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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為什麽(二合一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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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曄還是沒有松手,而周德音不管他那麽多,用力的甩開陸曄,跑去了周弘文身邊。

剛跑到他身邊就紮進他的懷裏,抱著他,哭著說:

“王兄,父皇他死了,他被皇叔殺了,而皇叔......”

周弘文拍拍她的背,輕聲說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

等周德音哭夠了,只見她轉過身,將周弘文護在身後,面對著陸曄說:

“陸曄,我王兄是皇室裏最無辜的人,他從沒有爭權奪位的心思,求你,求你放過他。”

周德音從沒有求過人,當求你二字說出口的時候,只覺得無比的諷刺。

還沒等陸曄開口,周弘文就扳過了她的身體,笑著說:

“傻丫頭,王兄哪裏用得著你保護。”隨後拉起周德音的手,往東宮的正殿走去。

周德音不知道他要幹嘛,也沒有掙紮,就隨著他去了,而陸曄則是時刻的盯著他們,緊緊跟隨著。

“這裏,曾是我父王的寢宮。”

周德音不明白周弘文怎麽好端端的說起了先太子。

他說完了後,轉身看著周德音,嘴角揚起一絲嘲諷的笑,說道:

“你父皇的天下,是從我父王的手中搶去的。”說完也不顧周德音的驚訝,繼續說道:

“那時候皇祖父已經老了,再也經不起天地變色了,皇祖父告訴我,想要平平安安的長大後回到封地,便要做到無欲無求,哪怕是裝,也要裝到大。所以,阿音,我並不是最無辜的,也不是沒有野心。”

“我只是看著那條通往至尊的路感到累而已,那是一條時時刀光劍影。步步血雨腥風的路。”

周弘文的這番話,周德音可以聽懂。

就在太子,也就是周德音的弟弟死去以後,昭仁帝的宮妃裏。沒有一個男丁,皇後有意扶植鄭王周弘文,原因是周弘文在朝沒有什麽根基,在野沒有什麽民望,比較好掌控。

可是扶植他的條件就是他必須休了如今的王妃。娶嚴家的女兒為正妃。

而周弘文拒絕了。

或許他在裝傻,也或許他是真傻,如此的機會放在眼前,他卻放棄了。

因為周弘文不願做嚴家的傀儡,再去與睿親王一派一較高低,便選擇了一貫做派。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最後依舊逃不過。

更沒想到的是陸曄才是最後的那個贏家。

周弘文跟周德音說話的時候,陸曄一直緊跟在後面,周弘文知道他心裏所想。覺得他也只是個可憐人罷了。

他轉過身去看著陸曄說:

“他們都已經死了,陸曄,收手吧。”

說完,就見他嘴角溢出來一股血流。連著身體也晃了晃,向後倒去。

周德音在他身後,自然看不到他流血的樣子,看到他向後倒去,便伸手接住了他。

周德音的力氣撐不起周弘文的身體,便抱著他一起倒下。有血流在周德音的衣服上,周德音看著周弘文口中不住的冒血。覺得整個人都被撕裂了。

“王兄...王兄......”

“...阿音。”

“我在,我在...”

周弘文看著眼睛紅腫的周德音,想擡起頭,貼近她的耳邊。周德音看出了周弘文的動作,便將耳朵附了過去。

只聽周弘文氣息薄弱的說:

“離開...皇宮,離開...陸曄,他...他......”

周弘文的話終究沒有講完,就合上了眼睛。

周弘文的身體在周德音懷裏慢慢冷去,周德音抱著他。似乎將這一輩子的淚都哭盡了。

陸曄站在一旁,他知道周弘文什麽也沒說,就是他的氣息在薄弱,看他的唇形也知道他沒有告訴阿音。

周德音站起來,仿佛無主的孤魂,慢慢的,她的目光焦距在一起,看到了陸曄。

周德音走過去,沒有任何章法,使盡了全身的力氣,對著陸曄又踢又打。

陸曄沒有還手,任由她打罵著。

如果說此時的陸曄是冷血的,那麽在看到被折磨成人彘的榮貴妃後,他就是瘋狂的。

瘋狂的報覆皇後,皇後最後慘死,徹底的驚醒了周德音。

原本周德音打算等父皇和母後都入葬皇陵後,自己就聽周弘文的,離開皇宮。

可是,就在入皇陵的前夜,就在母後的靈堂裏,陸曄在風雨之中走來。

帶著瘋狂嗜血的氣息。

周德音想躲開他,可是卻怎樣也躲不開,那是她從來沒有見到過的陸曄。

她覺得自己的身體也如身上的衣服一般,被撕成了碎片。

陸曄的眼睛滿布著血紅的血絲,如同一只失去了理智的猛獸,對著身下的周德音沒有半分憐惜。

就在周德音認命的閉上眼睛,不再掙紮的時候。

陸曄停止了。

在最後的關頭。

理智與清明一絲絲的回到了他的身上。

他看著自己身下已經近乎赤~裸,只剩下最後的褻褲的阿音時,猛地抱緊她,俯在她身上嗚嗚的哭了起來。

如同一只受傷的小獸。

那是周德音第一次見到陸曄哭泣,卻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了任何感覺,連悲傷都沒有了。

就算陸曄最後的時候收手了,沒有徹底的占~有自己,但是剛才的些舉動,以及這些日子以來的所有事情,已經在她跟陸曄只見劃傷了永遠跨不過去的鴻溝。

自己所有的尊嚴都隨著剛才身上的孝服被陸曄撕碎了。

後來周德音才知道,那天,痛苦許久的榮貴妃死了。

或許是榮貴妃的死刺激到了陸曄,也或許是其他,才讓陸曄對周德音有了瘋狂的舉動。

但那些,已經不重要了。

逃離皇室,再次回來的時候,陸曄就明確的告訴了周德音,這輩子,她哪裏也不能去。只能留在陸曄的身邊,否則,他不介意提前讓周皇室做陪葬。

但是周德音並沒有註意到他口中的提前。

陸曄如同帝王一般,自有的出入後~宮。雖說他不像董卓那樣淫~亂後妃,但是陸曄是每晚都歇在含章殿的。

含章殿是周德音的寢宮。

除了那晚陸曄的瘋狂外,在含章殿裏,他對周德音並沒有什麽過分的舉動。

只是每天都躺在她的身邊,抱著她睡。

再回到宮廷的周德音是沈默的。她甚至不跟陸曄說一句話。

而陸曄像是真的把她當作妻子一般,每天夜裏,都會抱著她,慢慢的跟她說起這一天的事情,朝堂上的事情從來不避著她。

就算周德音不言不語,陸曄也不介意,依舊抱著她自言自語。

陸曄是男人,抱著周德音時,自然會有男人很正常的身體反應,初時。周德音不明白,後來周德音才懂得。

每次感覺到陸曄的異樣時,總是恨聲的罵道:

“禽獸!”

陸曄也沒有進一步的舉動,有時候隱忍的連周德音都覺得奇怪。

就在承平三年的時候,整個周朝已經四分五裂,各地都有叛逆的流寇,或是占地為王的軍閥。

其中以西北顧家軍聲望最高。

且顧衍不知道從何處拿到了一封昭仁帝的遺詔,詔書上直指陸曄大逆不道,睿親王一派犯上作亂。

打著勤王的旗幟,開始向京城進軍。

並開始吞並各地軍閥。

顧衍行軍嚴謹。其實力不容小窺,沒多久出了西北之地外,北方諸城已經盡數落在了顧衍手中。

西北軍勢如破竹,承平五年的時候。京城已經淪~陷。

北方是顧衍的軍隊,南方有寧王的軍隊,京城被雙面夾擊,很快就會易主。

而此時的陸曄已經很久都沒有過問過朝政,就是昭獻帝驚慌失措的沖到陸曄面前,求他拿主意時。陸曄對他也似沒看到一樣,兀自的做著自己手中的東西。

“陸太傅,你快拿個主意吧,外面的叛軍馬上就打進來了。”

陸曄連頭也不擡的說:

“你是陛下,這調兵遣將的事情有禁衛軍統領,你找我何用?”

昭獻帝被陸曄的話一噎,不知道要怎麽說,他是天子,可是,陸曄什麽時候把他當天子對待過,如今京城馬上要淪陷了,他卻撒手不管了。

可是昭獻帝氣歸氣,也不敢對陸曄動怒。

就在宮中人人自危,四處逃竄的時候,陸曄依舊在含章殿的書房裏,未曾出來過。

當周德音從甘露殿出來,在宮廷裏漫無目的的走著,她便想,如今的一切,陸曄如願了吧?

周皇室即將傾覆,而甘露殿的那些女人寧願在亂世中,靠著女人的本能在新朝中搏出位,也不願去捍衛曾給她們榮耀的周皇室。

周德音覺得,自己這些年在陸曄身邊活得如行屍走肉一般,簡直就是個笑話。

走著走著,周德音不由自主的就來到了含章殿前。

她擡頭看著含章殿三個字,心頭浮現一種難言的淒楚。

年少時的歡樂,以及後來與陸曄的夜夜相對,都在這個含章殿裏。

天下人都以為長公主周德音是他陸曄的禁~臠,可是誰又知道那無數個夜裏,陸曄只是抱著她,一宿又一宿。

周德音不明白陸曄。

到了現在她也不明白。

周德音走進含章殿,走向了陸曄所在的那個房間。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恨極了他,明明在這五年裏再未與他講過只言片語,卻在這一刻!

周德音準備赴死的這一刻!

她想見見陸曄。

陽光射進書房的時候,陸曄擡起頭,看到周德音至陽光中走來,她的華服刺痛了陸曄的雙眼。

有多少年了,周德音從沒有再穿過這身象征她身份的衣服。

陸曄一直都是懂她的,知道她不過是在自欺欺人,一身衣服代表不了她的身份,而現在陸曄也知道,她再穿上這身華服,是為了什麽。

其實早在五年前,他的阿音就已經死了。死在了自己手裏。

她的所有親人都是自己逼死的,雖說陸曄強留著她在身邊,也不過是具行屍走肉,是自己用她的親人威脅她活著。威脅她留下。

陸曄還記著周德音傷心欲絕的說過,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遇到自己。

那時的自己是什麽樣的心情呢?

是痛苦吧。

或許連痛苦都沒有。

因為,那時,自己在忙著屠殺她的親人。

陸曄也想過放她離開,可是。他不舍得。

她是那樣的好,好到哪怕自己不能擁有她,也不想讓任何人染指。

“阿音,你來了。”

周德音走過來,看著陸曄,開口說了這五年以來第一句溫和的話:

“陸曄,為什麽?”

你不是戀棧權利的人,不然不會放任著周朝傾覆。可是這一切是為了什麽呢?

陸曄沒有回答,只是站起身來,拉過她。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想要擁住她。

周德音在他揚手的時候就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陸曄也不在意,只是垂下手,去拉住她的手,轉身往裏走去。

周德音不知道他要做什麽,只是任由他牽著自己,往裏面走去。

走到裏間的時候,周德音看到大大小小,不同樣子,不同形態的雕像。

都是一個人。

初見陸曄時的自己。少女時的自己,騎裝的自己,還有及笄那天的自己,不管是衣服還是發式。都雕刻的栩栩如生。

看著看著,周德音覺得喉嚨裏堵著一塊石頭,讓人哽噎難言。

陸曄從身後環住周德音的腰,將頭靠在她的肩膀上,似每天夜裏在她耳邊的輕語:

“阿音...阿音......”

陸曄什麽也不說,只是呢喃著她的名字。聲音裏是周德音故意忽略的沈痛,而陸曄似乎怎麽叫都不會厭煩。

周德音被領口處的溫熱驚到。

整個心都抽痛了起來。

陸曄,這一切不都是你想要的嗎?

可是,你又為了什麽落淚呢?

“陸曄,我要死了,你再也威脅不到我了。”

“我知道。”

陸曄的聲音一如初見時的溫潤。

“為什麽?”

這是周德音第二次開口問為什麽。

突然,周德音覺得,環著自己的陸曄松開了,不,不是松開了,而是他的手滑落了。

周德音回過身,看到陸曄的身體直直的向後倒了過去。

周德音一開始就知道陸曄有了這樣的念頭,可是不知道他會這樣的死在自己的眼前。

身體已經先思想一步,跑到了他身前,連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麽要抱起他,為什麽要哭。

“阿音,我也要死了...對不起......”

周德音泣不成聲,不住的搖著頭,感覺著陸曄越來越薄弱的氣息。

“陸曄,為什麽?”

這時周德音第三次嘶喊著為什麽,她不要聽他的對不起,因為她已經不可能去原諒他,她要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麽!

“是啊,為什麽......”

陸曄呢喃完這一句,閉上了眼睛。

一雙還沒有撫上周德音臉頰的手滑落到了身側......

卿心似我我如昨。

緣深緣淺怎堪說?

悲歡寥寥心同淚,

鐵蹄錚錚城與國。

愛也罷,恨如何。

絲絲縷縷寄清歌。

待得芳華漸消後,

等閑莫問為什麽。

(陸曄前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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