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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番外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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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秀卿這一聲呼, 直接驚的所有人全都回過頭來。

阿荷當機立斷,手指上王秀卿, 示意大家這話是王秀卿說的。

王秀卿還不管不顧的, 擡頭再看了一眼那胡子蒼蒼的於夫子, 碎碎念道:“完了完了,原來太子殿下是個糟老頭子,胡子那麽長,我再也不喜歡他了。”

陳以荷心說,自己小的時候他就已經是個大人了,還老氣橫秋的,如今可不就是個老頭子了。

她小的時候太野,慢說曾嚇走過好幾回的朱玄林, 滿京城的人,無人不知她叫小閣老給慣壞了,無法無天。

當然了, 阿荷確實野, 而且天生的性子,一點虧也不肯吃。

方才甫一進校舍的門,瞧見床下爬著癩蛤/蟆, 床上還臥著一條蛇, 床頂還有一盆泥漿, 統統兒的,就給扔到牛素真屋子裏去了。

不過,狗大知咬, 女大知羞,她是長姐,為了不叫哥哥、弟弟,並舅舅們遭人笑話,如今可是極力的學著乖巧呢,就比如此刻,坐的多端莊。

郭嫻所請來的這位樸先生,據說是位高麗的皇親,因仰慕中原文化,少年時曾到大明留學,還生活過好些年,曾經給太子殿下作過夫子呢。

他通曉八方語言,且極為擅長樂器,其自己所譜的曲子,在京城廣為傳唱。

不過,前些年,他因為傷心失意自己所愛的人不愛自己,回高麗去了,瞧今兒這樣子,怕是他又從高麗回來了。

“你們之中,可有會高麗語的,說兩句來本夫子聽聽?”這樸夫子進了琴房,盤膝而坐,眉也不擡便開始調自己懷中那柄伽耶琴。

阿荷也正在調自己的琴了,旁邊忽而猝不及防伸出一只手來,將她的手抓起來,舉得高高的。

“她會!”王秀卿大聲說。

於是,再度的,所有女生們的目光,全集中到了小阿荷的身上。

“我聽我爹講的古今,說這樸夫子當年,總在老錦堂香的酒坊外唱歌,邊唱邊哭,鬼哭狼嚎。”牛素真撇著嘴,極惡毒的目光剜了阿荷一眼:“她要會高麗語,肯定是那時候學的。”

“小聲點吧,誰叫人家的娘是太子的恩人呢,風頭讓她一個人出就好了。”馮寶君陰陽怪氣的說。

那樸夫子依舊不擡頭,只道:“那高麗語中,問候語你好,這位學生請告訴本夫子該要怎麽說?”

這個,阿荷倒是會的。

因為呀,她娘羅錦棠會的幾句韓語裏,你好這句問候語是最基本的。

“撒郎嗨喲!”阿荷咬著唇,於是說道。

樸先生在琴上的手忽而一滑,便是一串亂音,他手抽了一下,胡子跟著擰巴起來,不停的抽著

擡起頭來,不可置信的望著坐在講堂最後面的小姑娘,十五六的年紀,倒是不梳雙髻與馬尾辮兒了,頭發梳的很整齊,雙手交握,低眉垂眼的,瞧著格外乖巧。

阿荷以為他是沒聽懂,清了清嗓間,雙手輕握,踞幅一禮:“樸夫子,撒郎嗨喲。”

少女的聲音,清柔而又甜美,她兩只眸子裏也是滿滿的溫柔,是樸夫子只在她的娘親,羅錦棠眼裏才曾見過的,果然女大而肖娘,幾年不見,這小丫頭是真長大了。

樸夫子又劃了一串亂音,連咳了幾聲,便放下了琴,從伽耶琴的歷史,再到音階排列,一項項講罷了,他這第一節 課,也就該結束了。

女生們對於胡子蒼蒼的樸老夫子可沒什麽興趣,至於伽耶琴麽,橫豎第一課,也學不來什麽,只聽外面幾聲鐘響,到了下課的時間,樸夫子還在調琴,準備著給大家彈一首《桔梗謠》,才撥了兩把琴,擡起頭來一看,女生們早站了起來,急不可奈的等著他宣布下課了。

那還有人想聽什麽《桔梗謠》啊。

樸夫子只得揮手:“下課!”

從琴房出來已是中午,該到吃飯的點兒了。

阿荷早晨起來,先搓幹凈了三弟彥寧的尿布,又替奶胖胖的小彥寧洗了個澡,這才趕忙兒出的門,早晨就忘了吃飯,這會子早餓了。

女院學廚的午飯倒是作的很好,每人皆是四樣菜,一份湯,並一小碗蒸到軟糯的碧粳飯。

阿荷自幼喜吃魚,學廚裏的大娘似乎知曉她的心思一般,給她打了兩條炸小黃魚放在餐盤裏,只要嗅著這香味兒,阿荷已經開始肚子咕咕叫了。

不過,頂著準太子妃的名號,她是那怕再餓,也不會放松警惕的。

甩不掉的小尾巴王秀卿依舊孜孜不倦的跟在阿荷身後,不停的問著:“陳以荷,太子真有樸夫子那麽老嗎?”

阿荷實在不奈煩於王秀卿的糾纏,抿了一口湯,哎呀一聲道:“不止就生的像樸夫子一般老,連聲音都跟樸夫子一模一樣了,又老,又古板,恰就是個呆老夫子。像咱們這樣的女子,好好嫁個平凡男子不成嗎,王姐姐,你總問太子作甚?”

“陳以荷,你居然敢如此詆毀太子殿下?”牛素真迎了上來,迎面便是尖厲的一聲:“你可是皇上口頭約定過的準太子妃,竟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太子殿下又老又古板,是個呆夫子?”

好吧,可算是抓著她的小尾巴了。

書院上百名的女生,大大小小,此時可全在此吃飯了,聽了牛素真的話,全都停了筷子,擡頭望著阿荷。

阿荷將餐盤放到牛素真對面,笑道:“牛姐姐這耳朵怕是不合適吧,我方才分明說,樸夫子伽耶琴彈的好,為人謙和有禮,我很欣賞他的琴藝,這與太子殿下有什麽關系。”

“你、你、你分明說了,我親耳聽見的,你說太子殿下又老又醜還呆板。”牛素真還從未見過如此不要臉的人,嘴巴翻的比書還快,氣的嘴都結巴了。

“太子是儲君,治國又不需要看臉,他生的醜或者美,老或者年青,與他的身份又有什麽相幹?牛姐姐您說呢,還是您覺得,臉更重要?”

阿荷才不怕了,聲音比牛素真的更大,一句比一句更戳心。

趁著大家註意力全在牛素真的臉上,順手,她還就把倆人的湯給調換了。

牛素真氣的什麽一樣,恨恨坐了下來,端起湯來呷了一口,頓時又是哇的一聲大叫:“啊呸呸呸,這湯裏有毒,有毒!”

她連扣帶吐,大家閨秀的形象全無,扣完了還要吐,吐完了,恨恨盯著小阿荷:“陳以荷,我跟你沒完!”

阿荷端著自己的飯,瞧著大廳旁邊臨窗的地方,設著雅間,裏面布置更清幽,把沒人坐,遂進了雅間坐下來,先挑了兩只魚眼珠子出來,一口一個。筋爆爆的魚眼珠子,真好吃。

“這位同學,為何要把自己飲過一口的湯換給那位姓牛的同學?”身後忽而有個男子問道。

阿荷擡起頭來,才發現郭嫻帶著幾位女夫子,人人都端著飯,就站在門上。

而在她身後問話的,恰是那位初來,並教大家習琴的樸夫子。

卻原來,這是書院裏夫子們吃飯的地方,所以,學生們才自發的,不會進來坐。

離的有點近,能看清他臉上古銅色的肌膚,格外濃的眉毛下面,眼角一絲皺紋也無,這樸夫子雖說四十大幾了,瞧著很年青了。

問題是,阿荷越看,就越覺得這人生的像太子朱玄林。

因為太像,又因為他太古板,她一顆從小野大的心,居然還有點兒怦怦亂跳。

“陳以荷,究竟怎麽回事,你把喝過的湯換給了牛素真,然後牛素真喝了之後便又嘔又吐的,你可是在湯裏作了什麽手腳?這是皇後娘娘開的書院,任你將來要嫁誰,也不該如此肆意的欺負於同學們。”郭嫻這下也生氣了。

而所有書院裏的女生們,全圍到了雅舍之外,要看郭嫻如何收拾這一進書院,書院裏就接二連三出狀況的陳以荷。

阿荷站了起來,兩眼不善的盯著那跟她一般,頭一日入書院,卻又多嘴多舌的樸老夫子,朗聲道:“湯裏攙著黃蓮、巴豆、以及火藥,還拿小火煨了整整三個時辰,可謂一碗好湯。但是,郭夫子,我入書院也不過三個時辰,這才初次進大竈,您覺得,那湯會是我陳以荷煨的嗎?”

說白了,就是連這書院裏的學廚,都有人想欺負她罷了。

“你怎知裏面有黃蓮,還有巴豆?”郭嫻覺得新鮮了,這陳以荷居然連湯熬了多久都知道,難道說,她在這書院之中有眼線,知道所有人處心機率,全都準備著要讓她出醜?

阿荷道:“郭嬤嬤大約不知道,我的舌頭天生比較靈敏,所有的飯食裏,無論放了什麽東西,一嘗自出,所以……”

她目光巡向外面那群目光形形色色的女同學們,露了一個禮貌又不失溫和的微笑。

這話當然也是要告訴這書院裏所有的人,想在飯食之中下東西害她出醜,那是不可能的喲,她舌頭靈著呢。

一眾姑娘們氣的銀牙暗牙,恨的不停跺腳,偏生這陳以荷還就是顆蒸不扁,砸不爛又煮不熟的銅碗豆,任誰也拿她沒辦法。

半個時辰後,吃完了飯的女生們全都回校舍午睡了,獨留下丫環們穿梭於桌椅之間,收整著自家姑娘的碗筷。

隔間裏,‘樸夫子’亦沈默的坐著,望著窗外出神。

郭嫻侍立於側,望著一臉陰沈的樸夫子,默了半天道:“殿下,咱們整個女書院裏,顯然除了陳以荷,無人懂高麗語,也就沒有人會給樸夫子寫信。那麽,給樸夫子寫信,邀請他與高麗王世子來我大明,又於半路上殺害高麗王世子的,會不會是相府的人?”

‘樸夫子’一只手微顫著,輕撫上自己又老,又醜,又呆板的胡須:“郭姑姑,邀請樸夫子與王世子的信是一年前發出去的,阿荷尚不曾入書院讀書,她們相府,又怎會與此事有所牽扯?”

透過刻意留長的胡子,這位‘樸夫子’眉宇間雖是掩不住的滄桑,但肌膚光潔緊致,呈透亮的古銅色,顯然,曾在戰場上經過風沙磨礫,但決對不是個糟老頭。

可憐在陳以荷的心裏,大八歲的他任怎樣,也已經是個糟老頭子了。

“殿下,奴婢這些日子來仔細查過,咱們這書院之中沒人會說高麗語,更沒人會寫高麗文。而羅錦棠曾經跟著樸夫子學過高麗語,至於陳以荷,高麗語說的也很好啊。而且,她們家就在黑龍潭對面,要仿著女院寄封信,輕而易舉。”郭嫻斷然說道。

‘樸夫子’抽了抽眉頭,道:“阿荷哪裏懂得什麽高麗語?”

“她不是說,撒什麽嗨喲?那不是高麗語嗎?”

作者有話要說: 樸夫子:想當年給羅錦棠唱《桔梗謠》,被陳淮安把臉壓在地上踩。現在我的學生想給大家奏一首《桔梗謠》也沒人聽。

這難道就是該死的韓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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