陡變!

僅僅只是停步的時間,殷十九耳邊像是傳來虛幻的風,剎那擡頭,四周變幻成紅色血月映照下的虛空。他腳下踏著的已不再是樹林間松軟的土地,一根圓木懸浮虛空之上,鞋底沾染的泥土颯颯而下……

作者有話要說: 比起玉陽君,恨不逢還是可以救一下的……

咳更新遲了。作者先是睡了一天,然後看了一天小說,然後……我繼續碼字吧我……

☆、異動

在苦境的這個時期,最主要的事畢竟還是異度魔界入侵人間。

類似幽燕征夫主權更替啦,笑蓬萊多了一名舞姬啦,殷十九一些小小的私心啦只是一些小枝節……甚至紫蛇屋也好,在殷十九親自步入琉璃仙境之前,誰知道這三個字代表了啥。

落腳在琉璃仙境的諸位,慕少艾啊,談無欲啊,佛劍分說和劍子仙跡啊等等人,更關註的還是異度魔界之動向和未來大勢,這才是苦境武林如今的主流。

於是……

殷十九在封雲山出手誘殺異度魔界天荒道守路者元禍天荒一事的後遺癥終於發了。

神無道!

一輪血紅色圓月懸浮在上下不著天地的雲海之中,圓月中間是空間有限的圓木,木顫顫巍巍,隨著腳步移動而游移,非常坑害下盤不穩之人。

殷十九剛剛被攝入神無道的那一刻就察覺不對,右手一揮,紫黑綢緞所包裹的劍識時務擋在身前,而人已拔地而起!

叮。

宛如毒蛇般靈動的暗色細劍如從血紅月光中穿梭而來,沒能看到對面的人已是先見到月光中的劍,力道層層疊疊沿著腳下的圓木傳遞向上,而力道同樣順著劍尖刺破綢緞點中綢緞下方長劍的動作,驀、然、爆、發!

圓木被壓得沈了下去。

殷十九輕飄飄向上,但他施加在圓木之上的力道卻將先前踏足的那端狠狠壓了下去——他根本沒等自己站穩,或者根本沒打算去看襲擊自己的人是誰,早在道境戰局之中他其實就已迎戰過異度魔界三路守關者。

神無道守關者別見狂華,將速度發揮到極致的劍舞者,因為她的戰法,就如同月下一場死亡和殺戮的盛舞。

美極了,也危險極了……

圓木砰地下沈,反彈,翹起,由橫而豎,讓單足立在圓木上一手背往身後單手持劍的黑衣黑甲的魔將不得不隨之調動腳步,身形輕靈無比地卸去圓木傳遞而來的力道,而手中的劍編織月光,危險變幻成月下陷阱。

此時紫衣翩然,黑發飛舞,殷十九動作輕盈躍在空中,被紫黑色綢緞所包裹的劍嘭地碎成鋼鐵粉末。

劍、碎!

是受別見狂華突襲之力與殷十九反擊之力,但也說明這柄劍材質不怎樣。

殷十九手閃電般縮回袖中,五指狂顫是因為在劍碎之前,他按住了紫黑色的綢緞——

細碎的粉末在月下閃爍暗灰色的光芒……

乍然之間。

墜落的粉末中向外飈射三道劍氣,劍氣直直刺向血月。與此同時,紫黑色綢緞無風自舞被灌註入內的真氣繃直橫掃,力道之強竟是遠勝過別見狂華手中神無之劍!

她不是殷十九的對手。

殷十九其實也沒有傷魔之心。

神無劍所成之網阻不住紫衣黑發年輕人的身形,他只是在虛空中晃了一晃,人已遠遠向血月蕩了出去。

足踏圓木之力讓別見狂華不得不停滯在圓木的另外一端,追之不及,而那三縷淡淡灰色的劍氣已狂飆出極為霸道的力量!

那力量撕開血月露出後方混亂的灰色的空間——神無道,破!

異空間已破。

血月月碎斑駁,如水面晃動繼而圓木墜落回原地,一切恢覆平靜……短暫交接,幾乎是在殷十九被神無道攝入其中,三息過後,他已從神無道中消失無蹤。

一滴血從月中墜了下來。

啪嗒掉在圓木上……

別見狂華面具下目光不動,嗖地收起細劍神無,踏著圓木向前,俯身用指尖按了按那滴鮮血。

誰的血?

殷十九的血。

天空開裂,從中吐出一道人影。

一縷極其銳利的淡灰色氣息從即將關閉的裂隙中竄動入袖,那氣息化為一柄小小薄刃,被悄然按在掌心。

紫衣黑發的年輕人單膝跪地,即刻擡起左手,捂住了鼻子。

兩行血線緩緩從指縫裏淌了下來。

他流鼻血了。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代表體內血氣沸騰已經到達毛細血管無法支撐的地步,罪魁禍首自然就是嘭嘭嘭如擂鼓的心跳。

“呵……”

殷十九擰了一把鼻子,目光沈了沈,反手將那拖曳了一地的長長紫黑色綢緞靈活收回袖中。他的劍已碎,綢緞暫時也就沒有什麽用處。那柄劍與其說是武器,更多時候其實是扮演了一個惑人眼目的角色。

黑發垂落,半遮住一只右眼。

殷十九安靜地跪在地上,安靜地等心跳平覆,直到黑發下右眼瞳仁內的紅光一點一點地消除。

這個身體姓殷,可卻像是帶來了上輩子玄家的能力。

一只能看透虛實與規則之眼,一只如鬼魅般不存現實的眼。

依靠這只眼,殷十九曾經能看透四魌界那株天樹所出的毛病,也能看穿神無道異空間與現實的接縫之處,但每使用一次就會心血沸騰啊……仿佛回憶起當年那股子裂心之痛。

那是真痛。

殷十九眉梢一揚,陡然翻掌擊地!

剎那沙石塵土掩蓋了紫衣黑發年輕人之身形,紫黑綢緞剛一收起立刻如蛇竄出,受真氣控制綢布銳利如刀,激蕩空氣嗖嗖銳響。

是高手。

沒想到除了異度魔界,還另有他人窺視在旁。

但他此時實在不是適合繼續動武!

虛實變幻一瞬,殷十九眉頭一動,四周氣流頓時扭曲,讓存於現實的人步伐如同鬼魅,但其實被模糊的只是旁觀者的目光……

叮。

淡綠色的刀橫空從黑暗出現,宛如飛羽四散而落,急速的人影像是背負羽翼,冷眉下是一襲白衣冰寒。

一場風帶來冰涼的刀氣。

穿透黑暗中夜的陰影,但來人像是早知殷十九所有伎倆,那一刀非但不曾對準樹影下紫衣虛影,反而略偏三寸。

殷十九動作不知何故一慢,指尖薄薄小刀收斂,無聲無息袖中灰霧消散。他眨眨眼,低頭目光往下,註視抵在自己咽喉處的神刀天泣。

羽人非獍。

他家養叔。

……叔,你怎麽來了?

神刀天泣收回。

白衣寬袖一揚,淡綠的刀順勢沒入衣襟側,羽人非獍依舊是慣常模樣,蹙著眉,黑發散在腰間,紫黑綢緞服服帖帖被纏繞在一邊袖子上,一張俊臉透著冰雪般的沈默:“……與魔界交過手了?”

“啊。”殷十九忍住擡手的欲望,感覺脖子上涼意未散,然後鼻腔麻癢。

剛剛一低頭,鼻血又流出來了。

羽人非獍出手快、準、狠,毫無顧忌兩指死死鉗住殷十九的鼻子。

嘶!殷十九抽氣。

……叔,你是我親叔啊!

羽人非獍緩緩問:“藥呢?”

慕少艾忘記給了。

殷十九抽氣:“……我回去吃。”紫衣黑發年輕人眉角收斂,看起來張狂不再,鬼魅難尋,要有多乖就有多乖。

羽人非獍松開手指。“事情辦完之後,你回落下孤燈休養。”白衣黑發男子眉間沈澱著寂寞,語氣雖是低沈,然不容置喙間對能懂的人而言,卻是一份如冰雪積壓般的溫暖。羽人非獍看向殷十九,似是猶豫片刻,然後道:“忠烈府的匾你也可以不用汙了。”

他家養子喜歡亂塗笏家的匾,這件事不但慕少艾知道,還有很多人知道。起因是恨不逢占了殷十九的位置,實際是讓賈命公認為殷十九與恨不逢有仇。

對抗幽燕征夫,伺機尋出定幽巢的位置這件事,是忠烈王笏君卿默許過的。要不然羽人非獍也不會縱容殷十九去玩鬧江湖許多年。如今笏君卿已死,這件事大概會就此沈入塵埃,其中真相……羽人非獍認為自己好歹是了解的。

他親手養大的小九,怎能讓他成為惡徒!墜入罪惡無法解脫的滋味,無人能比落下孤燈的冰雪更懂。

“好。”殷十九揉著鼻子嘆口氣。

他隨即挑起眉:“……我會控制剩餘殺手,你放心。”

黑暗可能被連根拔起嗎?幽燕征夫和百餘年前的翳流黑派不一樣,隱藏在暗的毒蛇,如非同樣是黑暗中人,永遠也不可能看清其真正的模樣。。

賈命公的心太大了,什麽任務都會接,更意圖將幽燕征夫藍圖擴大。一個殺手組織要多大的規模啊,能殺人不就好了?

還是說……那位老者也想離開黑暗,站立光明之下?

一如,左殤。

血液躁動已是平覆,一時心口生涼,殷十九擡頭看了看已隱入雲層的月色,沒有魔界之人的氣息,似乎神無道吐出自己後,就已回歸魔界去了。

他挺了然換了個話題:

“羽叔,慕少艾他有什麽事?”

這位近期也被人請下山拖下水,忠烈府事件已了,他家養叔再關心自己也不會無端跟在身後這麽久。

“笑蓬萊似乎有些變故。”果然,羽人非獍聲音低沈道:“慕少艾讓我告訴你,惠比壽已舉家退隱。”

神針惠比壽,開著一家醫館,娶了個兇婆娘金戰戰,是笑蓬萊樓主前輩金八珍的女婿。以金戰戰愛錢的個性,絕不會允許丈夫關掉賺錢的營生,貿然跑去荒山野嶺隱居。而沒有人暗中授意,畏妻如虎的惠比壽也不敢這樣幹……那麽問題來了。

是誰,發現了什麽?

殷十九微微合眼,繼而睜開:“我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 ̄▽ ̄")╭

玄家,是出自雨血。

☆、夜色

胡琴聲憂郁而悠長,在夜色中送得很遠。羽人非獍一襲白衣端坐石上,慢慢奏響一曲送行。江湖人,江湖客,總是聚少離多,在殷十九成年後更是如此。

羽人非獍甚至覺得這樣也好。他本就是克父克母的孤煞命格,恨不得所有人都能離自己遠一點。當時慕少艾將年幼的小九送往落下孤燈的時候,他原本是不同意收養這個孩子的。

‘小九一出生險些害死了他的姐姐,現在殷家夫人又因他而亡。’

慕少艾這樣說道:‘比之常人多出的半顆心臟,會讓血液無法承受壓力而過熱,哎呀呀,若是你不肯留人,老人家也只好將人丟去某個冰天雪地之所在,任其自生自滅了。’

不知不覺,那個孩子在落下孤燈住下,也就住了將近十年。

就算不為忠烈府,不為慕少艾,這一回異度魔界入侵中原,羽人非獍也絕對會插手。因為殷十九不會放過這次揚名的機會。

‘我身後有一大群人,總不能一直守在黑暗裏。’

殷十九微微笑道:‘羽叔,你覺得這個理由怎樣?’

羽人非獍知道殷十九師承很有問題。但他與慕少艾都並未有很在乎。正與邪本就不分明,立場隨時可改,只要他和慕少艾活著,小九又能偏向何方。至於幽燕征夫之事,不過是江湖故事的一次小小插曲。

那便隨小九高興又如何?

殷十九已將賈命公拋至腦後。他那時需要了解武林,就想將幽燕征夫納入掌心。現在他終於處理完十年賭局最後一步,整個事情也就索然無味起來。

殷十九更關註異度魔界的動向。可惜如今中原武林,就連名義上的領導者慕少艾也在四處打醬油,何況是毫不起眼的他呢。

……至於其他幾位,劍子仙跡養傷中,殷十九和談無欲並不熟悉。

他和中原正道一丁點兒也不熟悉。

天還沒有亮。

天色依舊黑暗,笑蓬萊並無半點光亮,包括深夜回歸的蝴蝶君在內,應該所有人都已入睡。

有一道身影翻墻而入,輕輕松松地攀入一棟小樓。

珠簾半掩。

帷帳後熟睡的金八珍渾身寒毛炸起!

她猛地睜開眼,額頭已是密密麻麻沁出不少汗珠!

有黑影靜靜站在簾外。

濃烈的殺氣彌漫在屋內空間,沒有半點外漏——氣機鎖定金八珍,保證她的一舉一動逃不過來人的雙眼。

金八珍輕喘一口氣,慢慢坐起身,圓圓的臉一陣扭曲抽搐,“什麽人!”她色厲內荏,不輸氣勢。

“交出七彩雲霓。”沙啞古怪的聲音。

殺氣化為威壓!逼得人幾乎無法順暢呼吸。金八珍無法看清簾外站立的是人還是魔,那股陰冷宛如幽冥的氣機,像是出自死亡本身!

簾外的人慢慢道:

“……我不殺你。”

“嗯。”金八珍穩住心神,冰冷的汗珠一滴一滴落在脖子裏絲毫未覺:“你……是異度魔界的人?!”

“異度魔界有人嗎?”簾外聲音依舊很低沈:“交出來!”

——交你祖母。

喝!

金八珍猛地掀起被子,被子卷動珠簾影響來人視線。一道金光從綢被下方激射而出,竟是一枚鋒利如刃的金釵!手持金釵的金八珍運起全身功力,以此身最快的速度,搶先面對來人而……奪命!

誰要她的命,她就先要對方的命——

正如敢管她開口說要七彩雲霓,等同於是在要金八珍的命!

唰。

珠簾齊齊墜落,珍珠亂糟糟灑了一地。

金八珍臉色凜然,黑發散開,僅著中衣,金釵閃閃淩厲無匹襲擊,在即將觸到來人的那一刻陡然一歪,劃了一個弧線嘩啦啦撞碎了一個白瓷花瓶……

“殷雨,殷、十、九!”

金八珍深吸一口氣,胸膛不斷起伏,肺腔幾乎要爆炸。

站在一堆珍珠中間的年輕人,一身紫衣手腕纏著紫黑色綢緞,黑發筆直被銀絲束起,眉目清秀,輪廓方正,薄唇微微翹起……可不就是逃走後有一段時間不曾回來的殷家小九?!

殺氣頓消。

仿佛先前的窒息感只不過是未清醒前的錯覺。但金八珍如今卻不敢再去隨便捏眼前年輕人的耳朵。不知不覺已有什麽無形改變,一如她逐漸覆雜的眼神。

“你如何知曉七彩雲霓!”金八珍嚴厲地質問。

“慕老頭說的~”殷十九也沒管慕少艾是不是真的知曉這項東西,恢覆清朗聲音輕輕松松地又道:“慕老頭還說,你讓戰戰姐和姐夫一同退隱去,問你是不是笑蓬萊出了點事,還是有甚麻煩?”

就這樣將慕少艾出賣了。

金八珍臉色不由一時產生變化。她確實是有主張命令女婿惠比壽帶著女兒金戰戰深山退隱去,也早該想到惠比壽走前會告知慕少艾,但是真的不太記得慕少艾是不是真的知不知道七彩雲霓的秘密——這項東西是唯一能讓萍山落地之物,萍山上住著一位讓異度魔界非常忌憚之修者,雲人練峨眉。

“笑蓬萊自然無事!”

金八珍恢覆雍容華貴之氣態:“小慕之關心,吾收到了。異度魔界先是掀起魔火,接著又有魔人搗亂,吾看這事態不太平,故而讓戰戰與惠比壽退隱去,好好養育施兒——”

殷十九專註地看著金八珍的臉。

他疑惑道:“有魔來此搗亂?”

有魔正步入火焰魔城。

黑衣黑甲,面具遮住大半張臉,僅有美目與如墨黑發露在外頭,黑衣上還綴有血紅色的線,宛如毒絲一般由腰間向四面延伸。

神無道守關者別見狂華回歸魔城覆命,自從同伴元禍天荒身亡後,本就顯得沈默的魔將,越發沈默了。

一堵枯木構建的墻,木質之中夾雜無數骷髏骨骸,骷髏有六,被根系相互關聯著,使這六名魔界先知連為一個整體,不但成為遮蔽魔界之屏障,更有增進元功之效用。

被道境玄宗封印在異度空間的異度魔界,在漫長歲月中消耗的魔元,也不是那麽容易恢覆的。

“回來了嗎?如何?”骷髏被樹根提起,下頜一張一合發出詭異的聲音。

別見狂華並無言語,手指一動,紅色的血珠自動漂浮。紅光一線,那滴鮮血被吸入枯木墻內。

六個骷髏頭良久之後,互相討論起來。

“的確是年輕的血液。”

“哼!血液可換,皮肉可換,骨骼可換……”

“還需進一步確認。當務之急雖是尋回落日長陽,但女後之請求亦是不可不問。”

“有元禍天荒之犧牲不夠嗎!”

“……元禍天荒真的死了嗎?”

“……別見狂華,你先退下。”

黑衣黑甲看不清面目的魔將默不吭聲,微微躬身,轉瞬化為一道光影淩空躍起,已是瞬間沒入不知名所在。空間有輕微異動,魔將應該是回歸神無道去了。

枯木墻眾骷髏噤聲片刻,由一道沙啞和緩的蒼老聲音開口:

“血液當中那股陰力為真……”

“由赦生童子傳回影像來看,再加上元禍天荒之遭遇,已有八成可以確定身份。”

“當年那人脊骨為閻魔旱魃所擊斷,亦能在最後關頭從封印逃生。以他手段,能活下來,確實有所可能。可有確定那股侵占魔龍的意識來自何處?”

“膽敢算計魔界……”

“脫離封印後,意識龜縮魔龍之心。根據九禍推測,應該與當年鬼族帶回的月華之劍脫不了幹系。”

“斷層不曾修覆,鬼族族地依舊被困異空間,當務之急仍是追回魔心和落日長陽,待閻魔恢覆後,再做打算!”

六道聲音,六種打算,蒼老而邪異,沙啞而詭秘。

“對於那個人,或許還可試探。”

“談無欲正在追查魔城下落,這是一個機會!”

“哼哼哼哼……”

“……哈哈哈哈!”

異度魔界有異度魔界的盤算。

殷十九已有所覺察。

月已沒入天邊,天仍舊是黑色的,暗淡的光投下影子落在無人的長廊上。殷十九輕輕推開門進入房間,沒有點燈,而是在桌邊坐下。

床上帷帳內色無極仍在睡著,繡花鞋並排置於塌下,桌上有一壺涼茶。

殷十九記憶著金八珍所說的話。在他離開之後,笑蓬萊確實曾有魔物潛入,但已被路過的愁落暗塵所殺。後來宮紫玄來訪,透露了一些消息,金八珍怕異度魔界會因為她的好姐妹練峨眉的下落而找上自己,故而書信一封令女兒女婿即刻退隱。

神針惠比壽退隱,武林中有名的神醫目前只有慕少艾,也就是說老人家將要更忙了。

異度魔界由談無欲應付,慕少艾的心思更多該是放在翳流上,請動羽人非獍說不定只是因為最近羽叔思念自己了而已。

但是金八珍確實有些異常。

殷十九微微垂著頭,思考著。

宮紫玄被魔界盯上的原因是道留萍蹤之招,“道留萍蹤”則是萍山練峨眉的絕技,練峨眉是笑蓬萊之主金八珍的好姐妹。宮紫玄沒有聽從他的吩咐即刻退隱,來笑蓬萊很有可能是為了向金八珍探聽練峨眉的下落,同時也為笑蓬萊引來了魔界的眼線。

他並未有和金八珍說起過宮紫玄被魔界盯上這件事。宮紫玄敢來笑蓬萊,必然也不會知道自己身邊存在魔界眼線。金八珍不曾與異度魔界接觸過,自然也不會清楚異度魔界究竟有那些手段。

……金八珍見過宮紫玄,為何能一口咬定笑蓬萊已存異度魔界之眼線,並且急急忙忙送走了女兒女婿和孫兒?

以金八珍之性格,應該會立刻讓金戰戰與惠比壽待在笑蓬萊,至少目前為止在眾人眼中,遠離紛爭的笑蓬萊確實是個安全之所。他的金姨知道了什麽……還是,發現了什麽?

想著想著,殷十九漸漸有了睡意。他這段時間確實也是太累了。

在天外雲層慢慢泛起色彩之時,寂靜的屋內,紫衣黑發的年輕人已撲在桌子上沈沈睡了過去。他平穩的呼吸聲混著屋內另外一道呼吸聲。

帷帳內,色無極睜開了雙眼。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更新……作者17號還有一場考試,所以不太可能會日更。

一般是白天抽時間寫一點,晚上9點前更新。9點沒有,就沒有了……

☆、是客

色無極靜悄悄地睜開了眼。

此時天還是黑的,屋內一片昏暗。

色無極不著半點裝飾,一身素白中衣,輕手輕腳地掀開被子和床簾,汲了鞋,慢慢地下了床榻。

她整齊的劉海壓著艷麗的眉眼,五官端正而眉角斜挑,是略圓的娃娃臉,沒有珠翠和鮮艷簪花,此時終於顯露出幾分難得一見的稚氣來。

色無極的年紀其實比殷十九大一歲。

但她卻時常感覺殷十九看待自己的眼神,其實是在看長不大的晚輩。

這樣很不好。色無極喜歡殷十九。然而殷十九呢?

或許此時昏暗屋舍內,黑發紫衣的年輕人被纖纖素手捏住一縷頭發,卻猶自酣睡未醒的態度已能說明幾分。不是說混武林的人,總是要比常人更多幾分警覺嗎?

色無極俯身幹脆一把將人托了起來,輕輕松松地轉身向後,像是抱娃娃一樣地將殷十九放置到自己睡過的床榻上。

以前小的時候,殷十九半夜溜出去不知做啥,偷偷回來後色無極也經常會這樣幹。

反正她力氣很大,抱一個人上床輕而易舉。

色無極掀開被子自己也爬了上去,很是自然地朝旁邊擠一擠,心情很好地閉上眼。

今天殷十九同樣沒有醒……一點也沒有醒。

天亮了。

陽光很好,少年人睜開雙眼,發現自己睡在熟悉的被窩裏,懷裏還摟著一個香噴噴的大美人。殷十九很習慣地將腰間色無極扣得很緊的雙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扳開,心道:這妮子的手勁越來越可怕了。

昨夜他確實一點都沒醒,連什麽時候被人給拎上床也不知道。這很正常。因為色無極對他的威脅性太小,小到幾乎可以忽視不計。

殷十九輕手輕腳地掀開帳子爬下來,又從枕頭底下小心翼翼地翻出久違了的灰布披風。他裹好披風安安全全地吐了口氣,然後高深莫測地站在床邊低下頭看著色無極。

色無極睡得臉紅撲撲的。

此時,走廊上已有侍女開始來回走動

色無極對於他而言還是有些不同的。畢竟……他是絕對不會願意讓羽人非獍或者其他什麽人,抱著自己的腰睡覺的。

殷十九覺得這想法有點寒,但鼻子卻有點癢,決定一會去曬曬太陽。

他都好久沒有留在笑蓬萊吃早飯了。

“小九人呢?”

金八珍找過來的時候,先問了問侍女。

“在無極姑娘的房間裏。”侍女笑著回答。

已經做好會看到某些令人火大場面的準備。

金八珍深吸一口氣,猛地推開房門,卻看見了四個人。

一身黑紅衣裳手持鳳尾扇的丹楓公孫月親親熱熱地和色無極坐在一起,討論艷紅的衣袖該配上怎樣顏色的蔻丹。金發紅衣的陰川蝴蝶君則坐在另外一邊和殷十九大眼瞪小眼,兩個人臉色都有些發青。一個是不自覺偷瞄自己的大紅衣袖,一個是苦哈哈的在喝一杯藥茶。

吃早點的時候殷十九又流鼻血了,他覺得這肯定是最近火氣有點旺。

“羽人非獍已經找到了真正的罪魁禍首。蝴蝶君,你殺害笏君卿之事,嫌疑已是洗清了。”

見到陰川蝴蝶君,金八珍想起另外一件事,幹脆開門見山。

公孫月顧不上蔻丹,面容頓時一喜。陰川蝴蝶君大松一口氣,這就意味著可以不用留下繼續扮演鳳飄飄了對吧對吧!

“多謝樓主。”公孫月感激下拜。

“人情寄下,蝴蝶日後奉還。”陰川蝴蝶君起身與公孫月站在一起,面向金八珍難得正經,目光一轉已是盯著殷十九,陰沈沈聲音道:“另外一份不算……”

單手托著下巴,一口氣幹掉半碗茶的殷十九擡頭:“哈。”他勾唇冷笑,目光對上蝴蝶君的冷眼。

“咳。”公孫月揚扇打斷二人對視:“那麽是否,我們可以離開笑蓬萊了?”

“自然可以。”

金八珍如此說道,目光緊盯殷十九不放。

殷十九趁機放下茶碗,抓住色無極蠢蠢欲動想要替他再倒一碗的手,善意地看向公孫月:“恭喜。”

公孫月臉色還算如常:“多謝你。”

“游戲有游戲的魅力,規矩有規矩的眉角,蝴蝶君的游戲規矩是……沒有下一次。”陰川蝴蝶君神情警惕,依舊防死了殷十九,側身擋在公孫月身前。他恨不得此時此刻立刻告辭,與心愛的阿月仔從此雙宿月下,再不受任何拘束——比如,女裝和約定什麽的。

“月姐姐,恭喜你。”色無極目光看看這個,又看看自己身邊,擡袖掩唇:“可惜笑蓬萊又要少一名舞者了。”

殷十九:“……哈哈。”

“阿月仔我們走!”陰川蝴蝶君覺得這裏的空氣有點讓人窒息!

目送蝴蝶君和公孫月的離去,殷十九輕聲道:“小心其他人。”

已難得霸氣外露,牽著公孫月手的蝴蝶君正一步踏出門。他顯然是聽見了,微微側頭但並沒有說些什麽。

腳步聲由近及遠,屋舍內頓時安靜下來。

金八珍看向色無極,良久後又再度將目光註視向殷十九。

她慢慢道:“我打算今日讓愁落暗塵帶走傾君憐!”

笑蓬萊今日閉門謝客。

不同尋常的氣氛,正彌漫在正堂中。

與色無極不同,笑蓬萊兩大支柱另外一位舞姬,傾君憐的妝容要素雅許多。傾君憐擅長劍舞,身段修長柔美,一身白衣銀絲綴著細碎的珍珠宛如湖中仙子般清純可人,黑發夾著淺紫的發絲點綴銀釵,便已柔美得令人移不開眼眸。

同樣是美人,色無極紅衣如火雲鬢如霞,金釵斜墜而下,劉海壓低眉眼,舉手擡袖之動作優雅如舞,和殷十九如出一轍的上挑眉角的動作,只不過在明媚上更添幾絲嫵媚而已。

色無極挑著眉頭看向殷十九。

殷十九挑眉欣賞美人,看了幾眼傾君憐,又看看對面的色無極,覺得還是明媚如火的美人更亮麗養眼些。

金八珍坐在最上首。

傾君憐與愁落暗塵站在一起,俊男配美人,當真是一對璧人。這對璧人正攜手下拜,已決心跟隨良人遠走的傾君憐拜別義母金八珍。

“無論如何,笑蓬萊永遠都是你的家。”金八珍喝了一口愁落暗塵奉上的茶,頗具氣勢:“吾便將君憐交托你了。”

暴露在陽光下的殺手也是英俊而憂郁的殺手,愁落暗塵依舊是那身棕色大氅,綴著羽毛看不見腳在哪兒的披風,其實藏著他的武器蟬之翼。

“我會好好照顧她!”

愁落暗塵聲音低沈應諾。他是真心愛著傾君憐,已是愛了許久。雖然金八珍會主動提出讓他帶走傾君憐十分讓人意外,但該承擔起的責任,愁落暗塵絕不會逃避。

“義母……”傾君憐感懷於心,微微動容。

“不必多言,只要日後你二人能過的好好的,也不枉費吾今日一片苦心。”金八珍不知想到了什麽,神色頗為感慨,繼而不容置喙:“今日便離去罷,笑蓬萊終究不是安居之地。愁落暗塵,你答應過吾!”

殷十九和色無極同時看向場中一對人。

愁落暗塵正註視傾君憐,從這一刻開始,陪伴了他許久的女子已是正是成為他的妻子。“無論發生任何事,我絕不會讓君憐涉入危險。”他緩緩堅定道:“我不會有任何事欺騙她。”

“秋君……”傾君憐眼中有淚光閃閃。她並不知道愁落暗塵答應了金八珍什麽樣的條件才能帶她走,卻也能知曉自己的義母絕不會傷害自己。她想,等日後江湖平靜,一定會帶著她與秋君的孩兒,再回笑蓬萊,再看望義母與姐妹一眼。

“時辰不早了。”金八珍輕嘆道。

一時有些靜。

愁落暗塵牽起了傾君憐的手。

最後一次下拜,傾君憐輕聲道:“君憐拜別……義母。”

第二次離別。

如果說公孫月和蝴蝶君是應有之意,傾君憐和愁落暗塵則完全出乎殷十九的意料之外。

他又看了看對面用笑容掩飾不舍的色無極,有點略微心疼,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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