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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留一手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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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雁在那裏看早些年的資料, 是光刻機相關。

這些資料在這裏存放時間長了,吃了不少灰。

好在林辰細心,給準備了口罩。

饒是如此, 把這些東西都揀選出來時,南雁的手已經看不出原本顏色。

“聽領導安排, 這事咱們又做不了主。”

張豫南看著在那裏翻閱資料的人, 心情頗是覆雜。

其實他真不想半道殺出來個空降兵, 可誰讓南雁太年輕了呢。

年輕是資本, 精力好有魄力、有的是時間耗。

那是在地方工作。

到了首都,在中央,年輕不見得是什麽好事。

“對了, 你最近有關註海灣那邊的局勢沒?”

南雁這幾天還真沒太留意, 部門重組是個好機會,讓她有更多的時間來梳理四機部的前世今生。

畢竟是自己工作的地方, 多了解些總沒錯。

就像是現在,她要是沒翻出這些資料, 哪知道國內其實還有幾個做光刻膠研究的研究所。

雖然只是派人參與其中,但不管什麽研究,人永遠都是第一位。

找人。

南雁拿出紙筆,把這幾個研究所都摘抄下來。

張豫南瞧著在那裏忙活的人, “這不是當年參與到光刻膠研發的那幾個所嘛,你寫這個做什麽?”

這話讓南雁下意識地再看了眼那張白紙。

上面只有幾個研究所的名字, 再無其他。

“您知道?”

“知道啊, 當初他們來首都協助研究時,我負責招待的他們呀。”

來南雁身邊工作不久的李朝陽曾經總結過部裏這些中高層領導的性格。

對張豫陶副部長的評價是吃喝老手。

但凡有口腹之欲, 問這位張副部長準沒錯。

尤其是招待外賓時, 派他去一定能讓人吃好喝好。

人活一世, 吃喝二字。

能把這研究透了,搞成一門學問,其實也相當了不起。

南雁覺得自己有點燈下黑了。

部裏的人事關系不那麽覆雜,也沒太多的勾心鬥角,以至於她對部裏的關註不夠,竟然忽略了身邊還有這麽個“瑰寶”。

南雁看著被整理出來的資料,迅速寫下了幾個名字,“有印象嗎?”

“我沒記錯的話,66年的時候一零九廠和當時的上海光學儀器廠合作搞那個65型,還有幾個所參與其中,應該是有六個所,還有一個是上海的……”

張豫南拿著筆遲疑了下,“不對,是無錫那邊的一個研究所,後來研究所合並,被上海那邊吸收了,無錫那邊參與的是個三十來歲的女青年,好像是姓廖,不過前兩年出國了。”

南雁覺得這不說是絲毫不差吧,但起碼對了百分之九十。

有張豫南這麽個記性超群的人,她想要在找人,可真是太方便了。

比起張豫南在四機部工作將近二十年,南雁的這點工齡可真不夠看。

被盯上了的張副部長還有些不明所以,甚至被南雁請客吃飯時,都有些沒想明白,還以為是南雁跟賀蘭山的婚姻生活出了問題。

“小賀這忽然間又工作調動,你們兩口子總異地也不是那回事啊,雖說遠香近臭天天看多了是膩歪,但是你們還年輕,總這麽分開不是那回事。”

從陵縣回來後沒兩天,賀蘭山就去了日本。

他工作調動的事情知道的人還挺多,但具體調動到哪裏,除了南雁也就羅部長知情。

這事目前還處於小範圍內的嘗試,南雁沒宣揚,即便老好人如張豫南都不知道。

“我知道你不喜歡特事特辦,但婚姻生活是咱們革命工作的大後方啊,後方吃緊前方緊吃,你還是得慎重點,你要是不好說的話,回頭我跟部長提提?”

張豫南想來想去,也覺得就這事,不然高南雁犯得著特意請自己吃飯?

“不礙事,我倆是小別勝新婚。說不定他過幾個月就回來了,到時候回不來我再請您幫忙。”

“還是年輕好啊。”張豫南哈哈笑了起來,就他們這上了年紀的就是有心也沒那個能耐了。

兩人顯然不在一個回路上,南雁招呼著吃了個半飽,這才說起了自己請客的緣由。

這一說,把張豫南給說懵了——

“你還用得著破費?有什麽事直接來問我就行,反正我就是咱部裏的後勤部長嘛。”

他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晰。

南雁也沒客氣,“您這麽說了我就不客氣了,等回頭可別嫌我煩。”

“哪能啊。”張豫南笑呵呵道:“跟你們年輕人打交道的時間多點,我這個老骨頭也都年輕了不少。”

本來嘛,倆人就被分配到一起工作。

能達成良好的合作關系自然是再好不過。

至於部裏對這兩位忽然間格外熟稔有些吃驚,但想到部裏重組在即,兩位副部長大概要達成攻守聯盟,倒是接受良好。

一般人不敢問這是為啥。

羅部長倒是直接,“你最近跟老張還挺熟?”

“豫南同志幫了我不少忙。”南雁翻看那些十幾年前的資料,想要找的人,差不多都找到了,沒有張豫南她還真得費不少勁。

畢竟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些研究所也不知道換了多少次負責人。

有的所沒了,有的所擴大了規模。

能夠有目的的第一時間找到人,可不是省心省力了不少?

部門重組,牽扯的可不止是那些資料的合並分類,更重要的依舊是人。

羅部長倒是沒想那麽多,聽到南雁的解釋有些哭笑不得,“照你這麽說,他這個老饕倒是也有點用。”

“很有用,就是最近動用的有點勞神傷力,周末的時候得讓他好好休息下才行。”

動腦子也很累。

羅部長笑了笑,“我前兩天去開會,已經把意思傳達了。”

但上面會怎麽個考量,那就不好說了。

“現在能做的,也就只剩下等。”

等來組織部找談話,又或者等到新的領導到來。

當真是要看上面心思。

南雁笑了笑,“我還年輕,不著急,別把我給擼了就還有希望。”

“你倒是想得開。”

即便是重組,也是在現有的框架上折騰,誰都知道南雁在四機部牽扯到的多,怎麽也不會把她給丟出局。

南雁想不開能咋的。

“小賀那邊什麽情況?”

羅部長雖說知道賀蘭山去日本的事情,但再具體的也沒問,只知道是這小兩口在搞事。

兩個月的假期不算長,就當給人放個長假。

但總得關心下嘛,這也是關懷下屬。

“遇到了個糊塗蛋,不過他有耐心,在慢慢教。”

南雁覺得元海明該慶幸,起碼賀蘭山還會耐著性子教他,換作自己……

那家夥會被罵的找不到北。

羅部長在金融方面沒啥太多的意見,畢竟隔行如隔山。

只是人去的是日本,而南雁跟日本那邊還有點仇……

“現在原油價格不斷上漲,日本那邊也受影響啊。”

兩伊都是產油大國,戰爭消耗的金錢除了原油來換,別的也換不來。

伴隨著戰爭的白熱化,油價還有的漲。

提到原油價格,南雁想起了自己前段時間聽說的事情,國內現在也在賣給那邊武器了。

這是在搶美國人的飯碗啊。

南雁起初還擔心了下,後來倒也明白為啥那邊為啥這麽頭鐵了。

誰不喜歡便宜皮實點的貨?

高價買美國貨能有什麽用,能換來美援還是怎麽著?

戰爭的泥潭曾經讓美國經濟都一度瀕臨崩潰,兩伊也不是傻子,土財主也會摳門過日子。

當然,這部分武器購買的比例不是特別大。

美國那邊也沒放在心上。

目前來看,並沒有太多的反對聲音。

羅部長知道的比南雁還多一些,“那邊打仗不太平,其他國家也不安穩。”

西亞那邊國家還挺密集,這倆萬一打瘋了,其他國家還真有些臥榻之側的不安生。

所以,也需要戰略布防。

起碼眼下,從國內大規模買進武器的並非兩伊,而是……

南雁失聲笑了出來,“倒是有城門失火的預見性。”

不過沙特也不在乎錢,他也是賣石油嘛。

如今國際原油價格暴漲,沙特也能賺的盆滿缽滿,一年到頭在國防上花的錢,大概連一天油錢都用不到。

“那邊局勢越亂,咱們越能從中撈好處。”

“水至清則無魚啊。”

美國、蘇聯都虎視眈眈,恨不得能把那邊的水攪和的更渾。

他們也只是在霸主們吃肉之際喝點湯而已,還真算不上什麽。

國際局勢目前就這麽回事,羅部長提到這也不是沒有原因,“……國際與國內總是息息相關,有時候你也得利用好國際形勢。”

南雁老家那點事,有人想要做文章。

但最後還是被壓了下去。

真以為是林辰有那麽大的能量?

跟記者開座談會,把這事給順了下來。

她哪有這本事。

歸根結底還不是有人給撐腰。

撐腰的是軍委。

軍委也不是吃飽了撐的給她撐腰。

從最簡單的角度分析,不外乎人情往來上的有來有往。

從兩伊到國內,再具體到南雁個人。

羅部長有些時候都說不好,南雁到底是運氣好,還是實力使然。

不過不管是那種,這都不算什麽壞事。

“有牽扯,但也別牽扯太多,你得把握這個度。”

南雁聞言恍然,“那我就不用登門拜訪拜個晚年了。”

羅部長:“……你給我滾。”

他就知道,高南雁這狗嘴裏怎麽可能吐得出象牙!

南雁笑嘻嘻的離開,不惹領導眼煩。

她還得加班來弄工作呢。

賀蘭山同志不在的日子,回家也沒什麽意思,南雁大部分時間都在吃食堂。

機關的食堂飯菜種類在逐漸豐富化,但哪裏及得上賀蘭山的小竈呢。

南雁感慨頗多,跟賀紅棉打電話時提了兩句,誰曾想賀紅棉第二天下午就從蕪湖過了來。

比霸總還霸總!

“您怎麽來了?”

她看著賀紅棉似乎比之前憔悴了些,多少有點愧疚。

赫爾曼·希克斯死後的這個春節,本該讓賀蘭山陪著賀紅棉一起過的。

雖說賀紅棉拒絕了,但自己當時的確是考慮欠周。

“工作調動,原本想著下半年再過來,不過這邊缺人,我就先過來了。”

賀紅棉退休返聘後的工作分兩部分,一部分是廠裏做技術指導,另外就是給學生們上課。

她說的這邊缺人,指的是首都高校缺人。

赫爾曼·希克斯在世時,牽頭加州那邊的兩所高校和首都這邊的高校合作,合作教學工作一直做的不錯。

他去世後,出現了一點點的問題。

本來該來這邊執教的一個外國教授沒來。

“這門課程我在蕪湖那邊教過,外語教學的話也能試試看。”

南雁當然不會對賀紅棉的外語有所懷疑,她曾經所接受的高等教育,也夠用。

不然清華腦子抽了才會請她過來。

總不能是看在她是希克斯遺孀的份上吧?

如今赫爾曼·希克斯人走茶涼,美國那邊連約定好的人都不過來,哪能指望清華照顧賀紅棉。

肯定是業務能力足以支撐嘛。

“那挺好的啊,正好我最近在整合資料,有很多問題還沒得到解答,到時候也得找您來答疑解惑。”

賀紅棉聽到這話松了口氣。

赫爾曼的去世對她影響還挺大的,畢竟一個好好的人就這麽走了。

她也意識到自己不再年輕,過去過活的挺灑脫的人,如今倒是有些患得患失。

而在南雁給她這顆定心丸後,賀紅棉又覺得之前的自己似乎有些矯情。

她很是坦白的跟南雁闡述自己的心路歷程,這讓南雁哭笑不得,“人都有老的時候,脆弱也不是什麽可恥的事情。”

實際上,她有些考慮不周。

覺得賀紅棉在蕪湖那邊一直生活的很好。

完全沒考慮到,死別對她的打擊有點大。

好在賀紅棉是個有行動力的人。

沒有出現更糟糕的結果。

說開了的話讓賀紅棉精神狀態好了許多。

新的工作有點壓力,也讓她沒空去想這些有的沒的,倒是更快的把註意力都放在了備課中。

南雁難得的便宜行事,陪著賀紅棉去學校那邊。

“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怕耽誤我工作?那咱下班後早點回去,晚飯做的豐盛點,就當彌補我了怎麽樣?”

這點彌補哪夠啊。

南雁知道她的顧慮是什麽,“我主要是要來看看這邊的課程安排,畢竟國內一流學府培養出來的人,很多都要去部裏工作。”

如同蕪湖那邊的定向培養,最終往無線電廠送人一樣。

這些名牌院校,何嘗不是機關單位、研究所選拔人才的首選呢。

南雁的說辭勉強安撫住了賀紅棉的情緒。

當然,來這邊視察工作什麽時候都可以,實際上主要還是給賀紅棉撐腰。

她之前從事教育工作,起點稍微低了點。

從蕪湖的一個專科類學院,忽然間被安排到清華教學。

大概不止老師會詫異,學生們也不一定能接受。

現在的賀紅棉需要人撐腰。

南雁很樂意做她的靠山。

有沒有賀蘭山都一樣。

計算機系這邊之前就接到了通知。

正如南雁顧慮的那樣,對於這個從蕪湖空降過來的新同事,計算機系這邊態度不一。

有歡迎的,畢竟蕪湖的無線電廠產業龐大,在那邊工作多年的人,又被特意調派過來,自然不會很差勁。

也有不歡迎的,一個退休了的老太太,要不是有個在副部長兒媳婦,能從退休工人成為大學老師?

雖說人是退休後被返聘,不會跟他們出現爭搶。

但這開了一個糟糕的先河,誰知道回頭會不會再被塞進來什麽人來當老師。

“咱們計算機系創辦二十多年,可不能因為這一己私心就毀於一旦,我去找系主任反映情……”

年輕的老師轉身剛要出去,就看到系主任推門進了來。

“小鄒,你要找我做什麽?”系主任開著門,“您留下腳下。”

辦公室裏的人難得看到系主任這般態度,不免好奇看向門外。

瞧著進來的賀紅棉時,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等南雁跟著後面進來時,計算機系的教師辦公室頓時陷入別樣的靜寂。

系主任仿佛沒察覺到異樣,“系裏經費緊張,還沒來得及改善這辦公條件,不過計算機房那邊還行,這還得感謝蕪湖那邊贈送的計算機。”

“能夠為咱們計算機系的科研教學活動做出點貢獻,那就沒浪費我們的心意。”

“那是自然。賀老師在蕪湖那邊的教學工作我有所耳聞,這次能夠來襄助我們,實在是太感激了。”

計算機系的一幹人等傻了眼——

他們系主任何等硬骨頭,當初學校裏一幫學生造.反,壓著他指控原系主任時,他被打斷了肋骨都不哼一聲。

是出了名的死犟脾氣。

如今竟是這般恭維人。

這還是他們認識的那個系主任嗎?

“我要是哪裏做的不好,您盡管說。”賀紅棉對這個和顏悅色的系主任很有好感,“我從教時間短,帶的學生也不多,還得多向您和其他老師請教。”

“咱們教學相長嘛。”系主任對這位科學家遺孀的感官相當不錯,畢竟是名校畢業生,舍棄美國的優渥生活回到國內,又在蕪湖那邊工作多年。

人家的態度很好。

起碼比系裏頭這些瞧不起人的老師強一些。

搞計算機科學的人,倒是學了酸腐文人那套東西,真是讓人頭疼。

系主任親自做介紹,又帶著南雁和賀紅棉去系裏參觀,順帶著做工作匯報。

等著忙活完這一通,已經到了中午飯點。

“要不去食堂吃點飯?”

“好啊。”南雁倒是沒拒絕,“我沒念過大學,不過倒是沒少在學校蹭飯吃。”

這話讓系主任動了心思,“高副部長沒打算讀個文憑?”

幹部也要學習,畢竟建國的那幫元勳們,學歷還真都不差。

如今在首都的這些部級幹部們,多少也都後來進修補足了學歷。

相對來說,南雁這個高中畢業生的文憑,不夠用。

系主任覺得自己這話可能有點太直接,又補充道:“當然,沒念大學也不影響您工作。”

這個得承認,作為計算機系的主任,這幾年國內半導體產業的發展如何,他可真是太清楚了。

多少項目是在這位高副部長的手裏頭起來的,兩只手都數不過來。

只是有個學歷好看些,畢竟這麽個高級幹部,少不了跟國外打交道。

外國人說不定就會拿學歷做文章。

當然也不是不能反駁。

但又何必給自己留下這麽個“短板”呢。

“這事我研究研究。”南雁現在再讀書,也是讀個在職的文憑鑲金罷了。

讀與不讀其實各有利弊。

不脫產的文憑,回頭也會被人做文章——

不是正經考的大學。

別人想做文章,多得是理由。

南雁跟賀蘭山說這事,“不過我想了想,還是去給自己鍍個金吧。”

她的理由倒是簡單,“我好歹要樹立好榜樣的作用,別回頭讓人學偏了,說你看高南雁就沒念大學一樣很厲害。”

賀蘭山被她這語氣逗樂了,“的確很厲害啊。”

“就別吹我的彩虹屁了,要不你幫我想想,念個什麽專業好?”

雖說是走過場,但該走的流程也得有。

機械、計算機都行,實際上其他工科類專業也沒什麽問題,當然人文社科更沒什麽問題,她都能應付。

“要不我念個金融,回頭賀老師給我補補課?”

賀蘭山被這話逗樂了,“行啊,就怕我這個老師不合格,回頭高副部長再反客為主。”

“我不能給你當老師呀?”

“能,樂意之至。”東京的早春帶著料峭寒意,賀蘭山不喜歡這裏。

唯一能讓他留在這裏的理由,也不過是因為這是南雁想的。

“元海明開竅了沒?”

南雁想著自己有點托大,或許該尋找個更合適的人,如果元海明還榆木疙瘩腦袋的話,她就不止或許了。

“好多了,他這人腦子轉彎慢一點,不過開了竅也還好。”

“那就成,辛苦賀老師了,回來我犒勞你。”

賀蘭山被這聲音勾的心裏頭癢癢,“好啊。”

他帶著元海明熟悉金融圈的操作,其實也是從頭摸索。

好在,每天都關註時事新聞的人倒是掙了點小錢,在元海明心目中樹立了神祇一般的榜樣。

日本人喜歡講故事。

賀蘭山在意識到這一點後,覺得可以發揮元海明的長處——

畢竟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元海明就在扯謊騙人。

比起敏銳的南雁,想要在金融市場上賺錢的人不能說蠢,但更容易被騙是真的。

求財心切的人總是容易被人騙走錢。

當然賀蘭山不想騙錢,他只是想用小故事炒作股票而已。

“用一個最簡單的詞匯來形容炒股,那就是擊鼓傳花。”

就看鼓點終止時,這花在誰手中。

“說起來就是炒作嘛,化學式同樣是C,有的只能是煤炭,有的卻是天價的鉆石,如果沒有那些商人的炒作,又有誰會覺得一克拉的碳元素比一噸煤炭還要貴上幾十上百倍呢?”

賀蘭山的金融觀點十分簡單,股票也需要炒作。

他的那點資金量雖然也不小,但是放到金融市場並不算什麽。

倒不如通過講故事,把這股票價格搞起來。

“我看你是偷懶,凈想著些省事的招數。”

讓元海明學習技術有點難度,倒不如找到他擅長的點。

偷懶是真的,但賀蘭山真的聰明。

看起來溫和無害,實際上一針見血。

“在我身邊,感覺耽誤了小賀老師。”

賀蘭山才不這麽覺得,“沒有你,我大概就是個除了錢一無所有的二世祖。”

依仗著父親的蒙蔭,過著有錢人的日子。

但哪又有什麽意思呢。

隔著距離,賀蘭山反倒是情話張口就來,“沒有你,我的人生都沒了意義。”

南雁被這話逗樂,又忍不住的反駁,“可以為我更好的活著,但不能只是為了我活著,不然我得教育你了賀蘭山同志。”

“嗯,我思想不積極,回國後南雁同志你耳提面命好好教育我,我一定認真學習。”

沒正經!

但忙活了一天的人,這會兒又覺得格外輕松。

大概婚姻的好處便是如此,有個人陪你插科打諢,即便不在身邊沒辦法溫暖彼此,但心靈上的交互也能驅趕走身體的疲憊。

“想你了,忙完趕緊回來。”

南雁說完就掛斷了電話,她想賀蘭山是被自己這話驚著了,還是樂呵的像個傻子似的睡不著?

想了想覺得有些好笑,她怎麽跟賀蘭山一般幼稚。

真是近墨者黑。

……

三月份的會議持續了不到半個月,南雁開頭還與會,後來就回到部裏忙活著。

有張豫南這個百曉生幫忙,她把這些過去的資料再整合就方便了許多。

等到大會結束後,各部委的重組工作也拉開序幕。

工業部這邊是重點。

九個機部都要改制。

最先確定下來的是名字。

四機部擬定改名為電子工業部。

隔壁三機部則是航空工業部。

而兩家原本有牽扯的航空電子則是落到了航空工業部那邊。

畢竟電子服務於航空嘛。

但電子工業部這邊也設置了諸如軍工司等職能部門。

軍工司的職能偏向於軍工電子,新的司長人選已經出來。

原成都半導體研究所的所長顧清源被提拔了上來,原本的副所長左相生如今成為成都所的一把手。

一個再合適不過的人選。

除了年紀稍微大點,沒什麽別的毛病。

畢竟是老熟人,南雁請顧清源吃飯,算是給人接風洗塵。

除了顧清源外,還有新調上來的,擔任基礎產品重大工程司司長的陳向前。

陳向前原本在上海的研究所主持工作,倒是年輕,今年也才四十出頭。

但在南雁面前說年輕,總有些關公面前舞大刀的意味。

涉及到軍工相關,顧清源的話不多。

飯桌上更多的是林辰在說,畢竟新來的陳司長之前就從事光學儀器相關工作,有的聊。

“這邊光刻膠的研究有了新的進展,我們想著能不能在今年的廣交會上再談下新的訂單。”

單純的科研有意義,但研究創新的本質目的是應用,如果不能加以應用,這些被束之高閣的科研意義沒那麽大,畢竟本身不是軍工研究,不講威懾性這個概念。

“我在上海的時候和日本還有法國德國那邊的研究所都有一些往來,到時候可以問問他們。”

林辰好奇,“陳司長您還跟外國的研究所有往來?”

“有一些國際會議,碰面次數多了也就熟悉了,而且了解他們的研究進程,對我們的工作也有些啟迪作用。”說這話時,他下意識地看向南雁,“這個沒問題吧?”

“科研不是閉門造車,做好保密工作的前提下和外界來往很正常。來到部裏大概很多事情和在地方上不太一樣,還得盡快調整工作狀態,適應這邊。有什麽工作上的問題,多跟其他部門的同志溝通,林辰對這方面工作熟,有需要可以多問她。”

陳司長連連應下,“我之前就跟林秘書打過交道,往後還要多多麻煩。”

林辰倒是沒什麽意見,“陳司長客氣了。”

旁邊正大快朵頤的李朝陽擡眸看著,又默默地垂頭吃東西。

這事,跟她沒什麽關系。

還是吃東西更開心。

李朝陽的工作以保護南雁為主,尤其是外出的時候,她跟石磊都必然跟隨在身邊。

當然他們是明面上的保鏢,暗地裏倒也有。

不知道領導察覺沒,反正她是察覺到了。

副部級幹部享受雙重保護,不知道是不是李朝陽見識少,反正她還是頭一遭遇到。

除了保護的職責,年輕的姑娘更多的是命令的傳達與溝通。

天生的嬰兒肥看著十分無害,雖然會遇到看輕了她的人,但很快李朝陽就會用實際行動證明,什麽叫人不可貌相。

她在南雁身邊工作時間最短,名頭反倒是最響亮——

“就那個娃娃臉的小姑娘,可兇了。”

便是整天嚴肅著一張面孔的石磊都比她的名聲要好些。

李朝陽絲毫不在乎,“整天在乎那些有的沒的,耽誤時間。”

南雁聽說後也只是付之一笑,隨著部門重組工作的深入,其他部門的調整陸續進入尾聲。

隔壁的姜尚銘如今終於摘掉了副職,成為航空電子司的一把手,和南雁的工作依舊有牽扯。

不少部門陸續有新官上任。

甚至還點起了三把火。

倒是電子工業部這邊沒什麽動作。

“大概最近組織部太忙,把咱們部給忘了吧。”

李朝陽的玩笑話並沒有逗樂林辰。

“沒消息那就是羅部長繼續發光發熱,咱們領導繼續闖……闖蕩幹事唄。”

闖禍是不會闖禍的。

自然是闖出一番名堂。

林辰端著茶杯小半天沒喝一口水,“其實,沒消息也還好。”

羅部長也就是再幹三年,三年後領導差不多三十五歲,那時候再轉正,不管是履歷還是年齡上都合適。

“上面的顧慮無非是覺得領導年輕。”

一貫都是老帶新傳幫帶。

這麽提拔新人,怎麽老帶新?

部裏最年輕的司長也都三十六歲,比他們領導還要年長幾歲呢。

沒法子老帶新啊。

那就多攢攢工作履歷。

到時候任誰都挑不出毛病!

林辰這話讓李朝陽都覺得氣勢一振。

“林辰姐說得對,我……”

“組織部打電話過來,說要來咱們這邊談話。”

李朝陽的豪情壯志被這話弄沒了,磕磕絆絆道:“這,這咋說來就來了,也不打個招呼啊。”

跟誰談話,談什麽呀。

李朝陽有點慌了。

一直沈默的石磊倒是開了金口,“來談話不一定會有結果,靜觀其變吧。”

到了這節骨眼上,大局已定。

只是他們還不知道真正的結果到底是什麽。

除了等待,還是等待。

而等待,無疑最是煎熬。

部裏其他人也在等著靴子落地。

看到組織部的人往羅部長的辦公室去,這心一下子就七上八下的。

怎麽就去找羅部長了?

一般來說,組織部談話涉及到人事調動,都是找當事人。

“您說,這次或許咱們部按兵不動?”

張豫南笑了笑,“你怎麽不覺得是先去安撫老同志呢?”

老羅是鐵了心的退位讓賢,他態度明確,上面雖說挽留過,但多少也會尊重個人意見。

到底是為曾經的四機部貢獻了大半輩子的人。

組織部來談話,於情於理都要跟這位老部長溝通下,有個交代嘛。

秘書有些不確定,“剛才去高副部長那邊,看她正在打電話,說是過兩天又要出去,她可真是個閑不住的。”

一年到頭的往外跑,和其他副部長完全不一樣。

“年輕精力旺盛,又有這個能力,多跑跑不挺好的?整天待在辦公室喝茶,像什麽話。”

秘書覺得這罵人把自己給罵進去了,您不就是整天在辦公室喝茶嗎?

今年被高副部長去檔案室那邊拉著忙活了一通,結果又去醫院待了小半個月。

搞得人很不好意思。

這邊正閑聊著,組織部的人已經從羅成新的辦公室出了來。

“那我們開始辦正事。”

羅部長吩咐秘書去喊人。

南雁被喊過去的時候,看到了賀錚。

“怎麽回事?”

賀錚有些說不好,“組織部找談話。”

但談話的對象有點多,除了新來的幾個同事,他們這批老人馬被喊來了三分之一。

賀錚排在第二位。

南雁有點搞不明白,她不是很熟悉組織部的工作流程。

實際上目前各部門的工作流程都不是特別的標準化。

比如說每年的大會不定什麽時候開呢,今年是三月,去年則是五月,再往前數還在八月開過會。

像工業生產線式標準化的流程還沒出現。

她也說不好組織部這是在做什麽。

正想著,進去的人已經出了來。

賀錚被喊了進去,沒多大會兒也出了來。

“去地方上工作。”

到西安任職,擔任秦地的電子工業廳廳長。

從職級上來說,屬於平調。

但從司長到一省的廳長,實際上發揮空間更多一些。

如果爭氣點,能混到省委當個常委,可不是比部裏的司長高出半頭?

當然,常委的名額最多十三人,而六部已經占領了其中半數,電子工業廳廳長能否競爭上崗,那就得打鐵還得自身硬了。

“之前也去過,到那邊有什麽問題及時跟我說。”

到底是相交多年的情分,南雁也不可能不幫忙。

“前提是我還在部裏,要是跟你一樣去地方,那咱們可能就得守望相助了。”

賀錚對於這工作調動有點情緒,從首都去地方,還要拖家帶口的挺煩人。

雖說前程也是有的,在地方上做好,再回來時怎麽也得是副部級幹部,比當一輩子司長好得多。

但他不是那種有闖勁兒的人,雖然聽從安排,但情緒上有那麽一丟丟消極。

直到南雁玩笑了這麽一句。

那點情緒似乎也隨之煙消雲散。

他有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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