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之心系列，分別由心火、星辰、微光、明月珰，四個部分組成。

主打項鏈名為心火。碎鉆鑲嵌在銀質的鏈條之上，中間甫之以一枚紅色水滴形瑪瑙吊墜。象征心之火。

星辰是手鐲。與傳統的雍容華貴不同，啟明星的星辰圖案成為一大賣點。

微光是戒指。鉆石婚戒，鉆石克拉數小，指環以能隨著人體溫度以及年齡變化的特殊材質構成。星點鉆石，如同暗夜微光。

明月珰是耳環。珍珠耳墜，典雅不失大方。圓潤小巧，掩蓋於女士的烏發之下，一旦撩發，光華四現。寓意為，隱秘卻深沈的愛。

本次被客戶舉報有采納有毒加工程序的，是璀璨之心的項鏈系列——心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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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各大媒體的到來，我是璀璨之心系列的推出者，溫暖。”會議廳內，數臺攝像機全部對準了她，溫暖率先起身，她一襲白色的半低領正裝套裙，長發綰在腦後。眉目明艷卻又帶著英氣，說話姿態幹練得體。

她首先鞠了一躬，鏡頭拉近的瞬間，她擡頭，驀地勾唇一笑。“給大家鞠這一躬，並不是意味著璀璨之心的產品有問題——這一躬，是想對在座乃至電視機前的璀璨之心系列的客戶說一聲：‘很抱歉，讓大家因為心火系列並不存在的危險，而遭受了擔驚受怕。’”

“那麽，心火系列難道真的如溫小姐所說的，不存在任何危害麽？”有記者徑直逼問。

“當然。”

“怎麽證明！”有一位記者站了起來。

嗡——，發布會臺位上的座機話筒上的連接桿，被溫暖往前一扯，話筒倏然響了一瞬。溫暖握著纖細的線質話筒，筆直地看向那位記者，笑，“我就是證明。”

女人的聲音經由話筒擴大在室內，輕微的回音與話筒的震顫交織。嗡得敲擊在人柔軟的心臟上。現場如同被按住了靜音鍵，數十人的目光與攝像機在這一刻定格在溫暖的臉上。

五秒的死寂。記者反應過來，嘴角揚起輕蔑的笑。溫暖捺住話筒，像是故意似得，在看見有記者張開的嘴巴準備說話的瞬間，率先開了口。

瞬間，把記者說話的機會掐死了。

“我的意思是——。”她的目光似有若無，看了那位被她搶話的記者一眼。半秒，又掛上那副無害卻有力量的笑容。她向身後的人點了個頭，立刻有人走上前來。

媒體鏡頭拉得更近，記者們看到，托盤中正是一條心火項鏈。紅色的瑪瑙水滴吸引眼球。節奏很好。將在場記者疑惑的情緒盡收眼底後，溫暖滿意瞇眼起眼睛，她優雅地繼續解釋，語氣裏卻帶著讓人毋庸置疑的威嚴：“每一款心火，都是獨一無二的。”

她不給記者喘息的機會，邊說邊戴上了白色的手套，把心火拿到鏡頭前，她指著心火鏈子上鑲嵌的數字標識，繼續：“這是我們店裏陳列的那款，也正是昨天視頻當中被方清記者拍攝到的那一款。如果按照方清記者所言，心火系列有問題，那麽每一個佩戴者都會難逃毒害。”說著，她把項鏈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我想和諸位一起，拭目以待。”

“同時——。”溫暖話音一高，“我已經請了質監部門的言專家，稍後，每一項質檢的過程與質檢結果，各位媒體朋友都可以與我一同鑒證。錯了，我認。但沒有錯的時候，我不會讓任何人來侮辱我的作品。”

在場記者怔仲地看著溫暖，一時間都像是傻了一樣。有人深吸一口氣，最後還是在職業素養的強迫下再次開始了轟炸式的詢問。但或許是因為溫暖的氣場太過強勢，成功把控了整個下半場的記者發布會，所以直至最後，大家都像是蔫吧的菜葉一樣，頹唐地被吃死了。

發布會加上質檢跟蹤，整整持續了一個下午。晚上五點左右，疲累了一天的溫暖，終於長舒一口氣，有氣無力地緩緩走出大廈。剛走到大廈門前，她忽然註意到了什麽，平穩的腳步，驀地一頓。她偏頭，玻璃門邊，林寒背靠著一整個傍晚的陰影，微揚著下頜，手裏是冒著煙火的香煙。

“林寒？你什麽時候來的？”她輕聲問他，不懂得他怎麽突然這樣落寞。

“帶你去見一個人。”林寒不由分說握住她的手臂，帶她上車。

林寒車上的氣壓有些低，溫暖也不好詢問，直到汽車開到警察局後，溫暖才猜出一些端倪。她自己推開車門，一只腳踩在地上，一只腳還在車內，轉頭問林寒，“是林岳對不對？你找到他了？”林寒沈默地點了個頭，果然還是難受於這種兄弟‘殘殺’的現實。

“不是我找到的。”林寒聲音低沈，“是蘇棠、丁曉朦他們提交了相關信息，警局走程序通知林岳進來詢問。”溫暖楞了楞，點點頭，成功地走下了車子。溫暖緩緩跟在林寒的身後，而她那份關於林寒的心疼也愈演愈烈，溫暖能清晰地察覺到，比起昨天擁抱著林寒時的那份酸楚，今天要眼睜睜看著他要和一起長大的兄弟對峙的心疼感更加濃烈了。

溫暖本來想和昨天一樣跑上前去給林寒力量，但因為想起林寒後來對她的無視，她就不大敢了。她不知道林寒為什麽對她忽冷忽熱，但只要設想他會像開會時那樣把她當做一個透明人，她就難受地無法自持。她陷入了兩難。她去安慰他，就可能會感受到他的厭惡。她不去安慰他，他就一個人承受難熬。去和不去，要麽她難過，要麽他傷心。

溫暖踩著林寒的影子，不快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後。最後深吸一口氣，小跑上前與他並肩而行。雖然看到林寒仍舊目不斜視的樣子時，溫暖的心一抽一抽地泛起疼痛，但能讓他覺得有枝可依，溫暖又會覺得有些雀躍。

詢問室裏，林岳還是那副矜貴的樣子。他很從容，警方沒能刺探到丁點訊息，很快結束詢問。林岳從門內出來，振了振袖口，目光有力，朝著溫暖與林寒啟唇一笑。

像是在說——你們拿我沒辦法。

到這一刻，溫暖明白了，林岳之所以會出現，不過是因為，證據之流早就被他掩埋，而他自信憑借警力很難查獲到此事與他有關。十年前的溫心案是這樣，十年後的璀璨之心也就不過如此。

溫暖咬碎了牙，林岳偏偏還故意往他們這個方向走。擦肩而過的瞬間，林岳似乎是故意貼近了她，在她的耳邊低聲一語。“等我收購了林氏，重新設計的璀璨之心肯定能賣出大價錢。”溫暖楞楞地還看著前方，還來不及說什麽，林岳已經踏步往她身後走去了。

溫暖反應過來猛地回頭，林岳遙望著她，“活人要活，死人的東西只有給活人提供更好生活，這一條用處，除此，就只是垃圾。”死人的東西……否則只是垃圾。聞言，溫暖的耳中嗡得一響。這麽多年，林岳在林氏總有眼線，溫暖知道，林聲那天的話，可能是有人告訴了他。溫暖攥緊了手指，她忽然有些不明白了，權力、金錢、嫉妒心，這些東西怎麽會有這樣大的力量，讓林岳變成這副樣子。

溫暖憤憤不平，林岳犯下那樣大的錯，怎麽能一而再再而三輕巧地置身事外呢！溫暖不管不顧地追了出去。溫暖跑得氣喘籲籲，終於在林岳踏上車子前死命地抓住了他的胳膊。溫暖雙頰漲得通紅，“林岳，你剛才的話是什麽意思？璀璨之心是你母親的遺作！”

“遺作？”林岳冷笑著一把掙開溫暖的手，他越過溫暖的頭頂看向不遠處的林寒，臉上的冷意更加深切，而後他瞬間錯開目光，垂著視線望向溫暖，換了種遺憾的語氣，嘖嘖搖頭“暖暖，我以為你追上來，是回心轉意想要讓我帶你走。怎麽？知道了一切的真相，你還不離開林家？你別和我說……你是為了那可笑的不甘心所以想要自己的作品獲得清白？你趁早醒醒吧，你都說了……那是我母親的作品，你完全可以不管！”

“我……”溫暖猛地被問住了。林岳目光往林寒那邊一送，嗤笑一聲，“難不成你是為了他？”

他？溫暖循著林岳的視線轉過頭去，她看見正站在警局的臺階上目光冷淡地看著這邊的林寒。她突然心裏一緊，條件反射般地想要說不是，可當她要說出口的時候卻發現……怎麽都張不開嘴。她突然窘迫地滿心都臊熱了起來，像是被人無意中戳破了一個秘密。溫暖強行扭過頭來，硬著頭皮說：“我剛開始只是為了……”

“那後來呢？”林岳拉開車門，一腳踏上車子。溫暖啞口無言地看著林岳，林岳鄙夷地笑看著她，聲音輕地像泡沫，“後來……你是不是喜歡上了他。”言畢，林岳一腳踏上了車子，根本不給溫暖反駁的機會。

溫暖僵立在原地，腦子裏如遭雷轟。喜歡？她使勁兒地搖頭，努力想把林岳的話趕出自己的腦子裏，可是似乎……怎麽也不成功。溫暖承認自己是對林寒改觀了，可是……喜歡？溫暖不懂得，什麽叫做喜歡，喜歡一個人又是什麽樣的感覺？溫暖問自己——喜歡林寒麽？溫暖發現自己心口悶悶地，說不出答案。

市中心像是永不休眠的江水，不斷地有車子來了，又走。已經堵了十分鐘了，主幹道上的車輛寸步難行。等待道路暢通的這段時間裏，下午的記者發布會又被播出。此時，發布會的視頻還未結束，而林寒偏頭看向高樓LED顯示屏的那雙眼睛裏，怔仲而溫柔。

他記起自己在溫暖的生命裏，穿梭了整整十年。同樣的，溫暖也在他的心上，呆了十年。他悄悄用餘光打量著此時沈默不語正在思索什麽的溫暖。他心想，十年前那個被病魔折磨的，要跟他同歸於盡的女孩子能夠變成如今的這個聰明智慧，能用自己的雙手創造美好未來的女人，大約就是生命創造的奇跡，愛創造的傳說。

嘟——

交通警察的一聲哨響，預示著前方道路已經逐漸通行。主道上的車子又流動起來。林寒也開車走了。

“林岳他怎麽會那麽恨你？”車流中，溫暖問。

林寒想了想，“大概是因為，我永遠比他健康，又總是快一步擁有他所渴望的東西。我就像咱們頭上的這片天，永遠籠罩著他。我上學，他只能在家接受家庭教育。我在學校如魚得水，他好不容易身體好能去高中，卻被人孤立。我學醫，他也喜歡卻只能吃著永不停息的藥。我被作為家族繼承人培養，而他——因一句身體不好就可以喪失所有的機會。現在想想，我們是在保護他麽？我們所有人只是想方設法讓他活著，卻從來沒關心，他活得快不快樂。”

溫暖抿唇，不見天日地養病麽？那確實是一種比死還要痛苦的折磨。如果再加上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卻和自己擁有截然不同人生的哥哥，那種比較就更是生不如死了吧。所以，才會嫉妒。可嫉妒又怎麽樣？如果嫉妒能作為所有罪過的理由，溫暖覺得，是不是自己在十年前也該殺了那麽優秀的溫心姐姐？

溫暖可以理解林岳的一切做法，可她知道。那是錯的，冠冕堂皇地傷害也是傷害。盡管……對於林岳，她忽然有了一絲心疼，那樣感同身受的痛苦，是十年前的她。她遇到了林寒，而林岳卻沒遇到一個執著地要死的人，用要命的愛去把他拉出來。

林氏遠郊別墅。

今天晚上，周蕙芳請他們一行人吃飯。畢竟叫了三十多年的媽，林寒最後還是答應了下來。飯桌上，大家沒什麽話，溫和穿著背帶褲，見到林醫生回來了，高興得直樂，一頓飯拉著林寒不住得講話。因此，飯桌上的氣氛倒也是融洽。

林暄因為參加學校裏的春游，不在家。據說過兩天就會回來了。

飯吃過了，很自然的，周蕙芳提出了讓他們一行人留宿。林寒本來打算走的，無奈溫和舍不得他。於是，大家便又順理成章地留了下來。

晚飯後，周蕙芳找林寒聊天。溫暖陪了溫和玩了一圈，送溫和睡下後有事要外出。經過周蕙芳門口的時候，腳步卻驀地一頓。

房門裏傳來周蕙芳的聲音，“小寒，我剛才提的你可以考慮一下。溫暖那孩子當初和阿岳並沒有領結婚證，只是咱們這裏舉行了婚禮。後來你也知道，他們根本沒有發生過什麽。那場婚禮，算婚禮也罷，算訂婚也罷，現在都明白，不過是阿岳威脅溫暖的幌子。要是等這件事過了，你要是能和溫暖在一起，也算是給了小和一個家。”

“我不會娶溫暖。”溫暖呼吸一緊，又聽見他說：“溫暖和我之間穿插了非常多的事情，溫暖也不愛我。兩個不愛的人勉強在一起不會幸福。現在她已經生活得很好，小和也很幸福。”

周蕙芳說了什麽，已經聽得不是很清楚了。大約就是一些唏噓與理解。然而溫暖站在門邊，指尖卻在發麻。她的心臟像是被潑上了濃重的檸檬汁，酸疼的感覺像海浪似得，漸漸翻湧起來，先是淡淡的，再是震顫的。

她尚且來不及收拾這種陌生的情緒，也還沒來得及走開。門一開，她腳步一顫，擡頭目光猝不及防就與林寒的撞上。彼此有那麽些尷尬。他似乎也有事要外出，於是一起走到外面。兩個人都很沈默，也明白對方聽到或者知道了什麽。

春風把門前的花吹落下來，落在她的發間。她啞著嗓子艱難地問他，“等這事過了，我們就再也不會見面了吧？”

林寒點頭低聲嗯了一句。溫暖聞言，心狠狠顫了一下。他那像花瓣一樣輕的聲音，明明是那樣的輕巧，卻像是古時往犯人臉上刻字的烙鐵一樣，將她的一顆心烙得支離破碎。她突然難過不已，就像是一件喜歡了好多年的東西被人強行搶走一樣。她的大腦像是被浸泡在了一股熱氣裏，轟隆隆上湧的陌生情緒就像是火山爆發一樣在她的腦海裏翻滾。溫暖仰頭看像林寒，在看見他眼睛的那一瞬間，腦中的火山碰得一下噴發出來。“你別走，我舍不得你走。”她脫口而出，猛地抱住了他。

真正抱住林寒的那一刻，溫暖的一顆心像是豁然開朗。她使勁兒收攏了自己的兩臂，臉上的表情也變得篤定無比。是！她知道了，那種舍不得的感覺是喜歡。那種想要陪在他身邊同他一起苦笑的願望是喜歡。那種自己都變得不像自己，會莫名勇敢的陌生感覺是喜歡！溫暖堅定了這一點，她的臉頰貼在林寒的胸膛上，越貼近，越安心。

林寒低下頭，溫暖緊緊地盯著他，等著他回答。

☆、Chapter 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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