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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吳邪的故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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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邪告訴黎簇,在大學時候的哲學老師曾經和他說過這麽一句話,“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不會永恒不變,唯一永恒不變的東西就是‘變化’”。當時吳邪並沒有理解這句話的現實意義,但是踏上社會之後的他,在變遷中很快就發現那是無比正確的。

所有的一切都在變化中,大部分的事情你只能猜測而無法預測,就比如吳邪遇到藍庭的情形。他一直以為他和她只會是普通的合作關系,但是沒想到會出現這種讓人訝異的局面。

吳邪開始搞不明白藍庭到底是什麽意思,他們偶然因為一個企劃見面,這雖然不是第一次見面,但是應該算是第一次正式的見面。接著交談然後散會,她忽然找到他,告訴他她也去過他曾到過的沙漠,並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這聽上去有點像懸疑小說的開頭,難道她在測試她小說的開頭有沒有吸引力嗎?外帶一個善意的玩笑?

但是吳邪看著她的表情,發現她是很認真的。

學習過攝影的人,對於人的表情有一種特別的直覺,因為攝影的技術到了一定的層次,鏡頭所捕捉的東西是深入內部的。永垂不朽的攝影作品,拍攝的往往是人的靈魂。所以他能夠感覺到她的眼中沒有一點戲謔。

“是什麽事情?”吳邪問道,“我是個拍照的,不是沙漠專家,不知道我能不能幫到你?”

她繼續往前走:“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找你。”

“哦?”他楞了楞,“是攝影上的問題?”

她有點勉強地一笑:“我也希望只是攝影上的問題……你現在有時間幫我看一下嗎?我們再找個可以說話的地方。”

吳邪看了看表,雖然他很困頓,不過對於自己的攝影技術還是相當自負的,有人問起他還是有點虛榮心想賣弄一下。

於是他笑了笑就點頭了。

對方也笑了一下:“太好了,我們走吧,我記得前面有個茶吧,我和你說說經過。”

他們一路過去,茶吧的老板是個矮胖的中年人,似乎認識藍庭,在遞給他們茶單的時候,夾了一本她的書,名字叫《塌陷之海》,她很熟練地簽名並且給予了一個微笑。

很自然,看得出她很習慣這種善意的打擾。

吳邪見過很多牛X的人,雖然他理解一個人牛X之後會經歷無法忍受的各種騷擾,最後會使得他們對於任何騷擾都能帶著公式化的笑容。但是藍庭的笑容還是讓他呆了一呆,因為那種笑非常柔和,看不到一絲的棱角。

接著吳邪看著她從包裏拿出了一個信封,將信封裏的照片倒在了桌子上。

照片特別多,他拿起來看,發現是用入門級的單反拍的。顯然照片的拍攝者是個新手,不過取景還算不錯,大部分都是沙漠背景。

在他翻閱照片的時候,藍庭簡短地給他說了她進入沙漠的經過。小說家說話的方式和其他人不同,即使是隨便說說,也很有意思,她說得吳邪一下就感覺手裏的照片仿佛活了起來。

和吳邪不同,藍庭進入沙漠,單純是一次驢友活動,去的景點是經過預先設計的。雖然路線看似進入了渺無人煙的荒郊野外,但都是在人力可以控制的範圍之內,並且確保路虎救援能在四個小時內到達。

這樣的活動出事故的概率很低,一般的事故都是因為隊員體力上的問題。有些女孩子體力過弱,在長途跋涉的時候容易脫水,沒有挨到醫院就內臟衰竭了。不過,現在的領隊也越來越專業,一般隊伍裏都配有醫護員,所以這種情況現在已經十分罕見了。

另一種情況就是領隊“加塞兒”,在中途臨時提出去一些沒有被規劃過的地方,以此賺取外快,藍庭那一次就是遇到了這種情況。

她的驢友隊伍規格很高,吳邪看他們合影的時候,其中有一個是山東衛視的主持人,還有一個插畫家。看得出藍庭和那個插畫家的關系不錯,很多照片都是她們兩個人擺pose合照的。

“這是叨叨,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在吳邪旁邊解釋道。

藍庭說,他們在旅行的中段有過一次聚餐,是在巴丹吉林西面大概二十公裏的一個叫“驢香巴拉”的廢村中。“驢香巴拉”的意思是驢友的香格裏拉,那是基本上每個旅行者都會經過、休整的地方,雖然遠不如香巴拉那麽神秘幽美,但是總算比死氣沈沈的沙漠要有生氣一些。

他們在那裏碰上了一支隊伍,那支隊伍顯得失魂落魄,一問才知道那支隊伍是剛從古潼京回來的。在說起這個事之後,他們的向導才問他們要不要去古潼京看一看。

這群人年輕、大膽、奔放,又因為旅行才到中段,大家都還沒疲勞,所以一致同意了。古潼京離那個地方只有七公裏,他們第二天只花了兩個小時就到了,但是只在那裏待了十五分鐘。因為那個地方確實讓人感覺很不好。

在藍庭的回憶中,她在靠近古潼京的過程中,就不由自主地心悸和緊張。她無法解釋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她身體中的某些本能在害怕一樣。到了古潼京的深處,她有強烈的不適感,這種感覺好比中暑,恍恍惚惚的,所以最後只是草草拍了一些照片就回來了。

那幾張照片沒有什麽問題,只是幾座低矮的巖山,被沙漠的風蝕效果吹出螺旋一樣的紋路,四周是連綿的沙丘,線條柔美得猶如維納斯的背脊。吳邪看過古潼京的照片,知道這應該就是在古潼京的區域內了,只不過沒有想到那裏的巖山原來分布得那麽稀疏。從藍庭給的照片上他也看不出這地方到底有什麽特別的。

藍庭告訴吳邪,當天晚上她做了很多亂七八糟的噩夢,後來她做過很多猜測,是不是那裏的風景給人一些不好的暗示,或者說因為當地的一些傳說影響了他們,但是又好像都說不通。不過能肯定的是,這地方真的很邪門兒,而且她相信並不是她一個人有這種感覺,她很清晰地看到,在古潼京時,所有人的臉色都是異樣的。

之後的旅途沖淡了當時的不安,慢慢地大家也沒有將這種奇怪的感覺放在心上,直到等藍庭回到家裏,把照片全部洗了出來,才發現了問題。

藍庭說到這裏的時候,又給了吳邪一沓照片:“這些都是我從古潼京回來之後拍的照片,你對比著看一下,看和之前的照片比有什麽變化?”

茶吧中的燈光有些灰暗,吳邪逆著燈光看去。

說實話,他一開始還真沒看出這些照片有什麽問題,因為就攝影的原理來說,這些照片本身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也許在拍攝手法和表達上有些幼稚,但是,那不是“問題”,而是“缺點”。

他把兩攤照片進行了一次又一次比較,最後才發現,問題不在照片本身,而在照片的內容上。

他們從古潼京回來後拍的照片中,少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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