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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差不多把傷給忘了。

他幹脆大剌剌把手背往她嘴上一觸,看著血把她的嘴唇染的星星點點:“為你傷的,不過能讓你親一下也不賠了。”

周意滿嫌棄地抹著嘴:“趕緊去醫院把傷包了。”被他這一打岔,她把剛才困惑的事都忘了,帶著李昂就走。

可沒走兩步,李昂就突然掙開她跑了回去。他湊到李重年跟前,把手裏握得緊緊的東西塞到他手裏,在他看清之前就搶著把他的手弄成拳頭。

他很認真地告訴李重年:“這是我媽媽的寶貝,我偷偷拿出來的。”接著神秘的眨眨眼,跑開了。

李重年看著李昂一蹦一跳地撲進周意滿懷裏,母子兩個不知說著什麽,慢慢走遠,這才好笑地低頭看手裏的東西。

等他看明白這是什麽,神色一動。

丁點兒大的金紐扣,邊角看來是常被拿來摩挲,變得鋥亮,上面刻著“LCN”三個華麗的花體英文字母。

在紐扣上刻姓名拼音首字母,是他在倫敦一家老店裏定制襯衣時的習慣。雖然他的每一件襯衣的紐扣都是如此,但這枚紐扣卻很獨一無二,因為它很小,小到令人發指,李重年只有一件衣服用了這種紐扣。就是被周意滿親手穿上、又親手脫下的那件。

畢竟是兩人第一次時穿的衣服,李重年印象深刻,可這件衣服被脫下後怎麽樣,他就不在意了。他沒想到,周意滿竟然一直保留著那件衣服的扣子。

口是心非的小東西,明明就忘不了我。

李重年笑得神采飛揚。

***

周意滿按李嘉和的吩咐趕到機場,送機的人沒見著,倒看見姜淩波腳底一排箱子,伸著腦袋四處張望,那猴急樣兒,就差沒舉個牌子揮來揮去了。

“淩波阿姨~”李昂心情莫名好,看見姜淩波就迎了上去。

“哎呀你們可來啦,趕緊趕緊,”姜淩波一手兩拉桿地拖著箱子,頭發絲貼到臉上也顧不得撥,“急用的東西都準備好了,機票在我褲子口袋裏,時間快過了,先去登機。”

周意滿從她緊巴巴的牛仔褲口袋裏掏出機票,看她累得鼻子尖冒汗,忍不住打趣:“我回趟娘家也得跟著,你這是在逃命吧?別是又惹了什麽事,想躲我那兒去。”

“啊?”姜淩波的道行顯然沒李重年深,心裏的疑問脫口而出。不過她反應也夠快,立刻彌補:“啊,我媽非逼我相親,我正煩得很,正好跟你出去散散心。”

她不提倒好,一提,周意滿又想起周媽媽來,心裏忐忑個不停。下了飛機,就直奔醫院。

穿著病號服的周媽媽看起來精神不錯,見周意滿帶著李昂突然冒出來,馬上明白是自家男人通風報信,張嘴就把周爸爸好一頓訓。“不是說了別告訴孩子嗎?醫院都沒確診,你去瞎說什麽!”

接著又開始教訓周意滿:“你爸你不知道啊,聽風就是雨,那醫生說得明明白白的,就是發現了一點陰影,不排除肺癌的可能性。你爸是不是告訴你我得癌癥快不行了,叫你來見我最後一面?”

“哎喲媽~”周意滿撒著嬌走過去挽主周媽媽的胳膊,“我就是想回來看看你,李昂也想姥姥了對吧?”李昂很配合得猛點頭。

“你看吧,”周意滿討好地笑著說,順便把姜淩波拉出來,“還有這是我好朋友,姜淩波,你以前也見過的。”

看見姜淩波,周媽媽迅速把臉上的不樂意收回去,樂呵呵地招呼:“我記得,你生李昂的時候,小姑娘前奔後跑地幫了不少忙。難得來一次,阿姨的身體卻不好,沒法還好招待你,想去哪兒啊,盡管使喚周意滿,她不聽話,你來找我!”

周意滿見她越說越沒譜,打發周爸爸把姜淩波和李昂先帶回家休息,她陪著周媽媽等結果。

靜了一會兒,周意滿被周媽媽的打量弄得不自在,笑著問:“我變好看了?”

周媽媽淡笑:“時間過得真快,你也這麽大了。”

媽媽你這畫風轉的是不是有點快?周意滿跟著聊:“我不是大了,是老了,前幾天梳頭的時候已經發現有白頭了。”說著就把頭歪過去,撥弄著頭發要找給周媽媽看。

周媽媽好笑的把她推開。

“寶寶,”她已經很久沒叫這個昵稱了,“你這幾年,是不是和嘉和過得不開心?”

周意滿一楞,馬上回:“哪有什麽開心不開心的,就正常過日子唄。”

“如果四年前李重年沒走,你是不是就不會過得這麽難受?”

周媽媽這句問話說得很慢,聲音也很小,卻實打實把周意滿嚇到了。

“媽,你說什麽呢,我和李重年都沒說過幾句話,他走不走,跟我有什麽關系?”周意滿胸口的起伏都變了,心虛得不得了。

“我可是你媽,你真以為能瞞得過我?”周媽媽睨了她一眼,“跟你說實話,當初是我要求李重年離開的,我本來以為他走了,你為了李昂,也會踏下心跟嘉和好好過日子。不過現在看來,倒是白瞎我去做了個惡人。”

周意滿一懵。媽媽這是什麽意思?她早就知道我和李重年的事情了?而且,李重年出國,也是因為她去找了他?

所以說,李重年的不告而別,不是因為恨她的狠心,不是因為以為她生了別人的兒子,只是為了她媽媽的一席話?

周意滿忽然紅了眼眶。那些折磨了她很多年的問號,背後原來這麽簡單。

周媽媽把她的情緒看在眼裏,忍不住再暗嘆一聲孽緣,但嘴還是很不饒人:“你用不著在這兒傷心難過埋怨我,我一點都沒做錯。我要真任你們當時繼續廝混下去,我死了都沒臉去見祖宗。”

“媽……”周意滿覺得難堪又難過。

“我知道你這些年,事業上做得不錯,李昂也被你養得很好,可你跟嘉和,”周媽媽嘆氣,“一眼就能看出來過得不好。”

“要真過不下去,就算了吧,別太難為自己了。”周媽媽看周意滿望向自己驚異的目光,板起臉,厲聲說:“俗話說寧拆一棟廟,不拆一樁婚,要不是看你這些年活得沒人樣,我能攛掇你離婚嗎?!至於那個李重年,他要還等著你,你就跟他去,要是那也是個情淺的,你就回家來,我養著你!”

第 53 章

話題發展到這兒,周意滿意外極了。她本來是回家看周媽媽病情的,卻被周媽媽跟扒皮過堂一般審了一遍,順帶還表示支持她離婚?周意滿心想,要是周媽媽知道她和李嘉和根本就沒登記,大概會直接氣得倒下去。

周意滿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先把事情瞞住。她借著去拿化驗單,躲開了周媽媽的唉聲嘆氣和恨鐵不成鋼。但周媽媽的這番推心置腹,對她,不是沒有觸動的。她以為她這些年把妻子和媽媽的角色扮演的很好,無論在哪一個場合,都能把最幸福、最完美的模樣展現給別人,沒想到,一點也沒瞞過媽媽。

不過想想也是,那是至親至愛的媽媽,把自己養大的媽媽,怎麽可能瞞得過呢。她的孤單寂寞,她的佯作堅強,其實早就被媽媽看在眼裏,現在,大概是真的看不下去,才戳破了吧。

周意滿坐在大廳裏,心頭沈沈。

另一邊,周爸爸把姜淩波和李昂安頓好,就出門回醫院。姜淩波扛著一堆箱子著實累,見周爸爸離開,立刻沒了骨頭一般倒進沙發裏。李昂趁她休息的功夫,把客廳的電視給打開了。等聽見電視裏娛樂新聞主持人的俏皮動靜,姜淩波才猛地從沙發上坐起來,險些閃了腰。

出發前孫嘉卉千叮萬囑,別讓李昂知道這些事,這孩子賊聰明,搞不好會留下心理陰影。而且現在看,周意滿都還沒發現照片的事。姜淩波給自己定下目標:能瞞多久瞞多久,能瞞幾個是幾個。

“你這麽小別看那些東西,”姜淩波搶過遙控器,調到少兒頻道,語重心長地教育李昂,“多看點動畫片,對你的身心發展有好處。”

李昂撇撇嘴:“我可不覺得看一堆羊湊在一起欺負狼會對我有好處,這完全是違背自然規律的。有點看頭的動畫片又全被□□給封掉了,還不如看新聞有意思。”

姜淩波覺得他說得好有道理,但目標擺在那裏,堅決不能讓步:“那咱們玩點別的吧,我看門口那個櫃子上面擺的跳棋,要不要試試?你這個年紀的小屁孩,大概見都沒見跳起吧?我跟你說,我當年玩跳棋,那是出了名的東方不敗,知道為什麽嗎?因為我只要選東方的棋位,就從來沒輸過……”

李昂歪著腦袋看她,眨巴著眼睛特別天真無邪:“淩波阿姨,你是不是有事兒想瞞著我?

姜淩波嚇得一肚子話生生憋回去:“沒有!你一個小孩兒,能有什麽值得我瞞的。”

“哦,”李昂做恍然大悟狀,歡快地說,“你有事兒想瞞我媽媽。”

姜淩波覺得這個話題不能繼續下去:“你們這兒有沒有什麽好玩的地方?等你媽媽回來,咱們一起去玩。”她想了一下又補充道:“最好是那種原始一點、鄉村一點的地方,什麽電視網絡新聞報紙全沒有。

李昂不樂意的板起小臉:“我姥姥身體不好,我和媽媽是回來照顧姥姥的,不是來玩的。淩波阿姨你要是想玩,去找嘉樹叔叔去,別在這裏添亂。”

姜淩波氣得想吐血,可偏偏拿不出話來堵他,只能動手去捏他的臉。李昂一看就跑,姜淩波就跟著追,一時間,兩人倒把什麽看電視的事兒忘了個幹凈。

周意滿拿著一堆化驗單和拍的片子去找大夫,正巧周爸爸趕回來,倆人一起聽結果。周爸爸的手一直緊貼在褲縫上,微微的發抖,周意滿看到後深吸一口氣,伸手握住爸爸的手,朝他安慰的點點頭。周爸爸反握住她的,張了張嘴,發不出聲,但周意滿很清楚他的心情。此時,很多話,皆在不言中。

看慣了生死,醫生倒沒什麽情緒,把化驗單和片子看了幾眼,接著拿掉口罩,淡淡的通知:“細菌導致的肺炎,先開吊瓶拿去掛著。”

“肺炎?”周意滿瞪大眼看她爸,“我媽有發燒咳嗽的癥狀嗎?”

“咳嗽倒是有。你媽咳嗽快一個星期了。”周爸爸也疑惑呢,“不過她沒告訴我她發燒了呀,我看她精神挺好,每天買菜做飯一點不耽誤。”

周意滿是又好氣又好笑。這要不是單位體檢查出來肺部陰影,老兩口連有人得了肺炎都發現不了。虛驚一場驚成這樣,周意滿實在不知道該說他們什麽好。

周爸爸也覺得不好意思:“早知道就聽你媽的,等結果出來再告訴你。”

“我媽你還不知道,要是只得了個肺炎,她才不會告訴我呢。爸,這事兒你得聽我的,但凡你們倆有哪怕一點不舒服,馬上去醫院,馬上告訴我。”

知道媽媽是肺炎而非癌癥,周意滿安心了很多,但她仍然很難過。要不是周媽媽這次的烏龍,她還意識不到,什麽是“子欲養而親不待”。她忙著事業,忙著李昂,有時一個月都不會往家裏主動打個電話,現在想想,如果這次周媽媽是重病,她真的會後悔一輩子。

她怎麽能,這麽不孝順呢。真是越想越難過,難過的都要哭出來了。

所以,周媽媽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周意滿紅著的眼圈,以及她說著“對不起”撲上來的擁抱。

這叫周媽媽怎麽想!

自然是當場就抱住女兒哭起來,等哭完了再堅強的抹掉眼淚說“不就是癌癥嗎,能治治,不能治咱就把剩下的日子過好,不怕!”

周意滿聽完就知道壞了。辦錯事了!讓她媽以為得了絕癥了!她是沒膽子解釋,趕緊拉過爸爸,自己溜出去。剛走出去沒幾步,就聽見周媽媽獅吼著要收拾她的聲音。

……

等估摸著周媽媽氣消完,周意滿才磨磨蹭蹭的回去。一進門,先賠笑,但連話都沒能說出來,就被周媽媽叫到跟前。

“我之前跟你說的話,你也別太聽了,我那是以為自己沒幾天活頭,一時沒想明白才說的。說到底,嘉和才是小昂的爸爸,就算為了孩子,你這日子也該好好過下去。

再說,那個李重年,現在不是也沒有消息嘛,就算當年我讓他走,那,他要真惦記你,也不可能真走這麽多年不回來,對吧?”

顯然是清楚自己的話不是很占理,周媽媽說起來沒什麽底氣。

周意滿也聽出來了,馬上哼道:“怎麽人家不走不對,走了也不對?你都說了是你讓他走的,他聽你的話,還聽出錯來了?”

“我就知道你對他賊心不死!”周媽媽用眼神狠狠剜了她一下,“反正他又沒回來,在他回來之前,你就給我好好守著兒子過日子!”

周意滿慢吞吞地說:“他回來了。”

“他回來了你也得給我……”周媽媽猛一扭頭,“你說什麽?回來了?那個李重年,回來了!?”

看周意滿點頭,周媽媽惡狠狠道:“我就知道他沒那麽聽話!當初我都快跪下了求他,讓他離你遠點,天殺的玩意兒,答應的好好的,居然又跑回來了!還好意思說什麽喜歡你,願意為你好,騙子!我跟你講,這種男人,就得離得遠遠的。”

周意滿也急了:“你剛才不還說他要惦記我,就不可能不回來,他現在回來了,你又說他是騙子!媽你講不講理啊?”

“你急什麽?啊?急什麽?”周媽媽嫌棄的掃她一眼,“我說他什麽了?看你把他心疼的。反正我話是放這兒了,希望你繼續好好過日子,不過你翅膀也硬了,我也管不了你了,愛跟誰跟誰,只要別到時候誰都指望不上,領著孩子回來靠我,其他的,願怎麽樣怎麽樣。”

周意滿嬌笑著靠到媽媽肩膀上,摟住媽媽的手臂:“我不靠你靠誰呀?你可是親媽。我還指望你將來幫我帶李昂的孩子呢。”

“滾滾滾。”周媽媽作勢要抽胳膊:“既然我沒什麽事兒,你趕緊該回哪兒回哪兒,還把孩子帶回來了,我都沒來得及說你,要我真出了什麽事,是你有功夫照顧孩子,還是你爸有功夫照顧?三十歲的人了,做事不動腦子。”

“不是有姜淩波在嗎?”周意滿頂嘴。

“那是客人,”周媽媽想想說,“難得來一回,你要不著急回去,帶她和小昂到周圍玩玩。”

“我還要照顧你呢。”

“你能照顧我什麽?有你爸在,用不著你,趕緊回去看看孩子,把客人和孩子扔家裏,多沒禮數。”

周意滿拗不過媽媽,只好回家。家裏一大一下差點沒鬧騰到把屋頂掀下來,一聽周媽媽沒事、他們可以出去玩更是樂到不行,姜淩波甚至連地方都選好了,一剛建好的度假村。

說是度假村,其實就是山區的一片空地,周意滿也沒去過,聽說相當偏遠,路也難走,不過靠著山,空氣風景倒還不錯。但因為主打農家樂,別說電視空調,連信號都得出了村兒會有,怎麽想都不是去玩,而是去遭罪的。偏姜淩波堅決得很,說什麽都只願意去那兒,李昂也興致勃勃,她只好答應下來,當晚收拾行李,第二天一早便出發了。

出門前,周意滿想著到了目的地信號會不好,怕李嘉和他們找她會不方便,就打電話打算告訴他一聲,沒想到幾個號碼全部聯系不上,家裏的電話甚至成了空號。周意滿立刻意識到,北京那邊怕是出事了。

她神色凝重地和姜淩波、李昂來到度假村,一整天心神不寧,度假村內沒有信號,得不到具體情況,更是讓她坐立不安。好容易熬過一晚上,周意滿再也呆不住,沒等到姜淩波起床,她簡單跟早起的李昂交代了兩句,讓他們好好玩等她回來,就叫了車離開。

第 54 章

周意滿上了飛機就渾身不自在,那種被窺視的感覺跟蛇一樣纏住他,別扭得渾身起疙瘩。

飛機坐在她旁邊的是位胖女人,從周意滿入座開始,她那雙快被肉擠沒的小眼睛就一直在她臉上打轉,一點禮貌都不講。不僅是她,周圍不少人都裝作不經意的往周意滿這裏看,一旦對上了眼睛,就立刻挪開視線。

太古怪了。

周意滿很不安,這種情緒一直持續到下了飛機都沒能消散。她從包裏拿出口罩和墨鏡,搭上出租車。司機問目的地時,她本來是打算回李家老宅的,但一想起家裏電話變成占線,周意滿還是決定先去她和孫嘉卉的事務所看一眼。

要是有電話就好了,至少能跟孫嘉卉聯絡。周意滿再次為她出門忘帶手機這件事後悔。

沒帶手機,連查新聞都辦不到。等紅綠燈的空隙,她不著痕跡地向司機套話:“您知道最近北京有什麽大新聞嗎?我剛從外地回來,聽說李家出了事兒?”

“哦你說那個李家啊,”司機敲著方向盤,挺有興致,“這兩天新聞全是它,鬧得真厲害。不過再惡心,那也是人家家裏的私事兒,你說這些記者有用的新聞不報道,整天操心些沒用的,有什麽意思?我們這些老百姓,就算把李家那串族譜給背下來,也不能多賺一個子兒。”

果然出事了。

周意滿軟了脊梁,往座上一靠,看著窗外車水馬龍的熱鬧景,心裏一片冰涼。她附和著司機:“是啊,怎麽就不能放過呢?明明就不幹別人的事……”

她想怪那些傳播者。可她心裏清楚,把局面弄成這樣的罪魁禍首,是自己才對。

如果沒有把李重年的錯推給張,他也不會鋌而走險抖出李嘉和。

如果她沒認識李重年,沒愛上李重年,沒為他生下李昂,許多事情都不會發生。

她會還是原來的周意滿:李嘉和的賢內助、事務所的合夥人、走著事業愛情雙豐收的康莊道,就這樣漂亮地走完人生。

究竟是哪兒錯了?周意滿閉上雙眼。也許,從一開始,從聖誕節那天,她走向李重年搭話的瞬間起,一切就都錯了。

……

司機開車老練,幾個小道插過去,很快接近事務所的那個路口。周意滿依然盯著窗外,眼睛裏空空的,什麽都映不出來,還是司機先發現了不對勁。

他不時看看後視鏡,沒忍住問:“姑娘,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人?後面那兩輛黑車像是跟了咱們一路。”

周意滿驚醒,搖下車窗探頭出去:“您確定他們是在跟著咱們嗎?”

“說確定倒也不能,但我走的全是小道,一直順路,也太巧了。而且你看這距離保持的,不遠不近,專業!要不是我經常看警匪片,這會兒還發現不了!”

一說起專業,周意滿突然想到錢百萬。沒有手機,很多人電話她都記不住,可錢百萬的名片是塞在她包裏的,裏面的聯系方式十分齊全。

“您快點開,不用理他們。”周意滿跟司機借了電話,打給錢百萬。

錢百萬接得很快,一聽是她打來的,話說得更快:“周小姐,現在這局面實在控制不住,您千萬別露面。要是老家那兒也不行,就趕緊出國度假,越遠越好。”

沒頭沒尾的,什麽玩意兒?

電話那頭噪音很多,周意滿聽得很費勁,大概就明白是讓她避起來。可她現在有更關心的:“李嘉和呢?他現在怎麽樣?我聯系不上他,你知道他在哪兒嗎?”那邊太吵,周意滿下意識也大聲起來。

“他在家裏,李重年也在,還有個姓宋的反正一幫子人……媽的我警告你打人不打臉啊……哎你……”錢百萬聲音忽近忽遠的,聽著像是在爭執,好半天他才對著話筒喊,“周小姐你安心等消息啊,我這邊不方便,先掛了。

你小子能耐什麽,真當我不敢打人是不是……”

嘟嘟……

周意滿更弄不清情況了。她想了想,給錢百萬發去一條“我在北京,馬上到事務所,抽時間過來跟我說一下具體情況”的短信,接著清理好手機裏的記錄,還給司機。

可等車馬上到事務所的時候,周意滿察覺出了不對勁。明明人變多了,車也變多了,整條街卻安靜得不像話,她希望這是一種錯覺,但還是在車快停下前,臨時變卦:“您別停,接著開。”

“不行,前面路被堵死了。”司機眼瞅著兩三輛車突然沖到前面,把一條寬路堵得嚴嚴實實。他回頭朝周意滿發愁:“姑娘啊,我就說你是被人盯上了你還不信,這下沒地兒跑了,要不你報警吧?”

報警?周意滿太陽穴突突地疼。一堆扛著攝像機和舉著話筒的男男女女湧出來,簡直像拍戲一樣熱鬧,她連反應都沒做出,車就被圍了個水洩不通。

出租車窗上沒什麽黑色貼膜,一排照相機湊過來,閃光燈直接晃進周意滿眼睛裏,生生催出了眼淚。前後左右都被圍住,她沒有地方可躲可逃,渾身戰栗著聽到記者嘰嘰喳喳的問話。

“據知情人士說,您在與李嘉和交往期間,同時和其弟李重年同居,請問是真的嗎?”

“有資料顯示,您在訂婚後依然與李重年廝混,您的目的是什麽?”

“有傳聞,您的兒子與您的丈夫長相不似,卻像他的叔叔李重年,請問他到底是誰的兒子?”

……

什麽啊?

他們到底在說什麽?

周意滿茫然地微張著嘴,雙手抱住自己的手臂,指尖深深壓進肉裏,卻麻木得感覺不到。

記者的話還在不停地問。亂、倫?淫、婦?所有難聽的、骯臟的字眼,像一把把刀子,拋進周意滿的身體裏。

到底是怎麽了?她慌亂地張望著,求助地看向周圍,可是沒有人能幫她。除了數不盡的閃光,就是聽不清的人聲。她被世界孤立起來,嘲笑起來,狹小的車廂就像關押她的籠子,每一個路過的人都會厭惡的朝裏面吐一口吐沫。

司機震驚地蓋住臉問她:“你就是那個跟小叔子好的李家大少奶奶?天啊,你和他的親密照滿天飛,你還跑出來丟人現眼什麽?我怎麽這麽倒黴碰上這種事!”

周意滿神志還是恍惚的,偏頭疼的舊疾突發地不合時宜。她聽不清聲音,所有的聲音都像在鼓面外撞擊,模模糊糊進不到耳朵裏。她也看不清東西,眼睛裏閃著黑色的斑點,所有的東西都在東顛西倒地亂晃。

李重年,你在哪兒?

李重年,救救我……

外面的記者久久得不到回應,甚至有的開始大力敲擊車窗,還有的在試圖打開車門。她們的臉緊緊貼在車窗上,漆黑的攝像頭緊緊地貼在車窗上,周意滿蜷縮起來,抱住膝蓋,渾身抖得厲害。

逃不掉……

逃不掉……

她突然喘不上氣,脖子像被狠狠扼住,無論怎麽努力,都吸不進一點空氣。

在她接近窒息的瞬間,她聽見外面冒出了尖叫,在摔東西的聲音和人群推搡的爭吵裏,本來黑壓壓的世界突然破開一道光。

周意滿努力驅逐掉眼睛裏的那層紗,她看見了李重年。他的側臉有一道細小的劃痕,有血珠慢慢滾出來。他用右手砸碎了一個照相機的鏡頭,手背上紮上了玻璃碴。他在不斷受傷,然後不斷朝她走來。

漸漸地,那些在她面前張牙舞爪的人都安分起來。識趣的,往後退開偷偷拍照,膽大的,剛湊上去就被李重年要吃人的眼神嚇得不敢開口。

這時候他們才想起來,這個人是李重年,在南非家喻戶曉的李重年。他早就不是那個游手好閑的李家浪蕩子,而是心狠手辣,手下掛著人命鮮血的資本家。

李重年不在乎他們怎麽想。他徑直走到周意滿跟前,等周意滿打開門撲進他懷裏後,就緊緊抱著她向外走。他的車停在人群外面,是向宋準借來的,碾壓普通轎車三兩輛不成問題。

他抱著周意滿,把她的腦袋小心的護在懷裏,就那麽斜倚著車,站在話筒和鏡頭面前。

“我知道你們都想了些什麽,說了些什麽,做了些什麽,”李重年居高臨下,表情輕蔑地如同在看一群螻蟻,“我告訴你們,我不在乎。”

“我愛這個女人……”他懶洋洋地摸了摸周意滿的發尾,“跟她比,名聲、地位、禮義廉恥?”李重年從鼻子裏發出嗤笑,“那都是些什麽東西?”

他明明在笑,眼睛裏卻劃過暴虐的血色。他柔聲地告訴他們:“我再說一遍,我愛她。你們有事兒想聊,有新聞想報,來找我。誰敢碰她一個指頭,誰敢沖她說一個難聽的字……我是不怕造孽的,你們不都說我們是在作孽嗎?那我就真做給你們看看,省得你們總嫌資料少。”

緊接著,他就在數雙眼睛的註視下,把周意滿抱進車裏,啟動了汽車。就當所有人塌下肩膀,覺得這事兒算過去了的時候,李重年開著車一個猛轉,朝著剛才擋在出租車前的三輛轎車沖過去。

等他開著連塊漆都沒掉的車揚長而去,那些面面相覷的人才發現,那幾輛車,要不保險杠碎成渣,要不車屁股全凹進去,最慘的,整輛車扭曲成了坨。

這心眼真是小到沒邊了。

跟在李重年屁股後面趕來的錢百萬,嚇得一個勁兒咽口水。

他摸出手機戰戰兢兢播出一個號碼,等接通了,聲音要多受驚有多受驚。

“二爺呀……”他顫著音,“你說這事兒是不是鬧得有點大?”

“鬧大了呀……”

電話裏的男人,用他慣用的輕佻的聲音,慢悠悠地笑著:“那就算了,反正這場戲,我看得開心,玩得很盡興,也該結束了。”

掛了電話,半躺在塌裏的男人瞇著他那雙桃花眼,優雅地朝懷裏的女人吐出個煙圈。女人扭了下身子,半露出的白皙膩人的渾圓往他胸膛蹭了蹭,接著便被他含在嘴裏。在含糊的聲響裏,這女人仿佛聽見男人說了句什麽。

好象是:“這李重年,倒比他哥哥有些意思。”

第 55 章

李重年帶周意滿走得瀟瀟灑灑,但內裏的那點糟心事實在沒地說。難道要他跟周意滿說“寶寶,你別心疼我臉上那道口子,那不是救你時傷的,是被我親哥揍的”?

一想起李嘉和一拳下去,戒指上沾著的血絲,李重年的臉又開始疼。心也開始疼。

媽蛋。他可就靠這張臉才把他的寶寶勾到手,要是李嘉和一戒指給他毀了,寶寶嫌棄他了,他該上哪兒哭去?

這麽算計著,李重年對周意滿那含著一池秋水的心疼眼神,也含含糊糊地受了。還特意哼唧幾聲,伸手去摸。

“不行,先別碰。”周意滿怕他手不幹凈,趕緊攔住。

“癢……”李重年可憐兮兮,任周意滿把他的手抱住,拿急救箱裏的東西胡亂對付起來。她取了碘酒,仔仔細細塗上去殺菌,又用紗布膠帶小心翼翼地護住。

她的動作很輕很柔,李重年幾乎沒覺出疼,但還是故意抽了幾口氣,逼出眼淚汪汪的小模樣。

“寶寶,我剛才,又闖禍了呢。”他用完好的左手把她圈在懷裏,周意滿沒反抗,乖巧地貼在他胸口。“錢百萬收到短信就告訴我們了,我哥和宋準都說,派別人去把你接回來最好,可我不願意。今天灰溜溜地逃回來,明天呢?後天呢?萬一你再在我看不見的地方被欺負了,我可怎麽辦?所以啊,我就跟我哥打了一架,然後搶了宋準的車跑出來了。”

李重年越說越開心,尾音裏都帶了笑。他把周意滿抱緊了點,卻還不知足,幹脆把她拖到自己的大腿上放好。接著像沒骨頭一樣,臉靠在她的肩膀上,手環在她的腰臀那兒,全身的力量都架在周意滿身上,手指頭還不老實地蹭進她的衣服裏,有一下沒一下地撩撥。

周意滿任著他瞎折騰,但還是忍不住勸他去醫院。緊急處理一些小傷,周意滿能做,但李重年右手上的玻璃碴實在嚇人,她根本不敢去碰。

“不去醫院……”李重年把臉膩在周意滿的脖子上,嘴唇從耳垂開始向下慢慢磨,邊磨著,邊呼著氣纏她,“寶寶幫我吹吹,就不疼了。吹吹,嗯?”

他手上的傷又不是摔倒蹭破塊皮,吹什麽吹?周意滿嘆氣,但更多的是歡喜。這才是她熟悉的李重年,叫人討厭又安心。

好想你。

周意滿不管李重年的動作,直起身,主動伸手環住了他的脖子。不巧的是,這姿勢讓李重年的臉深深埋進她的胸裏,李小爺一感受到他日思夜想的柔軟,眼神立馬就變了。

發現裙子被推上腰間,周意滿趕緊掙開李重年,什麽安心什麽想念全沒了。她捏住他沒皮沒臉的爪子,狠狠甩開,接著就邊整衣服邊爬到後座去了。

李重年甜頭沒吃夠,剛想討價還價,卻被電話擾了興致。一看來電還是孫嘉樹,更想把人大卸八塊。

“爺我忙著呢,有事趕緊說。”

“你是不是跟周意滿在一起?”

“嗯。”李重年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周意滿,她正在瞪他,氣鼓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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