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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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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的便利。

當他說他需要一個暫不存檔的監聽計劃時,蔡廷初打了個電話,便有一個身上帶著煙味的便裝秘書帶他來了這裏,編號D21,大廳左側第四個辦公室裏有一個電訊小組,他不知道這些人是臨時召集起來的,還是長年就在這裏接受各種“訂單”式的任務。沒有人跟他寒暄客套,也沒有人詢問他要監聽的是什麽人或者有什麽目的,只要他在許宅的平面圖上標註出重要的家具陳設,比如電話和收音機的位置,電燈開關和電線插座的位置……帶他來的秘書姓潘,蔡廷初稱呼他“小潘”,他沒有自我介紹,虞紹珩也就不問。除了負責安保的衛兵,其他所有人都是便衣,他也就無從分辨其他人的職級。似乎這裏所有人都只專註於手邊的事,而沒有人關心彼此——直到有人問他:“你準備在哪兒聽?你要是沒有自己的辦公室就去要個安全房。”

他當然不打算在六局做這件事,也不願意再給其他人額外添麻煩,“我家裏有一間沖照片的暗房,只有我自己用。” 接著,便說了地址。

一個埋頭繪圖的中年人突然擡起頭:“是棲霞官邸。”

雖然這不是個問句,但紹珩還是點了點頭:“是。”

那人這才借著燈光打量了他一眼,幹巴巴地問:“你姓虞?”

他微一猶豫,點頭道:“是。”

那人又低下頭勾圖,對這個答案全然沒有表示。

三年前的拍下的那張照片仍然孤零零地夾在暗房的工作臺上,虞紹珩一擡眼就能看到,他幾次都想把這張照片和後來洗晾的片子一起收起來,但不知為什麽始終沒有動手。暗房的紅燈為照片鋪上了一層虛幻的暗紅光影,像是被水沖開的陳舊血色。負責電訊監聽的人告訴他到許家布線安裝設備至少需要兩個半鐘頭,那麽,一餐晚飯加上一場歌劇,綽綽有餘。

這件事他雖然不準備告訴父親,但也不打算刻意隱瞞——反正他是瞞不住的。他如今見識了情報部冰面之下靜水深流,忽然覺得,也許他這些天做的事蔡廷初都知道,比如他和栗山凜子的交往,比如他在查的人是許蘭蓀……既然蔡廷初知道,那只要他覺得需要,大概就會告訴父親吧!可他們誰也沒有過問。是因為到現在為止,他還沒做出什麽讓他們覺得有必要“斧正”的事?或者,鑒於他們都不大希望自己待在這兒,所以一點兒也不介意自己會犯錯,並且樂見其成?

一想到這種你在霧霾中行走,頭頂卻總有人審視的感覺,他就覺得很不舒服。但現在,也只能這麽不舒服了。

他枕著雙手靠在椅背上,在黑暗中飄移的視線終於觸到了蘇眉的照片。他仍然不太理解這樣一個看上去文靜清秀的小女孩為什麽會對一個年紀大過她兩倍的男人,迸發出如此的熱情。他留意過她註視許蘭蓀的目光,仰望的姿態近乎虔誠,宛如信徒崇拜神祇。那目光叫他覺得詫異,即便是他父親那樣的男人,大概也不曾從他母親那裏獲得過如此深切的仰慕。

若偶像崩塌,對一個小女孩而言,會是場災難吧?

虞紹珩輕輕嘆了口氣,禁不住替她惋惜,如果她不是那麽沖動,而是像唐恬那樣規規矩矩地在學校裏念書,現在會怎麽樣呢?興許也會碰到葉喆這樣死纏爛打的無賴……嗯,看唐恬的反應,似乎也不怎麽愉快,他微微一笑,旋即意識到自己的失常,這個時候作這種臆想實在是太無聊了。

事情比虞紹珩預計得還要順利。母親出人意料地對這場占據了報刊雜志大幅文化版面的著名歌劇毫無興趣,父親樂得不必枯坐三個鐘頭陪夫人聽男女高音唱意大利語。而葉喆的“小油菜”唐恬聽說可以看首演,卻是喜出望外,連帶著對葉喆的白眼也少了兩成。雖然還是不肯同他“約會”,但至少不會一看見他就黑著臉掉頭跑掉,而是改為溫柔有禮地循循善誘:

“我現在沒有時間交男朋友。”

“我覺得我和你完全不適合。”

“你該上班了吧……你都不用上班的嗎?”

葉喆則是耐心受教,堅決不改。兩個人扯皮了一個禮拜,唐恬總算允肯葉喆去學校接她,一來她為了看演出特意買了新裙子,在路邊叫“差頭”太過招搖;二來就算她不肯,反正葉喆也是一定要去的。

“她買了條藍裙子,我這條領帶怎麽樣?配嗎?” 葉喆一邊對著鏡子琢磨,一邊征求虞紹珩的意見。

紹珩沒有答話,拎起他丟在沙發上的軍裝外套拋了過去,葉喆慌忙轉身接住,嬉笑道:

“不好看你也不用砸我啊。”

虞紹珩用手指虛點了點他懷裏的衣裳:“你要真想追她,穿這個。”

葉喆掂了掂手裏的外套,皺眉道:“好看嗎?”

“現在的重點不是要讓她覺得你好看,是要讓她覺得你像好人。”

“什麽叫‘像’啊?” 葉喆白了他一眼,隨即嗤笑道:

“穿制服的就是好人啊?”

虞紹珩笑道:“國之幹城,保家衛民。你說呢?”

葉喆仍舊有些不情願:

“天天穿,都穿煩了……我們畢業合影,不仔細看我媽都找不著哪個是我。”

“你覺得煩,是因為你天天看,可她就不一樣了,穿西服打領帶的教授滿校園都是,這個——”

虞紹珩說著,走過來拍了拍他手上的外套:

“她就比較少見了。你慢慢打扮,我先去接許先生,你們要是先到,就去二樓的西餐廳,我訂了位子。”

05、個儂(四)

歌劇院的西餐廳為了配合演出,除了常備的法餐之外,還貼著《阿依達》的埃及背景,準備了幾道中東特色的餐點——雖然誰都知道當年的埃及和現在的埃及完全是兩碼事。其實不管是對演出有莫大興趣的唐恬,還是偶爾聽過《阿依達》唱片的虞紹珩,都對威爾第的歌劇所知寥寥,連此前惡補了兩天威爾第的葉喆都覺得音樂風格這種事,談起來太過縹緲。這個時候,許蘭蓀的博聞強識就顯得格外難能可貴,於是餐桌上的話題幾乎變成了許蘭蓀對唐恬和葉喆的答問。

蘇眉不大開口,只是含笑註視著丈夫和身邊的朋友,虞紹珩也很少說話,偶爾撞到蘇眉的視線,便見她輕淺一笑。

一時飯畢,虞紹珩把眾人送到包廂,自己卻少不得要去同熟識的親眷打招呼。西式的歌劇院金碧輝煌,包廂也不例外。流蘇狀的水晶燈光芒璀璨,深紅的天鵝絨座椅和壁板上古典風格的巨幅油畫融為一體,暗金色的鏤雕扶手深沈奢華。唐恬第一次在包廂裏看劇,探著身子居高臨下望出去很是新鮮;然而不多時,她便發覺周圍包廂裏頻頻有人望這邊張望,對面還有人拿著望遠鏡裝模作樣地掃過來。這個發現讓唐恬有些不自在,縮回身子坐在蘇眉身邊,低聲道:

“他家裏人每次來看演出,都給人這樣看,也不怎麽舒服吧?”

蘇眉笑道:“大概早就習慣了。你看雜志上登出來那些他母親的照片,不都是在這種地方搶拍的嗎?”

唐恬想了想,扁著嘴道:“那些記者也是無聊,放著許多正經事不聞不問,偏要去追這些一點意思也沒有的新聞。”

蘇眉點點頭:“是啊!我們這些升鬥小民都指望著你唐大小姐有朝一日鐵肩擔道義,妙手著文章,把風氣洗刷一新呢!”

唐恬笑道:“你這麽笑我,分明就是不相信我做得成名記者,我偏要做給你看。”

她二人說話間,遙遙看見虞紹珩在斜對面的一個包廂裏同兩個女子說話,唐恬拿起望遠鏡瞧了一瞧,道:“咦?那位小姐我好像在哪兒見過。”

葉喆聞言,望了一眼,道:“哦,是周沅貞。這是正經來看歌劇的,她父親是中央樂團的指揮。這位周小姐家學淵源,是個才女,唱女中音的,上過好幾回雜志封面。”

唐恬聽著,忍不住讚道:“怪不得,氣質真好。”

葉喆聲音低了低,意味深長地笑道:“她跟紹珩相過親,兩個人約會了一陣子呢。”

唐恬聽了,又讚:“看起來蠻登對的。”

她剛才誇讚周沅貞還沒什麽,可這話就是連虞紹珩一起讚了,葉喆回味了片刻,覷著她同蘇眉說笑的側影,心裏忽地有點空落落的。正在思緒蕪雜的時候,虞紹珩推門而入,在他身旁坐下,葉喆看著他,回想起這些日子他們如何同唐恬相識,又如何在許家偶遇,及至今日像朋友一般一同看劇……在唐恬面前,他確實沒有什麽光彩之處,有紹珩作比,就更顯不出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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