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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雄鷹入蒼天,北塵飄故卷 第423章 疑雲如潮,諜影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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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紅恍惚不已,就聽李肆再道:“翹起來……”

正要撅起屁股,腦袋卻被一只手擰住,再轉回來對上李肆的眼瞳,從裏面看到啼笑皆非的無奈,小紅整個人都燒著了,原來不是說讓她動啊。

朝前看去,兩團四瓣雪白翹著,蓬門綽約,小紅覺得自己噴的鼻息都足以融化鋼鐵。直到李肆點點她腰間兩柄月雷銃,再指指那蓬門之處,寒冰臨頭,她才完全清醒。

“是……是用這個捅進去?”

“怎麽?這事都做不了?”

眼神來往,無聲交流,李肆還是那般平靜,小紅卻心中狂瀾激蕩,她楞了片刻,李肆微微瞇眼,“早知如此,我就該找別人”這話,從那眼神中再清晰不過地傳遞出來。

小紅很痛恨自己的怯懦,她驟然動了,房間裏兩聲悲鳴幾乎同時響起,兩柄月雷銃的銃口粗暴而無情地破門而入,讓兩具胴體劇烈抽搐起來,絲絲血水貼著腿根,一直滑落在地板上。

兇器抽出,兩女癱倒在地上,冰涼的感覺讓她們意識到,事情似乎跟預想的大不一樣。

李肆再坐回榻上,嘴角帶著一絲不屑,“你們的紅丸,我收下了……”

茹喜轉過頭來,嘴唇已經咬破了,眼中神采已經渙散,深處卻凝聚著一股尖厲之氣,小紅都被盯得頭皮發麻,恨不得拔腿就跑,那是深到極致的恨吧。

李肆繼續道:“現在,你是我可信的人了,至少在別人看來是,所以我將一件重任交托給你。”

原本茹喜還只呆呆地瞪著李肆,可當李肆說出後面的話,她整張臉像是墜入迷霧,所有表情瞬間虛化。

李肆說:“我讓你回到你的四爺身邊,幫著他上位,幫著他實現你的願望,讓滿人未來還有立身之地。你說得沒錯,你的四爺,沒可能當上皇帝。可有我的幫助,此事也不是天方夜譚。你就是我伸到北京的手臂,就是我埋在雍親王身邊的內線。”

茹喜終於有了說話的力氣,她似乎不敢相信李肆能將此事分派給她,而剛才的遭遇更讓她迷茫難明,“可你為什麽……”

李肆搖頭:“我有潔癖……”

茹喜的眼瞳瞬間擴散,李肆繼續道:“同時我也清楚自己這毛病,所以,你只能是我的工具。”

茹喜笑了,小紅聽得出來,那是極度不甘的淒笑:“天王,你就不怕工具有了自己的想法,自己的野心?”

李肆點頭:“之所以當你是工具,就因為這一點,否則你毫無價值。”

似乎失去了渾身的力氣,茹喜軟在地上,再無言語。直到李肆帶著小紅離開,屋子裏才響起小侍女的哭泣聲。

跟著李肆從柳宿閣裏出來,好半天後,小紅才終於開口道:“天王,為什麽……”

李肆呼地出了口氣,說著小紅一頭霧水的話:“對上那女人,還真得全神貫註呢,一不小心就心志動搖了。”

接著李肆停步,轉頭打量了小紅好一陣子,才搖頭道:“沒什麽為什麽,她不過看穿了我的一樁弱點,千方百計想要利用而已。她在石祿這一兩年,都是為的這一天,不管是心志還是盤算,都讓人乍舌。”

小紅更是不解:“我也覺得她好……危險,為什麽不直接殺掉了事?”

李肆搖頭:“譬如砒霜,對常人是毒,對病人是良藥。這個人讓我想起了另一個人,若是她真能成那個人,未嘗不是好事。若是成不了,也不必臟了我的手。”

這話神神秘秘,小紅更是不懂,還要想得更多,卻被李肆又一句話說得恨不能鉆入地縫,“風風雨雨,都有我們男人,都有我在撐著。而小紅你啊,終究不適合見識這些事情,還是好好守著三娘吧。”

回到嚴三娘身邊時,小紅還在失神,三娘關切地問她要不要緊,需不需要休養一陣子,小紅沈默片刻,擡頭的時候,眼瞳已經升起一股決然,“娘娘,我想去外面做事,軍情處、禁衛署,哪裏都好,我想見識更多,做得更多。”

嚴三娘眼瞳沈吟片刻,點頭道:“也好,你就是我的手臂,替我在外面多幫幫阿肆。羅堂遠那邊接了一大堆活,正到處要人,你去他那裏吧。”

接著她想到了什麽,加了一句:“既然要出去,就得有正經名字了。師傅我是三娘,你就叫……四娘,至於姓氏……”

小紅沒有片刻猶豫:“我是天王買來的孤兒,當然要姓李。”

回到置政廳,正在反覆檢視自己的處置有無疏漏的李肆可是沒想到,當初在鳳田村時,為解決流民威脅而買來的那個孤女,先是跟在嚴三娘身邊,因替代了柏紅姑的位置而被取名為小紅。而現在,有了自己追求,自己想法的小紅,又變成了李四娘。

此刻他的思緒還在茹喜身上,正如他對小紅所說的那樣,茹喜此女很聰明,很有心計,紛繁繚亂之語下,對他就抱著最樸素的謀算,跟他有肌膚之親,成為他的女人。

李肆對自己很有自知之明,拋開因段宏時而啟發出的“睿識”外,他橫行無忌,他小肚雞腸,他丟三落四,同時他還很心軟。沒錯,一旦跟哪個女子有了肌膚之親,即便心中無情,也會多加照顧,納入到自己的羽翼之下。

因此,他從來都很約束自己,除了三個媳婦和兩個預定的媳婦,他就再沒拈花惹草過。以他現在的身份,不說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的標準,就只跟老丈人安金枝比,他都是絕對的清心寡欲。

這就是他的潔癖,而他對此很有自知。茹喜此女,捉摸到了他的這個弱點,不是靠色誘,不是靠魅惑,而是靠滿漢之事,靠未來的大局來引誘他。這個女子,深知”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這條亙古不變的道理。

所以,就讓她去胤禛身邊鼓搗吧,嗯,應該是沒問題的了,就是還需要再補上一個人,畢竟她本人是不可信的。

想清楚了關節,李肆招來羅堂遠,一番布置不提,羅堂遠卻提到了另外一件事。

“孔尚任在潮州雇船,要直奔新會?”

聽到這消息,李肆沈吟,心緒從剛才面對茹喜時那股諸事全盤掌握驟然退潮,他隱隱感覺,自己對此人來意的判斷,似乎太過草率了些。

“不止讀書人,很多官員都準備去新會迎接孔尚任,於大哥已經直奔新會,要親自調度監控之事,我也在擔心,那家夥是不是要鬧出什麽大動靜,於哥和我都建議……”

羅堂遠比劃了個砍頭的手勢。

李肆冷冷看住羅堂遠,這小子趕緊低下了頭。

“於漢翼越來越像錦衣衛,你是不是想當東廠督公啊?”

這事本就不該軍情處管,李肆話說得有點重,羅堂遠趕緊伏地請罪,同時心中大叫,於黑衣真是越來越狡詐了,走前讓自己在天王面前多說一句。這下可好,被天王數落了,東廠督公……那不就是太監麽?

孔尚任可不能殺,不管內裏如何,至少人家表面上是來投奔英華的,這對英華也是有利的。李肆最鄙視的就是那種不分青紅皂白,只要覺得對方有害就舉刀的行為,那是極端的怯懦。

“他能有什麽危害?至多不過是舉著孔家店的牌子,重新招呼起一幫讀書人,想要再行獨尊儒術之事。若是一年前他來,我還真的要害怕,可現在已是時過境遷,老調重彈,大家早沒興趣了。”

管著中書廳的蘇文采和管著尚書廳的李朱綬也來了,說的還是孔尚任這事,李肆這麽回答道,讓兩人稍稍松了口氣。

“可孔尚任南來,尚書廳很多官員都串聯而起,特別是《士林》糾結而起的那個三賢書院,更是活動頻頻,難保不軌之徒借機生事。”

李朱綬還是憂心不已,他對眼下形勢非常敏感,這也是正常的。眼見英華大勝,這一國已到稱帝門檻,他這宰相即將名副其實,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被他當作要緊大事。

“三賢書院我知道,現在是屈明洪和屈承朔父子為首?奇怪……”

聽到這對父子的名字,李肆皺眉,之前上表勸進,正是這對父子提出了最能融匯各方人心的方案,看得出他們的擁護之心也是最堅定的。

接著李肆笑了:“有時候只是方向分歧,並不一定要將異見之人當作政敵。”

廣州東關,黃埔之北,一座樸素庭院正在撤除腳手架,已大致裝修停當的主廳外,照壁遮布剛剛揭去,這是副琉璃拼畫,三個傲立儒生淩雲滄海,氣度非凡,照壁上方寫著一行字:“三賢濟三世”。

“梨州、亭林和船山先生也有不同識見,大家該求同存異,共謀大局為好……”

照壁前,一群人正紛紛攘攘吵鬧著,既有紅袍官員,也有儒衫布衣。爭到熱鬧處,一人高聲喊道。

此人紅袍長須,年近五旬,正是天王府尚書廳禮科郎中屈明洪。科舉之事,他是協助湯右曾主持之人,更是屈大均之子,名望頗高,這一聲喊,眾人終於平靜下來,也由此而知,照壁上的三人,正是明末清初三大家:黃宗羲、顧炎武和王夫之。

“孔東堂來英華,三賢書院該以一個聲音發話,有什麽相爭細節,諸位最好先棄在一邊,就如英華諸人應上滿清之事一般,大家終需同仇敵愾。”

屈明洪說得穩重,眾人都紛紛點頭。

“還能有什麽聲音?孔東堂乃孔聖之後,我等讀書人,自是要以其為儒教旗幟,衛儒爭位!這英華,不能讓邪魔外道霸持國政,惑亂人心!”

卻還是有人不甘,揚聲叫喚著,這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士子,帶著明顯的福建口音。

“諸葛際盛,你是要學東林黨,只為黨爭,不為國利麽?”

另一人叱喝道,正是屈明宏的兒子,刑科主事屈承朔。

“東林黨何恥!?何錯!?不媚君不事權貴,爭的是為國為民!三賢之倡,不正是東林遺風麽!?”

諸葛際盛毫不示弱,甚至還語諷鄭燮是諂媚小人。

“諸位!我等皆讀聖賢書,尊孔聖人,這點是沒差的!如今英華勝國,這一國已是諸民之國,就該以權變之心,以天下輿論,循正道興儒。天王雖不再尊儒,但也沒有毀儒,諸事自有規矩,人心已定。若是我等另起波瀾,怕不是利國利民,而是在禍國殃民!因此……”

屈明洪還是能鎮住場子,這番話讓那諸葛際盛不再言語。

“這不是血氣之爭,不能推著孔東堂跟天王治政相對。我等既奉三賢,就該求得孔東堂支持,讓孔東堂也倡三賢,再以三賢所釋儒理,激蕩英華民心。天王最重民心,一國之民所尊,也該是他所尊!”

這新立的三賢書院背後正是之前輿論戰中,以《士林》為舞臺而聚起的一幫文人。因為尊奉黃顧王,雖書院還未落成,卻已招攬了眾多讀書人,甚至包括尚書廳諸多官員,隱隱跟倡導天主道的白城書院分庭抗禮。

“黃王顧倡的是虛君,真要借著孔尚任來英華推波助瀾,不知又是一番怎樣的風波……”

翰林院編修鄭燮也在聚會之列,但他心中卻閃著這樣的思緒,之前在青浦迎接李肆時,他就已經感覺到了李肆所掌握的人心,李肆會任由治下再起人心風波麽?

第八卷 雄鷹入蒼天,北塵飄故卷 第424章 你們的良心都大大地壞了

紫禁城,乾清宮側殿書房,鐵桶裏劈劈啪啪燒著一卷東西,總管太監魏珠急急走進,將另一件裹著黃綾的書卷呈上。

“萬歲爺,這是滿文房存檔,該如何……嗻……”

看著這一卷遺詔也在鐵桶中化為灰燼,斜倚在榻上的康熙精神更好了三分。

“京裏風波平下來了麽?是不是大家見面還在說朕大敗虧輸的事?”

一個宮女奉茶上書案,順便將康熙扶了起來。聽得康熙這般自嘲,宮女連連搖頭,旗頭兩側的吊穗晃悠起來,掃到了康熙臉上,他也不以為忤。

“小晴,你盡直地說,朕不生氣。”

這宮女顯然深得康熙信賴,魏珠也在一邊打著手勢,不敢像對待其他宮女那般直來直去。

“萬歲爺哪裏敗了啊,南蠻賊不是半步都沒跨過洞庭麽?甚至連遵義都丟了。小晴看啊,十四阿哥,哦,大將軍要收覆雲貴,也不過是早晚之事。那些亂嚼舌頭的人,自有老天爺劈了他們!”

看著這小晴鼓著臉頰,氣憤不已,康熙心情也好了些,輕笑道:“何必要等老天爺劈了他們,朕徑直來劈!”

說話間,太監將一個中年人帶到,正是葉天士。靠著葉天士在江寧的藥方,康熙的病情才穩定下來,由此也被帶到了北京,繼續診護。

“皇上積菏頗深,若是靜心休養,半年到一年後該可痊愈,此間絕不可動氣,也不宜操勞。”

葉天士很認真地吩咐著,康熙卻是連連搖頭,他也懂醫,雖對葉天士這神醫已有信任,卻也忍不住要評判醫理。

“你們這些大夫,就把人當作玩偶,世間之事哪有這般輕巧。血氣不止由心而決,也由體而決,即便朕修身養性,也擋不住病氣驟發……”

葉天士當然不敢跟他辨,連連叩首:“皇上睿識博學,草民望眼莫及。”

康熙嘆道:“朕不過是外行雜語而已,對了,葉先生就留在太醫院如何?”

葉天士額頭冒汗,心道終究還是來了,他趕緊推辭說家中老弱還須照顧,同時又保證至少再留三月,才讓康熙沒再堅持。

出得乾清宮,葉天士一身汗水已經濕透,心說三個月也該差不多了。他用的藥方,榨出了康熙身體潛質,除非康熙真心不問外事,讓氣血和五臟肺腑能喘過氣來,病情才能好透。可瞧康熙剛才那心態,根本就不以為意,正忙著要處理事務。

書房裏,眼裏似乎還留著葉天士的背影,康熙低低哼了一聲。若在以前,他要留人,豈容一介草民推脫,可現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葉天士是從南面來的,康熙很清楚,但他不怕葉天士在醫藥上弄什麽手腳,藥方都是眾多太醫再三查驗推論過,自己也懂醫,清醒後看過藥方,確是起氣祛虛的良方。太醫們都很推崇這位神醫,他的病情也確實漸漸好轉。身體到底如何,自然心裏有數。甚至有時候他在想,此人是不是李肆專門送過來的,為的就是不讓自己出問題,好受下自己的和意。

胤禎拿下遵義,讓康熙的這種感覺更為明顯,李肆確實有心和他講和,否則不至於讓開遵義,湖南兵鋒也停在了岳州。福建施世驃還上奏說,臺灣之亂,李肆也只盤踞北面,沒有一舉吞下臺灣府城,現在與其對峙的不過是臺灣亂民。

現在已是八月底,算算孔尚任的行止,也該到了廣東,康熙心中越來越有數。這一戰,自己雖然在兵事上敗了,可形勢上依舊打出了一個平局。只要那李肆願意安生下來,三年五年也好,自己終究能保住一統天下的皇帝顏面,保住盛世聖君的名聲。

“不,三年五年怎麽夠,怎麽也得八年十年……”

接著康熙這麽想著,人都是不滿足的,越是強者,越是有過輝煌歷史的帝王,對自己越有自信。感受著氣力在體內漸漸恢覆,康熙覺得,自己不該還只能活三年五年。

“皇上,理藩院報,拉藏汗稱策妄敦多布進藏,求朝廷進兵往援。”

“戶部求請停免山西、蘇松等地錢糧,以備湖南兵事奏銷。”

張廷玉的聲音悠悠傳來,喚回了康熙的思緒,他現在還無力一一細覽奏折,處置政務,就讓張廷玉一件件呈報。

“為了這天下,朕還不能倒,三五年不夠,朕得堅持下去!”

康熙心志堅定起來,頭腦也漸漸清醒了。

“拉藏汗不是跟策妄阿拉布坦結親麽?他若真當策妄敦多布為敵,就該聚兵相抗。策妄敦多布不過萬人之軍,此前還與撫遠大將軍和羅蔔增丹濟布數戰,折損頗多,何至於要朝廷進兵?”

“朝廷歷來不加兵於藏地,他該清楚。即便有心出兵,大戰剛過,不及恢覆,也無餘力。他來這麽一出,不過是故作姿態,蛇鼠兩端之伎耳!去信申斥於他!朕此前允了他廢達賴六世,只為安定藏地,若是他再一意攪動藏地,聯手策妄敦多布,乃至策妄阿拉布坦,朕即便節衣縮食,也要如他所請,遣大軍入藏!”

康熙對這拉藏汗很是膩味,俐落地作了處置,張廷玉隱約覺得有些不妥,可他不是很清楚藏事,也無話說,就照著康熙的意思擬諭。

“至於錢糧事……對了,老四和十三是不是還圈著?讓他們出來,著他倆去管戶部,給朕清理出一番首尾!”

湖南大戰,怕是上千萬兩的開銷,若是沒胤禛這樣的實在人去戶部坐鎮,幫他清理錢袋子,還不知這無底洞能不能補得起來。

由胤禛胤祥又想到了還在四川的胤禎,康熙沈吟片刻,再下了諭旨:“召撫遠大將軍,貝勒胤禎還朝,彰其戰功!”

康熙很清楚,遵義是李肆讓出來的,但功勞就得摁在胤禎身上,大張旗鼓地宣揚。湖南之戰算是平局,可連帶臺灣、江西、雲南和四川等地形勢,其中就有太多文章可做。除了胤禎,江西的田文鏡,雲南的馬際伯,四川年羹堯,甚至手下那個最後決戰時保住火藥的內務府員外郎鄂爾泰,都要好好捧起來,功臣如此多,這一戰還怎麽會是敗仗呢?

說到胤禎,正跪伏在書案邊擬諭的張廷玉心中一動,下意識地朝旁邊的鐵桶看去,那裏還隱隱飄著冉冉青煙,燒的是什麽,他心頭再清楚不過。

康熙註意到了他的異狀,微惱地哼了一聲:“朕就在這裏,你在看哪裏!?”

張廷玉趕緊叩首道:“微臣失態,求皇上恕罪!”

此時張廷玉心中既是如釋重負,又是惶恐不已。康熙安然回京,病情好轉,大清的危機眼見是過去了,可之前因為生死不明,奪嫡風波已隱隱顯露,還不知康熙要怎麽處置首尾呢。

而聽康熙剛才那話,似乎還話中有話,難道自己之前偷窺遺詔的事被發現了!?

讓張廷玉更驚心的是,想什麽來什麽,馬齊屁滾尿流地奔了進來,魏珠等太監都沒攔住。

“皇上,大學士王掞上題本求立儲,禦史陳嘉猷等十八人亦聯名上書,翰林院檢討朱天保上本更求覆太子,奴才等阻攔不及,朝堂正一片嘩然!”

馬齊一臉是汗地嚷著,康熙楞了片刻,赫然起身,蓬的一巴掌拍在書案上,兩眼圓瞪地罵道:“好膽!”

“臣伏見宋仁宗為一代賢君,而晚年立儲猶豫,其時名臣如範鎮、包拯等,皆交章切諫,須發為白……”

王掞的本章說得很委婉,沒有提這次湖南事後,康熙生死不明,以致人心大亂,而是老生常談,就只說立儲,可大家都明白是奔著什麽來的。

禦史們就直接多了,之前事態太過混亂,皇位空懸,真有不測,這大清就基業崩離了,所以都群起而求立儲。

“皇太子幽禁三年有餘,諒聖而愈聖,賢而愈賢,倘覆回東宮侍左右,親聆聖訓,則學問日進,德業日隆,皇上見之無不歡欣,則國無嗣位之憂,聖體康寧,聖壽自無疆矣……”

朱天保這個翰林院檢討更是個楞頭青,直接要康熙再覆太子。他這一嚷嚷,事情就更覆雜了。

康熙首先想的就是廢太子又耐不住寂寞,暗中慫恿人替他說話。接著惱怒的是一幫禦史上書,後面到底會是誰?臣子結黨,這是他最不可容忍的一件事。而王掞身為大學士,竟然不跟自己通氣,就上題本求立儲,這幫禦史是不是他指使的?很有能耐嘛,今天能為立儲群起上書,明天就能為置啄他事而群起上書,當真以為自己這大清皇帝,是前明那種仰仗臣子鼻息而活的皇帝!?

思緒再深入一層,康熙更是勃然大怒,這是不是在嘲諷自己湖南大敗?在置疑自己已無力掌控天下?

康熙咬牙,眼中精光畢露,低聲道:“一個個都急不可耐地想當田豐麽……”

感覺到如潮怒意自康熙臉上勃發,張廷玉不敢出言相勸,此時說什麽都會被皇帝當作是有心之語,只能低頭咬牙,自顧自地繼續擬諭,可豆大的汗珠卻一顆顆滴落在詔書上,將字跡染成團團亂墨。

另有一句俗話叫禍不單行,接著是早前陷身“粵黨案”,後來被康熙起覆的田從典求見,一臉灰敗,如大禍臨頭一般,哆嗦著手,將一封書信遞了上來。

“爾等一個個,全都喪心病狂!”

看清了內容,康熙一把將書信扔在地上,全身哆嗦著,差點當場又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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