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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開啟運動員生涯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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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女兒十歲生日時一定記得通知我。”

“都多少年的朋友了,跟我客氣什麽。”

走廊突然傳來說話聲。朱曉幾乎立刻辨別出第一個男聲是誰。第一反應就是趕緊轉身離開,可她的腿就跟被水泥澆築在原地一樣動彈不得。等到她能活動時,措手不及跟鄭安陽直接撞上視線。

鄭安陽的右手還搭在朋友肩頭,看到朱曉的一瞬間就楞住了。

老陳沒意識到什麽,說完再見後就提著行李箱離開。

留在原地的鄭安陽,幾步之外的朱曉,一時都沒說話。走廊裏飄蕩著從宴席廳裏傳來的婚禮背景歌曲,若有若無。

“你——”鄭安陽看著她,開口說完一個字後,就沒了下文。

朱曉難堪地低下頭,眼睫毛顫抖。她想回家,特別想回家。

“新郎!新郎呢?”一個穿白色禮裙的姑娘踏著高跟鞋蹬蹬蹬跑過來,一把拉住鄭安陽的胳膊,“快點,司儀催人呢——咦,這位也是客人?”

朱曉又重新站直腰身。不知道為什麽,她明白,面對這個女孩時她不能怯場。

“你好。”朱曉努力端起微笑,手卻抓緊提包,“祝你們新婚快樂。”

姑娘噗嗤一聲笑了,聲音帶著嬌俏。“什麽呀。我是伴娘!”

“這是我外甥女雅雅。”鄭安陽說,目光依舊留在朱曉臉上。

伴娘?外甥女?朱曉的心跳漏了一拍。霎時間,有什麽東西,嘩啦一下碎了。

“我、我之前看到你們在一起,不好意——”朱曉盡量自然,可她現在已經聽不到自己在說什麽了。腦海裏一片混亂。心臟卻越來越疼。

“你看到過雅雅?”鄭安陽打斷她的話,迅速捕捉到她話裏的信息。雅雅在國外上學,去年秋天才回來過一次。然後就是現在來參加他的婚禮,前天才回國。這兩天雅雅一直待在家裏,朱曉不可能見到她。所以就只能是去年秋天,雅雅到學校找他時——

“你去學校找過我?”鄭安陽的呼吸聲陡然變重。他一瞬不瞬地盯著朱曉,要得到她的回答。那時他還沒跟杜敏之在一起。如果朱曉去學校……她主動去找他……她找過他……這意味著……

“你去學校找過我,是不是?去年秋天。”鄭安陽堅持問,他的註視仿佛無形的網,沈重地壓下來,讓朱曉喘不過氣。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安陽!”鄭母在宴席廳門口著急地喊兒子。都快要走紅毯了,新郎還不來。

“哎呀快走快走。”雅雅拉著叔叔使勁往宴席廳拽。

鄭安陽依舊盯著朱曉,他站著不動,卻終究只能被雅雅拉著朝宴席廳走去,他回頭,看到依舊站著原地的朱曉,越來越遠。

朱曉怔怔看著空無一人的走廊,眼淚終於滑落。

宴席廳的音樂聲依舊輕輕飄蕩著,是電影《真愛至上》的插曲。她聽過這首歌,也記得中文歌詞。

“我沒有註意你已離開,疑惑著為何我還呆在原地不走……我難以入睡,不能呼吸。直到你停下來陪我。我不會離開,我無法躲藏。直到你留下來陪我……”

☆、異地戀的節奏

“唉……一想起出門就累。”

陸黎靠在椅背上,閉眼捏眉心。車窗外是五光十色的霓虹燈廣告牌,來往的車輛路人。回家呆了十天,他就得再次出發去宣傳自己的第二張專輯了。陶悠從隊裏趕回來送他去機場。

“等我有假期就去看你。”陶悠坐在他身邊,正在用陸黎的手機刷微博,自然登錄的也是他的賬號。她歪頭看到陸黎在陰影裏輪廓分明的側臉,不由自主地將頭靠在他肩頭。

“我的頭重嗎?”陶悠翻開著陸黎微博下粉絲的評論,打算選擇性回幾個謝謝喜歡之類的。

“不重。”陸黎順手摸摸她毛茸茸的丸子頭,“畢竟裏面什麽也沒有。”

“……”陶悠眨了眨眼,幾秒鐘之後才消化陸黎話語中的意思,立馬就要跳起來,“你說我腦袋空——”

“好好好,是我腦袋空空如也。”陸黎伸手將她抱住,讓她無法動彈。他笑得如此開心,眼神裏是明明白白的寵愛。他笑得如此清晰,映在陶悠眼裏,讓她想起一朵花的盛放。

他親親陶悠的鼻尖,突然記起什麽。“你是不是要買新冰刀了?”

“嗯,我打算問問隊友。上次大家一起買加拿大一個品牌的,感覺不太好使。”陶悠低頭繼續看微博,她不想擡頭了,怕陸黎又親她,畢竟前座上還有司機和唐靜,“這下可好,剛剛一不註意給好幾條別人的微博點讚了。”

“沒關系——不用問他們,我給你買,直接從意大利和瑞士定。”陸黎很隨意地說。

陶悠頓了一下。“這個時候我是不是該說你男友力MAX?”

“Everytime.”陸黎很自負地攤攤手。

唐靜坐在商務車的副駕駛上。作為剩鬥士級別的黃金單身狗,她從後視鏡裏默默看著後座上秀恩愛的一對兒,真是內傷得要吐血。

“陸黎,”唐靜開口,這車裏真是處處都在冒粉紅泡泡,她實在看不下去了,“合同你簽好沒?”

“嗯,還沒看。”

“還沒看?”唐靜轉身,盯著陸黎,“你——”不會是想出去開個人工作室吧?

“飛機上看。在家不想工作。”陸黎說。

唉唉唉,果然一談戀愛就懈怠了。唐靜坐正身子,忍不住嘆氣。“行吧。到那邊了,老總說親自來接你。”

“什麽合同?”陶悠拉拉陸黎的袖子,悄聲問。

“續簽合同。”

陶悠一眨不眨地瞧著他,沒看出什麽異樣。這才放心。

其實……她也想過。自己現在跟陸黎在一起了。可外界不知道,粉絲們都以為他們是有血緣關系的家人呢。公司方面,也並不希望陸黎談戀愛。就算戀愛了,也最好將消息壓到最低。

陶悠並不想給陸黎的事業造成麻煩。也是幸好她和陸黎總是天各一方地忙工作。陸黎拍戲唱歌,她訓練比賽。至於以後……低調點,再低調點。

“咦,媽發微信來了——平安到達。”陶悠舉著手機給陸黎看。朱曉昨天回老家了,去散心。說是要在那邊親戚家裏玩一個月再回來。

“那個杜敏之,到底怎麽樣?”陸黎問。

“也就在婚禮上見過而已。印象嘛……很會說話,新娘致辭那裏基本把家人同事朋友都感謝了一遍,但壓根沒說她的成長經歷,光在說她的大學研究生生活了。不知道她是哪裏人,但她挺激動的,一直都在哽咽,在哭,妝都快花了。應該……很愛鄭教授吧。”陶悠的眼神又有點迷茫。或許換個說法更恰當,杜敏之愛鄭安陽,愛他的相貌,愛他的人品,可更愛他的地位,他的身份,他的人脈,他的收入。

“到了。”唐靜轉頭招呼他們,“司機去後備箱提行李,陸黎準備下車。”

“你不用下車了。”陸黎帶上帽子,拽過陶悠親親她的額頭,然後戴上口罩,“讓司機送你回去。”

“我打車回去吧。”陶悠說。司機是唐靜的,不是陸家的。她不好意思麻煩別人。

“沒事兒,讓他送你回去。你不說,唐靜也會吩咐的。”陸黎下車,親昵地用手指勾勾陶悠的下巴,“好好訓練,兩個月後見。”

~ ∞ ~ ∞ ~ ∞ ~ ∞ ~ ∞ ~ ∞ ~

異地戀的征程就此開始。陶悠跟著省隊去了外地集訓。陸黎則因為要宣傳自己的新專輯,跑了不少城市,做采訪,拍封面,上綜藝。

陸黎以自己的樂感與創作能力得到了外界一致的肯定。在第一張專輯面世時還說他是曇花一現等風涼話的評論家們這次也統統轉了口風,誇讚不絕。陸黎的名字霸占了音樂榜單兩個多星期的榜首,也吸引了不少小眾音樂人翻唱。

隨後,電影《豈曰無衣》緊隨熱潮提前公布了同名主題曲,由陸黎作曲演唱。一時間大街小巷都播放著這首歌曲,不管去哪兒都聽得到。

很快,農歷新年到了。

陸黎回家過年時順便帶來了一個客人,白啟翰,他的好基友。

白家父母過年要去美國那邊幫已經移民的女兒帶孩子。小白英語奇爛無比,不想過去了受老姐五國語言連番鄙視轟炸,所以屁顛屁顛跟著陸黎回家過年。

雖說陸黎也想過換房子到高檔小區,但朱曉念舊不願意,所以根本沒有搬家過。現在陸家只有三個臥室,小白過來自然是跟陸黎擠一個房間一張床。

小白還很高興。第二天一大早就興奮得睡不著覺,起來拿著手機調了個美顏效果坐在床邊自拍,背景是淩亂的床鋪,昏暗的光線,外加一個趴著睡覺,抱著被子,衣領寬松露出鎖骨的陸黎。

配字:早安。

然後他就樂不可支地不停刷新自己這條被CP粉戲稱為“事後照”的微博評論,直到熱搜上出現詞條:陸黎白啟翰出櫃。

陸黎八點起床。

八點半才去洗漱。

中間半小時是揍小白時間。

九點半,吃完早飯收拾妥當之後,小白跟著陸黎開車去省隊接陶悠。這次過年,陶悠有半個月的假期。年後,她就要辦理手續,正式從省隊轉去國家隊,但還是掛靠地方訓練,不用去北京。

陶悠已經站在省隊門口等著了。陸黎下車第一件事就是伸出胳膊抱住她——直接抱起來了,陶悠腳下懸空,只能踩到陸黎的腳背。他戴著口罩,看不清表情。可陶悠知道他在笑,連眼睛都是彎著,是月亮的弧度。

“哇塞,多久沒見了,這麽激動。”小白跟在後頭下車,驚訝道。

“小白在咱家過年,你知道吧?”陸黎提過陶悠肩頭的包,幫她把額前碎發撩到耳後。

“媽跟我打電話說過了——嗨,好久不見。”陶悠探過頭,笑著跟小白打招呼。

“嗨!”小白朝她擠擠眼睛。

陸黎把行李都塞進後備箱,帶他倆回家。

……

這年春節,陸家特別熱鬧。

小白嘴甜,吃完朱曉做的菜之後驚為天菜,恨不得自己給朱曉頒發個國家特級廚師證,天天嚷著阿姨廚藝好,這個好吃,那個好吃,統統都好吃。

朱曉高興,於是天天變著法兒在家做菜,吃得大家體重蹭蹭往上漲。陶悠作為運動員,必須保持體重與體脂比,嘴巴上控制不住的話,只能天天加大運動量。她每次上跑步機的時候,陸黎都在旁邊陪著,有時候看電視,有時候看書。等陶悠坐下來休息,他就很自然也過來坐下。沒一會就在沙發上躺下,頭枕在陶悠腿上。好幾天過去,遲鈍的小白才終於看出貓膩,猜到他們在一起了。小白知道陸家的具體情況,因此也沒說啥,只是後來唉聲嘆氣地打了好幾天游戲,ID叫“天字一號單身狗”。

大年三十晚上去廣場等倒計時看煙花。小白作為電燈泡在前頭走,後面陸黎和陶悠手牽手。廣場上人來人往,大都是年輕人,偶爾有帶著小孩,一邊跳腳哆嗦,一邊等倒計時。

十一點多時,天空飄起柳絮般的雪花。

陶悠站在光禿禿的樹下,摁著毛茸茸的護耳,擡頭看漫天雪花。陸黎站在旁邊,問道:“冷不冷?”

陶悠搖搖頭,用戴著手套的手拍拍他敞開的大衣。“不扣上麽?當心感冒。”

“就兩顆扣子,扣上跟沒扣差不多。”陸黎的大衣是寬松大版的,很新潮,可不太保暖。

“能裝得下兩個人麽?”陶悠仰頭問。

“你進來試試看。”陸黎把圍巾撩到背後。

陶悠立馬靠進陸黎懷裏,背靠著他的胸膛,低頭看陸黎系上外套上唯二的扣子。有點緊,但還真能裝下兩個人。

“哈哈,竟然能扣上。”陶悠又往他懷裏擠擠,很開心地問,“這樣你是不是就不冷了。”

“嗯,不冷。”陸黎正好將下巴擱在她頭頂,伸胳膊護住她。

一步之外的單身狗小白又心酸又無辜,默默幹了一碗狗糧。

隨著新年的腳步越來越近,廣場上大部分都聚攏在了鐘塔前,跟著燈光下的秒針大聲齊數倒計時。在三根指針都並攏在12的那一秒,五彩煙花沖天炸開照亮半個天空的瞬間,陸黎擡起陶悠的下巴,在漫天雪花裏,鄭重吻上她略顯冰涼的唇。沖天的喧囂聲裏,沒有人註意到這個悄悄的角落。

“新年快樂。”他輕輕地說,細細吻著她的唇角,她的眉眼,頓了頓,“我愛你。”

☆、電影首映禮

大年初一,電影《豈曰無衣》舉辦全球首映禮。

一大早上,陸黎提前離開去跟劇組匯合,順便帶上沒天沒夜打游戲的小白。而朱曉和陶悠下午再過去參加晚上的電影首映式。

離開之前,陸黎拉住朱曉的胳膊。“媽,我跟你說個事兒。”旁邊陶悠緊張地擰著手指。本來陸黎讓她去房間裏看小白打游戲。可她堅持要留在客廳。

“什麽事?”朱曉問。

“我記得你之前說希望我能找個好姑娘。”

很久很久之前,朱曉擔心陸黎年少進入娛樂圈禁不住誘惑時,的確這麽說過,原話是:“戀愛還是要慎重的,對方不需要多漂亮,不需要多聰明。結婚的對象一定是那種,一想起要和她共度餘生,面對家長裏短的瑣事,你還特別願意特別期待的。約會時候,一想起能夠見到她,都覺得連路邊的冰碴子都特別可愛。我當年跟你爸一起時,就是這種感覺。”

“而現在,我想我找到了,她就在身邊。”陸黎輕輕摟住陶悠的肩膀。

朱曉呆呆的,先看看陸黎,再看看陶悠。

這幾十秒鐘對於陶悠來說,簡直比最頂級的比賽還緊張。

“是陶悠嗎?”朱曉看著陶悠,卻是問陸黎。

“是,我追她的。”陸黎說。

朱曉又看了一會兒,噗嗤一聲笑了。“我一直以為就你這性格,不會追女生呢。”

“那你的意見是?”陸黎問。

“我沒意見啊。”朱曉瞪他,“陶悠是我自己閨女,我怎麽可能有意見。這樣多好。我們一家子永遠在一起。又不用擔心你找個敗家女,也不用擔心陶悠以後會有婆媳矛盾——”

陶悠怔怔的,突然哇地一聲哭了,眼淚根本忍不住。

“哎呦,怎麽哭了啊。”朱曉驚訝,想笑又不敢笑。

“我、我怕你不喜歡我了。”陶悠上氣不接下氣,眼淚就跟不要錢一樣洶湧,“我怕你不同意。你要是生氣,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這傻孩子,我怎麽會生氣呢。”朱曉的眼眶也紅了,抱著陶悠,讓她的頭靠到自己肩頭,“我高興還來不及呢。你和陸黎都是我看著長大的好孩子。現在多好,我都不用擔心以後要托人給陸黎相親了。”

陸黎:“……”

“不哭啊,別把眼睛哭腫了,晚上還要去看首映式呢。”朱曉安慰地拍拍陶悠的背,“咱們還要收拾行李。以後的日子還長呢,咱們一家子好好在一起,多好。是不是?”她低頭,繼續低聲安慰著陶悠。

不知道啥時候站在臥室門口的小白,正拿著紙巾盒子,猛抽紙巾擦眼睛。

“……你哭什麽?”陸黎問。

“太感動了,嚶嚶。”小白露出中年婦女看情感節目的表情,拼命擤鼻涕。

陸黎默然無語,牽過還在哽咽的陶悠,給她擦眼淚。朱曉無奈地搖搖頭,轉身去拿紙巾。

陶悠哭著哭著,又笑了。笑中帶淚,紅著眼睛低頭埋進陸黎懷裏。

“你看,沒事兒的。”陸黎抱住她,在她耳邊輕輕說。

陶悠不說話,只是緊緊地摟住陸黎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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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豈曰無衣》首映典禮。

陶悠和朱曉坐在臺下嘉賓席。小白則作為陸黎的好友,也上臺助陣電影。

片花環節裏,大屏幕上出現了陶悠在客串演出時,對著陸黎那句“擦,以後再也不拍戲了。累死姑奶奶了!”

現場頓時一片笑聲。

“天啦,這個怎麽被拍下來了。”陶悠驚訝得合不攏嘴。

“挺可愛。”朱曉笑,歪頭摟摟陶悠,“我閨女就是上相!”

“陸黎更好看。”

首映式上方欽華也請來了幾位同行好友以及影評屆著名點評人。這些嘉賓自然都不會說不好,每個人的發言都是導演如何辛苦編劇如何費心敬業演員如何敬業,無一例外地提到了陸黎的演技已經精彩絕倫到和角色融為一體,年輕人造詣頗高。陸黎演將軍就是將軍,甚至有個嘉賓提起片花裏陸黎在戰場上一個回眸,不會讓人聯想他是一個現代人,反而會聯想到兵馬俑,聯想到千軍萬馬沖刺拼殺的驍勇。

也就是在此刻,坐在臺下的陶悠明明白白地感受到,雖說跟上輩子一樣出演了《豈曰無衣》,但陸黎此生的演藝高度已經比原來拔高了不少。

“以前……他說自己沒演技,就是靠臉吃飯。”陶悠感慨道,“現在,同齡演員裏能追上他的幾乎沒有。”

“想要在電影裏體會人物感情,演出喜怒哀樂,首先就得在現實生活中感情飽滿,有情緒上的跌宕起伏。”朱曉突然影評人上身,說了這麽一句很專業的點評。

“……”陶悠扭過頭,眨眨眼看著朱曉,“媽——好專業啊!”

“我說的難道不對嗎?”朱曉笑著,拍拍陶悠的腿,聲音又恢覆平靜,“其實,還得多虧你。”

“我?”

“是啊……”朱曉深深感慨道,“你十七歲才過來我們家,不知道之前我們家是什麽個樣子。老陸還在的時候,我和他特別擔心陸黎。你想想,陸黎是他爸爸一個人帶大的,更何況小時候還被拐賣過,這段經歷對哪個孩子來說都是難以承受的。所以……陸黎一直不喜歡說話。長大點,他就好些了,懂事,聽話,從來不亂跑。”

“但就是沒別的孩子活潑——太滄桑了點,明明就是個半大孩子,他老是像看過滄海桑田暴風驟雨一樣。陸心出生那陣子,他臉上的笑容才多了點。真的,有時候感覺他年紀比我還大。陸黎跟他爸一樣,都是操心命,家裏什麽都操心,所以我就一直當甩手掌櫃。老陸在的時候,我就依靠老陸。老陸不在了,還有個陸黎可以當家做主呢。後來想想,挺後悔的。因為我根本沒有盡到一個母親的義務,給他造成很大的養家壓力。負擔那麽大的壓力,誰平時還笑得出來?可後來……”

朱曉頓了頓,“後來就是你了。你過來之後,他臉上的笑容才慢慢多起來,也生氣。說實話那時候,我看到他因為個數學題跟你爭得臉紅脖子粗,其實還挺高興的。所以家裏還是應該有個女孩子,氣氛都會好很多。等到你上大學那會兒,陸黎就完全看不出之前那個沒什麽表情的樣子了。”

“我猜,那時候他就喜歡上你了吧。也是我遲鈍,都沒看出來。現在想起來,每次你在家,他都喜歡在你旁邊晃蕩。所以說,我讓你別擔心。早上陸黎說你倆在一起,我是真的高興。你對於陸黎來說,是很特別的存在,非常重要。”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他的心態一直保持十七歲時的樣子,那肯定別談什麽演技了。在生活裏都不怎麽笑的人怎麽可能去演出另外一個人的悲歡離合?可現在不一樣了。你要說他立馬拿個影帝,我都不驚訝——不過他現在還年輕,好像拿影帝的都是三十往後的演員吧。”朱曉自言自語道。

陶悠聽著聽著,從最開始的驚訝,到後來心酸感懷,最後心情慢慢平靜,像是發酵多年的陳年老釀。回想剛剛認識陸黎那會兒,的確他的表情總是淡淡的,做什麽都是不急不慢。在教室裏也很少跟同學接觸,天天跟退休老幹部一樣,喝茶,看報紙,就差聽廣播。

那時候,陶悠以為他高冷。

而現在——

舞臺上的陸黎,在聚光燈下的笑容清晰顯眼。笑意由內而外,有著飽滿的感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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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曰無衣》上映後,僅僅三天席卷五億票房,好評如潮,最後以二十五億票房登頂。

年後,陶悠正式進入國家隊。多年夙願終於實現,卻也意味著更加辛苦的征程。年後第一站,四大洲花樣滑冰錦標賽,陶悠取得開門紅,順利獲得冠軍,世界排名上升至第七位。隨後馬不停蹄沖刺四月在法國尼斯舉辦的世界花滑錦標賽。

也就是在這屆世界花滑錦標賽上,賽前采訪,陶悠碰見了歐陽。

歐陽退役後完成了大學學業,畢業之後順利成為體育電視臺一名記者,主要負責花滑賽事報道。

賽場重逢舊友,兩人都特別感慨。正式采訪只有短短十分鐘,可采訪結束後他們聊了半個小時。

歐陽馬上要結婚了,女朋友是在學校認識的同學,現在是同行,不過是娛樂雜志的記者。歐陽掏出手機,屏保就是女朋友端著臭豆腐揣著糖葫蘆站在人來人往小吃街對著鏡頭比V的照片,很可愛的女孩子。

看完自己的女朋友,歐陽自然會問,陶悠現在是否戀愛。

歐陽和陶悠從小開始搭檔,知道她是半路才被陸家收養。陶悠抿著嘴笑。“比賽的時候你會看到他的。”

比賽的時候會看到的人,除了陶悠還不太熟悉的隊友,就是看臺上的陸黎。

歐陽的眼睛忽地睜大,然後笑得瞇起來。“真好,哎哎哎,真好。”他笑著,猜到了陶悠說的那人是誰。

……

按照慣例,陸黎要到場觀看,不過這次朱曉也跟著來了。剛出尼斯機場,陸黎就發現陶悠竟然更新了好久不用的微博,最新動態是一張照片——

她和歐陽站在一起的自拍。一個穿著比賽服裝,一個穿著T恤衫掛記者證。兩個人考靠得特別近,都沖著鏡頭笑得特別開心。

配字:賽場見到老朋友。後面跟了一連串笑臉。

陸黎點開評論,果然鋪天蓋地都是“在一起,在一起!”,或者“妹夫好!我是你嫂子!”

“哼。”陸黎一臉不高興地哼了一聲。

☆、陸黎的選擇

第二天,比賽正式開始。陸黎再次在觀眾席上露面。由於朱曉帶了非常大的一面中國國旗展示出來,所以他們這個位置特別顯眼。比賽還沒結束,就有記者扛著攝像機過來采訪。

朱曉看到記者的第一反應還是往陸黎身後躲,但依舊堅持舉高雙手撐著國旗。對著媒體,陸黎也不好說什麽,只好禮貌地回覆了幾個問題。

也許是因為這次朱曉和陸黎全都到場,連老友歐陽也站在媒體區關註自己的比賽,陶悠上場後發揮得特別好,完美契合音樂的同時,所有高難度動作都完成得毫無瑕疵。在自由滑項目的音樂結束時,甚至觀眾席上所有觀眾都站了起來紛紛鼓掌,往冰場內丟了不少絨布娃娃。

陶悠連著屈膝謝了好幾次禮,最後揮著手下臺。而短節目的比賽,她也完成得幹凈利落,十分連貫。

在所有比賽項目落下帷幕之後,陶悠如願以償地拿到了自己第一個世界級賽事冠軍。掛上獎牌的那一刻,巨大的喜悅天旋地轉般包圍了她。舉著花束接受采訪時,她都還有點暈暈乎乎,不太敢相信自己拿到了冠軍。

“抱歉,你剛剛問什麽?”陶悠完全不記得自己回答了幾個問題。

“你明天的表演賽內容,方便透露一下嗎?”歐陽舉著話筒問。

“啊——保密。到時候就看到了。”陶悠笑瞇瞇,眼睛都彎起來,朝看臺上最鮮艷的一副五星紅旗看去。明天的表演賽,是她送給家人的禮物。

表演賽,是大型國際賽事除了正式項目之外的非正式比賽,不計名次,不發獎牌,要求較少,趣味性較強,所以參賽選手們一般都會自由發揮,喜歡什麽就來什麽。

等到陶悠上場,音樂聲起,陸黎先楞後笑,瞇著眼睛搖了搖頭。

這是他第二張專輯裏的一首歌,是陶悠最喜歡的曲目。

“哎呀,這不是你的歌麽。”朱曉特別開心,舉起相機繼續對著陶悠一陣猛拍。

陸黎感嘆了一聲,百感交集,他在座位上換了個姿勢,坐立不安,他站起來,可馬上意識到會擋住後面的觀眾,於是又按耐著坐下。心頭的沖動直教他想跨過護欄沖上場。

一曲盡,看臺上的觀眾再次紛紛站起鼓掌,不分國籍不分年齡。這樣的場景讓陸黎很是觸動。

陶悠屈膝行禮,擡起頭來一眨不眨地看著陸黎,眼裏亮晶晶好像星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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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賽結束後第二天,由於陸黎朱曉都在這裏,教練允許陶悠出門跟家人小聚,不過還是得跟大家一起回國。

朱曉之前跟著朋友來尼斯玩過,大部分景點都去過了。這次就近先去馬塞納廣場逛逛,然後看時間再作打算。

到了廣場,陶悠盯著腳下黑白相間的地磚就開始頭暈,朱曉倒是興沖沖,拉著她去看噴泉。好多小孩子在那裏玩。陸黎則跟在後頭負責拎包拍照擺弄相機。

陽光強烈,陶悠捂著帽子都覺得曬,她今天精神不太好。周圍沒見著一個人打傘。好不容在前頭看到倆打陽傘的,轉過來擺著pose沖著鏡頭說的是“茄子”。

“想看海嗎?去天使灣。之前拍戲到那裏取景過。”陸黎戴著墨鏡,走過來很自然將胳膊搭在陶悠肩頭。

“我……肚子有點疼。”陶悠覺得沒力氣,實在是有點堅持不住了。

“例假?不是這個時間啊。”陸黎皺眉,低頭問她。他知道陶悠的日期。

“好像是……”陶悠算了一下日子。她上個月就沒來。大概是最近訓練太累壓力太大,內分泌有點失調。

“陶悠!我們去老城區玩,順便買冰淇淋吃吧!百年老店!”朱曉很高興地舉著自拍桿,“晚上——尼斯有米其林餐廳嗎?我只在巴黎吃過誒……”

“她肚子疼。”陸黎讓陶悠靠在他身上。

“是例假嗎?”朱曉立馬過來,“糟糕,我沒有帶東西。”

陸黎把包交給朱曉,脫下自己的外套圍到陶悠腰上。“回酒店吧。”

“要不然你們去玩——”陶悠特別歉疚。

“說這些話幹什麽。我們又不是沒來過。”朱曉挽住陶悠的胳膊,“肚子特別疼嗎?”

“嗯。”

“回家後去看中醫,抓副中藥調理調理,你冬天都手腳冰涼,寒氣太重。”朱曉摸摸她的額頭,疼得都出冷汗了。

於是,尼斯之游算是不了了之。回到酒店休息,陶悠直接躺下了。陸黎和朱曉則收拾行李打算第二天回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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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國一下飛機,陸黎又接到了唐靜的奪命連環call。

“我的祖宗誒,你怎麽又被拍到了。就不能註意一下麽?”

其實在尼斯機場的時候,陸黎就看到新聞了——陸黎法國尼斯被拍,與家人親密游玩。總共五張照片,兩張是他和朱曉的照片,朱曉挽著他的胳膊,站在雕像前看他剛剛拍的照片。兩張是他摟著陶悠,下巴貼在陶悠額頭在說話。還有一張是離開時三人一起的背影。

“你也看到了,說的是‘與家人親密游玩’。”

“可你跟陶悠也太親密了吧?臉貼臉。”

“她身體不舒服,當時難受得很。只要不提,別人怎麽會往另外的方向想。”陸黎有些不耐,“我哪知道在國外也會被拍。”

“你不曉得中國人現在全世界跑麽?我去非洲都看到有中國人在那裏種田。”唐靜嘆了口氣,聲音有些無奈,“陸黎,聽姐一句話,到六月咱的合同就到期了——你還不簽麽?公司已經一退再退,就續簽的待遇,你看看周圍哪些跟你一樣歲數的演員能拿到?又是股份又是基金又是房地產,別人羨慕都來不及呢。相處這麽多年,別說公司,咱倆之間也有情分在吧?”

“唐姐,這幾年我真的特別感謝你。”陸黎拉過走歪的朱曉,示意司機在前頭等,“不虛言,你是我合作過的最好的經紀人,以後肯定能成為這行的大腕,我相信。”

“我要聽你說這些幹什麽。”唐靜的嗓音有些啞,她顯然已經料到陸黎要說什麽。老總已經找過陸黎很多次了,連老總都勸不住的人,她又怎麽能勸住呢?

“記得咱第一次見面麽?你說我拍戲很認真,接戲也夠拼,很有職業精神。我當時回話是,掙錢的事怎麽可能不拼。我對拍戲這行其實沒什麽興趣,唯一的目的就是掙錢。而現在,我想我的目的算是達到了。”

“那行,你要是不想拍戲,就唱歌。從老師都誇過你作曲特別好——”

“唱歌跟拍戲不是差不多麽?都是娛樂圈,都是公眾人物。我好長時間沒去公園游樂場了,也好長時間沒陪我媽買菜逛超市,更別說光明正大地去看陶悠。”

“所以還是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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