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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4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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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憂連忙阻止:“燙,還不能喝……”

齊雲眼睛看著他,點頭微笑的動作還是挺得體的,可手卻仍然傻乎乎地伸向杯子,眼看就要碰到滾燙的杯壁了。情急之下,陸憂想都沒想地伸出手去抓她的手指,抓到了,把她的手拖回到自己胸前。

他突然發現她的一雙眼睛近在咫尺,吸呼也是。

陸陸憂突然就血脈賁張了。他一把將齊雲攬進自己的懷抱,這個動作太過於猛烈,齊雲很小聲“呀”的叫了一下,碰倒到桌上的茶,洶湧而出的熱水燙了陸憂的手背,陸憂連甩一下手背的動作也沒有,只緊緊抓住齊雲的手放在自己胸前。這時候出租屋的那盞瓦數很低的電燈泡閃了幾閃,似乎岌岌可危的樣子。陸憂苦笑了一下,嘟囔道:

“不會又停電吧?這裏常常停電。”

齊雲說:“沒有關系,我支教的那個地方,也常停電。”

她彎曲另一只手,回抱住他,用輕柔而緩慢的聲音說:

“以前我也不喜歡停電,直到有一天,我在一個停電的晚上,看到了一整個天空的星星,真的,就和書上說的一樣:像一顆一顆的小鉆石,鑲嵌在墨藍色的絲絨上,又像一眨一眨的眼睛……我覺得吧,電是好東西,可是也許它太好了,人們都對他趨之如騖,在這個過程,卻忽略了我們本來就擁有的美好……”

她終於在他的懷抱裏眨著眼睛,她的眼睛就像天上中的兩顆最明亮最璀璨的星辰。當然,他是農村長大的孩子,自然也見過最美麗的滿天星辰。不過,即使把整個天空的星星都摘下來給他,也比不了他懷裏這個女孩的美好。

她的發絲輕輕拂著他的耳垂,她獨一無二的香氣又在他鼻尖縈繞……他不是從來沒有擁抱過她,還在校園裏的時候,他們有比這相擁得更緊密的時刻,可是從來沒有一次擁抱,像今天這樣的意味深長。他想,她剛才說的很對,他那樣不停地說了一個晚上的話,真的是渴了,很渴,很渴。

陸憂覺得奇怪,一個幹渴的人首先想要的不應該是水嗎?為什麽他的意識總是游走和渴望在齊雲的唇瓣間輾轉,好像那裏有著取之不竭的甘泉。這時候,他聽到輕輕地“撲”的一聲,電燈滅了,果然停電了,陸憂打開的那臺擺在桌上的老式臺扇的扇葉也隨之停止了運轉,不過才是初夏的天氣,夜晚的熱度卻使相擁在一起的兩人汗流浹背。

他們兩個人貼得如此的近,齊雲的臉在陸憂的眼前放大了,但放大了也還是小小的一團,齊雲瘦了很多,也沒有大學時那樣白皙,但她的整個臉都透著動人的輝煌的光彩,那種光彩把黑暗的夜空都照亮了。

他們兩個的身體好像是粘在了一起,又好比殘缺的半面鏡子突然找到了另一個半面,馬上嚴絲合縫地合上了。齊雲嘗到了鹹鹹的液體,不知道是自己還是陸憂的眼淚,緊接著齊雲又感覺到陸憂的舌頭,笨拙的纏綿的憂傷的,火一樣灼熱,滑溜溜的。

停電使整個平房小院安靜、沈寂而無比的遼遠,星光給暗色的世界織了一層銀色的網,遠處有長而沈重的火車轟隆隆的通過鐵軌,聲音鏗鏘震憾,富有節奏,銳利難當——然而這或許只是陸憂和齊雲自己內心的聲音。

星光流進陸憂的小屋窗口,淡淡的猶如薄紗鋪地。星光和安靜使這時間地點都失去了一切塵俗的概念,分不清年代,分不清主人公是誰。齊雲像一棵壓在石下的小草,在這個星夜,由陸憂扶著她輕輕拱開了幽暗、羞澀、疼痛的秘境。一闕齊雲支教的地方流傳的山歌——“花兒“的歌調在她的腦海中來回穿響,時斷時續,幽咽無比又喜悅無比。

“場裏的碌碡沒有臍,想你一晚心懸起,

黑了夜飯吃不及,我把饃饃手裏提;

鐮刀割下柴著哩,遠方來下人著哩,

忙得我倒穿鞋著哩;心上想下疙瘩了……”

(39)

更新時間2015-8-30 19:14:17 字數:8750

齊雲今天的午餐是和學生們聚在一起,吃涼水泡開的冷饃饃。

有了齊雲,班上的孩子們即使喝涼水吃冷饃饃都覺得很開心,他們眾星捧月般圍繞著齊雲,聽她講一些外面的世界裏發生的異彩紛呈的事情,同時把村裏的一些有趣的軼事說給齊雲聽,師生們互相打趣,都樂得哈哈大笑。現在這些孩子們對齊雲的喜愛和尊重程度,甚至完全比得上他們喜愛和尊重自己的母親。

齊雲這幾天胃口不大好。昨天晚上在搖晃著的電燈泡下看鹽水泡的茄子,沒等吃進嘴裏就覺得胃裏一陣翻騰,這種感覺讓齊雲感覺百思不得其解。難道真的是像司馬光他老人家所說的: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她齊雲不過是回了一趟城裏、吃了一份80塊錢的冰淇淋,就變得這般嬌氣了?

可事實就是事實,不管齊雲心裏怎麽鄙薄自己是個沒出息的家夥、自大狂,可是身體的反應卻誠實而直接。當她把把冰涼的、被水泡成渣渣的饃饃放進嘴裏,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不適,不適感來得十分急速而強勁,齊雲甚至來不及調動意志力去控制它,那感覺直接喚醒了她身體內部的生理反應。

齊雲一下沒忍住,“哇”一口就要吐出來,她趕緊用手背堵住嘴。

學生們都被嚇住了。一個兩個爭先放下手中的食物,圍過來對齊雲撫胸摩背,試圖讓齊雲舒服一點。齊雲滿面羞慚,不知道該怎麽對學生們解釋,而更要命的是那種不適感還在繼續,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齊雲顧不得對學生們解釋,她站起來跑出教室門口。

齊雲跑到一片荒地上,扶著一棵野枸杞樹吐了個痛快。事實上她的胃裏什麽也沒有,吐出來的只是一些微微發綠的泡沫。吐完之後,齊雲扶著野枸杞樹穩定了一下心神,到了這時候他的精神才恢覆了一些,她叉著腰站著,一邊想自己究竟是中了什麽邪,一邊掰下一片嫩綠的枸杞芽放進嘴裏咀嚼。

野枸杞的葉芽酸酸的,帶著一絲澀味,這種味道當然離好吃的境界還相去甚遠,可是今天齊雲的舌頭接觸到這種酸味,卻驀然感覺身體裏的翻騰好了許多。

一道白色的光芒射入齊雲的腦海,齊雲大驚失色——齊雲想難道真的是那樣嗎?真的嗎?真的嗎?

齊雲這次回到山村後,一連兩個月月經都沒有來,一開始齊雲並沒有在意,因為去年剛到山村時,因為寒冷也因為換了水土和飲食齊雲的月經一直有些不正常,到第二年開春才逐漸正常回去,所以齊雲理所當然地認為這一次也是上回的原因。可是看現在這情形,即使是天真粗心的齊雲也不由得憂心忡忡,難道這真的和臨來前和陸憂的在一起的那一夜有關?

想到和陸憂在一起的那一夜,齊雲的臉就差點沒變成一面迎風招展的紅旗。那一夜的記憶太生猛刺激,以至於過了許久齊雲一想起來就捂住臉不敢再想下去。當天夜裏陸憂把齊雲送回了家,第二天一大早,獨自拎著一只小箱子趕赴火車站的齊雲就在自家樓下看到了陸憂,從陸憂眼睛裏的血絲和他未換過的衣物來看,陸憂為了與她送別,整晚大概都是在齊雲家樓下小花園的長椅上度過的。

“你這是幹什麽?沒事遭塌自己做什麽?”齊雲心裏一急,沖口對陸憂喊了出來。

陸憂滿不在乎地笑笑,伸手接過齊雲手裏的小箱子,和她一起搭上去往火車站的早班公交車。公交車上的人很少,齊雲和陸憂肩並肩坐著,感到從出生至今都不曾有過的巨大的安心。

兩人誰也不想打破這種美妙的默契,但齊雲還是覺得有必要和陸憂說說自己對未來的計劃。當她吞吞吐吐生怕自己表達不清楚地說明了她雖能毫不猶豫地把一顆紅彤彤的心掏出來給陸憂,可是她也放不下她支教的學校裏的那幫孩子,所以還是想繼續留在鄉村支教一段時間。而這“一段時間”,她覺得至少是一至兩年,等有了一些積累,等她找到了能夠更好地為這些孩子做事的方式的時候,也許她會回到城裏來。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就是她這一生,都和這些貧寒的孩子們分不開了。

出乎意料的,陸憂竟然一口就答應了,齊雲心裏說不出是感動還是失落。兩人靠得很近,陸憂的聲音就在齊雲的耳邊響起:

“小雲,我們約定:一起等三年。三年之中,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而我用這三年的時間,像個男人一樣去奮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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