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不知道自己喜歡的類型是怎樣的。

以前也有過想象, 到底是和我相似的，還是和我相反的呢？是互相理解, 還是可以互補的類型呢？

最後我還是沒有得出任何結論，因為……我沒有喜歡過人。

我不知道喜歡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心情，所以我很珍惜每一份投註在我身上的他人的喜歡。我告訴自己，在不可能回應的情況下, 至少不要讓他們後悔這份投入的喜歡。

也許我還是有抱有好奇的態度在觀察的吧……為什麽會喜歡？喜歡到什麽程度？這份喜歡到底是怎樣的感覺？

“所以……就是這樣子的心情麽？”我喃喃著, 困惑中帶著點恍然。

“什麽回家？銀桑我還不用一個女孩子送人回家……你是把我當成那群喜歡你的小女生來對待了麽？”阪田銀時的語氣充滿了不滿。

“我可從不會送喜歡我的小女生回家, 會給她們錯覺的, 那樣子就麻煩了。”我擡手喝了一口酒，淡淡道。

“噫——好渣——跟你講，你這樣子下去是會遭天譴的！”

我一頓, 輕微地晃了晃杯中的酒：“……可能已經遭了。”

“嗯？”阪田銀時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發生了什麽麽？”

“我……”我扭頭看向他，在那一瞬間有全盤托出的沖動, 內心壓抑著的情緒在不斷叫囂，但最終還是只是吞咽了一下，移開了視線, “銀時, 跟我去一個地方。”

***

【侑子小姐……那如果, 我真的愛上了誰，向其告白, 這個人又是吃了巧克力的……之後他恢覆記憶會記得我的告白麽？】

【當然了, 愛神巧克力就是為了這種場合存在的……而你, 之前都是各種錯誤示範啊。】

【……對不起了啊！不過我還是有些弄不清，這個記憶到底哪些會消失哪些會存在……】

【幻想的部分會消失，真實的部分會修正後存在，完全虛假的會全部清零……六條千咲，你在期待什麽？又是在害怕什麽？】

……期待麽？

“餵，少女，你要把我帶到那裏去啊？事先聲明，我不值錢啊……”

“怎麽不值錢了？三百元一分鐘，一年就是1.6個億了呢。”我抓著他的人拖著人走，在走到那家奇怪的店的門口時停下，松手，“呼……就是這裏了。”

“……嗯？這裏是哪裏？”阪田銀時看著眼前混在民宿之中風格怪異的旅館一樣的建築，“這個是什麽……哎？千咲？你拉我來這裏莫非是想做些羞羞的事情……算、算了，既然之前店長都警告過這次就不收你錢了……”

“閉嘴，再亂開玩笑就找小樹林先辦了你再說正事。”

“……哎——？！小千咲你到底這兩天受了什麽刺激？！”

“這是我買巧克力的地方。”我看向他，慢慢地往外說著信息，“我找到了解決那個巧克力的辦法，很快就能擺脫之前的困擾了。”

對方一楞：“也就是說……”

“以及，這裏也是，能讓你回家的地方。”我盯著他，一字一句道，“回到江戶。”

“……千咲你怎麽知道江戶的事情……？”

“你有一次喝醉之後說漏嘴了……而且一調查就知道了呢。畢竟沒有任何前史，而我認識兩個厲害的情報販子。”我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對方的表情，“然後，你也明白的，在我變龍之後我接觸到的一些其他的物種……你來自不同的世界吧？”

對方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很心虛，心虛地直冒冷汗又故作鎮靜。

我在板起臉沒幾秒之後破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擡手撩起劉海到腦後，眼底都帶著笑意：“銀時你某種程度上真的很好懂呢……也很容易滿足。”

就像是現在，光是知道了可以回到江戶這個消息，就滿足願望了。

只是這個時候我已經沒有探究對方的記憶修正到什麽程度的心思了。

【明天我會帶人來……能拜托您和四月一日一件事情麽？】

【六條小姐您請說！】

【請務必……不要讓他知道他回去還需要付出什麽代價。】

其實晚幾天也可以的。

但是……我沒有信心自己能一直堅持著這樣子的想法而不延伸出其他陰暗的心思。

而且……他一定早就想回去了吧？

“說起來……我還欠你十年份的草莓巴菲呢。”我突然說道。

“沒關系，看在我們的交情的份上，就不用你繼續還了！”對方拍拍我的肩膀，很是豪氣，然後放低了聲音繼續說道，“當然，如果你非要給的話，其實可以折成錢給我……”

我扯了扯嘴角，偏過頭，隱藏起自己的表情，閉上眼睛，懶洋洋道：“……想得美，我幫你找到回家的方法還沒找你要錢呢。”

“那就算我們抵消了！”阪田銀時一臉正直道，接著又皺了皺眉，“那你的問題……”

“侑子小姐那邊已經告訴我解決方法了，我一個人OK的啦。”我面無表情道，“別礙事了，侑子小姐說了這個通道是只有今天才能打開的……你現在不回去就回不去了啊。”

“哎？！真的麽？！”阪田銀時立馬緊張地拉著我走進去，“快快快——話說，這個回去需要錢麽？這家店一看就有點像黑店啊……”

“……不需要錢。”我任由對方拉著往前走了一段之後，甩開他的手，往前走去。

店門口，四月一日已經在那裏等著了。他先是帶著點好奇隱蔽地瞥了阪田銀時一眼，最後看向我：“六條小姐，已經準備好了。”

***

四月一日說由他領著去就行……我還是堅持著送到最後。

雖然明白四月一日的苦心，但是我真的沒有那麽脆弱，這點事情我真的還能做得到的。

而且……我現在還挺享受在自己傷口上撒鹽的這種痛楚的。

穿越次元的方式就是一扇鏈接兩個次元的門，看起來並不起眼，但是能感受到那裏暗含著的力量。

我站在那兒，以一介友人的姿態看著對方的背影送行。

“對了，千咲，這次謝謝……”白發青年一邊說著，一邊轉過身來，然後楞在那裏，“你為什麽……”

我擡起頭，對上對方寫滿錯愕的紅眸，往前一步，伸手一用力，將人推進去。

對方的話語沒有說完，身影已然消失在門那頭。

我維持著伸出手的姿勢，在原地呆楞了好一會兒，才收回手。

“六條小姐……”四月一日有些不安地上前來，在停頓了片刻之後開始慌張起來，“六條小姐，你哭了麽？需要紙巾麽？”

“……嗯？”我在對方的喊聲之後才回過神來，擡手擦了一把臉，感覺到手上一片濕潤才意識到什麽，楞楞的，“原來我哭了啊……”

“六條小姐你不要緊吧？！”四月一日緊張兮兮的，聲音都在發顫，有可能是被我嚇到了。

“抱歉，讓你擔心了，我沒事。”我接過對方的紙巾，慢慢擦拭掉臉上的淚水，朝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我現在超開心的。”

“……哎？”四月一日的表情一瞬間變得非常想要吐槽，但是他忍住了，“六、六條小姐你在開心什麽？”

“因為我很幸運不是麽？”

“……哎？”

“能真心地喜歡上一個人，是非常幸運的事情，至少對我而言。”我緩緩閉上眼睛，平覆自己有些過於激動的呼吸，“四月一日，我給你打個比方吧……本來就有痛覺的人的話，受傷了覺得痛了一定是難過傷心的。但是如果本來察覺不到痛的人的話……乍一下感到疼痛，她的第一反應會是開心。”

“我就是在為我此刻的疼痛感而開心。”我睜開眼，看著對方擔憂的樣子，安慰性地朝他笑笑，“更何況……不要緊的，過一會兒，我就什麽都感覺不到了。”

“沒有人只屬於自己，每個人都與他人相連，與他人分享著某些東西。這就是為什麽人始終無法自由，為什麽人會有喜悅，悲傷，以及……愛。”壹原侑子走到我的邊上，微笑著，手指輕輕挑起我的下巴，與我對視著，“你的願望實現了，接下來輪到你付出代價了。”

我擡手輕輕地推開對方的手：“……我問最後一個問題。”

“這句話我似乎聽了很多遍了。”

“這次真的是最後一個了。”我重申道，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等價交換的話……也就是說，我的愛戀之心是足以讓他實現願望的存在對吧？”

壹原侑子一頷首：“是的。”

“……可以了，我沒有其他的問題了。”我笑起來，閉上眼睛，“你可以取走代價了。”

其實我一直覺得這種代價很玄乎。

如果是以前的我的話，甚至會覺得是哪來的大齡中二病……但是在自己親身經歷了那麽多之後，也不得不信這些玄乎的存在啊。

甚至現在自己都變成玄乎的存在了……不過好歹還有歸回人類道路的機會。

“……真厲害呢，次元的魔女。”重新走在池袋的街道上，我發出如上的感嘆。

真的，一點都感覺不到了。

不過沒關系。

因為……愛是可以再生的東西，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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