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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雄鷹入蒼天,北塵飄故卷 第421章 女人開啟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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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透過窗戶,映在那張絕麗嬌顏上,泛著一層朦朦潤光。小紅一邊幫著梳理長發,一邊看著鏡中的嚴三娘,嘴裏念念有詞:“娘娘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而且武功最高,若是要開武林大會,盟主絕對是娘娘的……”

嚴三娘撲哧一笑,鏡子裏的光影都似乎模糊了,“到底是武林大會還是選美大會啊……”

她撫上臉頰,柳眉間帶出了淡淡郁色:“都是孩子媽了,還說什麽美不美的。至於武功……又生孩子,又被阿肆寵著,都有些荒廢了,真是懷念以前的日子。”

轉頭拋開雜念,嚴三娘看向小紅,上下打量,點頭說:“若是你去,不管是選美大會還是武林大會,也能拔得頭籌。”

小紅羞道:“我怎麽能跟娘娘比?”

嚴三娘認真道:“說相貌,女大十八變,你師傅我在你這年紀,還不如你俊呢。說武功,你本就有基礎,再有我這幾年手把手教著,禁衛裏面,除了甘教頭,其他人可都不是你對手。既是我嚴三娘的弟子,就得拿出點底氣來!”

小紅吐吐舌頭,“是!娘娘……師傅!”

長發挽成斜斜墜髻,不見外人的話,嚴三娘、關蒄和安九秀都是這般閑適打扮,嚴三娘拍拍小紅道:“我去奶娘那接夕夕,你去鳴翠苑,跟段小姐約個時間,昨日阿肆肯定是把人家嚇著了,我跟著關蒄去安撫安撫她。”

小紅心說,怪不得天王昨夜那般動靜,估計是什麽什麽未遂。不僅娘娘師傅是絕世大美人,關娘娘和安娘娘也是麗質天成,梅蘭相綻,天王卻還不滿足,男人啊,哼!

黃埔無涯宮詠春園跟白城詠春園差不多,都是面積不大的江南庭園。丫鬟園丁們在園裏掃灑修剪,見著小紅出來,都是鞠躬行禮,口稱紅姐。雖然小紅今年才十六七歲,可她身為王妃貼身侍女,自然就是女官身份,揮手淡應著就出了園子。

園子外是開闊綠地,倚著矮坡或有古木,或有小池,石磚路彎彎曲曲,連著這後庭各處園子。小紅正朝專為女客而建的鳴翠苑而去,老遠就聽到一個熟悉的大嗓門回蕩。

“這裏是天王府,不是尋常貴人家!以前那些雞零狗碎的小動作全收起來!不管是在府裏,還是在外面,你們可都頂著天王的顏面!每個人都得比尋常的大家閨秀都要有氣度!氣度!懂嗎!?把你們的下巴尖從胸脯裏拔出來!你們可不是皇帝王爺身邊的宮女!你們是宮女加太監!該當丫鬟的時候當丫鬟,該當閹人的時候當閹……喲,小紅啊,一大早就奉了娘娘差遣啊?”

見到小紅過來,大嗓門停住,一臉諂笑地揮著手絹打招呼,只見肉縫的老臉看得小紅恨不能在那上面操練她的拳法。

“劉姥姥啊……,又在訓新人了,那什麽閹人不閹人的,跟咱們沒什麽關系吧。”

可小紅沒那個膽子,也是微笑著回應道。雖然這大嗓門婆子歷來低姿態,可她身份卻不一般。這是劉婆子,天王的老鄉親,她的兩個兒子都是天王府參議。大兒子劉興兆管著文教署,二兒子劉興純更是掌管一國內衛警事,還有個女婿顧希夷管著英華銀行,可謂一門權貴,據說天主教的大主祭還是她俗世老夫,這更不得了。

所以小紅很想不通,為什麽這個劉婆子甘於在內廷當個普通管事婆子,還對她這個小丫鬟一臉諂笑,嗚……全身雞皮疙瘩,好冷。

“是是,一時說漏了嘴,別放在心上啊。”

劉婆子繼續諂笑著,目送小紅離去,轉頭過來,對著那幫新進侍女,瞬間就換上了另一張臉。

“知道那是誰麽!?嚴娘娘的徒弟,一身好武藝,就連外廷的禁衛和侍衛親軍,十個都不是她一個的對手!所以哦,要呆在這天王府,就得把自己本事好好地顯擺出來!天王府不用閹人,你們就得一個頂倆,不,一個頂仨……”

也不知道劉婆子對天王府沒太監這事有什麽怨念,開口閉口總要提到閹人。

一直到鳴翠苑,小紅都還這麽想著,同時自己也有些納悶,認真說起來,該是天王對太監有什麽怨念才對吧。不僅沒太監,李天王對內廷也一點不上心。內廷就十多個老邁園丁,七八十個丫鬟,三四十個女衛,別說王府,就連尋常官宦世家都沒這般寒磣,他可是一國之主呢!

鳴翠苑門口,一隊禁衛正在巡視,見著領頭的那人,小紅咦了一聲:“甘教頭!?昨日不才巡過嗎?今日怎麽又是你?”

領頭那個副尉隊長正是甘鳳池,他和周昆來在牢裏呆了大半年,李肆早把他們忘了,還是禁衛署、軍情處和天地會循著處置程序,對他們篩過了一番背景,覺得沒有什麽危害,而且武功高強,可以爭取,就談開了轉投之事。

周甘不過是江湖人物,本來就人在屋檐下,見到開出的條件難以拒絕,就都低了頭。周昆來膝蓋受傷,行動不便,但熟悉江南地面的江湖事,進了天地會的江南總舵。甘鳳池一身武藝,引得嚴三娘也好奇,不是剛生了女兒,身體沒恢覆,還有心跟他切磋一番。最後還是於漢翼和羅堂遠派出手下能打的人上場較量,結果盡數落敗,由此被招攬進了禁衛,任職副尉隊長兼武術教頭。

見是小紅,禁衛停步行禮,甘鳳池也拱手道:“小紅姑娘安好,今日是我在禁衛最後一日,所以帶著兄弟們巡最後一班崗。嗯,是的,要離開禁衛了,我希望能在外面做更多的事,所以轉到了羅總領手下……”

小紅笑道:“完了,那貓窩又要多一只貓兒。”

和甘鳳池這一隊禁衛告別,小紅嘆氣,忽然想到了嚴三娘的絲絲憂郁,“咱們女人,總是跟男人有別的啊……”

丟開感觸,小紅進到鳴翠苑,小丫鬟六車迎了上來,聽得來意,她無奈地搖頭:“小姐病了,啊,不是什麽要緊的病,就是沒精神見人。紅姐來了正好,得空幫我家小姐向天王請個假。”

雖然目的沒達到,但至少確認了段雨悠沒事,小紅也就放心離去了。等到小紅身影消失,六車著惱地朝裏屋那團縮在一起的被窩喊道:“小姐!你光睡就能解決問題了!?我估摸著下午嚴娘娘就要親自來了,看你怎麽應付!”

哀苦而煩躁的聲音響起:“別擾我做夢!不,這就是夢,噩夢!”

六車進了屋子,沒好氣地推著自家小姐:“當王妃有什麽不好的嘛,天王既然都說了,只要個名頭,你就給了他名頭,然後借著這名頭,要他出錢出地出力氣,給你修書院,買書,甚至再給你造個肆草堂那樣的屋子,你就縮在裏面讀一輩子書,多好?”

被子撩起,露出一張哭得紅腫的臉,段雨悠恨恨道:“若是以前,他真當我是要嫁他的人,跟我好言好說,開出這一堆條件,我當場就投他懷裏了,可現在……”

她臉色轉壞,像是被狗撲住的貓兒:“他那般對我,分明就不當我是人!他要娶我,我躲不開,那就讓他娶個林黛玉好啦!”

段雨悠也是從六車嘴裏才知道林黛玉是誰,而六車也是聽小紅說的,小紅又是聽嚴三娘說的,嚴三娘則是聽李肆的偶爾念叨。就說那個林黛玉是個專讓人煩的害人精,動不動就哭,特別會破壞氣氛,所以段雨悠覺得,能讓李肆見到她就煩,也算是一種報覆。

六車看著自家小姐,淚珠兒也連串滴了下來,就覺小姐好苦。

千裏之外,石祿城,茹安也正淚眼婆娑,抱著自家小姐哭,不止是哭,她還滿臉鐵青,渾身發軟,攀著茹喜身子才沒有軟下地去。

“站直了!看清楚他們的下場!看清楚他們的血!那是咱們旗人流下的血,終有一天,我茹喜……會百倍索回的!”

茹喜站得直直的,兩眼直視前方,言語如空山冷風,低沈得滲人。就在前方遠處,數百人手足倒綁著跪在地上,每人身後站著兩三人,手裏都舉著一柄鋼刀,不少人手都在發抖,嘩嘩的細碎聲響匯成一片。

一聲號令,舉刀人就算抖得再厲害,也沒有一點猶豫,奮力向下揮刀,噗噗之聲響成一片,數百股血漿噴濺而起,數百顆人頭在地上滾跳相撞。那一刻,茹喜身軀也猛然一晃,接著身上的茹安,她才勉力站穩,然後,她的臉色沈靜了,在那紛雜血水落地之時,她心中的什麽東西,也全然消散。

“茹喜小姐,日後還望在天王面前多提攜提攜。”

桂真湊了過來,低眉順眼地說著,話裏也帶著一絲哆嗦,可幾個字後就變得無比流利,那也是卸掉了什麽心防的通達。

“哪裏,還得桂大人照顧……”

茹喜微微笑著,對前方那屠宰場般的景象恍若無視。

“啊,快兩年了,終於可以離開這鬼地方了!”

桂真叉著腰,向這座新城發出了悠悠感慨。

“是啊,終於離開了……”

茹喜也低低自語道。

離開雖是她所願,可之所以能離開,過程卻是她最不願見到的。

皇上敗了,大清敗了。最初這消息傳來時,她並不願相信。皇上禦宇五十多年,挾半國之兵親征,怎可能敗呢?準是那李肆敗了,為安後方而播傳的謠言。

可當一串串俘虜押到石祿城,竟然有好幾千滿人,不乏佐領甚至參領一級的主子時,她才終於相信。借著給俘虜訓誡規矩的時候,她打聽出了事情的大概,當時就覺天崩地裂。大清真的敗了,敗得一塌糊塗,二十萬大軍幾乎全軍覆沒,俘虜不止這些人,還有好幾萬漢人被押往南洋。

但她很快就鎮定下來,事已至此,她也只有向前走了。於是她找到了昌江知縣馮靜堯,她知道這個知縣不僅是文官,還是禁衛署的人。

馮靜堯跟著桂真一起見了她,對桂真的選擇她一點也不意外,她來也是和桂真一般用意,至少是表面上的,那就是投告四百多旗人圖謀反亂,只是她比桂真掌握得多,名單全在她手裏,一個不落。

於是那四百多之前被她煽動起來的旗人被一舉擒獲,就在剛才,由一千多希望加入英華軍隊的旗人親自行刑。

之前馮靜堯好奇地問,不管前線是勝是敗,旗人在這瓊州也鬧不出什麽動靜,之前已經被殺了七百多人了,為什麽還要去煽動他們。她回答說,不管是勝是敗,瓊州這批旗人,都要再清理一遍,不然天王不放心用他們。

當時馮靜堯的臉色很精彩,茹喜相信,他會把這話上傳給李肆,讓李肆興起見見她的興趣。只要見見就好,只要能見面,她就有機會。

石祿到鐵石港已有一條雙線水泥軌道,這二百裏軌道直直鋪去,道邊埋著上千旗人勞工的屍體。四匹馬就能拉著七八節大車穩穩而行,有的車上滿載礦石,有的則載著人。

坐在一節車廂裏,茹安忐忑不安地問:“小姐,天王會怎麽處置我們?”

茹喜笑道:“不管怎麽處置,只要能留在他身邊,我們就成功了。”

她眼中閃動著狂熱的光芒:“看看眼前這一切,之後踏上廣州,還會看到更多翻天覆地,不可思議的改變,他就不是個凡人!正因為如此,他才不明白女人的恨有多深沈!更不明白,我茹喜為了大清,會不顧一切,不擇手段,甚至改變自己的本心,只藏下那一點萌芽。在合適的時候再開花結果,即便是要等上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我都能等下去!一直等到我有足夠的能力,毀滅他造出的這個新世界!匡扶我們的天下!”

茹安被她眼神中的莫名狂熱給嚇住,喃喃地道:“小姐,這麽……這麽偉大的事,為何你一定要擔負起來?連皇上都……”

茹喜深沈地道:“這是血脈註定的事,我身上流的是馬爾泰的血脈,馬爾泰這一姓上溯到海西扈倫,是王族之後!我爹爹承擔不起這血脈的責任,我就來!不止是我,我相信,四爺也在擔著,此刻他一定心中在滴著血,他需要有人幫助,他不能孤立無援。”

茹安也被感動了:“我是馬佳氏,我也有血脈的責任,四爺不是孤單的,他還有你,小姐你也不是孤單的,你還有我……可那李肆既然不是凡人,我們又怎麽能引得他註意呢?”

茹喜握住她的手,自信地低語道:“他確實不是凡人,但是他還有弱點。那弱點,我看了一年的報紙,終於看出來了。現在我們能有機會見到他,這就是證明。”

目光投向窗外,飛馳的景物遠處,山巒不變,雲霧不變,天不變,茹喜冷冷笑道:“他對我還有一分好奇,同時……他還有潔癖。”

第八卷 雄鷹入蒼天,北塵飄故卷 第422章 絕對的力量與陰謀詭計

“康熙鑾駕北行了?好,軍令廳傳令,讓向善軒退出遵義,沒錯,遵義讓給胤禎,另外,讓張漢皖退守西昌,不必再逼打箭爐。天地會那邊,把湯參議的信丟給田從典,田從典肯定會上呈給康熙。孔尚任已經到潮州了?餵,最近的報紙有沒有……”

肆草堂置政廳,李肆一邊向部下交代,一邊下意識地問著誰,話沒說完才醒悟,那個“餵”,因為自己的非禮,正告病怠工呢。

“好像自己對她的確有些不尊重,不過是有些小姐脾氣,就像三娘說的,既然註定要娶她進門,身為男人,就不能放低點身段,起碼讓大家維持著表面上的和氣麽?”

李肆作起了自我檢討,然後被範晉的輕咳拉回了思緒。

“解說?好吧,四川方面是安撫康熙,讓他別發什麽瘋,好能照著咱們的劇本走。另外呢,打箭爐那邊,不能斷了清軍入藏的路,我感覺藏地要出什麽事。現在我們英華兜不住藏地,就讓康熙幫著我們兜。”

這番謀劃不止是軍事上的,但他也不能藏在自己一個人心中,必須得讓心腹部下能體會到他一番布置的用心,否則很難配合到位。

對康熙,對藏地,這布置都還是間接的。將遵義丟給胤禎的另一個目的,是讓胤禎建功,反正那地人心不穩,胤禎大軍前鋒攻城時,向善軒都差點被賣了城門,棄了也不可惜。

此時胤禎還只是貝勒大將軍,不是大將軍王,必須把他樹起來,給胤禛制造危機感。而讓湯右曾給田從典寫信,則是把另一個阿哥打下去,這就是李肆對歷史的“撥亂反正”。

範晉有些不以為然:“天王,這些花花腸子不是什麽要緊的事。一切陰謀詭計,都會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化為齏粉!咱們英華軍的軍制還等著調整,這場大戰的獎賞,我是說精神上的獎賞還沒灑下去呢。大家抱著一堆白花花的銀子,總覺得還不夠味。”

李肆斜睨了他一眼,見他完好那只眼睛隱隱有些青紫,頓時氣道:“範秀才,你被老婆打了,就在我這裏撒氣麽,有種的你直接打回去!”

範晉低頭,舉手投降:“我已經弄大了她的肚子,這是她的報覆。”

李肆鼓掌,範秀才造人成功了呢。

接著他道:“絕對的力量也是陰謀詭計的一部分,當初你是怎麽收伏你老婆的?”

範晉分辨道:“那不一樣!我跟她不是敵我……矛盾!”

昔日的範夫子,現在也懂得李肆的用語了,李肆還要笑話他,於漢翼進來稟報。聽了消息,本有些不在意,手揮到一半卻停住了。

沈吟片刻,李肆微微笑道:“範秀才提醒了我,我跟某人是不可化解的敵我矛盾。而我準備以絕對的力量,讓她去幫我行陰謀詭計。”

他轉頭向於漢翼交代:“讓桂真明天再來,那兩個仔細查查,再提到柳宿閣去。”

李肆沒有直接去柳宿閣,而是回到詠春園,看看抱著夕夕,渾身罩著一層母愛光輝的嚴三娘,張嘴的瞬間已換了說辭。

“我需要一個信得過的姑娘……”

嚴三娘在英德培訓司衛的時候,就開始教導一些有潛質的小姑娘,一直沒有間斷,後庭女衛基本都是她的弟子,之前為保護李肆而死的柏紅姑就是其中楚翹,現在身邊的侍女小紅,名字就來自柏紅姑。

“信得過?怎樣的程度?無論什麽事都能做?那就小紅吧,至於什麽事……覺得不好開口就不必說,我明白的。總有些事,你得一個人擔著。”

嚴三娘只是猶豫了極為短暫的一瞬間,反正小紅就是她的貼身侍女,即便是跟李肆夫妻恩愛,都沒怎麽避著。而李肆那表情,她再懂不過,原本他是想讓她幫著做的,可很顯然,他舍不得。

李肆點頭,小紅他確實信得過,但小紅自己呢?

小紅俏麗臉蛋頓時一片紅暈,那是怒意:“小紅是天王買來的孤兒,娘娘又教會了小紅武藝,難道還要懷疑小紅的忠誠嗎?”

漂亮話是說了,可跟在李肆身後,小紅還是有些緊張,天王會要她做什麽呢?是那種事麽?那樣的事對她而言,該是幸福吧,可為什麽還是覺得害怕呢?是怕被關娘娘身邊的小白,安娘娘身邊的小黃嫉妒麽?好像是,可似乎還怕著什麽……

一路忐忑,到了地頭,小紅才發現,這是柳宿閣。後庭有二十八座小庭閣,各有用處,而這一處是個密室。密室……要在這裏把自己交給天王嗎?那是天王不願意讓別人知道?莫非……

小紅驟然一驚,莫非之前自己腹誹天王太貪心,被天王知道了!?哎呀真有可能誒,天王可是個神仙,這是要處罰自己了!

胡思亂想,兩眼發直的小紅跟著李肆進了庭閣裏,卻發現這裏還有其他人,四個女衛,以及兩個正跪在地上的女子。

呼……自己到底在想什麽呢,小紅出了口長氣,然後為自己腦子裏烏糟糟的念頭而臉紅不已。

李肆揮手,女衛退出了屋外,這時小紅才明白過來,自己的工作是護衛李肆。她頓時蓄足了眼力,死死盯住下面那兩個女子,不敢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這一看,心中又是一晃。這兩個女子很年輕,該是剛洗浴過,頭發還沒幹,飄著一股幽蘭清香,身上只披著一層素麻薄衫,小紅清晰地看到了兩女胸前撐起的軟丘上,那四點小巧凸痕。

天王莫非是要吃這兩個姑娘,讓我來放風?

本已壓下的血色,又在小紅臉上湧起,她咬咬舌頭,心說不管做什麽,她都得毫不遲疑地做,何必再想那麽多。

這間庭閣不大,也沒什麽陳設,只有一張小榻,李肆坐上小塌,那兩個女子擡起頭來。小紅頓時眼角一跳,其中一個她認得,就是馬爾泰·茹喜,那時小紅還只是普通的女衛,曾經戒備過這個問題人物。另外一個只有十四五歲,還帶著一臉稚氣,惶恐之色無比明顯,該是茹喜的丫鬟。

“快兩年未見,你已是真的天王了。”

茹喜無比感慨地說著,然後領著身邊丫鬟,再恭恭敬敬地叩了三個頭。

“謝過天王不殺之恩,留得賤妾一命到現在,甚至還容忍賤妾暗中行事。”

茹喜的話讓小紅不屑地撇撇嘴角,真是把自己當根蔥了,天王這人啊,經常忘事,沒理會你,多半是沒記在心上。

李肆語氣裏沒什麽情感:“你的解釋我已聽過了,現在還有什麽需要更改和補充的嗎?”

茹喜怔忪了片刻,長長一嘆,幽幽道:“從石祿一路過來,已看得太多,這天下大勢,我怎麽還能看不出來。天王,如果你願意,至多不過三年,你就能光覆整個華夏,可你卻沒有急著北上,這只說明,在你心中,我們大清,不過是指掌之物。你還有更大的企圖,為這企圖,你不惜積蓄力量,謀定而後動,你所做的事,已非逆天,而是……重造一個上天。”

小紅嘴角彎起,心說你這韃女還有點眼力,我們天王做的事,那是一般人都看不透的。心中正得意,眼角掃到李肆,卻發現他臉上表情怪怪的,像是……之前一身赤裸,由著自己服侍穿衣時的別扭。

茹喜接著換了恭敬語氣:“賤妾一路行來,越想越為自己的決定而慶幸。賤妾所求為何,天王該早知道,賤妾只求我滿人血脈能延續下去,能在天王雷霆滌蕩下,存得一縷活命的機會。之前所做種種,都是求得天王能容下旗人,乃至容下滿人。”

李肆淡淡道:“我可是很仁厚的,就連此次捕擄的滿人都沒有殺戮,而只是遣發為奴,雖然是終身為奴,可終究能活下去。如果能顯出忠誠,嗯,如你之前所為那般,也不是沒有重獲自由的那一天,你又擔心什麽呢?”

茹喜搖頭:“天王,天下最終是你的,是你所領的漢人的。等到你北伐而進的時候,揚州十日,嘉定三屠,廣州血腥,四川空省,種種滿漢之仇,必將清算。即便貴為天王,這股人心大勢,也不能逆轉,到時是何等境遇,以天王之智,怎麽也該想到,天王何苦哄賤妾這麽個小女子……”

小紅聽得胸口發燙,這個茹喜,說得真是深刻啊,未來就好像由她嘴裏,那麽清晰那麽逼真地顯現出來。等咱們英華得了整個天下,還真是要將滿人趕盡殺絕,才能出得咱們漢人心中那口惡氣。

李肆哦了一聲,似乎有了興趣,揮手道:“繼續……”

茹喜眼角已有了淚痕,卻不管不顧地道:“賤妾心有宏志,要在這大潮之下,護住我滿人一絲血脈。而賤妾思來想去,就只有一個辦法……”

小紅皺眉,什麽辦法?是把自己獻給天王,生個滿漢孩子?這女人……呸!

茹喜挺直了腰肢,眼瞳中充盈著渴望,那是她本心的極度期盼,她低低而有力地道:“那就是,讓一部分滿人,成為天王的臂膀,成為天王可信的忠犬!為天王奪天下而拼殺在前,以滿人的血,保得滿人一絲血脈,就是這樣!只有這樣,才能在天王重造的大勢裏,求得一寸容身之地。”

小紅瞪圓了雙眼,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這這……這是說,她要自己人殺自己人,只求能活得一部分滿人就好?

茹喜蓬蓬叩首:“之前漢軍旗人用自己的手處置叛徒,就能得天王允準,加入英華軍中,天王,賤妾就是抱著這樣的心思。不管是在明處搖旗吶喊,還是在暗處招降納叛,只要能為天王出力,保得我滿人血脈,茹喜甘附叛族罵名,甘沾同族之血!”

小紅心緒翻卷,忽然覺得,自己跟這個滿人女子相比,真是太渺小了,這茹喜竟然甘於這樣自我犧牲,背叛族親,卻是真心為了族人的未來,太偉大了,太忍辱負重了,嗚……

不是李肆看了她一眼,小紅估計已經哭出了聲。

李肆轉頭,目光投向天花板,沈默了好一陣,忽然嘆了口氣。

“很有說服力,但我不喜歡這種悲情故事,我也不喜歡誰去背負超越命運所定的責任。所以呢,我給你自由。我不在乎你這話的真假,至少你感動了我的侍女。”

他舉手道:“現在,你,還有你的侍女,都可以走了。”

小紅也點頭,心說這樣的事情,你一介弱女子怎麽能扛得起來,天王的處置……等等,為什麽是說看在我被感動了的份上?

茹喜楞了片刻,臉上表情變幻著,像是激動,又像是不甘,接著她咬牙,整個身體都撲在了地上,淒聲道:“賤妾不願隨波逐流!昔日天王在青浦舉旗,賤妾已有刻骨銘心的體會,那樣的苦,絕不願再受!天王,你要賤妾上陣廝殺,要賤妾潛伏諜探,怎樣都可以,無論什麽難事,賤妾都絕不皺眉,只要賤妾能有所為就好……賤妾就只想著我滿人的未來!”

旁邊的小侍女跟著趴在地上,咚咚叩頭,小紅已經抽泣出聲,都有些忍不住要扯李肆的衣襟,求他點個頭。

李肆卻忽然問道:“只想著滿人的未來,不想著你的四阿哥,四爺麽?”

身軀抖了一下,茹喜像是被戳中心中最深處的柔嫩,喘了好一陣才緩過來,她苦澀地低笑道:“是的,賤妾私心也是想著四爺,也想求著天王,到時候能給四爺一條活路。他當不了皇帝,但大清基業崩塌時,他絕對會挺身而出,賤妾只希望,到時能在天王心目中有足夠的信任,能饒下四爺一命。”

李肆呵呵笑了:“這就對了嘛,想要談生意,就痛痛快快亮出底細,我李肆,骨子裏就是生意人。”

他像是有所決定,壓沈了嗓門道:“當真是任何事都願意做?”

茹喜挺胸昂首,直視李肆,“赴湯蹈火,絕無怨言!”

李肆卻皺眉擰嘴,像是有些為難:“可……我該怎麽信你?”

小紅正喘過一口氣,覺得收下這個女子,對天王的事業該是有很大助益,聽李肆這麽問,心中也是點頭,是啊,怎麽信你?你說說就行了?除非……

想到了什麽,小紅有些臉紅,除非你變成天王的女人,女人嘛,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唄,就算只是……那個了,心中也都掛上了。

茹喜低頭,紅暈也染上臉頰,卻是咬牙道:“賤妾是女人,而且還是完璧,若是天王不嫌棄,賤妾獻上紅丸即可。女人就是這樣,身體容進了哪個男人的根,心中也就只能以哪個男人為根,但望天王許得賤妾留下一絲心志,只為我滿人之事。”

旁邊的侍女結結巴巴跟著道:“小……小女子是馬爾佳氏,願陪小姐獻……獻上紅……紅丸,以證……證心志。”

那小侍女該是極度緊張,說著說著就大喘氣起來。

李肆起身,不知道在想什麽,竟然笑了起來,大聲笑了起來,就像是面對滿滿一缸金魚的貓兒。小紅這時才醒悟,怎麽事情到最後,還是變得跟早前的猜想一樣呢?

李肆邁步走向這兩人,小紅倒是沒忘自己的職責,趕緊跟了上來,站定在茹喜身前。茹喜似乎緊張起來,喃喃地道:“就……就在這裏嗎?”

李肆很奇怪地問:“還要在哪裏?是不是還要張床?”

茹喜自嘲地笑了一下,閉上雙眼,吞著唾沫,手也顫抖著,像是心一橫,將虛虛栓住的衣領扯開。在小紅抽著涼氣的低聲中,一具雖說不上完美,卻足能稱得上是晶瑩嬌艷的胴體,如出水芙蓉一般,露出了上半花蕾。

看著那雪白胸脯上粉嫩的紅暈,小紅想閉眼又不敢閉,只好在腦子裏跟自己的對比,卻是越想臉越如火燒一般。

就聽李肆冷冷地說:“轉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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