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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倒地時磕碰而來,身上衣物整齊,財物俱在,沒有傷口。”

單宇肯定道,“但事實並非如此。”

這是單宇的口頭禪,但顯然陸雪並不喜歡。她的眉頭微皺,不著痕跡的瞪了單宇一眼,然後才不得不說,“的確如此。屍檢顯示,施恩軍患有支氣管疾病,氨茶堿片是其常備急救藥,這次意外應該是在發病時手忙腳亂,服用了過多的氨茶堿片所致。”

“在這裏我普及一下氨茶堿片。其具有解痙、止喘、強心、利尿及興奮中樞的藥理作用,自1936年開始運用於臨床以來,迄今仍是臨床治療支氣管哮喘急性發作的常用首選藥物。由於其治療作用血濃度範圍窄,10~20mg/ml為合適治療濃度,超過20mg/ml時則中毒反應逐漸增多,而且對氨茶堿作用的個體差異也較大,因此因氨茶堿不良反應致死的病例並不鮮見,具體到本案,施恩軍的血液濃度是23mg/ml。”

陸雪將一縷長發塞到了耳朵後面,接著講道,“當時發病時,施恩軍應該是情急之下將藥瓶中所有的藥片都倒進了嘴裏,只剩下那顆落在地上的,服用量大概在9到10粒之間。已經遠遠超過了醫囑的每次一片,每日三次的量。但這並不最大的問題所在,問題在於,他手中的氨茶堿片是0.1克的,但實際上,在案發現場桌底下找到的藥片,則是0.2克規格的。而且都是新華制藥的。”

說到這裏,陸雪才放下手中的報告,沖著坐著的單宇及其他幾人說道,“也就是說,如果不是施恩軍自己不想活了換了藥的話,應該是有人換掉了他的救命藥,導致他服用過量死亡。”

這樣的結果顯然並不出乎意料,在隊長單宇將一群人集中起來聽屍檢結果,大家心裏早就有數了。只是誰都萬萬沒想到,殺人的法子居然是換藥。

南城是個地級市,命案並不少見,流竄作案也有,直接上刀砍的殺人案也見過,可多少年都沒出過這麽一件換藥殺人案,這應該算是有點智商的犯罪吧。這讓大家略顯得有些興奮,陸雪話音一落,都紛紛議論起來。

“有沒有一種可能,”關也向來是最積極的,陸雪話音一落,他就插嘴問道,“這兩個規格藥片是一樣的嗎?既然施恩軍有犯病的時候多服用劑量的嫌疑,那麽有沒有可能,是他自己為了加大藥效,換的大劑量的氨茶堿片。”

關也的話讓屋子裏安靜了下來,顯然大家都認同有這種猜測。

“樣子是一樣的,規格不同而已。”陸雪回答,“而且,這是處方藥,沒有醫生醫囑,他不可能買得到。”

那就是他殺無疑了,屋子裏討論聲更大了起來,亂騰騰的,單宇也不在意,他轉頭去看關也。

這小子坐在靠墻的一角,穿著件挺利索的皮夾克,與這群裹著羽絨服不修邊幅的大老爺們有些格格不入。張戈坐在他身邊嘰嘰喳喳,這小子一邊嘴巴上應著,一邊低頭劃拉著本子,應該是記錄屍檢報告的結果,一臉認真地樣子。

想也知道,這小子下午這麽晚回來,肯定是在外面找線索去了,這是將線索匯總。

單宇不由嘆口氣,總覺得孩子是好孩子,也能幹,就是太不要命了,可說真的,刑警隊裏,不都是這樣嗎?只是想到他爸爸和他哥,單宇覺得不落忍。

單宇從來不是優柔寡斷的人,既然已經下了決心,隊裏對此也有了共識,自然要貫徹到底。他揚聲道,“關也,施恩軍的社會關系摸查的怎麽樣了?”

關也猛地將腦袋從本子上擡起頭,二十三歲的青年眼睛裏都冒著光,一邊是不可置信,一邊是竊喜。

屋子裏都靜了。

人人一臉詫異地看著單宇,面上寫著都是,“說好不讓他插手的”。

單宇無視了這些目光,沖著楞了的關也再次問道,“你中午不是去查了嗎?說說看,給大家點參考。”

“哦哦,好!”關也激動得聲音都發顫了,這可是來了這小半年,單宇第一次讓他參與,他的手都是微顫的,“是這樣的,我今天喬裝去了施恩軍家,想去探探情況,發現在姐夫異常死亡之後,廖眉的弟弟廖永竟然露了一面就走了。”

“這就要從施恩軍的社會關系說起,”關也翻了翻本子說道,“先說施恩軍這人,他不是本地人,二十年前大學畢業分配到南城中學,那時候叫機械二廠附屬中學任教,在這裏娶妻生子。他的父母兄弟都在千裏之外的X省,他老婆廖眉是在一家企業當經理,經常出差。兒子已經上高中了,上的是住宿高中。”

“此外,施恩軍的夫妻關系一般。廖眉是當地人,他爸爸曾經是市教育局的副局長,已經去世九年了。據說當年施恩軍以不到三十的歲數登上南中的校長寶座,他的岳父出力不少。真實情況目前沒有考證,但可以確定的是,廖眉家裏人對施恩軍總是高高在上,據鄰居反映,他倆總是吵架,廖眉曾經說過,沒有我,你算個屁的話。這個話不是一個人聽到過。”

“廖眉有一弟廖永,混的不太好。弟弟工作時,他爸爸已經去世,沒有進學校,而是一直在外面打工,這些年不上不下,開了個小賣部,三十多歲的人了,還沒娶老婆。”

“最重要的是,廖眉三年前曾經瞞著施恩軍將家裏的二十萬塊積蓄偷偷借給了她弟弟,而這些錢是施恩軍存給兒子的教育基金,原本是想供他出國,結果等著要用的時候,發現錢不見了。兩個人打的人盡皆知,廖眉還去過醫院,施恩軍放話說要離婚,廖眉的弟弟曾經指著施恩軍的鼻子說,要弄死他。”

關也合上本子,“施恩軍在本地除了廖家人沒有親屬,廖永也是廖眉唯一的近親,在姐夫去世的關頭,廖永匆匆露面就離開,十分不合情理,我於是跟去了廖永的小賣部,發現大門緊閉,旁邊的商戶說,昨天就沒開門,一直沒見他人。單隊,我覺得此人大有嫌疑,我們可以從他入手。”

關也說完,就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一臉急需表揚的模樣看著單宇。他自覺自己這趟處理的不錯,就算單宇再挑剔,也不能說出點什麽。

沒想到單宇眉頭都沒動,挺淡漠地沖他說,“哦,知道了,你出去吧。”

關也頓時楞了,張戈他們也是一臉的不忍。關也著急的說,“這就結束了,你們不是還跟學校裏調查了一番,應該一起討論討論啊,那畢竟是案發現場。”

“是要討論,”單宇說,“不過這跟你沒關系,關也你還記得進隊的時候答應我什麽嗎?只做後勤,張戈那個搶劫殺人案的案宗你弄好了嗎?後天就要用了,你準備拖到什麽時候?我告訴你,不要因為你個人的私欲影響大家的進度,出去!”

單宇的最後一聲幾乎是吼出來的,關也那張白皙的臉頓時漲成了豬肝紅,他擡頭環繞了一圈,大家都在看著他,這讓這個不過二十三歲的男孩子更覺得窘迫,甚至,鼻頭有種酸酸的感覺。

他轉頭就往外沖。可這個孩子的自制力太強了,急走了兩步,他的腳步就慢了下來,耷拉的肩膀也挺直了起來,到了門口的時候,他甚至輕輕地開了門,又轉頭輕輕的合上,最後關門的瞬間,他甚至強忍著,梗著脖子說,“我會做好的,你不用兇,我一定是要當刑警的。”

門啪嗒關上,屋子裏一片靜,大家臉上都是不忍,單宇卻忍不住臉色緩和起來,這小子隨了他爸和他哥,不但能幹還倔,一模一樣的。

張戈見他臉色緩和,忍不住鳴不平,“單隊……”

單宇卻冷冷地掃了他一眼,“你見過關翼怎麽死的。”

林漢民捂著腦袋,不敢置信地將手拿了下來,上面是一手的血,大片刺目的紅讓他整個人都瘋狂起來,伸手去抓趙小梨,“死丫頭,你敢打我!”

趙小梨抱著書包倉皇地向外跑,她的書包裏,是中午偷偷塞進去的紅磚,為的是怕胡萍下午再找過來,卻沒想到先在林漢民身上用了。

趙小梨不過一個女子,林漢民卻是常年下重力的男人。不過片刻,她就被林漢民扯住了衣服,順便抓住了她的頭發,狠狠地向地上磕去。

此時正是上班上學的點,路上人並不少,趙小梨忍不住大喊,“救命啊,□□啊!”

作者有話要說: O(∩_∩)O~

☆、5【修】

林漢民怕是沒想到趙小梨這麽潑辣,院子裏來來往往的都是一起住了幾十年的街坊鄰居,誰不認識誰呀!

他睡師惠是因為師惠自甘墮落,這院子裏,睡過師惠的男人能占一半,剩下一半八成也占過便宜,他又沒老婆,誰管得著?要罵,那群老婆子們也是罵師惠不要臉!

可趙小梨不一樣,院子裏人人都知道,這丫頭跟她媽不是一路人,從小學習好,懂禮貌,當年中考就考上了一中,要不是南中免了學費和書本費,還承諾一個月給她五百塊生活費,趙小梨是不會窩在南中的。

院子裏誰不說,趙小梨將來是要有出息的,師惠是上輩子燒了高香,生出個這樣的閨女!

若是讓人聽見趙小梨這樣喊,他壓根就不占理。

想到這裏,林漢民幹脆上前捂住了趙小梨的口鼻,扯著她往樓東頭走——那邊挨著墻,是一條夾道,一般沒人從那兒走,趙小梨就算是喊破嗓子,也沒人聽見。

林漢民五大三粗,趙小梨不過八十斤重,如何抵抗得了?不過瞬息之間,人就已經被帶離了樓道口,甩到了夾道的地上。

幸虧是冬天,趙小梨穿得又厚,可即便這樣,半片身子砸在水泥地上的痛感,還是讓趙小梨發出一聲低呼。可也就這一聲,她幾乎立刻向後退,靠在了墻上,找了一個支撐點。同時一般盯著林漢民,一邊試圖站起來。

因為怕樓上的壞小子偷襲,這條夾道她不怎麽走,但大體還是知道的。夾道通向前後兩棟樓,若是夏天裏,會有不少人在樓下打牌打麻將,她只要高聲喊就能聽見。可如今是冬日,誰會在外面呆著?加上樓上的供暖都停了,很多人幹脆拿著塑料布糊上了窗戶,她就算喊破了嗓子,也不會有人聽見,就算是聽見,他們嫌冷也不會出來看看。

她不由暗暗後悔,應該晚點出來。

可當趙小梨擡頭對上林漢民的眼睛,她便知道今天的運氣已經不是一般的差了。那家夥的眼睛,此時正直勾勾地看著她,一臉的淫/邪,就算什麽都沒說,趙小梨也知道他想幹什麽!

林漢民可不是盯著她一天兩天了。

果不其然,“小梨!”這個男人叫著她的名字,往前又邁了一步,他的雙手甚至忍不住地搓動起來,就像是等著要吃頓美味大餐。

趙小梨往邊上靠了靠,“林漢民,你知道我今天是誰送回來的嗎?”

“誰管你!”林漢民繼續往前,“小梨,我剛剛說的都是真的,你看你高中能減免學費,大學就不行了吧。我一個人,沒老婆沒孩子,你說掙得那些錢都幹什麽啊,你要是願意,我都給你!”

“你從了我,我給你出學費,給你買好看的衣服,給你買手機,買電腦,你同學不都有嗎?我都給你買!”

“小梨!”

他邊說邊撲過來,巨大的身軀就像是一座山壓過來,趙小梨慌忙往一邊退,躲避著林漢民,聲音裏已經帶著恐懼,發了顫:“我不要!你別過來!”她幹脆轉頭往外跑,急急地說,“今天是警察送我回來的,很多人都看見了,那是我好朋友,我要是有事,他會找你算賬的。”

“呸!”沒碰到半根毫毛的林漢民吐了一口,不屑地說,“什麽警察會跟你做朋友!抓你媽嗎?”他一抓未中,幹脆又撲了上來,“小梨,今天你是從也得從,不從也得從,他媽的,一個□□的女兒,裝什麽清純!你……”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趙小梨,又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腹部,那裏插著一柄鉛筆刀。

“殺……殺人啦!”他喊。

——————————————————————

從會議室出來,不過走了三步,關也的肩膀就塌了下去。

警隊的人都在辦公室裏,外面就趙明明閑的沒事,瞧見他忍不住就說,“怎麽樣?又被趕出來了吧!跟你說了別白費功夫了,單隊那可是一言九鼎的人,他就說了不準你參與,怎麽可能食言?”

趙明明一向啰嗦,跟張戈並稱警隊雙簧,關也此時心情不好,一點也不想理她。

關也直接回了自己的位置,將筆記本攤開,準備分析現有的線索。他就不信,如果自己不放棄,如果自己破了案,單宇能一直壓著他。

趙明明湊了上來,伸手遞出來一塊巧克力,“餵,不是沒吃飯吧。先墊墊肚子吧,否則阿姨知道是要擔心的。”

關也的確餓了,也不客氣,伸手就接過來,還要,“一塊不夠,有面包嗎?”

“有有有!”聽見關也理會自己,趙明明立刻興奮起來,端著咖啡杯就往自己的辦公室跑,“我還買了士力架,你等會兒,給你拿。”

等著她走了,關也耳邊才算安靜下來,他忍不住擡頭去看會議室的位置,那邊的會議還在開著,裏面的人影影綽綽,有餘音傳出來,可偏偏他豎起耳朵聽,又什麽都聽不清楚,關也想要偷偷靠過去,事實上他也這麽做了,只是一站起來,就瞧見趙明明笑瞇瞇的看著他。

關也摸著鼻子,自己又坐了下來。“我以為你舍不得了呢!這麽久!”

趙明明將面包和零食放在他桌子上,跟他嘮嗑,“想聽就說呀,幹嘛還掩飾。不過關也,我覺得你真沒必要,不是沖在第一線才算英雄的,難不成後勤就是白幹活?再說,還有阿姨呢!你總要為她考慮考慮。”

趙明明口中的阿姨就是關也的媽,提到他媽,關也的表情柔和了一點,“我媽是很辛苦的。”趙明明一瞧有門,還想再接再厲,就聽見關也的手機響了。

兩個人離著不遠,趙明明順便往手機上看了看,一個固定電話。

“誰呀!”她問。

關也沒回答,接了電話也問了聲,“哪位?”但他瞬間就變了顏色,“你等著,我馬上過來。”放下電話,他就將筆記本往包裏一塞,順便收羅了面包和零食,沖著趙明明說了聲謝謝,人就跑了。

趙明明還想問問,“到底什麽事啊?”關也就給她留了個背影。

關也到了機械廠派出所的時候,不過剛剛過去二十分鐘。他一進去,就有相熟的警察小周沖他揮手,“哎,關也,這兒呢!”

“怎麽樣了?趙小梨呢!”關也連忙問。

“那兒呢!坐著呢!”小周透過窗戶指了指,關也就瞧見裏面一個特別孤單的身影,坐在靠墻的椅子上,即便沒有任何人看她,她的脊背都是挺的直直的,特別的顯眼。

人沒事,關也就松了口氣。

這表情顯然瞧進了小周的眼裏,詫異的問,“怎麽,你還真認識她呢!”小周有些欲言又止地說,“這丫頭跟你不該有交集啊,你怎麽認識的?她說讓你來保釋,我還不信呢!”

“破案認識的。”關也並不想多說,“到底怎麽回事,她在電話裏說捅了人,人怎麽了?”

“那個倒是沒事。”小周略有深意地說,“捅的是他家的鄰居林漢民,這個趙小梨他爸早就去世了,跟著他媽住在機械廠的宿舍裏,他媽沒工作,林漢民是他媽的姘頭之一,常年付錢的那種。這不是趙小梨長大了,林漢民看上她了,趙小梨不從,先用書包打了林漢民,林漢民就將趙小梨扯到了巷子裏,結果被趙小梨捅了。”

“人沒事,一共就捅進去半公分,林漢民是自己嚇壞了。我們已經調解過了,趙小梨畢竟是正當防衛,林漢民也怕打官司,已經自認倒黴了。因為趙小梨沒滿十八歲,這不是要叫家長或者老師把她領走嗎?結果她就說了你的名字。”

“就這麽放走了?”關也皺著眉頭,“那是強/暴未成年少女!你們就這麽辦案的。”

小周嘆口氣,“你當我們不想。趙小梨衣服整齊,身上沒什麽傷,沒有目擊證人,兩個人都供述林漢民壓根沒近身,撲過來就被捅了。再說兩個人說法不一,趙小梨說林漢民想要強、奸她,林漢民卻說是師惠欠錢不還,她家就趙小梨講理,去跟她要,結果趙小梨不想還錢,捅的他。我們都查了,師惠的確欠錢,還欠不少,都是肉/償,林漢民口碑卻不錯,這種環境下,你說怎麽辦?”

小周跟他熟,忍不住嘟囔,“你可小心點,這丫頭不簡單,身上又是磚塊又是刀子的,再說,她有媽有老師,她叫你什麽意思?”

關也哪裏想到那個白白弱弱的趙小梨,居然生存在這樣的環境裏,又想到中午遇見她被欺負,倒是有些理解她。那樣的媽和那樣的同學,八成是不想被他們知道吧。

“我有分寸,”關也大步往裏走,“人我帶走了。”

屋子裏趙小梨冷冷的坐在那裏,淡漠地看著周邊的人和物,

“走吧!”關也雙手插著褲兜,站在了趙小梨的面前。男人高大的身材,讓趙小梨必須昂起頭才能看到他的臉,自然,這樣的動作,也將趙小梨的那張臉,完全暴露在關也的視線下。

幹幹凈凈,沒有任何表情。既沒有委屈而崩潰的哭泣,也沒有因為他來了激動的流淚。

無論是中午她被欺負的時候,還是如今出了這麽大的事兒,她的臉上沒有半滴淚水。

這仿佛是個鐵做的女孩子。

“走吧!”關也又重覆了一句,然後不等趙小梨回應,扭頭大步往外走去,趙小梨站了起來,默默地跟在了他的身後,直到走出了派出所,關也才停下來,“這才四點多,你去學校和回家都不是點,要不去我車上待會吧,省得解釋。”

趙小梨沒有吭聲,關也忍不住回頭問她,“你不會說話了?你去哪兒?”

他聽見趙小梨說,“他們都不信我。”

那聲音特別小,冷冷地,硬硬的,明明沒有哭泣,沒有哀求,沒有訴苦,可偏偏讓關也心裏跟刀絞一樣難受。

他開了車門,“我信你,上車吧。”

作者有話要說: 早上無緣無故感冒了,寫完稿子發現無緣無故斷網了,連手機一直到現在,所以稿子發晚了

☆、6

關也的車是輛舊桑塔納,警隊裏的老古董,馬上要報廢了,原本停在一旁都沒人開了。關也自己鼓搗鼓搗,就成了他的坐騎。

這車密封老化順便空調也不管用,加上這化雪天,裏面坐著比外面站著還冷。

等上一個小時,人都得凍僵了。

關也系了安全帶,問趙小梨,“有想去的地方嗎?帶你轉轉。南湖?”他發動了車,“這天應該是結凍了,能滑冰。還是動植物園,不過現在這時候,八成沒什麽好看的。”

南城一共就丁點大,能玩的地方一只巴掌就能數過來。

趙小梨說過那句話後,臉上一片茫然,顯然縱然她表現得再冷靜淡漠,中午的事也並非是一個小姑娘能夠輕易消化的。關也瞧著嘆口氣,幹脆說道,“算了,我決定吧,去南湖轉轉,那邊八成挺熱鬧。”

熱鬧點人玩開了就想得少了。

關也還真料著了。

南城一冬天沒下雪,好不容易一場雪,南湖那邊頓時圍了不少人。

都是想滑冰的。

但顯然,今年的溫度並不夠,南湖湖邊的湖面上的冰層不過薄薄一片,別說下腳,就是手指頭戳戳,也能破個洞。湖邊上偶爾溜達的幾個無業青年,各個都是一臉惋惜的樣子。

關也在冰面上戳了幾個洞,挺惋惜地說,“這天氣真是一年比一年暖和,我小時候到了冬天這邊就結冰了,得有一尺厚,每年寒假都在上面瘋玩,凍得手腳都起凍瘡,可沒少挨打。現在不成了!不過你這麽小,肯定不知道這些事了。”

說這話的時候,關也正面朝著湖面,沒有去看趙小梨。他這話其實帶著勾,從小耳濡目染學會的,南城長大的孩子,怎麽可能對這地方沒回憶呢!有回憶就好開口了!

可是他等了許久,也沒聽到半點聲音。

寒風吹來,關也的腿有點麻,臉也被風割得疼,何況他就穿了件小夾克,風穿過衣服直接刮在骨頭上,冷的恨不得跳腳,只能站起來了。回頭的時候,就瞧見趙小梨正站在原地,定定地看著遠方,太陽西下,餘暉照在她的臉上,為她渡上了一層金光。

看起來特別憂傷。

關也覺得他似乎選錯了地方,這地方荒涼淒慘的,外加上寒風呼嘯,連他都想裹緊了衣服保暖,怎麽可能適合逛一逛消除煩惱呢!只會越來越淒涼吧。

他為自己的傻不好意思地咳嗦了一聲,“這種事怪不了你,你別多想,你從小學習好,大家都信你的。”

這話一出口,關也就瞧著趙小梨的嘴角嘲諷的勾了勾,但很快又回落下去,顯然,她是不屑的。

關也於是撓撓頭改了口,“這地方太冷了,你有沒有相熟的人家,我送你過去坐坐?”

“你會打水漂嗎?”趙小梨突然問。

關也楞了一下,這跟剛剛的內容差得有點大,不知道怎麽跳過來的。

不過說了半天,趙小梨好容易有感興趣的,他說什麽也不會拒絕,連忙說,“會!會!我能一口氣七連環呢!不信我給你打個看看。”

他說著,就低頭在湖邊找了起來,打水漂的石子要扁平圓滑才好用,太重則容易沈底,太輕容易飛了,關也是這方面的好手,自不會掉以輕心。

轉悠了幾分鐘,終於摸了三塊石頭,關也就叫著趙小梨,“你看好了!”擺了姿勢就扔出了第一塊石子,石子如直線一般橫削出去,準確的越過了湖邊的冰層,落在了沒結冰的地方,一個,兩個,三個……

就像是會跳舞一般,均勻而又充滿韻律的一連跳了五次,最終落在了啪嗒一下,掉進了湖裏。

關也的臉微微有些紅,覺得似乎吹大了。

他沒回頭看趙小梨,而是又拿出一個石子,再次扔了出去,這次,石子蹦了三下。關也很快又扔下了最後一個,然後眼巴巴地站在那裏,嘴巴一點點的數著石子的路線,一二三四五六,到了六的時候,他忍不住回頭,指著石子說,“瞧瞧,瞧瞧,到七了。”

就瞧見了趙小梨的笑容。

那是怎樣的笑?白的透明的女孩子,露出的微微一笑,在這樣一個寒風呼嘯的天氣裏,就像是元旦那天夜裏落下的雪花,晶瑩的,透亮的,美麗的,卻不可捉摸,仿佛有著不為人知的故事。

關也下意識的低下了頭,等著再擡起的時候,那個笑容已經不見了,趙小梨還是那副淡漠的模樣,看著天說,“差不多了,回去吧。”

一路狂奔,車上兩個人安靜如來時。

偶爾紅燈的時候,關也會瞧瞧地觀察旁邊的女孩。

三好學生,暗娼之女,不甘墮落,缺乏自信……還有那個笑容。

“為什麽要問我會不會打水漂?”路中間他忍不住問。

“突然想起了些事……一些往事。”趙小梨回答,對面有車經過,正好照到了她的欲言又止。“很奇怪嗎?那怎麽會去做?”

“就是覺得……你會喜歡吧!我看你不開心。”關也偷偷看著趙小梨說。

卻不想看到趙小梨剛剛還幹澀的眼睛,竟然濕潤了。關也搖搖頭,覺得真摸不透這丫頭,剛剛半點事沒有,這會子哭什麽。

可他不知道的是,有人永遠不會為苦難哭泣,她的眼淚只留給善意。

到了的時候已經過了放學的點,冬天天短,天早就暗了下來,小區裏的路燈壞了一半,加上老舊的房子,看起來更是陰暗,趙小梨道了謝,自己蹦下了車,沖著關也揮揮手,說了句謝謝。

關也想問她一句,用不用我送你?

幾個字卻噎在了嗓子眼中。他撓著頭,瞧著趙小梨的身影隱沒在黑漆漆的樓道裏,最終嘆了口氣,開車離開了。

樓道裏的電壓不穩,燈光時明時暗,照的趙小梨的影子都時大時小,影影綽綽。

她將書包抱在了懷中,警惕地看著四周的大門,慢慢地向上移動。四樓,馬上就要到了,就在這時候,一只手猛然抓了過來。

細微的風,讓趙小梨像是受驚的耗子,立時跑動起來,後面的男人卻絲毫不想放棄,他壓著嗓子喊,“臭丫頭,敢紮我!我今天非辦了你!”

趙小梨卻不敢喊。

她不能喊,所有人都在看她家的笑話,只要喊了,她也是婊/子了。

她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擠出了肺裏的所有氧氣,拼命的上爬。

男人的腳步沈重而充滿著力量,似乎每一步都能抓抓她,都能扯住她,都能捏住她的喉嚨將她仍在角落裏,撕扯掉她的衣服,對著每個人說,是這個小/婊/子勾搭我的。

何況,還有男人的壓低聲音的威脅。

“你逃不掉的,老子今天非上了你。”

“你裝什麽裝,從小到大天天看著,早就饑渴了吧,要不老子辦事的時候,你幹嘛往回跑!”

“老子一定草死你,連你媽一塊,草泥馬,婊/子也想立牌坊!”

趙小梨咬緊了牙關往上沖,然後撞在了一具軟綿綿的身體上。有手直接摸過來,狠狠地掐住了趙小梨的耳朵,扭了個圈,“你這死丫頭,又跑哪去了,天天放學不知道回家,老娘要被你餓死了。我養你這麽大,有個屁用!”

電壓這時候終於穩定起來,燈光明亮起來,趙小梨擡起了沁滿了汗珠的腦袋,擡頭看她媽。師惠應該是從屋子裏匆忙出來的,腳底下依舊是那雙舊了的軟底拖鞋,身上披著件紅色小棉襖,腦袋頂上頂著一頭的燙發卷。

她看也不看趙小梨,沖著林漢民說,“看什麽看,還不滾!想死啊!”

樓道裏很快響起了男人下樓的腳步聲,師惠嫌棄地推開趙小梨,罵道,“楞什麽楞,還不做飯去。”

說完,她才施施然上了樓。

趙小梨覺得有點冷,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汗濕透了整件衣服的原因,她用雙手抱了抱膀子,慢慢跟了上去。

第二天六點半,趙小梨就到了學校。

等著陶慕他們到班裏的時候,她昨天的作業都做完了,正拿著課本預習。陶慕瞧見她就湊了過來,“你昨天幹什麽去了?也不請假!”

趙小梨神色不變:“不舒服,在家休息了。我媽沒請假嗎?”

陶慕愕然。

事實上,每個人都在跟趙小梨相處的同時,刻意地回避了師惠這個人。在少年單純的視野裏看來,師惠是師惠,趙小梨是趙小梨,他們還遠遠沒到把一個人和家庭聯系起來的時候。

所以,當趙小梨坦然的說“我媽”的時候,陶慕竟然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覆了。

當然,這同樣也是趙小梨可以讓人不再問下去的最好的理由。雖然她並不願意,但要如何說呢!我的鄰居想要強迫我,我把他腦袋打破了順便紮了一刀,所以去了JC局?

她不願意。

果不其然,陶慕摸了摸鼻子,避開了這個話題,“那你休息好了嗎?”得到趙小梨肯定的回答後,才神秘兮兮地跟她說,“小梨,你周末有時間嗎?”

趙小梨挺迷惑地說,“不確定,怎麽?有事嗎?”

“有大事。”陶慕就想在湊近點說悄悄話,結果後排幾個男生就哦哦哦起來,有人還在喊,“陶慕,你不怕郁青吃醋啊。”

陶慕人高馬大,一向在班裏說一不二,不過一眼,那幾個人就閉了嘴。他這才回過頭來,只是也不好意思湊過來了,只能壓低了聲音說,“我們想給老大做個小型的追悼,老大平日裏對你那麽好,你可一定要來啊。”

趙小梨的眉頭抽了抽,“都誰呀!”

“也不多,平日裏我們幾個崇拜老大的人,還有二班幾個,對了,我也問了郁青了。”陶慕抓著自己的頭發說。

郁青?趙小梨想了想問,“郁青說去了?她不是生病了嗎?”

“那這事兒也不能錯過啊,我替她定了。對了,你倆那天可千萬不能吵架啊,你們都跟別人玩的這麽好,”陶慕不理解道,“怎麽偏偏就看不對眼呢!”

他拍著胸脯,一臉鄭重,“我會說服她的,一切以老大為重。”

作者有話要說: 求冒泡~~~求撒花~~~~

☆、餘暉【修】

趙小梨和郁青不和,是整個高二都知道的事情。

兩個人都是數學課代表,經常湊在施恩軍那裏幫忙,又都是豆蔻年華的女孩子,按理說關系應該好才對。

可事實偏偏相反。

趙小梨跟著師惠長大,整個院子裏的人就沒有不知道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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