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以後慢慢回學校也來得及，文嘉樂伸著懶腰在商場裏跟蔣明卓往電梯走。商場這一層是餐飲區，開了許多飯店甜品站之類的，然後他發現蔣明卓不走了，他站在原地，死死地盯著對面那家西餐廳。

西餐廳安裝的是玻璃墻，透明的墻體上爬滿了綠植，但仍然可以看清坐在靠墻這邊的人。是一個中年男性和中年女性。

男性西裝革履，打扮嚴肅正經，女性知性優雅，氣勢也絲毫不輸。

蔣明卓一直盯著他們看，文嘉樂心中已經有了許多猜測，但是看著蔣明卓的反應，卻是一句話也不敢說的，他眼看著蔣明卓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餵，爸，是我。”

文嘉樂的目光順著看過去，餐桌上的男性接起了電話。不用避諱人就能接蔣明卓的電話，那說明桌上的兩人都跟蔣明卓關系很親密，或許就是一家人。但是一家人，蔣明卓怎麽是這個反應呢？

那邊大概是回答了，蔣明卓繼續說：“爸，你幹嘛呢？”他沒等回答，就自顧自接了下一句：“我好像看見我媽了，你看見了嗎？”

電話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麽，蔣明卓嗯了一聲，隨即掛掉了電話。

然後他轉頭對文嘉樂說：“抱歉，在這兒等我一會兒，如果你怕遲到來不及可以自己先走，我有些事。”

蔣明卓臉色看起來非常差，他怎麽放心把蔣明卓扔這兒自己回去，趕緊擺擺手說：“沒事沒事，你去吧，我在這兒等你，咱們一起回學校。”

可是蔣明卓已經沒有在聽了，他直直地朝著對面的西餐廳而去，像一個孤獨的流浪者。

蔣明卓進到西餐廳，徑直朝著自己看到的座位而去。蔣明卓的爸爸一擡頭，就看到了面色陰郁走來的他，那一個瞬間他很明顯的慌神了，更被嚇一跳的還是坐在他爸爸對面的女人，或者應該說是，蔣明卓的媽媽。

他們二人很快就收拾好情緒，蔣明卓的媽媽甚至朝裏邊坐了點，說：“小卓，坐。”

蔣明卓的目光在他們二人身上巡視，希望看出一點點愧疚和抱歉，但是沒有，他自嘲一笑，說：“不了，你們好好吃吧，我走了。”

“小卓，別走，你聽爸爸說。”蔣明卓的爸爸想伸手拉一下他，但很快又縮回了手，大概是怕被蔣明卓一把揮開，這樣一個久居官場也算得上是常勝將軍的人物，面對自己的孩子，竟然也只能局促地搓手。

“小卓，你媽媽是來這兒出差的，順道過來看看。”蔣爸爸說。

蔣明卓大喇喇坐在蔣媽媽先前給他騰出來的位置上，扭頭死死地盯著他的媽媽，反問道：“是嗎？顧大小姐還需要親自出差？”

“是，是啊，我來這邊考察一個項目建設情況。”蔣媽媽勉強笑了笑，並不敢回頭看蔣明卓的眼睛。

蔣明卓冷哼一聲，蔣爸爸慌忙出來打圓場，說：“明麗，你看，這都怨我，你都說了就在單位食堂隨便吃點兒，我還偏帶你出來吃什麽西餐，讓小卓給誤會了。”

蔣明卓一只手拿著手機漫不經心地在桌子上轉著，慢悠悠說：“恐怕你們倆談得這些事兒，不太適合說給市政府單位食堂的同事聽吧。”

蔣明卓看見他爸爸的臉色更難看了一些，他媽媽則故作掩飾一般將自己面前的檸檬水一飲而盡。蔣明卓卻不管，他繼續說：“怎麽，爸，還嫌不夠丟人呢？您不會忘了您是為什麽調來這邊的吧。”

蔣爸爸終於開口了，他盡量克制自己的情緒，但還是難免帶了一些無奈和怨恨：“小卓，不要這樣說你媽媽。她也很想念你。”

蔣明卓點點頭，說：“行，爸，得讓我說得更明白點兒是吧，要麽選她，要麽選我，您看著辦吧。我還上課，先走了。”

他說完這話起身就走，怒氣沖沖地出門，看見文嘉樂坐在門口一家甜品站的吧臺前，抱著一大杯奶茶， 一邊晃蕩著小細腿兒，一邊探著腦袋朝西餐廳那邊看。看見蔣明卓出來了，文嘉樂招招手，喊道：“我在這兒呢！”

蔣明卓走過去，文嘉樂扒著吧臺問裏邊的店員：“另一杯好了嗎？”然後他接過店員剛剛做好的奶茶，遞給蔣明卓，說：“你嘗嘗，網紅店，總算碰到了人少的時候，平時都要排隊呢。”

文嘉樂從椅子上蹦下來和蔣明卓一起往外走，他沒問蔣明卓那兩個人是誰，也沒問蔣明卓跟他們說了什麽，倒是蔣明卓眉頭漸漸舒展，喝了口奶茶，說：“這麽甜，小女孩兒最愛喝的，你也愛喝啊？”

文嘉樂氣得要跳起來：“甜怎麽了！我不能喜歡甜食啊？話怎麽這麽多！不喝拉倒，我自己全喝了！”

蔣明卓樂得直抽抽：“送人東西還有往回要的啊？哪有你這樣的。”

到了下午自習課訓練的時候，蔣明卓手上只剩下文嘉樂一個兵，文嘉樂當然是能逃就逃，笑話，一對一訓練，他還不得被蔣明卓練趴下。於是文嘉樂自認貼心大方地給蔣明卓提意見，說是別管他了，帶著其他同學好好配合訓練，別為了他一個後進生拖慢了全隊的進度。

蔣明卓一眼識破文嘉樂的小九九，他就知道文嘉樂這個懶蟲肯定堅持不了幾天，看他那副細皮嫩肉的樣子也就不是吃苦的人，但念在中午的時候文嘉樂的通情達理，蔣明卓沒跟他計較，甚至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寬容大度地準許文嘉樂在球場邊上自娛自樂。

文嘉樂卻不知道蔣明卓只放了他一天假，還以為自己的意見得到采納，從此以後脫離訓練場，可以自由自在行走如風，文嘉樂坐在體育場邊上的馬路牙子上一邊曬太陽一邊幻想以後既不用上自習課，又不用來被蔣明卓訓練，自己要幹點兒什麽好。

文嘉樂沒跟著練，全隊的進度果真一日千裏，上一周他們還在傻兮兮地定點投籃，這一周已經由蔣明卓和彭益晗分別帶著幾個人PK了。

九月的風雖然已經有些涼了，但是蔣明卓卻不管，他的校服早從一進體育場就扔在文嘉樂懷裏，穿著一件黑色的短袖，袖子被擼到肩膀上，每次投籃的時候，都能看到手臂繃起緊實優美的肌肉線條。

蔣明卓可能真的不怕冷，褲腿也被他挽到膝蓋上面，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腿。他跳起來很輕松，帶球過人的時候腳步讓人眼花繚亂，這是實力和技巧都很強的人，他的下盤很穩，只要不是嚴重的惡意撞擊，球到了蔣明卓手裏，幾乎不會白白丟出去。文嘉樂看著看著就忍不住擡起自己的小細胳膊看了看，又覺得特別羨慕。

雖然不會打球，但是文嘉樂也能大概看出個水平高低，蔣明卓和彭益晗的技術的確是超過其他人一大截，所有的投籃和防守幾乎都在他們兩個人之間進行。再加上只有他們兩個人人高馬大，別的同學都像小雞崽兒似的繞著他們轉悠。

打了一會兒蔣明卓舉起手，示意暫停，他一邊喘氣一邊說：“這樣不行，目標全部放在我和彭益晗身上，如果比賽的時候我們兩個當中有任何一個出現意外，那基本就等於抓瞎了。”

只打了這一會兒，被所有人圍攻的彭益晗也呼哧呼哧喘氣，他雙手撐著膝蓋，朝蔣明擡擡下巴，說：“那你說怎麽辦？”

蔣明卓用胳膊肘夾著球走到文嘉樂坐著的馬路牙子上，其他人也都跟著聚集過來，連帶著文嘉樂在內，他們圍城一個圈兒，蔣明卓環視一圈，說：“技術不行，我們就攻戰術。”

彭益晗心領神會，立刻開始介紹校隊主力，給蔣明卓分析每個班的優勢。文嘉樂坐在旁邊聽著，心裏有點不是滋味兒。他也並不是想當個沒用的弱雞，但是現在這個情況，他好像的確是最沒用的那個，說不定讓他上場跑兩圈都會被嫌棄跑得慢。

可蔣明卓呢，文嘉樂扭頭看了他一眼，因為剛才劇烈運動過，蔣明卓的側臉還有汗珠滾過，他隨手拿紙巾擦了一把，繼續專心致志地聽彭益晗說話。

蔣明卓的身體也在冒汗，在秋天傍晚的涼風裏像是散發這呼呼熱氣，坐的近了，更能看清蔣明卓胳膊上長年累月訓練過後優美的線條，文嘉樂忍不住心想，蔣明卓大概能把自己舉起來。

文嘉樂忍不住把蔣明卓的衣服墊在下巴上抱著膝蓋發呆，蔣明卓出了一身的汗，被風一吹覺得涼颼颼的，原本想向文嘉樂要衣服，扭頭一看他愁苦地盯著地上發呆，又不忍心打亂這小孩兒的胡思亂想，打了個哆嗦，說：“剛才說了那麽多，咱們再上去配合一次。”

文嘉樂跑毛跑到十萬八千裏遠，等他反應過來，蔣明卓他們該講的都講完了，又上場實戰演練。可能是思緒捋順過的原因，這一次大家的配合看起來比剛才要默契一些，至少沒有將攻防的壓力全都放在主力身上。

文嘉樂兩腿一癱，坐在馬路牙子上自暴自棄地想，算了，以後可以慢慢來，這次就別給蔣明卓添亂了，讓蔣明卓好好為班級爭光。安慰了自己，他又興致勃勃舔起蔣明卓美好的肉體，快樂真是非常容易獲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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