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明卓走了之後就沒再回教室，文嘉樂給他發了短信也石沈大海，憂心忡忡地吃過午飯，文嘉樂趴在桌子上輾轉反側，總是覺得是有什麽不好的事情。

文嘉樂覺得有點慌，蔣明卓來的時候突如其然地來，又強勢地闖入他的生活，現在這樣神秘兮兮地消失，自己好像一點辦法也沒有，他心裏亂糟糟地想了一中午，到了下午還是沒見蔣明卓的身影。

文嘉樂只好去找了把蔣明卓帶走的董老師，董老師對蔣明卓的事情含糊其辭，並不想先下結論認定蔣明卓會轉班，只說家裏有事被帶回家了。

蔣市長到了家裏，終於卸下在外的文質彬彬，沖著蔣明卓大罵道：“你怎麽跟我說的！啊？還敢騙人了，你不是說你選了理科嗎？要是老師不把成績單交到我手裏，我是不是得等你考大學了才知道你選的什麽科啊？”

蔣明卓坐在沙發上冷笑：“家長想知道孩子在學校的情況不是很容易嗎？打電話問問老師，班級群多交流兩句，勤往學校跑跑，再不濟自己問問孩子也行啊？”他挑了挑眉毛，語氣譏諷：“您是市長，屈尊降貴的，跟他們一群老師家長沒得聊是吧，那我呢？你有空跟顧明麗吃牛排，沒空問我兩句，我有什麽可說的？”

搬出顧明麗，他爸爸的氣焰立刻矮了一頭，但仍然振振有詞：“我不管你理由是什麽，也不管你對我有多少不滿，但分科是小事兒嗎？這是關系到你的專業你的未來的大事，你對父母有意見，就連自己前途都不顧了嗎？”

蔣明卓一步都不肯退，反駁道：“那是你喜歡又不是我喜歡，你不要把你的意願強加在我頭上。”

蔣市長跟他吵累了，他畢竟公務繁忙，抽出一上午時間已經是極致，怒氣沖沖出門前扔下話，讓蔣明卓在家想通了再去上學，否則這事兒沒得商量。

蔣明卓以為這次至少能讓他爸在家待一天，沒想到午飯時間都沒到人就走了，他吵得頭疼，渾渾噩噩回了臥室蒙頭大睡。

文嘉樂放學以後盯著蔣明卓的座位，發了會兒呆決定去找找蔣明卓，他把蔣明卓的書包收拾好，抱著書包搭車去了蔣明卓家。

蔣明卓聽見門鈴聲還以為在做夢，沒過一會兒又聽見手機鈴聲大作，他沒好氣地接起來：“餵？誰啊？”

文嘉樂被他怒氣沖沖的語氣嚇了一跳，聲音都變小了，“是我，文嘉樂，我在你家門口呢，你不在家嗎？怎麽不開門呀？”

話音剛落面前的門就被打開了，蔣明卓舉著手機站在門口，驚喜道：“豬仔很擔心我嘛！是不是我不在你要愁死了？”

文嘉樂被他揭穿，有點惱羞成怒，把書包往他懷裏一塞，說：“你想得美！書包給你，我先走了！”

蔣明卓趕緊拉住他，說：“別別別，來都來了，進來陪陪我吧，你不想知道我今天為什麽被帶回家了嗎？”

文嘉樂被說中心思，乖乖進門，蔣明卓把白天發生的事情給文嘉樂覆述了一遍，文嘉樂聽完後憂心地皺著眉頭問他：“那你真的會轉班嗎？”

別說蔣明卓本來就不想轉，看著文嘉樂這幅可憐兮兮的小模樣，他更不願意轉了，他起身給文嘉樂拿了罐可樂，說：“當然不會，我爸這人，就是對我瞎厲害，我如果搬出我媽，他馬上就能慫了。”

文嘉樂抿了口可樂，沈默了一會兒，問他：“上次咱們去吃飯的時候看到的，是你媽媽嗎？”

蔣明卓笑了，說：“你終於肯問我了，我還以為你要憋著永遠不問呢。”他靠在沙發上翹著腿，說：“血緣上講，她確實是我媽媽，不過我可不認她，她愛是誰是誰。”

文嘉樂向蔣明卓投以一個困惑的眼神，蔣明卓把腳翹在文嘉樂的腿上，躺在沙發上懶洋洋地說：“我爸是她爸的學生，她年輕，漂亮，家世優越，喜歡她的人多了去了，但我爸當時只是個一窮二白還沒家世的普通學生，她爸覺得她太野了，需要個穩定的男人幫她收收心，就看中了我爸。我爸誠惶誠恐地娶了她，對她百依百順，但她始終瞧不上我爸，覺得我爸攀附她家門楣。”

蔣明卓瞪著眼睛看著天花板，繼續說“她本來不想生我，覺得會耽誤自己自由的人生，但當時我爸提幹了，正在考評期，她也不能出去鬼混。我爸這個人得罪不起岳父一家，也要繼續依附岳父的人脈家世，只假裝不知道她在外邊鬼混，只要她回家，對她就跟伺候太後似的。後來她爸退休了，她少了人管，更放肆了，拿著錢說是搞投資，其實就是跟圈子裏的人瞎搞，一直到現在。”

蔣明卓一骨碌從沙發上坐起來，拿著文嘉樂的可樂猛灌了兩口，問他：“你知道我為什麽轉學嗎？”

文嘉樂搖了搖頭，蔣明卓說：“因為那會兒她跟人鬼混被拍到不說，還跟人一起搞一些邊緣交易，被查出來了，我爸費了好大勁給她洗脫嫌疑，不僅以後仕途無望，我們家這點破事兒也在那邊傳得人盡皆知了。”

蔣明卓說完以後，房間裏沈默了好一會兒，文嘉樂往茶幾跟前蹭了蹭，晃了兩下可樂罐子，小心翼翼地說：“蔣明卓，你剛才把我的可樂喝完了。”

蔣明卓恨鐵不成鋼地看著文嘉樂，他倒也沒期望自己說這些來博得文嘉樂的同情，只是文嘉樂是不是神經也太粗了點兒，蔣明卓開始懷疑自己。

文嘉樂見蔣明卓並沒有要再給自己開一罐可樂的打算，以為自己岔開話題計劃失敗，只好嘆口氣，說：“怪不得你的脾氣這麽古怪又死倔，原來是隨了你媽媽。”

蔣明卓一骨碌從沙發上爬起來，瞪著眼睛質問他：“我哪裏像她？根本沒有好不好！”

文嘉樂像給雞蛋順毛那樣摸了摸蔣明卓的腦袋，說：“你還說沒有，現在不是就有。”

蔣明卓奇異地覺得困擾自己多時的煩悶和躁郁被一掃而空，要不是有過分cos雞蛋的嫌疑，他真的很想低頭再讓文嘉樂摸兩把。

文嘉樂十分吝嗇，只隨便糊弄他兩下就起身，說：“我能再喝一罐可樂嗎？”

蔣明卓願望沒有得到滿足，滿心不樂意，“喝什麽喝，不吃飯就喝可樂長不高，不許再喝了。”

文嘉樂絕望地嘆了口氣，向可樂屈服：“反正我也長不高了，再給我喝一罐吧。”

蔣明卓樂了，拿手在自己面前比劃了一下，點點頭說：“不長高也挺好的，就這身高，跟我般配。”

文嘉樂翻了個白眼，說：“臭不要臉。”

兩個人正在鬧著呢，文嘉樂的電話突然響了，一看是姚老師打來的，文嘉樂趕緊接起來，姚老師在那邊喜氣洋洋地說：“樂樂，怎麽還沒回家呀？今天媽媽到家了，也收到你的成績單了，樂樂真棒，媽媽給你做糖醋小排好不好？”

文嘉樂抱著電話點頭，蔣明卓被他蠢得扶額，文嘉樂這才反應過來，使勁嗯了兩聲，掛了電話跟蔣明卓說：“我要回家了，你自己在家待著吧！”

蔣明卓送他到門口，文嘉樂想開門的時候，蔣明卓卻眼疾手快地按住了他的手，文嘉樂被蔣明卓圈在玄關和門之間的一方小小天地裏，蔣明卓問他：“今天我不在學校，你是不是擔心我了？說實話。”

文嘉樂的心瘋狂跳動起來，撲通撲通像要跳出胸腔，他不得不用手按著心口，坑坑巴巴說：“你……你突然走了……換成誰都都都都會擔心吧！”

蔣明卓心滿意足地笑了：“那就是擔心我了，行了，你可以回家了，不用擔心我，我好著呢！”

文嘉樂產生一種羊入虎口成功脫險的感覺，出了門才想起來自己忘了最重要的問題，他壓根兒沒問蔣明卓什麽時候回學校，文嘉樂惴惴不安地搭上車，回家一路上都在想蔣明卓到底會怎麽跟他爸爸處理這件事。

他又想起蔣明卓說的他家裏的事情。文嘉樂猜到蔣明卓這樣的脾氣應該源自父母，卻沒想到父母之間的問題這麽嚴重，那這樣看來，蔣明卓的性格竟然已經能稱得上是很好了。

晚上九點的時候蔣市長回家了，上午去處理蔣明卓的事情，晚上就得把工作補回來，他是領導，一言一行都在下面人的眼皮子底下盯著，最好還是不要留下話柄，畢竟是全新的工作崗位了。

蔣明卓躺在臥室床上打游戲，聲音開得很大，他是故意放給他爸聽的，這種幼稚的招數他不知道做起來有什麽意義，但還是很想借此挑戰一下父親的權威。

他爸爸去洗手間洗了手，推門進了他的房間，他沒往裏走，只站在門口淡淡地問他：“你想通了嗎？”

蔣明卓扔了手機，從床上坐起來，說：“爸，我跟她脾氣很像吧，你也會用這種態度對待她嗎？”

一時沈默，之後他爸爸才說：“你比她乖很多。”

“但我畢竟還是不乖的，因為我是她的兒子，爸，你早該意識到這一點。”

第二天蔣明卓就去上學了，文嘉樂進教室看到蔣明卓坐在座位上，激動地蹦到他眼前，說：“我還以為你還得被困幾天呢。”

蔣明卓在他面前逞能，一甩腦袋，說：“我是什麽人啊，說到做到，我會騙人嗎？我會說瞎話嗎？”

文嘉樂從書包裏掏出小餅幹，給蔣明卓了一個，說：“快嘗嘗，我媽獎勵我考試進步，特地烤的小曲奇，可好吃了。”

蔣明卓一口把曲奇塞嘴裏，問他：“是嗎？進步了多少，又是糖醋小排又是手工曲奇的？”

文嘉樂比了兩根手指在蔣明卓面前晃了晃，說：“第二名，嘿嘿嘿！”

蔣明卓也覺得小曲奇挺好吃的，又拿了塊兒，問：“那我呢？我考第幾？”

文嘉樂瞇起眼睛笑了：“比我低一丟丟，第三名。”

蔣明卓點點頭，自吹自擂道：“那是不錯，看來我這個師傅當得很是到位啊，文嘉樂同學的成績一路高歌猛進，這還多虧了蔣明卓教練的悉心指導。”

文嘉樂一聽就不樂意了，把小餅幹盒子一收，得意道：“少臭美了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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