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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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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丁默遠將沐華送回沐宅。

夏婉青已經脫去了喪服,換上了夏季的裙裝,天藍色印花雪紡裙將她尖尖的小臉,藕白色的雙臂和纖美的小腿映襯得格外精致清逸。

她雙目盈盈,微笑著看向沐華:“你這是打算回來住了?”

“丁默遠告訴我,你要和我談談。”

“不急,先看看你的房間吧。”夏婉青的表情不變,唇邊依然擱著淺淺的笑意。“知道你要回來,我立刻就叫人好好打掃了一遍,裏面所有的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

“那真是麻煩你了。”丁默遠溫柔的道謝。

沐華的雞皮疙瘩都快掉一地了,索性甩開了這兩人,徑直上了三樓。沿著長長的走廊一直往裏走,再往右轉,就是她以前的房間了。在此之前,沐華在另一扇門前停了下來。像是被某種懷戀侵襲心房,她的手指沿著門把手輕輕摩挲起來。

“五年了,沐夕回來過嗎?”

“是方夕。”不知何時,夏婉青已跟在沐華身後,更正道,“你爸不是說了,就算他死了也不準他邁進家門一步。”

“可爸已經不在了。”沐華冷冷說道,“沒有理由不讓夕回家,況且遺囑上又沒有他的名字,不會和你兒子爭奪任何財產。”

“沐華,那是爸的遺願。”丁默遠插話道。

“我現在是沐宅的戶主,讓誰回來就回來,讓誰滾誰不滾也得滾。”

“沐華,我想好了。”夏婉青柔柔的開了口,“我和沐天還是搬出去住吧,我媽年紀大了,需要有親人在身邊照顧她。”

“好啊。”沐華勾唇一笑,“這是你的自由,好走,不送。”

夏婉青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丁默遠挑了挑眉:“你這樣會讓人外人怎麽看沐家?”

“外人與我何幹?”

沐華說罷,右轉進入自己的房間,將那對男女關在了門外。

和夏婉青說的一樣,屋裏的擺設還是老樣子,以黑白灰三色為主基調,簡單清冷,沒有蕾絲和其他多餘的裝飾。如果不做說明的話,很少有人會猜到這是女人的閨房。

沐華淡掃了房間一圈,眼底愈發冰冷。

記憶太多,過往太擁擠,以至於多呆一秒都是煎熬。

沐華推門而出的時候,丁默遠正站在她的房間門外。

“怎麽不讓我進去參觀參觀?”

“沒什麽好看的。”

“作為老公都沒有看過自己老婆的閨房,是不是太可悲了點?”

“我們結婚的時候,你不是應該進去過?”

“對了,我都快忘了。”丁默遠淡眉淡眼的一笑,讓人看不出喜怒,“可那時候哪有閑心欣賞啊,新娘都跳窗逃婚了,身為新郎的我,心情可想而知。”

“這一輩子,我唯一後悔的就是沒和安城跑得更遠一點,永遠不必再見到你。”

“丁先生,沐小姐,午餐已經準備好了,夫人請二位下樓用餐。”這時,傭人出現在這對劍拔弩張的夫婦身後通報。

丁默遠輕嘆了口氣:“下樓吃飯吧。”

“我要出門。”

“你都要把婉青趕走了,還不願陪她吃這最後一頓午餐?”

“我正式授權你去吃。”沐華譏諷道,她揚了揚頭發,轉身下樓,走出別墅。

沐天正在花園裏和保姆玩耍,一個沒留神,整個腦袋都磕在沐華的裸色長裙上,裙擺上凸起的金屬裝飾物在他的小臉上戳了個口子,血瞬間沿著額頭流淌下來。

沐天沒有哭,只是擡起頭,雙眸幽幽的看著沐華,沐華也沒有俯身去安慰他,這對年齡相差一圈的姐弟就這麽在無聲中對峙著。

保姆發出一聲尖叫,看了看小少爺,又看了看大小姐,兩難的她急急忙忙跑回宅子,向夫人求助。夏婉青和丁默遠急忙趕來時,就看到這麽一副情景,沐天的額頭上的血還在流,沐華在一邊袖手旁觀。

夏婉青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她咬住雙唇,小跑至兒子身邊,蹲下身子,仔細查看沐天額頭上的傷口。沐天一見媽媽,立刻放聲大哭起來,眼淚鼻涕加上傷口流著的血讓他白嫩的臉蛋看起來好不淒慘。

夏婉青連忙從口袋裏掏出紙巾幫自己的寶貝兒子抹鼻涕擦眼淚,爾後拉住他的手,輕柔的勸哄:

“乖,麻麻幫你搽藥水,搽了就不痛了,還會有糖吃哦。”

“嗚嗚嗚……”

目視這母子倆一個哄一個哭的走回別墅,沐華略帶譏諷的彎起嘴角:“看來是走不了啊。”

“不管怎麽說,天天都是你弟弟,為什麽要這麽對他?”

沐華回過臉,這才註意到丁默遠的存在,他沒什麽表情,只是眼底布滿陰霾。

她懶得解釋,扭頭就走。

丁默遠一把攥住了女人的手腕。

似乎命中註定,她與他之間只能有一種相處模式,她反抗,他鎮壓,她永不屈服,他只能繼續鎮壓。

“去給我道歉。”

“丁默遠,你這個神經病,快放開我!”

丁默遠抿緊了唇,將沐華連拖帶拽進了客廳。

夏婉青正坐在沙發上給沐天上藥。

在丁默遠幽冷的視線下,沐華開了口:“是不是上完了藥,你就帶沐天走?”

夏婉青難以置信的看向沐華,臉色白得近乎透明,終究還是在沈默中點了點頭。

那一刻,丁默遠簡直要將沐華的手腕捏碎了。

沐華疼得近乎要叫出聲來,可她還是倔強得一聲不吭,吃力的轉身,就要往外走。下一秒,她整個人已然騰空,然後重重磕在男人的肩膀上。

沐華很想掙紮大叫,可她絕不能在夏婉青面前丟了面子,索性就繼續挑釁:

“丁默遠,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不就是想在心上人面前表現自己嗎?可惜人家早就結婚了,雖然新近成了寡婦,可還有個孩子。難不成——那孩子是你的,要不然你也不會那麽緊張……”

沐華話還沒說完,兩眼一黑,整個人成90度翻轉,已被重重摔在三樓臥室的床上。

丁默遠居高臨下俯視著女人,目光極其冷酷:“如果真是這樣,我娶你幹什麽?!”

丁先生是個很奇葩的人。

雖然沐華從未花時間研究過他,可她一直都這麽認為。

和丁默遠的初次見面,並非在沐山強制性安排的相親晚宴上,而是在某個烏煙瘴氣的地下酒吧裏。沐華化了很濃的煙熏妝,抽著煙,神鬼難辨,丁默遠就坐在她旁邊。

那時候,丁先生還是駿山集團總部的新進小職員,沐華自然不可能認識。之所以能給她留下一點點印象,是因為在激烈的重金屬音樂和群魔亂舞中,這個男人居然穿西裝打領帶,梳著大背頭,脊柱挺直,一本正經的坐在吧臺前——喝果汁。

調酒師有好幾次都忍不住偷偷看男人一眼,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忍俊不禁。

沐華就更直白了,她肆無忌憚的哈哈大笑起來。

這突如其來的狂笑聲似乎讓丁先生嚇了一跳,他吃驚的擡起頭,和她四目相對。

男人那一瞬間的表情實在太滑稽了,沐華沒忍住,一口雞尾酒噴在對方的臉上。

都說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誰也沒想到,劇情真的會大轉折。

直到現在,沐華都不清楚,當丁默遠作為相親對象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時,究竟有沒有認出她來。這家夥只是謙恭的微笑著,看著她穿著一身高級貨,端坐在有月光曲和燭光晚餐的高檔餐廳裏,假模假樣的用刀叉小口吃著牛排,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煙味而半掩住鼻子。

回憶的確是個很討厭的名詞,總能讓人揣摩出多餘的東西。

不過只要白富美永遠不會看上鳳凰男,鳳凰男就算渾身插滿羽毛也不可能涅槃重生。

沐華索性仰倒在自己睡了二十多年的床上,擡起腿,用鞋尖指了指門口:“不放我走也可以,請你先出去,在夏婉青離開之前,我不會下樓。”

“婉青有住在這裏的權利。”

“是她自己說要走的。”

“你這是在逼她。”

“丁默遠,雖然你名義上是我丈夫,但並不代表你就有權插手我們沐家的事。”

“夏婉青走了,這麽大的宅子交給誰來打理?”

“荒了,廢了,我這屋主都不心疼,你急什麽?”

“你真是會暴殄天物。”

“這裏的一草一木都蘸著血淚,我在這裏呼吸的每一秒都覺得窒息。”

“沐華,你看問題總是太感性,這只是一棟美麗的房子和花園而已。”

“那是因為你沒有二十幾年都被關在這裏。”

高家和沐家以及落魄前的安家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可如今算得上是顧嵐僅剩的避難所。

高子昌以前在駿山集團任職過,後來辭職自己當老板,開了間不大不小的廣告公司,賺了些錢。據說他是在一次商業酒會上見到了顧嵐,對她一見鐘情。那時候,羅敷自有夫,使君已有婦,安城的父親安宇英俊瀟灑,多金專情,高世昌又矮又胖,這期間還出過嚴重的車禍瘸了腿,孰優孰劣,高下立分,顧嵐自然不可能移情別戀。

今時不同往日,高子昌因為顧嵐和自己老婆離了婚,他和前妻生的兒子高世傑自然不會原諒顧嵐這個第三者。

“哎呦,這不是沐大小姐嗎?”

沐華在高家的兩層小別墅前下了車,就遇見了高世傑。這個男人長得不差,身材中等,就是一言一行一個步子都透著輕浮油滑的味道,這讓她本能的皺起了眉。

“高世傑,好久不見,我來看顧阿姨。”

“聽說沐老爺子去世了,他把財產留給了你小媽的兒子,你沒事吧?”高世傑幸災樂禍道。

“呵呵,是嗎?”沐華不怒反笑,“恐怕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願聞其詳。”

沐華本不屑與他多言,但慮及顧嵐在高家的處境,還是要彰顯出自己的實力。

“其一我是駿山集團第二大股東,年分紅比你爸那破公司辛苦幾年的利潤都海了去了;其二我老公是駿山集團代理董事長和財產管理人,沐家真正的當家;其三商場無父子,江山代代換,未來這些年,鹿死誰手,事在人為。”

高世傑哈哈大笑起來:“沐小姐這是在坦言自己要和你弟爭家產嗎?”

沐華挑了挑眉:“我只是在告訴你,誰是大魚誰是小蝦米,不想找死的話,就別撞上來!”

高世傑收斂了笑意,眉眼間仍不改狹促,他微微俯了俯身:“美人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高世傑,難道你都不知道,能在我沐華手上死,還算是不錯的結局,通常我都會讓那個人跪在我腳下,哭著求我讓他死!”

“沐華,你來了,怎麽不進來?”

女人溫潤的聲音突然從身後響起,顧嵐已經站在別墅門口,有些忐忑的看著沐華。

歲月對顧嵐是寬容的,她容顏依舊,舉手投足間透著風情萬種,只是眼裏再也沒了往日的恬靜和從容,充滿了惶惑和不安。

沐華冷冷瞥了高世傑一眼,高世傑順從的低下眉,轉頭微笑著對自己繼母說:

“媽,我有應酬,出去一下,就不回來吃晚飯了。”

顯然“媽”這個稱呼一下子讓顧嵐有些受不住,她眉心跳了跳,強撐起笑臉,客氣的回道:“哦,我知道了,你開車當心點。”

高世傑在掉頭往外走的那一刻,笑意已消失不見,他面無表情,眉宇間滿是煞氣。

“以後,你都要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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