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作是以前，席紅蓮還真不會將警察放在眼裏，這一點陳援朝是心知肚明的，可如今，見許可韻這個小女警而來，席紅蓮還真就停手了，是因為馬小天一番話起了作用，還是席紅蓮察覺到了什麽，總之，這個老女人的心思，誰都很難猜得到，就連陳援朝也是一樣，幫席紅蓮披上了那件黑色的貂絨大衣在看著馬小天跟隨許可韻一起離開，陳援朝總算松了一口氣，陳援朝突然想到，如果許可韻一直沒來，寧遠被自己打趴下了之後，他會對馬小天動手嗎？陳援朝不由的一陣後怕，殺馬小天，他比挖自己的肉還要難過。

席紅蓮從下午一直擔驚受怕到晚上，又從半夜一直傷心難過折騰到現在，真的，她已經很累了，雖然強勢，雖然一如既往的不服輸，可人，終究還是老了，想跟年輕人三天三夜不休息的奮戰到天明，席紅蓮沒有這個體力，更加沒有這個精神。

“吳媽，老太君睡著了嗎？”

站在陽臺，看著已經出現了魚肚皮的東方，陳援朝點燃了二十年多年以來的第二根煙，七塊的紅塔山。

“已經睡著了，不過說著夢話，唉……”

“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陳援朝輕聲的說了一句，突然感覺身後的衣服被人拉著，他回過頭，就見小晨陽紅腫著眼睛緊張無比的看著他。

陳援朝蹲下身子，將香煙掐滅，“陽陽，怎麽不去睡覺？都快天亮了。”

“陽陽一直都沒有睡，我，我真的是沒有辦法了！”吳媽在旁邊說了一句，這伺候有人錢的活，工資可不是那樣好賺的，輕不得，重不得，要順著，更要懂得主人的心思。

陳援朝擺擺手，吳媽這才如釋重負，陳援朝一把將沐晨陽抱在懷中，坐在陽臺上，清晨的空氣很清新，卻也很冷，涼颼颼的讓人感覺到顫抖。

陳援朝解開自己的外套，包裹著這個臭小子，在他臉上親了一口，“怎麽？真不去睡覺？”

沐晨陽搖搖頭，死死的盯著陳援朝，輕聲的說道：“援朝叔叔，你答應我，別殺小天哥哥好嗎？”

陳援朝心中一陣苦笑，有些事情根本不是自己能夠解決的了的。

“你答應我好嗎？其實我都知道，啟帆哥哥才是壞人，這一次有人要殺我，也是他叫人來的，他殺了我，沐家的全部產業就屬於他一個人了，他其實真的想錯了，我不稀罕什麽產業，我只要涵涵就可以了。”

沐晨陽天真的說道，他這個年紀，如何會知道利益金錢的重要性？只不過他心中一直記得那個青梅竹馬的林若涵，倒讓陳援朝一陣欣慰，不管出息的大小如何，能是一個多情的人，總不是什麽太壞的事情。

“你怎麽知道這麽多？誰告訴你的？”

“涵涵說的，她說現在的人動不動就盯著別人的東西，太不要臉了！”

不要臉，這個世界上不要臉的人還少嗎？可如果能夠得到一切，不要臉又何妨？

“陽陽，你還小，這個世界你又很多東西你還不懂，以後長大了你就會明白。”陳援朝語重心長。

沐晨陽抿著嘴，“援朝叔叔，以前你教過我一個孝字，我用心記好了，今天，我還想讓你教我一個字。”

陳援朝點點頭，用手指在地板上劃著，一撇，一捺，中間一點，“陽陽，這是一個義字。”

“義？”沐晨陽歪著頭。

“對，重情重義的義字，我們做人，跟別人做朋友，其實都一樣，別人幫助過我們，我們也要幫助別人，別人對我們有恩，我們也要不斷的去報答，陽陽，人窮不要緊，但一定要重情重義。”

“援朝叔叔，小天哥哥對我有恩嗎？”

陳援朝看著這個小鬼，一字一句，“他對你有天大的恩情！”

“那我是不是該報答？”

“當然！”

“那我還是求你，你不要殺小天哥哥好嗎？”沐晨陽忽閃著大眼睛，那表情，可愛而又委屈。

“陽陽，援朝叔要聽奶奶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陳援朝盯著他。

這個小子沈思了一會，突然露出了笑容，“援朝叔叔，你不想殺小天哥哥，可奶奶要殺小天哥哥，所以，我應該去求奶奶，讓她別殺小天哥哥，是這樣嗎？”

陳援朝摸著這個小子的後腦勺，“陽陽，最聰明的人就是你了。”

耳濡目染，席紅蓮喜歡打感情牌，此時此刻陳援朝也想這樣試一次了，沐啟帆這種人，根本就是該死，而馬小天殺了他，大快人心，而且還是在葉紫霞遭到危險，自己被襲擊的情況之下，說自衛也不是沒有可能，現在關鍵的一個人還是席紅蓮，只要席紅蓮能夠放手，一切就會撥雲見日。

沐晨陽屁顛屁顛的跑去了席紅蓮的房間，見席紅蓮緊閉著雙眼，他就托著下巴一直等待著，只要席紅蓮一醒來，他就要求自己的奶奶千萬別殺他的小天哥哥，因為小天哥哥對他有天大的恩情。

陳援朝再次點燃了一根煙，望著遠處，喃喃自語，“小天，援朝叔能幫你的只有這些了，但願你能夠順利的走過這一關。”

馬小天基本已經確定為殺人嫌疑犯了，所有的證據加上他自己的述說，寧遠許可韻等人已經心知肚明，許可韻給孫毅說明了一切，由自己看著馬小天在醫院，畢竟這個小子現在傷勢嚴重，從紫竹山回來的路上，就一直昏迷不醒，一群人坐在馬小天所在的病房，研討著一切，寧遠沒什麽好的想法，有許可韻在身邊，他也不方便提出自己跑路的意見，在他看來，馬小天這一次無論如何都是要背上殺人的罪名了，殺人償命，這個簡單的道理他是知道的，待在這裏，那就是等死，還不如早點逃走，能活一天是一天，可隨即他又想了很多，天下之大，如果過著躲躲藏藏的日子，還不如光明正大的去接受一切，他了解馬小天，他應該不喜歡過那種日子。

許可韻此時的腦子也已經亂成了一團，其他罪都還好，馬小天這是活生生的殺人啊，再者殺的還是堪海集團的總經理，席紅蓮的親孫子，光是席紅蓮這個老妖怪就已經夠難對付了，還好這一次陳援朝表現的很是意外，沒有以前一貫的盲目聽從，雖然還是逼得出了手，可寧遠跟董程程都明白，陳援朝留了一手，他如果真的想致馬小天於死敵的話，寧遠活不了，馬小天更加活不了，身手，陳援朝本身就是一個強悍的存在，再加上寧遠受傷，每一次在受到重擊之下，陳援朝都會停止攻擊，這其實已經是很明顯了。

寧遠的傷口重新裂開了許多，回到醫院的時候皮肉已經鮮血還有衣服都已經凍成了一團，用剪刀剪爛了衣服慢慢的清洗了好久才重新的消毒，縫針，董程程心疼無比，眾人商量了一陣子，照顧寧遠去休息了，馬小天的病房裏面只剩下了馬小天以及許可韻還有葉紫霞。

葉紫霞過分受驚，此時此刻才慢慢的恢覆了過來，臉上跟頭發上的血跡也已經洗幹凈了，到了這樣的地步，其實兩個女人心裏都明白，她們喜歡的都是床上躺著的那個小子。

馬小天打著點滴，還在昏迷當中，兩人坐在床邊，誰都不肯離開，眼前的這個小子讓她們有過太過的感動，這一次是馬小天最危難的時刻，兩人恐怕都希望能夠相伴左右，一起度過難關。

“你想代小天死？”許可韻看著葉紫霞問了一句。

葉紫霞一楞，隨即點了點頭，“我看見沐啟帆死了，小天也昏迷不醒，我就想將一切都攬到自己的身上，我死，總比小天死好。”

許可韻罵了一句糊塗，“馬小天這個小子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他是不會讓你為他去死的，紫霞，其實你很傻，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刻，我們誰都不能放棄，你明白嗎？”

“萬不得已，現在還不是萬不得已的時候嗎？席紅蓮這個人我太了解了，這一次沐啟帆死了，不拉著一個人下水她是死活不會罷休的。”

葉紫霞搖搖頭，對於席紅蓮，她有一種天生的恐懼，在堪海集團也有些日子，加上沐慶豐的述說，葉紫霞也知道席紅蓮以前太過的過往，這個女人的好勝心護短心已經超過了所有人。

“中國的法律不是她一個人能說了算的，她說馬小天該死，說你該死，你就真的認為該死嗎？首先，沐啟帆為什麽去你家，他有什麽目的跟動機，這一切都是需要查清楚的，還有那把刀是誰帶來的，你跟馬小天的反抗是屬於攻擊還是自衛過當，這個誰都不好說，還有昨天下午發生的英睿小學的事情，小天在沐家也已經說過，這跟沐啟帆有關，這是不是又是這起事件的導火索呢？總之，席紅蓮想草菅人命，那是絕對不可能。”

許可韻慌亂歸慌亂，在回來的路上卻也是想了很多的，加上孫毅在葉紫霞家的推測還有馬小天在沐家的述說以及現場的打鬥痕跡，這一切都能說明很多的事情。

許可韻的一番話讓葉紫霞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對，沐啟帆來找自己，就是為了報覆，後來又引馬小天而來，就是為了殺人，加上對自己的施暴，這個混蛋可以說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危險分子，一個帶著武器處心積慮要行兇作案的人，難道束手就擒？那不可能，所有人都需要反抗，也應該反抗，對於反抗之後造成的後果，恐怕也不能算作故意殺人吧？

律師之間的辯駁，在很大的程度上不就是玩文字游戲麽？

葉紫霞一下子陷入了沈默，她想了很多，也漸漸的感覺自己真的是太過糊塗了，很多事情明明對自己跟馬小天有利，可她卻楞是鉆進了死胡同，一心代馬小天而死，反倒讓事情變的越來越覆雜。

回憶著在回來路上許可韻對馬小天的關心，再看著許可韻此時此刻關切的神情，還有上一次在墓園裏面她跟馬小天的生死與共，葉紫霞忍不住問道：“小許警官，你，你是不是很喜歡小天？”

許可韻渾身一個激靈，猛的轉過頭，滿臉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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