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玉進來的時候，見到衛氏坐在小花廳裏，便上前行了一禮。

“說吧，這樣大費周章的進來，所為何事？”

含玉聽了衛氏的問話，突然屈膝跪在了地上，眼淚刷的一下就流了出來，咬著下唇，梨花帶雨的，端的是一副淒切切，意柔柔的樣子。

衛氏看了她一眼，平靜的說道：

“老爺今日不在，你可以改日再來哭訴，先說正事吧。”

含玉並沒有覺得難堪，只是擦了擦淚，膝行到衛氏面前，哽咽的說：

“求夫人救奴婢一命。”

衛氏皺了皺眉頭，想不明白含玉唱的是哪一出，含玉也沒有讓她疑惑很久，只見她從地上擡起頭後，，淚眼朦朧地說：

“夫人您身子不好，府裏都知道夫人需要靜養，只是姨娘命奴婢來給夫人傳話，奴婢弟弟在大夫人娘家做事，奴婢不敢不從，如今奴婢還請夫人平心靜氣，等奴婢說完，還請夫人饒了奴婢，這樣奴婢才敢說。”

衛氏看著她，已經明白她這番話之後的意思，也知道必定是出了什麽讓自己不能平靜的事情，不然，這個含玉也不會嚇成這個樣子。

“你起來說話吧。”

含玉一聽，就知道衛氏是將自己的話聽了進去，以後縱然是出事，自己也有辯解的機會。

之後便安心的站了起來。

－

寧壽堂裏，白蓮上午才從玉笙院回來，在白老夫人的耳房睡醒之後，正準備吃那碗蛋奶羹，便聽到紅纓急沖沖的稟告白老夫人說：

“老夫人，玉笙院傳來消息，五夫人乘車回了衛府。”

紅纓此言一出，白蓮腦子裏懵了一下。

回了衛府?

什麽意思？娘親知道了？

隨後便聽到白老夫人大怒的說道：

“是誰在五夫人面前嚼舌根？”

白老夫人幾乎可以肯定，絕對不是衛氏有所察覺，而是有人故意透露給她的。

“回老夫人，玉笙院那邊傳來消息，說是芳華苑的含玉求見了五夫人。”

“啪！”的一聲，白蓮聽到一聲清脆的瓷器打破的聲音，狠狠的說道：

“去把那個賤人給我綁了！”

只聽紅纓又說道：

“回老夫人的話，含玉...她隨五夫人回了衛家。”

白老夫人臉上陰晴不定，一旁的佟嬤嬤也不知道衛氏此舉是何用意，揮手讓紅纓退下了。便走到白老夫人身邊，說道：

“老夫人，會不會是柳姨娘知道了內情借著含玉告訴了五夫人？”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白老夫人點點頭。

白蓮本打算出去，聽到佟嬤嬤說起內情，便止住了腳步，隨後又聽佟嬤嬤說：

“衛老夫人身邊的孫嬤嬤可是趁機將那包東西塞給了奴婢，旁人不知道的。”

白蓮腦子裏轟的一聲，感覺像是做夢一般，她不是小孩子，她知道佟嬤嬤那番話裏代表了什麽，原來，祖母和佟嬤嬤一直都知道外祖母死於非命。

“依奴婢看，五夫人可能只是聽說了衛老夫人亡故的消息，別的並不清楚。”

佟嬤嬤還要說下去，被白老夫人揮手制止了，他看到白蓮靜立在花廳的入口處，眼睛睜得大大的，一副受了驚嚇的表情。

佟嬤嬤順著白老夫人的目光，回頭看了一眼，便走了過去，牽著白蓮的手，將她帶到了白老夫人面前。

剛才忘了白蓮在此處了，佟嬤嬤說那些話時也忘記了，不過好在白蓮年紀小，兩個人都以為她聽不懂，便也沒往心裏去。白老夫人拉過白蓮，轉頭吩咐佟嬤嬤說：

“你快去通知老五，讓他去衛家，還有衛家的那個姨娘，讓老五防範著點。”

原本白蓮心中對白老夫人是有怨言的，孫嬤嬤能在緊要關頭將那包藥給了佟嬤嬤，無非就是不想外祖母死的不明不白，但是佟嬤嬤和白老夫人卻閉口不言。

但是又想到白老夫人這般的為自己的娘親著想，白蓮就怨不起來了。

不過，不怨歸不怨，白蓮是不準備讓陷害自己外祖母的黑手逍遙法外的。

“祖母，嬤嬤剛才說的東西是不是外祖母要給娘親的啊？”

白老夫人一楞，知道白蓮聽到了，便不好再糊弄她，於是說道：

“是要給你娘親的，只是現在你娘親懷著你小弟弟，要是看了你外祖母的東西。你你娘親心情會不好，蓮姐兒先不要告訴你娘親好不好，過些時候祖母再給你娘親。”

白蓮只得點點頭。

只是如今白老夫人明顯是不想插手，自己娘親得知外祖母去世，肯定倍加傷心，如果在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還不一定會怎麽樣呢，白蓮不想冒險。

大概白老夫人也是有這樣的打算。

那件事如果鬧開了，就怕萬一驚動了自己的娘親，再造成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祖母，我擔心娘親，我想跟爹爹一起去。”

“蓮姐兒在家陪祖母，你爹爹很快就把你娘親接回來了，沒事的。”

白老夫人並沒有同意白蓮，如今衛家還不知道是個怎樣的情況，白蓮還小，去了也無濟於事。

白老夫人都這樣說了，白蓮一時也想不出別的借口，便只有呆在寧壽堂，等著消息。

－

一路上衛氏都在埋怨自己，下人們的反常，自己應該早就察覺的，偏偏卻什麽都不去問。

如今連母親的最後一面也沒能見到。

衛氏知道，柳如煙將消息透露給自己，並不是存著什麽好心思，便不由得將手放在了已經隆起的小腹上。

雖然衛氏心裏再次的建設，當她看到衛何氏的靈堂時，還是不由得淚崩。

含玉本打算在一旁扶著衛氏，卻被香菱推開了，她知道香菱的想法，只是這個時候，沒有人比含玉更希望衛氏平安了。

這個時候，何謙本來是要離開了，卻在將要出門的時候看到了衛氏，心便狠狠的抽了一下。

站在一旁看著她伏在靈前泣不成聲，心底有一片地方也跟著破裂了。

他本以為今天趙嬤嬤來找他，是衛氏的意思，後來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趙嬤嬤說的，何謙一早就懷疑了，如果衛何氏的死是自然的病故，衛家又為何會這樣匆匆的就攆了孫嬤嬤。

且，如今孫嬤嬤蹤跡全無。

有人將衛氏扶起，何謙看到了她已經凸顯出來的肚子，眸光不由得黯了黯。

隨後又想到前天看到的白蓮，跪在那裏，小小的人兒，睜大著剛剛哭過的眼睛，仿佛是被碧水清洗過的瑪瑙，泛出的光澤奪人心魄。

儼然是衛氏小時候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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