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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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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趕緊過來,替孩子檢查著,臉上一臉的驚訝,“哥兒這口氣出來了,就沒事了!真是神奇啊!不知是用了什麽法子,太厲害了!”

賈母笑的合不攏嘴,卻絕口不提方才的事。眾人也知道這裏面的輕重,只有王夫人搶著孩子抱在懷裏,哭的稀裏嘩啦!滿嘴的心肝肉兒的。

忽然薛姨媽失魂落魄的走了出來,“將哥兒抱給寶丫頭看看吧,寶丫頭大出血,怎麽也止不住,如今已經快沒氣了!只想著看孩子最後一面!”

王夫人還在猶豫,賈母卻已經拍板了,“走,我們都進去,孩子也抱來!他娘為了他,搭上去一條命!怎麽著也得讓他知道!”

一行人進去了產房,薛寶釵本身就白,如今臉上已經一點血色都沒有了,她半瞇著眼睛,聽到外間的動靜,才艱難的擡起眼睛,眼神在人群中四處梭巡,剛漱完口的史湘雲見了,只覺得心裏一陣悲涼,原來記憶力那個艷冠群芳的寶姐姐,什麽時候今日變成這樣了?

賈母將孩子抱在薛寶釵跟前,薛寶釵的眼神貪婪的看著孩子,眼角流下兩行清淚,她眼神看向眾人,最後落在了王夫人身上,艱難的張開口,“太太,孩子,就交給你了!”她知道,孩子長得酷似寶玉,太太看在寶玉的份上,會好好善待這個孩子的。他是太太的親孫子,無論寶玉後面續不續娶,娶的是誰,太太都會保護好他的。這是自己這個當母親的,最後為孩子做的一件事了。

“媽媽,我的嫁妝,你替我收著,將來,都留給孩子!”有了這個孩子,也能緊緊的將薛家和賈家聯在一起。薛寶釵的眼睛緊緊的盯著薛姨媽,希望薛姨媽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薛姨媽如何能不明白,女兒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薛家,她淚眼迷蒙,不住的點著頭,“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放心吧!啊!你放心吧!”

薛寶釵的眼神又落在鶯兒身上,早已哭成淚人的鶯兒跪在她的床頭,“奶奶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哥兒的!你放心!”

賈母見了薛寶釵這般可憐可愛,將往日對她的不喜去了些,此時也出聲保證道:“你放心吧!就讓鶯兒跟著哥兒,總管哥兒身邊的一切事務就是了!”

王夫人也淌眼抹淚的說道:“寶丫頭,你放心!我會照顧好這孩子的,好妹妹,你若心疼孩子,隨時來看。”她雖然不滿寶釵將嫁妝交給薛姨媽保管,可是一想到這些嫁妝日後都是自己孫子的,她的心疼也少了些。

薛寶釵的眼睛在人群中留戀的看了一圈,沒有看到那個人,悲涼之感油然而生,自己就要死了,他卻畏懼產房的血腥不肯見自己一面,這就是自己苦心積慮謀劃過來的夫君嗎?最後,她的眼神落在枕邊哇哇大哭的孩子身上,眼淚順著臉頰滑下,她貪婪的看了又看,直到眼前一片漆黑,整個人墮入無邊的黑暗中,再也感覺不到什麽了。

眾人楞了楞,接著爆發出陣陣哭聲,尤其是薛姨媽和鶯兒,幾乎都要暈過去了。王夫人固然傷心,卻一把抱著孩子在懷裏,生怕這哭聲太大嚇到了孩子。可或許這孩子也知道母親不在了吧,哭的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賈母也有些撐不住了,往後退了幾步,鴛鴦忙扶著她在椅子上坐下,屋子裏亂成一團。這時候,王熙鳳扶著邢夫人走了進來,“我來遲了!我得到消息要來的時候,偏那兩個祖宗哭鬧不已,我和太太哄了好一陣子才哄好。緊趕慢趕還是來遲了!好妹妹,你怎麽就這麽去了呢!”說著王熙鳳低頭拭淚。

邢夫人也裝模作樣的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然後勸道:“老太太,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這寶丫頭的後事還是得操辦起來啊!寶玉這是怎麽了?他媳婦去了,他怎麽不在跟前,躲在丫頭懷裏像什麽樣子!”

薛姨媽聽了這話,又是氣又是悔,有心說上幾句,可是看著才咽氣的女兒,哇哇大哭的外孫子,想起自家不爭氣的兒子,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只哭的更大聲了,“我的兒啊!”

王夫人此時也有幾分尷尬,這件事歸根結底是因寶玉而起,更何況寶丫頭拿命給自己換了孫子回來,她更不好在這個時候說寶丫頭的不是,又舍不得發作寶玉,只能將怒火發在那丫鬟的身上,“抱著寶玉的是誰呢!拉出去亂棍打死!這樣子的狐媚子妖精,以後不許往寶玉身邊領!”

李紈一邊抽泣,一邊安慰著王夫人。

賈母見二房這些人,完全沒弄清主次,無奈的嘆了口氣,只好說道:“鳳丫頭,你們好歹姐妹一場,當初蓉兒媳婦的事也是你幫著辦的,如今寶丫頭的後事你也幫著操持一下吧!”

王熙鳳臉上有些為難,秦可卿可是賈家一族的冢婦,賈珍又是那個態度,她自然好發揮,如今這薛寶釵,不上不下的,怎麽辦,以什麽章程辦,這都是問題啊!

賈母也知道王熙鳳的為難之處,直接發話道:“寶丫頭不過是二房的次子媳婦,你二老爺不過是個五品的主事,這後事該怎麽辦就怎麽辦!”

“得了!有老太太這話,孫媳心裏就有底多了。既如此,有些事也該操辦起來了,老太太、二太太請節哀,我就不多留了!”王熙鳳爽利的說道,然後微微福了福,就下去了,雖說按規矩辦,可要準備的東西也很多啊!

好在她操辦過秦可卿的喪事,也算有了經驗。如今按老太太的意思,喪事一切從簡,自然更好辦了。

寶釵的死,除了幾個真心為她傷心的人以外,在賈家並未掀起多大的波瀾,只不少人唏噓,當初的寶姑娘、寶二奶奶那是何等的風光無限、一言九鼎,唉!物是人非啊!

當然了,也只是唏噓感嘆而已,該過的日子還是要過的。

賈家唯有趙姨娘心有所盼,她想著嫡親的嫂子去世了,慎郡王府怎麽著也得讓三姑娘回來上柱香,祭拜一二吧!這樣一來,自己是不是有機會能看一看三姑娘,看看她過得好不好!

誰知道這終究是她的空想而已,從頭到尾,別說探春了,慎郡王府一個人都沒有來!王府上下沒有任何表態,仿佛沒有這門親似的。而賈母那邊也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趙姨娘見了,一顆心如墜冰窖,心知探春在慎郡王府的處境定是不好,而賈家這邊已經完全忘了還有探春的存在了。

恰逢王夫人心情不順,無處發洩怒火,便因為一點小事遷怒在趙姨娘頭上,趙姨娘本就因探春的事飽受打擊,這下子愈發不好了,直接病倒在床上起不來了。

賈府的下人們哪一個不是捕風捉影、見風使舵的!見如今二太太失了勢,便私下裏說出種種不堪入耳的話來,將寶二奶奶之死和趙姨娘之病全都推到二太太身上。

這一日,這流言不知怎麽的傳到了賈政的耳朵裏,賈政怒不可遏,口呼毒婦安敢如此,直闖入王夫人的院子裏,狂風暴雨般的一頓呵斥,然後說你這樣品行的人,如何配撫養我的孫兒!便將起名為賈桂的孫兒抱走,總算他還沒糊塗透頂,直接抱到老太太跟前去了。

王夫人別的也罷,桂哥兒被抱走,簡直如同剜了她的心肝一般。她別的也顧不上了,直接沖到賈母的院子裏,噗通一聲跪在賈母跟前,“我生了二兒一女,皆沒有養在我身邊,如今唯有桂哥兒,他就是我的心肝啊!如今老爺將他抱走,豈不是要挖我的心肝嘛!我和老爺結縭數十載,我是什麽樣的人,老爺竟不知情嗎?老爺不知從哪兒聽來的流言蜚語,不為我分辨也罷了,竟為了這個斥責我!我如今也是當祖母的人了,老爺這越發是要我死啊!既如此,我也不繼續活著給老爺丟臉了,我這就去死!只求死之前,再看一眼桂哥兒!我死也可瞑目了。”

賈母聽後,嘆了口氣,只說賈政糊塗。寶玉如今病的糊裏糊塗,就算是日後好了,前途也有限。王氏如今是拿桂哥兒當成寶玉了,且桂哥兒一生下來就是王氏帶的,據說連夜晚哭鬧,也是王氏不辭辛苦,親自抱著哄著。她是將桂哥兒當成性命了。且元春日後如何,還要再看,如今豈能為這些小事逼死貴妃生母!糊塗透頂!

“你胡說什麽!桂哥兒交給你撫養,這是寶丫頭臨死前親自交代的,死者為大,誰敢違背死人的話!你老爺糊塗了,我還沒糊塗!鴛鴦,桂哥兒呢?”

“回老太太的話,奶娘正在餵奶呢!”

“既如此,你先命人打些水來,伺候二太太凈面更衣。你也不想桂哥兒看到你這個樣子吧!”賈母說道。

王夫人聽到賈母這話,松了口氣,她方才也算是破釜沈舟了!桂哥兒在她心裏的位置,如今已然越過寶玉,誰要挖她的心肝,她就跟誰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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