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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號三更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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聰說姑娘比潘士勳還大一歲,頓時有些遲疑了,女人比男人還大,這樣不好吧,哪怕同歲也行啊...

潘士聰之所以這麽極力要給他外甥女說媒,也是想著以後能跟老潘家沾親帶故,若非潘士聰跟老潘家是一個老祖宗,他一準把自個親閨女說給老潘家當兒媳婦。

潘兆科這個人不簡單啊!沒分開單幹的時候,潘兆科幹的就是投機倒把的事,就差沒本他潘士聰逮個正著了,分開單幹也是她想的主意,現在終於分開幹了,別人還在面朝黃土背朝天種地的時候,人家已經開雜貨鋪捯飭小生意了,眼下可倒好,又把磚窯給整起來了,日後他外甥女要是嫁過來,還能吃虧不成?!

到時候他潘士聰也能跟老潘家親上加親,以後遇到個什麽事,也能互幫互助不是?

潘士聰心裏的小算盤打得是劈裏啪啦響,發揮他三寸不爛之舌的功力,楞是把潘兆科兩口子說得沒法回絕,最後只能應了他找時間見見面。

潘兆科兩口子應了下來之後,潘士聰喜滋滋的立馬回了家去,他要盡快去一趟王集村生產隊,把這個好消息跟他妹子說一聲,讓他妹子給他外甥女好好捯飭捯飭,別忒大的姑娘了,還穿打補丁邋遢兮兮的衣裳,簡直白瞎了俊俏的姑娘!

潘士聰前腳剛走,潘陽就忍不住責怪張學蘭道,“你也真是的,沒看到我不想應下啊,還這麽快就松嘴。”

張學蘭也是後悔了,沒好氣道,“我哪知道那姑娘居然比我們士勳還大一歲,要是早知道,我也不能應承下來。”

畢竟相親也算是大事,晚上潘恒春從雜貨鋪回來,潘陽把這事跟潘恒春說了下,潘恒春就笑道,“就為這麽大點事也能把你兩口子難住?不想應承還不容易?等士勳和那姑娘見了面之後,再隨便找個借口,就說兩個孩子相處不來,不就完事了?”

潘陽不疊點頭道,“還是阿噠有主意!這樣潘士聰還不好說什麽,這法子好!”

可下一秒潘恒春卻又道,“誒,要是姑娘家還行,我看呀,讓士勳早點結婚得了,也能收收性子,你看他這麽大的人,還成天狗屁不通,士松倒比他還小兩歲,瞧著比他可穩重多了。”

聽潘恒春誇獎潘士松,潘陽心裏一種自豪感油然而生,確實是這樣,別的不說,單從在窯廠幹活上來看,潘士松是個更有主意的孩子,手腳麻利不說,還一點就通透,只要潘陽燒窯,他哪怕熬夜也要陪著潘陽一塊,一定要從頭到尾跟著把磚燒出來,因潘士松的話來說,他要自己把握燒磚經驗。

可潘士勳那個熊小子倒好,懶驢上磨屎尿多,他倒是也陪潘陽燒過窯,只是還沒等上半夜熬過去,熊小子就倒在窯廠的簡易帳篷裏呼呼大睡了,壓根不去想幹一行精通一行的事。

眼下聽潘恒春也同意讓潘士勳早點結婚,潘陽也就不再過於執著年紀的問題了,嚴格來說,她跟她二大爺也沒什麽感情可言,早點給他蓋個房結婚,也算是能向她爺爺交付了一件差事。

打定了主意後,潘陽也就不再想多,只等著潘士聰那頭什麽時候定下時間就什麽時候見面。

熬過了最炎熱的夏季,立秋之後一場雨下來,氣溫降了不少,頓時讓所有人都長籲了一口氣,燒窯本是件極為炎熱而難熬的事,更何況是趕上了夏天,只是為了出磚掙錢,所有人只能咬著牙幹下去。

所幸付出是有回報了,這一個夏季,潘陽他們除了接下公社中學這筆大單子,有零零碎碎接了些小單,不外乎是家裏有孩子要結婚蓋兩間新房子。

總得算下來,這一季磚窯賣了大約五萬塊磚,盡盈利一千多塊,按照批頭分盈利,潘陽占大頭,能得七百來塊,姚寶忠分五百來塊,剩下的三百來塊歸潘兆豐。

別的不說,單說潘兆豐,蓋磚窯之初,他不過是出了兩百塊而已,現在一個季度下來,他竟然獲利三百來塊,可把他和孟廣美高興壞了。

照這個速度下去,等幹到明年初,就能考慮把家裏的茅草房翻新蓋瓦房了!

不止潘兆豐在打算翻蓋房子,姚寶忠也有打算,如今他家可不再是姚家村的窮戶了,姚家村生產隊的哪個人提起他不要豎上一個大拇指,看著老實巴交的人,怎麽就知道跟別人合夥整買賣呢,還幹得像模像樣!

以前還是姚家村窮戶的時候,沒人願意給他家老大姚祺田說媳婦,現在可好了,風向大逆轉,一連好幾個要給他家老大說媒的。

這現象,可把姚寶忠兩口子樂壞了,樂歸樂,不過姚寶忠還是有他焦心的事,別看外頭人都在傳他現在手裏有多少多少錢,可只有他自個心裏清楚,他手裏的閑錢還不夠蓋三間大瓦房的,再翻過這個年頭,他家老大就十九了,在戶上戶下沒結婚的後生裏可不算年輕了,為了老大的婚事,姚寶忠夜不能眠,翻來覆去想心事,想到焦心處就直嘆氣。

兒子不是姚寶忠一個人的,不僅姚寶忠急,韓乃雲比他更急,兩口子絞盡腦汁想法子,還真叫韓乃雲給想出了個主意。

她對姚寶忠道,“要不我們先這樣,既然我們自個燒磚,那就可以先不用考慮磚錢的問題,大不了賒賬,折成錢以後我們慢慢還,只要我們手裏積攢夠門窗瓦的錢,還有付泥瓦匠的,我們立馬就開工建房。”

姚寶忠一聽韓乃雲這麽說,茅塞頓開,不疊點頭道,“這法子可行,不過我們不能自己算快活賬,畢竟磚窯不是我們自己的,明天我先跟兆科、兆豐兩兄弟說下,如果行,等秋季莊稼收完之後,我們就準備蓋房子,爭取趕在年前完工。”

姚寶忠沒耽擱,次日去窯廠上工就同潘陽和潘兆豐提了這事,潘陽倒是沒意見,畢竟要蓋房結婚的是她大舅舅,如果姚寶忠手裏頭錢不夠,她幫助他些錢也是可以的。

只是潘兆豐聽了姚寶忠的想法之後,久久沒能言語,心道誰說姚寶忠老實巴交了?這不是挺精明的麽,都知道先賒賬蓋房了,這主意,他都沒想到呢!

既然他大哥都沒意見了,潘兆豐也不好多說,只能表示讚同,可等潘兆豐把姚寶忠賒磚蓋房的事跟孟廣美說了之後,孟廣美當即就炸了,二話不說就鬧到了大房家,嚷著要找潘兆科說事。

潘兆豐打心眼裏巴不得他女人鬧騰鬧騰呢,自然不會真攬著,最多是當著大房兩口子的面罵孟廣美兩句,說她不懂事不消停而已。

孟廣美跟了潘兆豐十幾年,能聽不明白潘兆豐話裏的意思?他罵她不懂事不消停,意思就是你再不懂事不消停些,索性把事情給吵嚷開了。

得了她男人的應允,孟廣美底氣更足了,趁晚飯的功夫,當著潘恒春的面,孟廣美道,“阿噠,大哥大嫂你們都在,那正好,我也把話說開了,姚寶忠要賒磚蓋房的事我不同意,磚窯才盈利多久啊,他就想吃碗裏看鍋裏,他家老大結婚要蓋房,我們呢,大哥你也看看我家房子,漏雨漏成那樣,還能住人嗎?我們才是最趕著蓋房的啊!”

潘陽一句話點破了孟廣美的來意,悠悠道,“說白了,你現在也想賒磚蓋房?”

孟廣美哽了一下,方才硬著聲音道,“難不成我們還不能蓋房了?”

潘陽點點頭,看了看一聲不吭的潘兆豐,心裏跟明鏡似的,明白兩口子唱的是哪出戲,就道,“能,你們當然能蓋房了,前提是磚不給賒,我們誰有蓋房我不反對,前提是把磚錢墊上,包括姚寶忠也是,我明個就跟他說清楚。還有一點,你們蓋房可以,但不能耽誤去窯廠上工,窯廠哪天能少得了人?要是你們都在家忙活蓋房了,誰去窯廠幹活?那不成留我們父子三個在那兒累死累活的幹?要真那樣,也成,盈利我們自個獨吞,只要你們兩家有任何一家缺工,那當季燒磚的錢可就不能分給你們了。”

孟廣美沒想到她大伯子會突然會說得這麽開,原本她以為她大伯子會順水推舟,也應了他們賒磚的事。這下孟廣美可就沒了剛才的一身勁兒了,就算眼下她家能掏得起買磚錢,也不能整天在家整房子而不去窯廠上工啊,不去窯廠幹活,哪來的分紅?

潘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潘兆豐終於表了態,他先是罵了一句孟廣美瞎折騰,而後笑道,“大哥說的在理,眼下正是窯廠忙的時候,我們都想著蓋自家房,誰還去上工?既然這樣,那大哥也跟姚寶忠說一聲,讓他好好幹,等掙了錢,明年開工也是一樣的。”

既然我不能蓋,那我也不讓你蓋。

眼下潘兆豐就是存了這個心思,可他沒想到的是,姚寶忠手裏頭竟然有足夠的錢買磚,仍舊風風火火的蓋起了磚瓦房來!

☆、74.3號二更

潘陽當著潘兆豐的面,直接明說了三家之中無論哪家人想蓋房,那可以,前提必須每天有人去窯廠上工,還不給賒磚。

既然都說開了,潘陽不好當著潘兆豐一套,當著姚寶忠又是另一套,自然是把不能賒磚的事也跟姚寶忠說了下,姚寶忠這個老實憨厚的莊稼漢,當即窘迫的面紅耳赤,不停搓著手,半天方才道,“兆科,我...你看我也是疾病亂投醫了,叫你為難了,我...我...實在不行,我借錢開磚...無論如何這房子必須得蓋啊。”

都是當父親的人,潘陽自然能體會姚寶忠的焦心,問姚寶忠道,“祺田的親事定下來了嗎?”

姚寶忠卷了根煙點燃,抽了一口方才道,“定倒是沒定,前些時候見了個姑娘,瞧著還不錯,要是處著沒問題,我也就準備給他定下來,老大再翻過這個年頭都十九啦,該結婚了。”

想到她大舅第一次不成功的婚姻,潘陽斟酌了片刻,方才又問道,“是哪家的姑娘?叫什麽?”

姚寶忠沒想太多,直接道,“程家村生產隊的,姑娘名叫程鳳燕。”

潘陽心裏咯噔一下,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她前大舅媽好像是叫程鳳燕!

程鳳燕這個人,用潘陽她媽的話來形容,那就是個風流女人,長得極為漂亮,穿著打扮也時髦,程鳳燕嫁給姚祺田之後,只在一塊生活了一年多就離婚了,至於離婚的原因,因為程鳳燕耐不住寂寞,跟別的男人勾搭在了一塊,給姚祺田戴了頂綠帽子!

好在兩人結婚一年多都沒有孩子,不然眼下潘陽還真不好做了。

既然沒有孩子,潘陽也不怕什麽改不改歷史了,當即委婉的反對道,“姑娘好不好,還得你們再打量打量,先別急著定嘛,有好的頭緒,我來給祺田說一個。”

姚寶忠呵呵笑道,“你說的在理,是不能太急,何況房子都還沒蓋呢,說不準人家姑娘嫌我們家破爛,還看不上我家老大呢。”

潘陽道,“寶忠大哥,這樣吧,蓋房子的錢我先借你,房子你先蓋,我這邊繼續給你留意合適的姑娘,等一有頭緒,我立馬給你介紹。”

姚寶忠一聽潘陽要借錢給他蓋房,心下大為感動,可卻拒絕了潘陽的好意,道,“兆科啊,你家老二也快道娶媳婦的年紀了,你壓力不比我小啊,蓋房子的錢我可不能再借你的,你放心,我有辦法,能借到買磚的錢!”

潘陽清楚姚寶忠的為人,他說不要就真不會要,潘陽不多再多說什麽,只是道,“成,實在湊不夠我手裏頭還有些閑錢,你管我這裏拿就成。”

姚寶忠哎了一聲,又叮囑潘陽道,“兆科,你可得給我留心下合適的姑娘啊。”

說起合適的姑娘,潘陽還真想到個,潘廣臣有個幺妹子潘廣玲,十七了,還沒說成人家,長得雖然不算出挑,但性子好,幹活也麻利,戶上戶下沒有不誇這姑娘好的,潘陽有心把潘廣玲說給姚祺田當媳婦,就把這事擱在了心上,找時間跟張學蘭提了下。

張學蘭聽潘陽這麽一說,也覺著合適,頓時起了說媒的興致,連聲道,“這個好這個好,姚寶忠兩口子都是實在人,尤其是姚寶忠,廣玲要是能給他們當兒媳婦,也算是有福氣!我明個就跟廣臣他老娘提一嘴,看她同不同意,只要廣臣老娘沒意見,我立馬安排兩孩子見個面。”

如此,這媒婆的活算是被張學蘭攬了過去,張學蘭動作倒也迅速,立馬跟廣臣老娘提了,潘廣玲眼看就是十八歲的大姑娘了,既然有合適的相親對象,廣臣老娘還有不應下來的道理?自然是巴不得她老姑娘趕緊嫁出去!

有了張學蘭在中間牽線,姚祺田和潘廣玲很快被安排見了面,見面的地點就安排在老潘家。

見面那天,姚寶忠和潘陽都在窯廠忙燒磚,沒時間回去湊熱鬧,韓乃雲帶著姚祺妹陪著姚祺田一塊過來了,雖然張學蘭恨不得把潘廣玲誇上了天,但眼見為實,韓乃雲還是要親自看看才成。

兩下相看之後,張學蘭又各自詢問兩家人的意見,廣臣老娘對姚祺田這個後生沒什麽意見,長得高高大大,一看就是能幹活的,心裏自然滿意,倒是韓乃雲,她有些猶豫。

韓乃雲猶豫,倒不是說潘廣玲不好,而是姚祺田前不久相的程鳳燕還在哪兒擱著,人家那頭沒說不願意,韓乃雲也不好有下一步行動。

張學蘭摸清了裏頭的事之後,直接對韓乃雲道,“那還不簡單,就直接說你家老大跟程鳳燕處不來,推了對方不就成了?”

韓乃雲道,“我們到底是男方,拒了人家女方,女方估計會覺得失了面子。”

對韓乃雲的‘體貼’,張學蘭很不以為然,一語道破關鍵點,她道,“乃雲啊,你也是糊塗,人家姑娘沒說不願意,可她說願意了嗎?你家老大都更她處多久了啊,該應下來的早就應下來了,依我看,人家姑娘也是在吊著你家老大,既不想放你家老大,還又想著去相更好的。”

聽這麽張學蘭這麽一說,韓乃雲越想越覺得是這個理兒,她就說每回只要她問她兒子跟程鳳燕處得怎樣時,她兒子都興致缺缺道,“就那樣,幾乎見不著她面,我能說什麽行不行啊...”

她韓乃雲也是死腦筋,人家姑娘都愛理不理的了,他們哪還能幹拿熱臉貼人家冷屁股的事兒,不是自甘下.賤嗎!

這麽一想,韓乃雲一拍大腿,對張學蘭道,“成,回頭我立馬讓寶忠給程鳳燕家帶個話,就說我家老大跟她性子處不來,至於廣玲,只要廣玲她娘沒意見,我們也是沒意見的!”

既然兩下都沒意見了,那還不就是分分鐘定親的事?

定下親事之後,就意味著姚寶忠要抓緊時間蓋房子啦,他的目標是爭取今年年底把房子蓋好,等來開春粉刷一新之後,立馬給兩個孩子辦事,要知道,比他歲數還小的潘兆科都已經抱孫女啦,老姚家的下一代還沒個影子呢,可把姚寶忠給急壞啦!

可蓋房子前,姚寶忠不得不要應對秋忙。不僅姚寶忠,潘陽、潘兆豐兩家都得忙活,為了應對秋天的大豐收,他們不得不暫時停止了燒磚,全力以赴投入到秋忙中,畢竟對於老農民來說,收糧食可算是他們收入的重要來源啊!

為了盡快把莊稼收完,三家商量之後決定今年就合在一塊秋忙,哪家地裏黃豆先熟了,就合力去哪家地裏趕收,人多力量大,大家心裏都想著趕快收完莊稼,好投入到燒磚事業中,所以沒人敢偷懶,早起貪黑沒日沒夜的幹著,幾乎沒用幾天就把所有莊稼都收到了打谷場上。

莊稼收是收了,可打谷粒卻成了大問題,三家合起來二十多畝地的收成啊,要打到什麽時候才能完工!

潘士堯就建議所有人道,“我們應該合買一臺拖拉機,有拖拉機之後,不僅打谷粒的速度快,等莊稼收完之後,拖拉機還能開到窯廠上用,送個磚什麽的方便,總比你們用驢車拉省事,從長遠來看,買拖拉機是早晚的事。”

潘陽又何嘗沒想過買拖拉機,只是買得起拖拉機,他們當中所有人卻沒一個會開的。

潘陽道,“都不會開拖拉機,買了也是放著沒用啊。”

潘士堯一拍大腿道,“那還不簡單,先買回來,我來教開拖拉機,阿噠你忘了,我連卡車都會開,何況是個拖拉機,這些都不算是個事,要我說趕緊買吧,別耽誤時間了。”

聽潘士堯這麽說,潘兆豐也覺得可行,就道,“大哥,買拖拉機我支持,單靠人力實在太費勁了!”

姚寶忠也道,“買,趕緊去買!”

既然三家人都沒意見,潘陽也沒耽擱,當即從公賬上支了錢,和潘士堯一塊去縣城的農機市場買拖拉機,正是大豐收的季節,農機市場裏來買拖拉機的人不算少,但他們多數是生產隊中很十幾戶家庭合力買一臺,像潘陽他們三家合買的還是頭一份。

農機市場的銷售員領潘陽父子二人參看不同品牌的拖拉機,有東方紅、東風這些家喻戶曉的品牌,還有像五征這樣的地方品牌,還有華川、中州等品牌。

潘陽讓銷售員挨個介紹價錢,她從公賬上支出了一千八百塊,他們預算有限,超過一千八百塊的價位都不能考慮。

銷售員見潘陽父子二人誠心要買,也就熱情的挨個介紹道,“我們目前有的東方紅牌子的拖拉機賣價最高,要一千五百塊,東風一千四,五征、華川還有中州要稍微便宜些,五征一千三百八,華川一千三百二,至於中州,和華川價格差不多,要一千三百五。”

聽銷售員這麽說,潘陽籲了口氣,這麽說來她帶的錢還算足夠,潘陽對拖拉機性能使用方面的問題一竅不通,扭頭低聲詢問潘士堯的意見,“士堯,你對這些比我們在行,你看買哪個好?”

潘士堯仔細看了看,方才對潘陽道,“阿噠,我建議你買東方紅,雖說最貴,但口碑是最好的,耐操性也強,旋地的時候四缸增壓省油...”

潘士堯說得頭頭是道,潘陽聽著雲裏霧裏,外行看外觀,內行看門道,最後潘陽還是聽了潘士堯的意見,花一千五百塊錢買了東方紅牌的拖拉機,並且在父子二人的軟磨硬泡之下,銷售員贈送他們一缸柴油,足夠他們開到家。

潘陽父子二人開著嶄新拉轟的拖拉機進潘家村生產隊時,可把潘家村生產隊的鄉親們給羨慕壞了,要知道,當初分開單幹前,他們整個生產隊也就只有一輛拖拉機而已,還是使了十幾年的老爺車,眼下才分開單幹一年多而已,潘兆科這個老貨居然買了臺新的!

拖拉機發動機不停的發著‘突突突’的聲音,一直響到村頭打谷場上方才停歇。

所有人都圍觀了上來,愛不釋手的撫摸著這輛寶貝,張學蘭更是忍不住問道,“兆科,快說說,花了多少錢?”

潘陽給他們比劃了一個數字,道,“一千五百塊。”

一千五百塊啊,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們燒兩萬塊磚才能凈盈利兩百多塊而已,一千五百塊就意味著等秋忙之後,他們得沒日沒夜燒出十萬多塊磚才能把拖拉機的錢賺回來,實在是太貴了!

這麽貴的東西,在所有人眼中它就是個寶了,如果不是等著它來打谷粒,他們實在是想把它供起來放著啊...

有了拖拉機之後,學開它也是個問題,雖說潘士堯會開拖拉機,打谷粒的事,他辛苦點,在家開個幾天能把谷粒全部打完收回家,可他總不能一直待在家不去城裏幹買賣了吧,等他走以後,遠的不說,就擱在眼前的犁地、旋地該由誰來做?

必須得先教會一個人開才行!

潘兆豐搶著要先學,無論如何,開拖拉機可是門技術活,所謂技多不壓身,學會了可不是件壞事兒。

潘兆豐心裏打的那點小算盤,大家心裏都清楚,只是嘴上不說而已,可背地裏張學蘭還是忍不住跟韓乃雲嘀咕道,“學開拖拉機這種事,就該讓小一輩的人先上,小年輕們手腳靈活,反應又比我們快,還是應該讓他們先學,兆豐也是的,生怕趕不上似的,盡在裏頭添亂。”

因為給姚祺田說親的事,張學蘭和韓乃雲的關系又拉近了些,眼下這兩個中年婦女可算是找到了伴兒,成天沒事就坐一塊東家長西家短的,反倒是孟廣美,因為潘兆豐,張學蘭不樂意同她說‘心裏話’。

到底是張學蘭的小叔子,說白了人家都姓潘,才是一家子人,哪怕張學蘭在背後說潘兆豐壞話了,韓乃雲也不能接著話茬繼續說,反而寬解張學蘭道,“哪個學不是學,兆豐兄弟先學會了一樣的,以後小一輩的幾個孩子就讓兆豐再教他們。”

不管如何,還真叫張學蘭給說準了,潘兆豐到底不比年輕人,學起拖拉機來笨手笨腳,反應實在是慢,把潘士堯急得不行了,最後不得不對他三叔道,“叔,我等著回城裏呢,實在是沒工夫教你了,還是讓士勳他們來學把,等他們學會了,你再跟著慢慢學,你看成不成?”

☆、75.4號一更

潘士松這個半大的毛孩子成了三個孩子中最先學會開拖拉機的,十四歲的潘士松還沒開始發育,足足比潘陽矮了一個頭,遺傳了老潘家男人瘦長的身材板子,每回潘陽見他身上罩著肥大的對襟小褂,稚氣的臉上掛著嚴肅之色,坐在拖拉機扶手坐位上像模像樣的開拖拉機時,就忍不住要咂舌。

她爸可真是好樣的!

等秋忙結束之後,姚寶忠家的房子就開始動工了,因為他和姚祺田這兩個漢子少不得每天都來磚窯燒磚,家裏蓋房子的活兒就只能留給韓乃雲看著。

姚寶忠家請了三個大工,每個大工後頭又配了兩個拎泥桶子、搬磚的小工,大工一天兩塊的工錢,小工一塊五,香煙姚寶忠用的是九分錢一包的握手牌,三個大工六個小工只要來上工就得發一包,酒姚寶忠用的是散酒,一天至少得打兩斤,此外姚寶忠還得天天管飯,韓乃雲留在家就是負責每天給工人們燒飯,外加看著工人們有沒有偷懶。

蓋個房子代價這麽大,韓乃雲得要精打細算呀!

眼見姚寶忠家蓋房子娶媳婦了,張學蘭也有些蠢蠢欲動,她也想給她家老二蓋房子娶媳婦了。

雖說眼下家裏有兩間石瓦房,可在張學蘭看來石頭瓦房早就過時了,瓦房要紅磚的才夠氣派,而且家裏地方太小,都潘士勳再娶了媳婦有孩子,都住在一塊未免太擁擠,張學蘭心中隱隱生出了另找地方蓋新房的念頭。

她把這個想法說給了潘陽聽,潘陽心裏也在想這個事呢,就道,“新地方我已經想好了,就用兆豐他們家後邊的那塊地方,地是兆豐的,我出面跟他談,我們用底灣或壩下的地跟他換。”

潘兆豐家就住在大巷最裏面的‘後崗頭’,再過了他家,後面就是光禿禿的地了,潘兆豐家的兩分自留地也在那裏,若是把潘士勳的房子蓋在那裏,倒也清凈。

可是想到潘兆豐向來是個鬼點子多的人,張學蘭不得不事先提醒她男人,道,“兆科啊,要是兆豐他漫天講條件,你可不能為了那點地方讓我們吃太多虧,實在不行就我們就給別人換地,我就不信還找不到合適的地方了!”

潘陽點頭道,“放心,我心裏清楚著呢,他想占便宜,還要看看我同不同意。”

這邊潘陽和張學蘭已經把最壞的結果都想齊全了,可卻沒想到潘兆豐在聽了潘陽要換地方的話之後,毫不猶豫的就應了下來,幹脆道,“就那兩三分地,大哥拿去用就是,不用拿別的地方換啦。”

潘兆豐突然這麽爽快,倒是讓潘陽心裏直打鼓,原本以為潘兆豐會好好‘敲詐’她一番,沒想到竟然這麽好說話?

不管如何,潘陽還是拿了別的地方跟潘兆豐換了地,並且讓潘恒春作證,擬定了協議書,雙方簽字按手印之後,後崗頭的那塊地方就算歸潘陽所有了。

要說潘兆豐心裏真沒打小算盤嗎?那倒也不是。潘兆豐眼瞅著也要蓋房了,可蓋房的錢他一時半會都湊不齊,眼下大房算是承了他們三房的人情,到時候蓋房了,他跟老大提借錢的事也好張嘴說,畢竟他幫了老大在先不是?

後崗頭的地方是弄到手了,可潘陽一時半會卻不準備蓋,一來窯廠正是忙的時候,她沒那個精力再去操心蓋房的事,二來也是因為她手頭確實緊。

買拖拉機就從公賬上花了一千五百塊,她還得還潘士堯小夫妻二人的三百多塊錢,手裏頭剩下的哪還再夠蓋房啊!

盡管潘陽一時半會蓋不起新房,可潘士聰那頭還是剃頭的擔子一頭熱。潘士聰現在一門心思的認為潘陽手裏有錢,飛黃騰達那是遲早的事兒,房子沒蓋起來不要緊,照樣張羅他外甥女來跟潘士勳對象。

潘士聰他外甥女不是別人,還就是潘陽她二媽媽王家美。

潘陽對她二媽媽的印象可以用三個字來形容,不講理。

她二媽媽也算是女人中的極品,媳婦中的戰鬥機了。長得五大三粗,特別強勢的女人,把她二大爺拿捏的死死的,潘陽不知道她二媽媽年輕時候是什麽性子,反正從她記事起,她二媽媽就已經在當家做主。

在她二大爺和二媽媽組成的小家庭裏,她二大爺壓根就沒有發話做主的權力。

這也是潘陽最焦心的地方,潘士勳都下學這麽久了,還一點主事的能力都沒有,幹事又被動,還總愛偷懶,最令潘陽失望的還是一點主見都沒有。潘士勳這樣,怪不得以後會被他女人拿捏的死死的。

這大概就叫做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吧。

潘士勳對象那天正好趕上中秋節,磚窯停燒了一天,所有人都在家歇息,準備安安生生的過這個中秋節。正因為如此,潘陽也得以見到她年輕時期的二媽媽。

十七歲的王家美雖然不像中年發福之後那樣五大三粗,可眼下也不算瘦,她個子高,骨架又大,潘士雲跟她站一塊,瞬間就被襯托成嬌小的軟妹子。

本以為張學蘭會不滿意王家美的樣子,可沒想張學蘭瞧見了之後卻不住點頭,私底下還跟潘陽說,“這姑娘我瞧著可比秀英好多啦,你瞧她那屁股,她那身量,長得可真結實,一看就是個能生娃娃的!”

聽張學蘭這麽一說,潘陽好一陣無語。

是啊,潘陽差點都忘了,這個年代的農村人審美點跟潘陽那個年代可大不相同,潘陽那個年代以錐子臉為美,並且骨架小越瘦越好看,可眼下這個年代就不一樣了,在張學蘭眼裏,臉長得圓乎,胸大屁股厚實,重要的是胯要大,這樣才算是個美媳婦!

這樣想,也就怪不得潘士聰要把他外甥女誇上了天,在大多數人眼中,王家美確實長得好!

就連老頭子潘恒春都止不住點頭道,“這姑娘好,就是不知道性子怎麽樣,是不是個順當的孩子。”

潘陽想也不想,張嘴就來了一句,“指定不順當。”

聽她這麽篤定的語氣,張學蘭斜眼睨她,道,“你認識人家姑娘?怎麽就知道人家姑娘不順當了?”

潘陽當然不能說她很熟悉王家美了,面對張學蘭的質問,潘陽摸摸鼻子,心虛道,“我會看人面相,瞎猜的。”

張學蘭伸手對著潘陽的胳膊擰了一把,沒好氣道,“跟阿噠商量正經事呢,你在這瞎說個什麽勁兒!說正經的,潘兆科你要是沒什麽意見,我看這親事定下來得了。”

沒有意見,潘陽怎麽就沒有意見了?!她意見可大著呢,她可不想王家美進她家門之後,把家裏攪和的雞犬不寧,而且張學蘭的性子又強勢,婆婆和媳婦還不得天天幹仗?

潘陽也不管以後她那幾個堂姐堂弟還能不能出生了,當下反對道,“這親事先不定,等摸清對方姑娘的性子再說,要是不順當的,長得再好也不能應下這門親事。”

所謂家和才能萬事興,潘恒春也生怕家裏有個不懂事的孫媳婦啊,別的不比,哪怕這個叫王家美的姑娘能和秀英差不多,顧得上大場面,就很不錯了,可怕就怕在這姑娘連大場面都不顧及,如果真是那樣,還不夠叫人頭疼的。

潘恒春吧嗒吧嗒的抽著煙袋,也符合道,“兆科你顧慮的是,學蘭這門親事我們先不應,先擺出觀望的態度,士勳年紀又不大,我們不著急,先等等看,要是有合適的姑娘,我們再繼續相,本來相親嘛,就是要挑個好媳婦,可別整些不省心的回來。”

既然老頭子都這麽說了,張學蘭也不好再多說什麽,盡管此時她抱孫子的念頭很強烈,可潘恒春父子二人的話她也放在了心上,所以當潘士聰問她對這門親事看法時,張學蘭折中道,“你家外甥女瞧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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