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別館大門外數輛華貴的馬車陸續離開，駛向皇宮。

蘇瑤悶聲坐在馬車角落，本不欲搭理別人，誰知坐在她旁邊的女子卻突然問道：“采薇，昨天顧侯單獨留下你，跟你說什麽了？”

其實大家都比較好奇，見有人問了，一時全都看向蘇瑤等她回答。

蘇瑤睜開眼，神情淡漠道：“沒什麽，只是提醒我領舞時要註意的事情。”

那女子對蘇瑤的回答不太滿意，又問：“那跳完舞後，你要侍奉的是哪位大人啊？”

蘇瑤靠在車壁上，換了個舒服的姿勢，低聲道：“天江令侯。”

那個從未出席過天子壽誕，還未正式襲爵的天江令侯？問話的女子眼珠一轉，神色間浮上一抹不屑。

還以為領舞跟她們有什麽不同呢，結果還不如她！

“你們都接到指令了吧！”坐在蘇瑤旁邊的那個蒙著面紗的女子，問完蘇瑤又看向其他人。

大家面面相覷看了幾眼，坐在最邊上的女子有些不開心道：“姑姑說跳完舞後讓我去伺候涼曲令侯，聽說這個人已經五十多歲了，長得奇醜無比，還非常好色，家裏妻妾成群！”

那女子說完，車上便陷入一陣沈默，大家神色各異，也不知是在替那位女子難過，還是在替自己開心。

那個問話的女子名喚瀟瀟，見一連問了兩個人，回侍奉的人都不怎麽樣時，心裏越發得意道：“姑姑要我侍奉的是遲原令侯。”

她話剛落，周圍便響起其他女子羨慕的聲音，“那你可真好運，那遲原令侯可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又素有才名，而且據說他還未娶妻，府裏又只有一房通妾。若是他看上你，帶你回遲原，憑瀟瀟你的姿色，怎麽著也得是個貴夫人吧！”

聞言，瀟瀟臉上的笑意更甚，嘴上卻是道：“那般貴人，不一定能看上我的！”

她話一落，周圍的姑娘全都開始安慰她，誇她，直說的她一臉飄飄然。

蘇瑤抽空覷了一眼，心道：“這位大姐戲可真多！”

昨晚顧知薇跟蘇瑤提起的千機閣，她今天已經了解得差不多。

簡單來說，就是一個女子訓練營。裏面的姑娘都是從三四歲便被送了進去，從小學習各種女子技能，出來個個都是千嬌百媚，世間少有的美人。

而這些美人的作用只有一個，那便是送人。

不管是送給皇帝還是送給貴族，都是為了吹枕頭風，傳遞信息之類。

而蘇瑤對這個聽起來很牛逼的千機閣簡直瞧不上眼，長得漂亮，五藝俱全有屁用，沒腦子全都是蠢貨！

馬車行了小半個時辰，終於到了宮門口。

蘇瑤們下車經過嚴厲的盤查後，跟著帶路的太監踏入了宮門。

傳統的宮廷建築，紅墻綠瓦，巍峨宏大，森嚴中透著一股浩然之氣。

壽宴擺在太清宮，這會兒距離開宴還有些時間，她們作為舞女，還不能去太清宮，便跟著領路的太監去了別的宮殿暫歇。

太清宮，主殿。

王公貴族們已早早入座，寬闊的大殿上，主位空缺，天子還未駕臨。

主位之下，十六張青銅長案整齊排放，那是十六方諸侯的坐席。

臨近午時，壽宴將始，各州諸侯才陸續出現在太清宮。

他們一出現，在場的王公貴族立即停下暢聊開始竊竊私語。

一則是這些諸侯，分封各地，並不得以常見，二則是現在皇權式微，而這些諸侯，卻是個個實力雄厚，手握重兵，只這一點便已足以讓他們畏懼。

很快，諸侯們紛紛入座。

秦錚帶著淩霄和戚魄入殿，他今日穿了令侯正裝，一襲玄色交領朝服，肩側繡仙鶴暗紋，深紅色壓邊。仍未束冠，墨發只一根金色長簪束著。

行走中，衣袍生風，豐姿盎然。

作為天江令侯，秦錚第一次進宮朝聖，自然引起了一些人的註意。

不少人感嘆，十六方諸侯中的第一美男子遲原令侯怕是要讓位了。

有人卻不同意這個說法。

認為天江令侯和遲原令侯就像一火一水，風姿不相上下。

別人心裏想什麽，秦錚不知道，不過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會在意。

進了太清宮後，便徑直入了座，與別的諸侯之間的寒暄試探不同，他自冷著一張臉，渾身都釋放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只在偶爾的間隙，瞥了眼他正對面的空座。

那是排名第一大州焚珠令侯的位置。

聽說是騎馬摔了，躺在床上，動彈不得。

拙劣的借口，卻因為實力讓天子忌憚，光明正大，為所欲為。

秦錚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拿起桌上的酒杯。

諸侯全部落座之後，沒過多久，便有太監高聲叫道“陛下到！貴妃娘娘到！”

所有人從坐席上站起，看向宮殿入口。

已經六十歲的皇帝拓跋燾穿著明黃色龍袍，攜著年紀約不過二十的貴妃緩步而來。

眾人目送著他倆坐上主位後，紛紛行禮。

拓拔燾看起來非常高興，頭發花白卻滿面紅光，叫了起之後，他一手摸著貴妃光滑的小手，一邊粗啞著嗓音道：“今日壽宴，賓客盡歡，各位愛卿不必拘束。”

說罷，拓跋燾向一旁的太監頷首示意，那小太監立馬會意。

轉身向下高聲叫道：“奏樂。”

一陣悅耳的絲竹之聲霎時響起，隨著音樂一起的，還有從側殿魚貫而入的舞姬。

眾人自從舞姬一進來，目光就再未從場上離開。

青一色的白色水袖，和各不相同的絕色容貌，再配上優美撩人的舞姿，甚是吸人眼球。

然而這還沒完，就在眾人沈醉的時候，又有一女子從側殿旋身而入。

她與那群舞姬不同，巴掌大的小臉上戴了一張銀制面具，身上也不是白色紗裙，而是一襲桃紅色舞裙。

上身是緊身的露腰短儒，下身是類似魚尾一般的側開長裙，在露出一截纖細白皙掛著銀鈴的腳腕後，一雙赤足，十指丹蔻，精致小巧，惹人愛憐。

自從這女子一上臺，原本表情都還有些平淡的貴族，皆目不轉睛地盯著臺上那女子的一舉一動，甚至有人還偷偷地盯著她一雙玉足，眼露癡迷。

雖然那女子沒有露出容貌，但她一舉手一投足，都透著勾人攝魄之感。

如此火辣場景，就連一向潔身自好的遲原令侯都忍不住看紅了臉。

秦錚微微擡眸，卻是面無表情，即便舞姬出場也沒能引起他特別關註，只在銀鈴聲響起時，循聲望去，卻看到一雙女人的小腳。

他當即皺了皺眉，偏移視線，只盯著桌案上的菜肴。

顧知薇對眾人見到舞姬的反應十分滿意，雖然她不知為何采薇戴了面具，但是這樣神秘的引誘，效果卻是十分好的。

就連她都有些期待采薇摘下面具。

直到一舞結束，舞姬退下，眾人還沈醉其中，久久不能自拔。

坐在高位的皇帝見了，臉上都笑出了褶子，他拍了拍手，喚醒眾人道：“美人有了，這美酒又怎麽能少？”

拓跋燾話音剛落，身邊的小太監便高聲道：“來人，上酒！”

眾人擡頭，便見剛剛下去的舞姬一個個端著托著酒壺酒杯的盤子，循著各方諸侯的位置，序然入座。

這是要給他們奉酒？

侍奉過別的男人的舞姬可是斷斷沒有機會再進宮了。

各路諸侯心中驚訝，想不到如此美人陛下居然舍得。

得知剛剛的美人要過來侍酒，端坐一側的遲原令侯居然難得開始緊張起來……

她會不會……

這般想著，便見那一襲紅衣戴面具的女子卻是徑直步入了天江令侯的席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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