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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熊貓牌彩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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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粹的好人有。

但那並不是高南雁。

他認識的南雁, 向來是利益為重。

國家利益,集體利益。

個人嘛,就是被利用的對象, 能夠以身犯險的人連自己都能加以利用,何況是其他人?

賀蘭山倒沒覺得自己有什麽特殊性。

他還沒那麽矯情。

南雁聞言忍俊不禁, 賀蘭山比她想象中還要想得開一些。

他心底也有柔軟的地方, 畢竟那是教養了他二十多年的父親, 曾經最為崇拜的人。

只不過比起母親賀紅棉, 赫爾曼·希克斯的地位似乎要往後一些。

心中有軟肋並不可怕,若是將這塊柔軟挖了去,那還是賀蘭山嗎?

但他到底是理智的, 起碼現在知道自己究竟站在哪一方。

“不願意寫信也沒事, 回頭小喬會經常出國,大概到時候會當你們的信使。”

那位格蘭特教授顯然會利用好這重關系。

只不過這就要拖喬常水入局。

“回頭我先寫一封問候的信。”

這時候的問候, 無異於雪中送炭。

相信他會很受用。

“等機會合適了,再讓母親寫信給他。”

南雁固然熟知人性, 但賀蘭山更了解他父親是個什麽樣的人。

如何步步為營的讓對方落入自家的溫柔陷阱,對他而言並不是什麽難事。

賀蘭山的算計讓南雁目瞪口呆,忍不住的親了他的臉頰一口,“你可真聰明賀蘭山同志。”

誇讚和親密的舉動雙重功效, 這讓青年面紅耳赤,臉上都滾燙一片。

南雁看他這般忍不住要調侃, 餘光冷不丁的就將站在不遠處的人納入眼底——

喬常水站在那裏, 目瞪口呆的解釋,“我, 我去廁所。”

他還以為自己耳背聽錯了, 但賀工那表情, 還有兩人抓在一起的手。

我的老天爺,師傅你可以啊。

真的看不出來。

賀蘭山完全沒想到,竟然被喬常水撞見。

他臉更紅了,意識到自己還抓著南雁的手,剛想要松開,卻不想手指頭被她緊緊抓住,大有你敢松開,我就跟你沒完的意思。

他哪敢。

只好乖乖的抓住南雁的手指。

南雁神色極為平靜,“廁所不在這裏。”

喬常水反應過來,師傅的意思是說趕緊滾,去上你的廁所,別在這礙眼。

好的好的。

喬常水連忙道:“那我去上廁所。”

這個跟法國青年談笑風生的中國青年,這會兒像是個呆瓜。

南雁揉了揉太陽穴,“怎麽收了這麽個呆瓜徒弟?”

說著又扭頭看向賀蘭山,“沒事的,不用擔心。”

喬常水倒不至於會說出去。

她這個徒弟偶爾腦袋不靈光,但又不是傻子。

“我知道。”賀蘭山現在不怕了,南雁都無所畏懼,自己為什麽要瞻前顧後的擔心?

他要做的,是站在南雁身邊。

遇到危險時,擋在她面前。

僅此而已。

“睡會兒吧,回國後有的忙呢,別忘了你的年終目標。”

賀蘭山加入到DRAM項目組,忙得連春節都顧不上,這次出差也只是一個小插曲而已。

插曲過後,又要恢覆忙碌的常態。

但有那麽一個胡蘿蔔在前面吊著他呀。

如果能夠完成研發工作,他就可以跟南雁組織家庭,成為最親密的愛人。

從此他們就是合法夫妻,可以大大方方的牽手,不用擔心別人的目光。

美好的期待讓他下意識地握緊了南雁的手,飛快的在她嘴角啄了一下。

迎上南雁那稍稍錯愕的眼神,賀蘭山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耳垂又紅了一片。

連忙閉上眼睛,正襟危坐的去睡覺。

南雁忍俊不禁,這人倒是可愛的很。

可比當初那個自信又囂張的賀蘭山可愛多了。

她也閉目休息,畢竟回國後要忙的事情很多,都不見得有調整時差的機會。

喬常水悄悄從廁所出來,路過這邊時微微側頭餘光巡視。

兩人似乎都在睡覺,看起來沒有任何親密的跡象,如果不是兩人的手十指相扣的話。

青年稍稍停頓,然後就看到了那緩緩睜開的眼眸。

師傅她沒睡著!

喬常水被這麽瞥了一眼,嚇得恨不得從沒出生過。

他連忙腳不沾地的走了過去,假裝什麽都沒看見的樣子。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別殺我滅口好不好?

……

南雁這次法國巴黎之行的效率相當不錯,不到十天的時間就已經完成了專利申請。

而在她出國,甚至說在她抵達首都的第三天,南京那邊已經開始了生產線的改裝調試。

當二月份來到尾聲時,這邊的生產線已經調試了七七八八。

三月份投產並不在話下。

施寧跟著錢向元去了合作的工廠,拿著工廠廠長塞給自己的巧克力,樂呵呵的合不攏嘴巴。

“就你這點出息,幾塊巧克力就把你給哄好了。”

算什麽呀。

真是小孩子心性沈不住氣。

施寧依舊一副笑瞇瞇的模樣,“所長你嘗嘗,很好吃噠。”

巧克力呢。

小高姐年前離開所裏時,不知道從哪裏給弄了兩斤。

但所裏那麽多人,壓根不夠分,一人才一塊!

她是最年輕的研究員,幾個老大哥老大姐看她小,就把自己的那份給了她。

這樣施寧才有了五塊巧克力。

她都沒舍得吃,初一那天大姐帶著好多餃子包子來所裏,把著僅有的幾塊巧克力給了大姐,讓她帶回家給家裏的小朋友嘗嘗鮮。

施寧一塊都沒留!

這次的巧克力都是她的。

一共五塊。

項目組十來個人呢不夠分。

施寧想了想,給了錢向元一塊。

她要再留下一塊給小高姐。

忽然間收到巧克力的錢向元有些意外,沒想到能從施寧這裏虎口奪食。

瞧著得力幹將這一臉肉疼的模樣,哪能真的要她這心愛的零食啊。

“我不吃這個,你吃吧。”

到底還是小姑娘家家,愛吃這玩意兒。

“等回頭有機會,給你買個十斤八斤的,看你吃不膩。”

有一點點苦。

但更多的還是那種齁甜齁甜的味道。

比大白兔要濃郁的多。

她嘴角都有巧克力渣,“才不膩呢。”

錢向元不跟小孩子爭辯這個。

施寧又問起了南雁的事情,“小高姐什麽時候回來呀。”

“不好說。”

說是去國外申請專利保護了,不然辛苦搞出來的東西,被外國人給弄走多可惜啊。

指不定什麽時候能回來呢。

“她回不回來都一樣,不耽誤事。”

首都那邊安排了部裏一個司長來這邊督促生產線改進工作。

人也挺好,說話客客氣氣,不是那種拿鼻孔看人的機關領導。

南雁來不來,倒是對這邊工作沒啥影響。

“那不一樣。”施寧很認真的說,“我很希望,小高姐能夠見證咱們生產線上第一臺機器的誕生。”

意義不一樣。

錢向元沒想到這小姑娘心思還挺細膩,他敲了敲施寧的腦殼,“行,我給首都那邊打電話,幫你問問。”

“謝謝所長。”作為報答,施寧又執意把那塊巧克力給了錢向元。

帶著一些屬於小孩子的執拗。

錢向元沒辦法,“成,肯定給你辦到。”

都拿人手軟了,有什麽辦法呢。

其實南雁原本沒想著再去南京,自己在南京的工作已經結束。

部裏派了李司長過去督工,到時候大概也會有別的同志過去,她不見得非要過去。

但南京所那邊意思很明顯。

羅部長覺得還是去一趟更合適,“那個小同志對你還挺敬重的,別傷了小同志的心。”

天才研究員,不管在哪裏都需要被好好保護的那種。

年紀輕輕就有所成就,就這麽點請求,滿足一下也無妨。

“再說了,部裏頭本來就要派人過去,你去那邊正合適。”

南京錄音機廠新生產線開工儀式,部裏要過去人。

“老李不是在那邊嘛。”

“不一樣,重視點也好,這樣一來大家都使出吃奶的勁兒來搞研究,你這工作也能輕松點。”

倒是這個理。

南雁也沒再堅持。

走之前,羅部長給她準備了不少東西。

“怎麽那麽多零嘴。”

怕不是去外貿商店裏搜刮了一圈,南雁從巴黎回來時都沒想著買東西。

“你回頭用你個人名義,獎勵施寧同志,讓她多點奇思妙想。”

南雁:“……我覺得可能來個獎金更合適。施寧家裏頭人多,開支大。”

“她現在的工資也能養活家裏那麽多人,但想要吃點洋貨可不容易,你給了她錢她也是給她大姐,不舍得自己花。”

給人獎勵,得看準人想要什麽。

施寧還小著呢,聽錢向元說又是個饞嘴的姑娘。

給她零食過過癮,肯定比給獎金更合適。

“是我欠考慮了。”早知道這樣,從巴黎回來時,說什麽都給這小朋友帶點零食了。

沒留意。

只能下次有機會再說。

不過距離南京那邊開工還有幾天,南雁這些天留在首都。

處理一些事情,她今年上半年的工作行程基本上已經確定下來,當然秘書也只是大致規劃了下,要是有什麽特殊情況,工作計劃就趕不上變化了。

離開國內不過十天,首都似乎又有些不同。

街上的外國面孔多了些,過往被定性為投機倒把的小販生意也出現在街頭巷尾,不像過去藏得那麽嚴實。

南雁去首都的幾個無線電廠視察工作時,發現這邊工廠也有了變化。

從蕪湖那邊引進了一條彩電生產線,除此之外還聯合引進了一條三英寸的晶圓生產線。

蕪湖那邊的電視機廠生產的彩電品牌叫彩虹。

而首都這邊則取名為熊貓。

南雁哭笑不得,“熊貓是黑白的,怎麽彩電還取名熊貓了?”

廠長得意的解釋,“高副部長可能不太清楚,這熊貓啊可受歡迎了,我看國內出口的帶著熊貓圖案的尿不濕都賣的價錢高一些。”

南雁:“……”她可真是太清楚了,滄城那邊的羽絨服還有熊貓款的呢,在國外賣的不要太好。

行吧,誰能不愛大熊貓呢?

願意這麽叫就這麽叫吧。

反差萌也挺可愛的。

結束了在這邊廠子裏的視察,南雁想了想,去找林蔚一起吃飯。

不過她今天過去的有些不太巧,林蔚不在家,倒是在林蔚家裏遇到了丁若楠。

透過半敞開的門看去,屋裏頭還有個年輕姑娘。

瞧著有些眼熟,不過猛然間沒想起來在哪裏見過。

丁若楠也沒想到會遇到南雁,“大姐她出去寫生,我來給她打掃一下衛生。”

“這樣啊,那你忙,我先走了。”南雁沒打算在這邊逗留。

轉身就離開,但還是聽到了門被關上前的聲音,“她來做什麽?”

“思敏你別這樣。”

思敏。

南雁忽然間想了起來那年輕姑娘是誰。

孫思敏,孫時景同父異母的妹妹。

曾經陪著母親去滄城找過自己,因為沒怎麽說話,南雁沒什麽印象。

一些回憶又湧上了心頭。

南雁走到樓下並沒有著急離開。

沒多大會就等到了孫思敏。

女青年看到她,眼底還透著些覆雜的情緒。

兩人無聲的對峙。

直到被匆忙下樓的丁若楠打斷。

“思敏,你這是做什麽?”

“我沒做什麽,只是想看看把他迷得五迷三道的高副部長究竟什麽個神仙模樣。”

“思敏。”丁若楠將人拉在身後,“別胡說。”

“是我胡說還是你在怕,展紅旗當初不也……”

“孫思敏!”丁若楠的聲音驟然高亢起來,“說話之前先過腦子,不會說話就閉嘴!”

尖銳的聲音讓孫思敏臉色微微泛白,看向好友的眼神都透著失望,“是我沒腦子,心直口快說話惹你不高興了,可你怎麽就不敢讓我說呢?是怕你那人人稱讚的婚姻因為我這三言兩語毀了嗎?”

丁若楠前所未有的後悔,她就不該帶著孫思敏來這裏。

“我的婚姻怎麽樣我很清楚,孫時景做了什麽選擇他也清楚,他從來不後悔,又哪裏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真要是關心他,早些年又做什麽去了?”

傷人的話誰不會說?

丁若楠的話更為尖銳,刺破了孫思敏的憤怒。

年輕的姑娘哭著離開。

“抱歉,希望沒有給你帶來困擾。”

南雁搖頭,“不會。”

失去親人的痛楚總要想法子來轉移才是,找到一個被譴責的人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當然南雁沒打算當這個倒黴蛋。

畢竟孫時景生前和繼母妹妹的關系也不怎麽樣。

只是沒想到丁若楠會開口幫她。

南雁的回應讓丁若楠恍惚了下,想著這種從容不迫大概正是最吸引孫時景的地方,所以飛蛾撲火在所不惜。

等她回過神來,南雁已經走出去好一段距離。

丁若楠忽然間想起來什麽,追上去問道:“孫時景的骨灰,灑在了運河公園那邊。”

他生前的願望,都是展紅旗來處理的。

知道展紅旗沒怎麽跟高南雁聯系過,但事情已經到了這地步,丁若楠想沒必要再隱瞞著她。

“我知道了,謝謝。”

南雁頭也不轉的離開,走到那邊十字路口才覺得臉上有些刺痛。

傍晚的涼風吹拂過來,原本溫熱的眼淚都變得如此冰涼。

秘書預料的沒錯,計劃趕不上變化。

比如說原本安排三天後坐飛機去南京,然而現在領導要坐火車去。

提前離開,要去滄城一趟。

滄城畢竟是她工作多年的地方,去那邊倒也正常。

秘書迅速地做好工作安排,隨著南雁去了滄城。

但並沒有去地委大院,也沒有去滄化又或者滄城學院。

只是坐在運河公園的木條長椅上看著波光粼粼的運河水面。

“你說水裏的魚兒都吃什麽?”

秘書遲疑了下,他其實不太熟悉這位領導。

部裏把他安排給高副部做秘書,但他這個秘書見到領導的次數並不多。

大部分時間都是各種協商工作。

又或者鉆研半導體相關的資料,倒是挺充實。

“蝦和水草?”

落日餘暉灑在河面上,蕩開一層層金色的漣漪,“嗯。”

或許也吃骨灰吧。

只不過就那麽點兒,又夠幾條魚吃的呢。

在這邊坐了大半天的南雁起身,“走吧。”

秘書不明所以,雖然知道滄城段的運河是領導在滄城工作時維護,這邊運河公園也是她極力主張建設的。

但現在還踩著冬天的尾巴,河面雖然已經開化,可他還是想不明白。

這麽一個忙碌到恨不得把一天過成48小時的人,怎麽就在這裏浪費了大半天時間呢?

他不懂但也沒再多說什麽。

跟上去往火車站去。

沒曾想走了幾步竟是被攔住了。

化肥廠那邊烏泱泱過來一幫人。

“我就說看著像高廠長,還真是她。”

任雪松為首的一群人將南雁堵住了。

再度見到昔年一起作戰的同事們,南雁心中有萬千感觸。

“過來處理點事情,還得趕時間,有機會下次吧。”

她這種工作忙碌的,下次再見還真不知道是猴年馬月。

任雪松和之前相比似乎有點點憔悴,但腰板挺直瞧著就信心十足。

這麽長時間來都沒打電話找過她,想來管理化肥廠不說游刃有餘,也沒什麽大問題。

他也想不明白南雁這次過來是為什麽,但還是很體貼地送她去車站,“要是有什麽需要,就跟這邊打電話。”

不管什麽時候,滄化都是她的後盾。

作者有話說:

一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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